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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恋与镜像

自恋神话的意义

拉康的前辈,精神分析学创始人弗洛伊德曾提到水仙花的希腊神话:

纳西索斯(Narcissus)是希腊神话中最俊美的男子,无数少女对他一见倾心,可他却自负地拒绝了所有人,这当中包括美丽的山中仙女厄科(Echo)。厄科十分伤心,很快地消瘦下去。最后,她的身体终于完全消失,只剩下忧郁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此后,希腊人便用厄科的名字“Echo”来表示“回声”。而美男子本人在水中发现了自己的影子,却不知那就是他本人。他对自己的倒影爱慕不已,难以自拔,终于有一天赴水求欢,溺水而亡。众神出于同情,让他死后化为水仙花。水仙花的英文名字(narcissus)也因这个神话人物而来。

美少年在水中看到自己的绝世容貌,被自身的镜像所迷惑,乃至欲罢不能,因此死去。水中的倒影唤起了以自身形象所承载的爱,自恋这个概念正是由于精神病的问题而被引入精神分析的思想框架的。在临床中,弗洛伊德发现,患有精神病的个体,无法发展出神经症 那样的移情模式,因此沉迷在自我构建的幻觉和妄想的世界中。

我们来看一个现实中发生的故事。我的一位男性朋友有一个女同学,二者原先并无交集,但在数年前见了一面后,这位女同学却开始联系这位朋友,通过电话和短信骚扰他,表露出想与他恋爱甚至已经具有在与他恋爱的意向了。这位朋友严辞拒绝后,她仍然不消停。数月前,她得知这位朋友已结婚,骚扰加剧,为联系对方甚至中断工作,到对方城市住了月余,用公共电话不断拨打他的手机,导致他不得不换号。最近,我的朋友通过另一位同学得知,这个女同学相信他结婚乃是被逼,且为了跟她在一起,正计划离婚,所以她仍在寻找他的联系方式。他最后不得不联系这位女同学的家人,告知这一情况,事态才得以平息。

我们通过这个临床片段可以看到精神病个体的自恋问题:她所在的世界围绕着她认为的信念而发展,而且她对此没有怀疑,任何关于这个事件的怀疑均会被扭曲,来符合她的个人信念。因而在弗洛伊德的理论体系中,他把精神病命名为自恋神经症。我们下文就来详细讨论自恋这个概念。

最初,对婴儿来说,并没有可以与自我这一精神器官相提并论的统一体,后者只会非常缓慢地发展。弗洛伊德理论中的精神能量——力比多,它获得满足的第一种方式就是自淫,这就是说,身体器官本身具有某种愉悦感。当自我还没有形成时,这种愉悦感就是弗洛伊德眼中自恋的主要特征。而且弗洛伊德着重强调了父母在原初自恋的构成中的地位,他写道:“父母对孩子的爱是他们刚刚重生下的那种自恋。” 我们可以借此认为,原初自恋是父母自恋的“复制”,在父母眼中,自己的孩子到处都是完美的,其实是将他们自己早年放弃的所有梦想都投射到了孩子身上。“婴儿陛下”将实现“父母没有实现的欲望和梦想”,从而确保父母自己的永生。由于前语言的婴儿主要以身体的形式和父母互动,因此原初自恋或者说最初的自淫,就是身体器官的愉悦感。

如果理解了婴儿带着父母的影子形成身体器官的愉悦感,形成了原初自恋的话,我们就可以进一步来谈谈继发自恋,这与发展出稳固的自我边界后相对应的另一种自恋是相对应的。后一种自恋可以在正常人身上观察到,而前一种自恋,也就是继发自恋,弗洛伊德把它比作正在睡觉或生病的人身上发生的过程,因为在这些时候,人把全部情感的投注从外界撤了回来,投在自己身上,这一部分投回来的情感就构成了继发自恋。

