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崇拜是在城市中自发出现的,虽然正如我们所见,在这种背景下,自发的概念需要仔细界定。我们不得不把它与王朝崇拜清晰地区别开来(这一点并不总是能够区别)。王朝崇拜由各个统治王朝自己创立,由王朝中央管理机构组织。因此,王朝崇拜和城市崇拜的起源十分不同,当然,就像我们前面看到的那样(原文第85页),它们之间也有一些共同的特征。与城市崇拜相比,王朝崇拜出现缓慢,也许是因为亚历山大的继承者还没找到属于自己的领土,他们仅仅是将军而不是独立的国王。王朝崇拜的兴起原因已经得到了广泛的讨论,解释也多种多样。一种盛行的观点认为王朝崇拜是为了加强统治者家族的权力。然而,没有证据表明王室的权力可能来源于宗教崇拜,尽管国王崇拜、节庆大典与宗教崇拜的联合,明显地会为一个王朝增光添彩,会扩大它的声望。也许,一种解释比较令人信服:王朝崇拜意在为王室本身以及与王室有关的为数众多的官僚和军人,提供一种宗教崇拜和仪式。 王室家庭成员已不再属于有自己的神和崇拜的希腊城市,大多数王友、士兵和官员也都失去了与本城的联系,成为流散人员。王朝崇拜为他们提供了那个时代完满生活所必需的宗教组织和仪式,而且也巩固了对国王的忠诚。正如我们已经注意到的,王室鼓励某些城市崇拜。塞琉古向米利都的阿波罗敬献特别的荣誉,并且宣布阿波罗是他的祖先(原书第85页)。塞琉古一世还在安条克城附近的达弗涅为阿波罗和阿尔特弥斯建立了大型的纪念场所。 [47] 同样,阿塔利斯王朝(不是城市)在帕加马建立了狄奥尼苏斯·卡特革蒙的崇拜。 [48] 正是为了强化这些崇拜以及国王设立的其他类似的崇拜,王朝崇拜应运而生。
在埃及,王朝崇拜始于对亚历山大的崇拜,它可能在公元前290年前就已经存在了。这是一个国家崇拜,有一个名年祭司,祭司的名字用以确定希腊语和世俗体契约的签订日期。 它与亚历山大去世后不久以亚历山大里亚城建立者身份设立的崇拜不同。 公元前283年托勒密一世去世之后,他的继承者托勒密二世在公元前280年宣布他为神,作为救主享有特别的崇拜,还精心创立了托勒密亚大节以示庆祝。托勒密一世的妻子贝伦妮丝公元前279年去世,她也被纳入这个崇拜中,与托勒密一世一起被称为救主神( theoi soteres )。 下一步的发展,始于托勒密二世把自己和王后(他的妹妹)阿尔西诺以兄妹神( theoi adelphoi )的名义进行的崇拜,增加到对亚历山大的崇拜之时( P.Hibeh 199 )。此事大概发生在公元前272/271年阿尔西诺去世之前,因此,引入了对在世君主的崇拜。于是,新的国王夫妇崇拜(和他们的王后)成为王室崇拜的一个组成部分。但是由于一些无法解释的原因,直到托勒密四世统治时期,“救主神”这个称号才用到王朝崇拜之中。
这种对死去的和活着的托勒密诸王的崇拜可以追溯到亚历山大,是为了维护埃及希腊人的利益。但是他们的名字也被纳入埃及神庙的祭仪中。公元前238年的卡诺珀斯法令( OGIS 56=Austin 222),记载了一个名为“恩人神”( theoi euergetai )的崇拜制度,它是为托勒密三世和贝伦妮丝二世设立的,与希腊—马其顿人的国家崇拜有很大区别。这是对恩主赠与神庙礼物的一种特别感谢。同样,公元前196年的罗塞塔石碑( OGIS 90=Austin 227)表明,公元前197年11月,在托勒密五世即位的纪念日那天,一个祭司会议在孟菲斯召开。会上通过了一部法令,其中包括在神庙中摆放其雕像的详细安排和其他崇拜细节,以感谢他对埃及和祭司的捐赠,感谢他在吕科波利斯战胜反叛者。这两篇铭文清楚地显示,在埃及的当地神庙中,也有托勒密诸王崇拜的一席之地,尽管他们依然带着希腊式的崇拜头衔。这种崇拜不可能像王朝崇拜那样对国王意义重大,但它的重要性也很明显,就是加强了托勒密王室与强大的埃及祭司集团的关系。
塞琉古王国的王朝崇拜采用相当不同的方式,且发展缓慢。安条克一世宣布他死去的父亲塞琉古为神,享有塞琉古·胜利者的崇拜称号,并在皮埃利亚的塞琉西亚为他建立神庙和圣域,称为尼卡特里乌姆( Nicatorium )(App. Syr. 63)。但这仅仅是一种私人崇拜。有证据表明,在塞琉古王国,第一个推行国家崇拜的国王是安条克三世,他大概建立了包括对他自己和他祖先的崇拜。后来,公元前193/192年,他增设了对他的王后劳迪克的崇拜。与埃及只在亚历山大里亚设立单一的王朝崇拜相反,塞琉古王国的每个行省都有一个特别的高级祭司(为劳迪克崇拜设立了一个特别的高级女祭司)。 [49] 这些高级祭司拥有超越王朝崇拜中那些低级祭司的权力,但是,没有证据表明这些高级祭司以任何形式控制城市崇拜中的祭司。 [50] 死去的国王享有崇拜头衔。直到安条克四世统治时期之后,在世的国王才被纳入崇拜中,但是没有崇拜头衔。在埃及,也是直到公元前2世纪托勒密八世(欧尔革特斯二世)统治时期,在世的国王才在官方文件中使用这种崇拜头衔。 [51] 崇拜名号经常被其他人使用,同一个国王经常使用同一些崇拜名号,这种情况肯定表明,这些名号至少在非正式意义上是可接受的,而且已经被接受了。
在帕加马,有证据表明存在对城市创建者菲勒泰罗斯(Philetaerus)和国王们的地方性崇拜; [52] 阿塔鲁斯三世在埃莱亚的阿斯克莱皮乌斯神庙中享有崇拜(原书第87页)。但是帕加马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王朝崇拜。马其顿也显示只有城市崇拜,没有国家组织的王朝崇拜。 只有在一些半希腊人的小王国中依然保持着这种传统。但是在这些小王国之一的科马杰尼(Commagene),却有证据表明,王朝崇拜是如何在受到伊朗人强烈影响的土地上发展起来的。树立在尼姆鲁德丘(Nimrud Dagh)的一个大纪念碑上有一条长长的铭文( OGIS 383)提到,正义之神和显现之神、爱罗马和爱希腊的安条克大帝,建立了国家崇拜,并任命了一位祭司;他规定了各种各样的仪式和程序,包括为死去的祖先和活着的君主树立画像和雕像。这个崇拜总体上看是塞琉古式的,但是所涉及的“国王的幸运”被认为译自波斯王室的 hvareno 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