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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仁宫的狮象大兽

南朝为“陈后主”在建康(今南京)华林园烧造宫室柱础的失败,一直是新平镇窑主心头泯灭不了的耻辱。虽然皇帝陈叔宝并没有责罚,但是伤痕的隐隐作痛,始终激励着当地人对瓷艺的不停探索。历史很快进入到几十年以后的隋朝,也就是隋炀帝的大业元年(605),新平窑业终于借助又一次下诏定制的机遇,在国家权力的高层扳回了一局——成功地为显仁宫烧造出狮象大兽两座,被隆重地运抵京城,安放在宫殿的大门外昂首挺胸。

这就像是瓷城的招牌,令朝进夕出的高官无不啧啧赞叹。

隋朝是中国历史上上承南北朝、下启唐代的大统一王朝。杨坚南下灭掉陈朝统一中国,结束了自西晋末年以来长达近三百年的分裂局面。隋炀帝杨广更是大气磅礴,随即迁都洛阳,改州为郡,频繁发动战争,修建贯通南北的大运河,类似这显仁宫的工程自然是他小菜一碟的规划。史学家常常把中国历史上最强盛的帝国,并称为“隋唐”。

新平镇偏隅于风平浪静的江南,像世外桃源一样趁着和平稳定悄悄地发展生产和经济,这里成了制瓷手工业人的天下。

显仁宫在《隋书·炀帝纪》中有记:大业元年三月,“又于皂涧营显仁宫,采海内奇禽异兽草木之类,以实园苑”。虽然史志上的记录仅寥寥几句,语焉不详,但是凭隋炀帝的手笔,605年即位之后将都城迁到了河南洛阳,又赶紧兴建于洛阳西侧宜阳县东的西苑(又叫会通苑),是历史上仅次于西汉上林苑的一座特大型皇家林苑,面积是洛阳城的数倍。

“采海内奇禽异兽草木之类”不够,大门前的空白,使得杨广想到了让新平镇烧造狮象大兽瓷器。这应该在当时属于奇思妙想。他既是一位事业心强大,同时也是享乐主义突出的异人,世上事没有他不敢想的,想到后也没有他不敢做的。

尽管历史上对这事没有翔实的记载,但是也可以想象,以隋炀帝的气魄,摆放于皇家园苑宫门的大件瓷器为国家重器,想必在形象、尺寸上不会小气。狮象属于异兽,在海内少见,而给予其雄风的夸张,于雕塑技艺上更轻而易举,房屋木雕的师傅转行到新平镇瓷业都不在少数。难就难在大件瓷器烧造,在陈朝做柱础的时候已经有过失败的经验。新平镇在那个年代的瓷土原料的硬度和火候高低的掌控,都达不到大型器具的烧造要求。

诏令由钦差传达到郡县,郡县官员无不战战兢兢并缩手缩脚推辞陪同,因为官场上都清楚当朝皇帝强硬暴躁的脾气。然而当官员找到新平镇顶级窑口的瓷业老板时,窑户却胸有成竹地微笑着接单。吃一堑长一智嘛。在漫长的两百多年的时间里,当地已经有不少的瓷工摸索出了烧造大件的本领。

结果,虽然是哪家窑户承接了诏令,拿什么瓷土去泥塑,又是哪一个在雕刻坯胎,以及如何进窑烧炼,等等,人们在保密的生产过程中都一概不知。但是在这年四月桃花盛开的时节,一对硕大的栩栩如生的瓷器动物,却轰然横空问世。

这时候窑主不管不顾官家的低调,瓷器一出窑便激动地燃放起经久不歇的鞭炮。狮象两头大兽,像是一对活物釉光闪闪,威风凛凛。它们被地方上大大小小的官员前呼后拥时,被脚夫们吃力地吆喝着抬起时,钦差始终是胆战心惊地瞻前顾后,总是担心到长吁短叹满头是汗。瓷器很快被牛车运抵码头,然后官船伺候顺出昌江,入鄱阳湖,再逆长江,进汉江,在湖北襄阳簇拥登岸转上官道……

押运途中一路小心翼翼,厚厚的棉絮包裹肯定都不少于两层。然而两个“祖宗”一样的御器,这么大件的动物造型瓷器不可能不受到夹道围观。尽管后来钦差大臣深感有性命攸关的责任之险,沿途都加强了军兵严加护卫,车篷船舱也都遮盖得严严实实,但是在漫长的运输途中每每经过一个地方驿站歇脚时,当地的权贵都想方设法通路子以一饱眼福,弄得钦差大臣一路上既踌躇舒畅,又诚惶诚恐。

直到搬进洛阳的显仁宫安放稳定,瓷器狮象大兽总共影响到多少人的生活,引起了多少地方的轰动,又让多少人寝食不安或激动难眠——均无以计数。

景德镇那时候的瓷器,就不再局限于碗盘杯碟之类的日常器具的烧造。这件宫廷大事昭示,在历史文献里艺术雕塑作品第一次借助于瓷质这一类装饰性奢侈消费,日益吸引着天下喜欢装脸面的权贵。而新平镇由瓷土生造出来的品种,诸如圆雕、捏雕、镂雕、浮雕出来的天神佛像、花鸟鱼虫、亭台楼阁等,从此开始变得丰富多彩无所不能。

业务在急剧攀升。

唯一获得巨大利益的,就是具有万能制瓷声誉的、名传天下的新平镇。 RRZwGJTOmUdPk0sm33zy3Zb3t3ovCAdlW9XZzlprcDtZy/QYTktOct5W3bl9KOz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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