和上文女同学的例子不同,继发自恋是一种具有恢复意义或者保护性的自恋。不过,为了使这种自恋得以构成,我们可以假设,原初自恋有必要首先投注到后来形成的自我身上,再由自我投注到外部的对象或者他人身上。只有具有了自我,并将自我作为与外界的边界,个体才能把自恋的能量放置到外界。围绕婴儿器官的自淫部分的能量,现在可以投注到外界了,然而如果要摆脱原初自恋,自我必然有一部分不同的器官让自我对外界感兴趣。这一过程是通过自我理想而实现的。自我理想的建立,需要儿童的自我在特定的时候将父母对他的要求内化为自我的理想。因此,自我理想是他人界定的,透过这种经由他人话语的影响,自我可以把自身作为对象,获得一定的由自我发出去再返回的自恋能量,这就是继发的自恋。例如,当孩子在父母的鼓励下获得一张张奖状之后,他会通过挂在墙上的奖状而获得自满。

如果我们说,原初自恋是完全自大、没有理由的,是父母传递的,那么继发自恋就是他人说了算的,是自己自尊和力量的源泉,它和父母传递的文化、社会的表象及伦理要求密不可分。

弗洛伊德采用纳西索斯的神话来说明自我形象过于迷人甚至为此死去,来引入自恋议题,如果说其中提到的水面反射的镜像是偶然,那么对于拉康而言,他的镜子阶段的理论就是致力于从临床和理论两个维度论证这个阶段对于自我形成的重要性。

《拉康文集》收录了一篇拉康于1948年写成的论文《精神分析中的侵凌性》( L’agressivité en psychanalyse ,其中拉康引用了德国发展心理学家夏洛特·布勒(Charlotte Bühler) 发现的互易主义的现象,这个现象指代对18个月至3岁之间的儿童来说,自己的形象和他人的形象是混淆的,以至于一个孩子看着另一个孩子被殴打或者被推的时候,他自己会哭泣甚至摔倒。再举个具体的例子:我们可能会看到这个阶段的小女孩看着另一个小女孩吃巧克力,然后她打了吃巧克力的女孩。当被问及原因时,她却声称是另一个女孩打了她。她在此并没有撒谎,因为有一个基本的模糊性构成了她的逻辑:她施加给他人的行为被她自身所接收到,所以在这里就像她自己被人打一样,她和另一个女孩就像照镜人与镜中像的关系。

拉康引入这样的心理学现象,是为了澄清自我的建构问题。如同前文所言,在区分原初自恋和继发自恋的过程中,自我和自我理想是两个基本的概念。然而,如果原初自恋到继发自恋的建构得以完成,这也意味着自我的边界需要建立,在边界内部的是自我,边界外部的是对象或者他人。上述的心理学现象说明,自我并非一个天生的精神机构。那么它到底是如何建构而来的呢?拉康的镜子阶段的理论正是为了回应这个难题。

镜子阶段的三个时刻

6~18个月大的孩子在镜子面前时,刚开始会把镜中自己的影像指认为另外一个孩子,这时孩子还无法辨识自己的镜中像。随着长大,他认出了自己镜中的形象:“那就是我!”这一刻,他心中充满了狂喜。在拉康看来,镜前的孩子在此过程中,包含了双重的错误识别:当他把自己的镜中像指认为另一个孩子的时候,是将“自我”指认成“他人”;而当他将镜中像认作自己时,他又将光影的幻象当成了真实——混淆了真实与虚构,并由此对自己的镜像开始了终身的迷恋。这就是镜子阶段的基本理论。

不过,这里短短的描述无法帮助我们厘清这个阶段对拉康所谓的人类主体想象界的意义。为了进一步说明,本章下文的所有内容几乎都围绕这几句话展开。

如同这篇论文的名字《助成“我”的功能形成的镜子阶段——精神分析经验所揭示的一个阶段》所显示的,拉康认为,镜子阶段牵涉到的首先是关于符号身份的“我”的功能。 他写道:“一个尚处于婴儿时刻的儿童……这在我们看来是在一种典型的情境中表现了符号性模式,在这个模式中,我突进成一种首要的形式。之后,在与他人的认同过程的辩证关系中,我才客观化;再之后,语言才给我重建起在普遍性中的主体功能。” 所以,镜子本身提供了符号性的“我”的身份的基础,随后在和他人的认同过程中,这个主语的“我”才客观化,也就是作为我的对象的自我产生出来。这个过程并非如此简单。

我们首先需要看到,拉康明显区分出了作为符号身份的“我”,以及在与他人认同的辩证关系中的客观化的“自我”。然而,自我的建构并非一蹴而就,而是一直处于辩证关系中,并且从未建构出一个封闭的自我,这个自我总在和他人的异化关系中重构着。为了说明这个复杂的过程,我们一般把镜子阶段分为三个时刻,每个时刻都涉及想象界精神机构的构成。

镜子阶段的第一个时刻清楚地揭示了儿童对想象世界中的各种形象的服从,也就是说,儿童的反应表明,他认为镜子所呈现的形象是真实的,或者至少是另一个人的形象。此后进入第二个时刻,儿童不再将这个形象视为真实的对象,他不会试图抓住被认为是隐藏在镜子后面的另一个儿童。这就构成了认同过程中的决定性步骤:儿童发现镜子里的形象不是真实存在的个体,而只是一个虚幻的形象,而且,儿童的行为总体上表明他现在知道如何区分他者的形象和他者的现实。

不过需要了解的是,直到第二个时刻为止,儿童的反应和黑猩猩幼崽的反应没有什么不同,除了黑猩猩要更慢一点

随后就进入第三个时刻。人类的孩子开始和黑猩猩不同,他会认出这个镜中的虚幻形象是他自己的形象。这确实是一个认同的过程,是对主体身份的逐步征服。对于拉康而言,如果事先没有符号身份的“我”,那么人类的孩子也会同动物一样,无法将镜像当成自己的,并且认为是自我的形象,也因此无法将镜子中的身体形象客体化为自我。所以,正是这个时刻促成了前两个时刻之间的辩证关系,即镜像到底是现实的还是非现实的。一方面,在第三个时刻,儿童确信镜面反射的是一个形象,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确信这个形象就是他自己。另一方面,在重新认识镜中形象的过程中,他能够将无法掌控的、分散的甚至支离破碎的身体感觉和运动觉,组合成一个统一的整体,作为他自己身体的再现。因此,身体形象是主体身份形成的结构性因素,因为正是通过这个形象,他获得了他的原初认同 ,形成了自我的原型(Urbild)。

在这里我们必须明确区分,动物(包括黑猩猩)并没有认出镜中的影像是自己的形象,在镜子阶段的第二时刻,前文提到的互易主义现象出现了,这一时刻,孩子能区分现实和形象,但是其他孩子的形象却会被当成是镜子中的自己的形象,这说明自我源自外部他者的形象。第三个时刻,镜子阶段完成,自我的原型建立起来。因此,拉康经常在提到自我建构这个问题时引用兰波(Jean Nicolas Arthur Rimbaud)的诗句“我是个他者”

原初自恋与继发自恋

原初自恋是父母自恋的“复制”。“婴儿陛下”将实现“父母没有实现的欲望和梦想”,从而确保父母自己的永生。因此,原初自恋是完全自大、没有理由的,是父母传递的。

继发自恋则是一种具有恢复意义或者保护性的自恋。儿童会将父母对他的要求内化为自我理想,每当儿童达到了父母的要求,实现了自我理想,他就会从外界的肯定中获得自恋能量,这种自恋即为继发自恋,是他人说了算的,是自尊和力量的源泉。

一个人能否顺利地从原初自恋中构建出继发自恋,取决于他是否能发展出清晰的自我边界。

镜像的侵凌性

早在1938年,拉康在《家庭情结》( Les complexes familiaux dans la formation de l’individu )这本小书中就提到过这个关于自我原型的问题,他在书中写道:“兄弟姐妹提供了自我的古老模型。” 古老模型意味着兄弟姐妹的形象会被内化形成一些原始的自我形象。并且拉康还认为,侵凌性是兄弟情结 的基本特征。“兄弟姐妹的创伤作用源于它的入侵。它的出现及其时间的事实决定了创伤作用对主体的意义。侵入起源于新来者的出场,这扰乱了占有者。作为一个家庭的一般规则,这个占有关系源自出生秩序,原则上,优先占有的是年龄较大的孩子。”

这个问题让我们回到互易主义现象上。这个现象说明在那个阶段,孩子不仅认同了镜中自我的虚幻形象,并且类似的竞争者(尤其是兄弟姐妹)也被当成镜中人物,且被误认为自我。但是,这里提出的一个问题是:到底为什么我们在互易主义现象中,会看到这种对他者形象的侵凌性呢?也许是因为儿童在形象层面表现出某种混乱——他只是不确定他者形象是否是他自己的。而且进一步,他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是因为作为儿童的“我”认同了他身外的形象,也就是说在这个阶段,儿童会把现实中的其他孩子也当作自己的镜像。

这里必须提到另外一个要点,按照大多数动物的生长规律来说,人类女性怀孕大概21个月,孩子才会足月,但是因为人类脑容量的增大,人类不得不选择“早产”。动物的幼崽出生不久即可具有对身体的统一的运动控制和感官感受,视觉系统用来为这个身体服务;人类的孩子即便到3岁,仍然非常依赖照料者。跷着脚在婴儿车里吃脚趾的孩子不知道脚是用来走路的,统一的运动控制机能未建立,五感的感受因为行动不便仍未完善,但这时期镜像却通过视觉给予婴幼儿一个统一的身体形象。与动物觉得镜像是虚幻的而失去兴趣不同,他因此而雀跃。

当然,与此同时,由于这种生理成熟度的落差,人类儿童在出生后的前几年里非常依赖照料者,所以母亲他者对他而言变得如此重要。并且在断奶期后,人类儿童的身体运动和感觉功能还在逐渐发育,但却提前透过镜像建构出了镜像自我,与动物身体感受的统一的自我不同,它反过来作用于尚在缓慢建构阶段的运动和感觉功能的神经中枢:身体图式

正是基于这两个前提条件(人类是早产儿,以及我们在幼年时会提前构建出镜像的自我),拉康发现,互易主义现象中展现的侵凌性是构成自我的关键。简单地说,拉康认为,对儿童来说,对自己的镜中虚像或对方形象的攻击,促进了这种认同的建构。由此产生的自我,总是建立在一个被体验为异化的他者形象上。

为什么这么说呢?

同动物不同,人类儿童在镜子阶段得以形成自我的原型,在于他从镜子中认出了“我的形象”,与此同时,符号化的语言的“我”的概念形成;并且,也因此与动物的幼崽不同,人类儿童对身体的掌控必须先由这个外在、虚幻的形象来先发地掌控,以获得原初自恋的投注。再者,因为母亲照料者的重要性,母亲的欲望也在这个照料过程中开始和儿童互动并且传递,而且由于兄弟姐妹的类似者的影响,互易主义现象通过争夺、侵凌性,助长了儿童主体欲望的最初构建:他者欲望的事物,变成我欲望的事物。侵凌性因此助长了自我和外界的边界区分,减轻了自我形象和他者形象相混同的程度,儿童也可以借此离开互易主义现象,最终完成镜子阶段的自我建构。

这里的侵凌性,因此与动物不同,涉及的不是对外界的防范,而首先是家庭内部的戏剧。因为镜像的行为在这里不仅仅是指对镜子的反射,而且是对其他孩子的模仿。因此,“在互易主义现象中,可以观察到镜像阶段的影响,在这种现象中,婴幼儿将自己的行为和他人的行为视为等同。他说——弗朗索瓦兹打了我,而实际上,是他打了弗朗索瓦兹” 。这里提到的互易主义现象所涉及的戏剧是,这个孩子不仅同意是另一个人(即弗朗索瓦兹)掌控了自己的身体,而且还涉及了弗朗索瓦兹是如何看待他的:他是个被弗朗索瓦兹攻击的人。

互易主义现象反过来又引发了这个儿童思考关于他者(弗朗索瓦兹)对自身的看法,或他者(弗朗索瓦兹)想从他这里获得什么这类牵涉欲望的问题。所以,我们说这是对他者欲望的展望,这种展望进一步为理想自我添砖加瓦。但这种镜像的揣测关系是迷惑性的,自我和他者的意图在此被等价,拉康因此认为,自我本质上是妄想狂的

符号我、理想自我和自我

对于理想自我的形成,拉康有过很多讨论。因为人类自我源自外部镜像,在镜子阶段的第一、第二个时刻,自身形象作为他者形象存在,所以,原初自恋在这两个时刻是先投注到这个被认为是外部的形象上的。然而,只有当自我形成,这里才会持续地构成投注,否则自恋的能量可能撤回。但随着第三时刻的到来,随着儿童认出镜中的形象是自己,原初认同 的过程得以完成,旋即自我形成。在自我形成后,这里就成为原初自恋能量的中继站,并且持续投注到外部形象上,如图1-1所示。而一开始,这些外部形象就是镜中的身体形象、他人的形象,这些形象在此时成为“理想自我”的认同泉源 ,它们在侵入情结中积极发展。这些认同由于在原初认同之后,因此是继发认同。

图1-1 符号我、理想自我和自我的关系

图1-1中的眼睛代表正在看的主体(而不是自我),它是施动者,也即符号我。另外,镜子阶段形成的自我的原型,就是原初的认同,但它需要继发认同的建构,才能综合和获得统一。但是,如果理想自我的构成和他者形象如此紧密地联系着,那么这种自我和理想自我在未来统一为一体,自我成为理想自我,从而实现最终满足,就只能是一个泡影,毕竟,自我永远不可能借由各种他者形象而回到弗洛伊德假设的原初自恋式状态:一种孩子同母亲混为一体的完满世界。

这个完满世界本身是一个假设,并且可以和原初自恋的状态相对应。在弗洛伊德对俄狄浦斯情结的说明中,母亲是孩子第一个爱的对象;只有当父亲通过阉割的威胁(即父亲作为一种不可战胜的力量,介入母子关系中,将二者分离)进行干预的时候,才能强制孩子放弃他对母亲的欲望。因此,拉康的许多工作都针对从母子二元关系(想象界的前俄狄浦斯情结)转入父、母、子三元关系(符号界的俄狄浦斯情结)的过渡。

然而,这个过程是缓慢且艰难的。在描述这个过程之前,我们先来看看身体形象和自我的一些精神病理学的情况。

镜子阶段的三个时刻

在第一个时刻,儿童认为镜子所呈现的形象是真实的,或者至少是另一个人的形象。

在第二个时刻,儿童发现镜子里的形象是虚幻的,他不再试图抓住被认为是隐藏在镜子后面的另一个儿童。

第三个时刻是人类区别于动物的时刻,人类的孩子开始认出镜中的虚幻形象是他自己的形象。正是通过这个形象,他形成了自我的原型。

有趣的是,处于第三时刻的儿童开始出现一种叫作“互易主义”的心理学现象:孩子不仅认同了镜中自我的虚幻形象,并且会把现实中与自己有竞争关系的其他孩子(尤其是兄弟姐妹)也当作自己的镜像。

于是,竞争的戏剧开始上演了,为了争相成为被母亲(有时候可能是老师,或者比自己大3岁以上的哥哥或姐姐)爱的对象,年纪相差不大(3岁以内)的兄弟姐妹之间开始形成强烈的竞争关系,这也被称为“侵入情结”。

而这种侵凌性正是自我构成的关键。因为通过竞争,自我形象与他者形象相混淆的程度被减轻,自我与外界的边界得以区分。 VDQopdw8StsSsbX0tIfXYsaaf4KBPpc8THEMiNdEU8Vr0GQianCS4n3FL0IPL41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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