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从严一行人在小志家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他的身影。他让人去把搞勘查的找来,对小志家要进行一次全面的勘查。
回到单元门口,达子正站在门旁边,问着那个保姆。
“真不知道他去哪了,我一个礼拜才来两次,把饭送过来,整理整理房间就算完,”保姆抱怨的说道,“他妈倒好,自己跑美国享福去了,一个月才给三十块钱,显然是不想要他了,只要不饿死就行。”
刘从严在一旁抽着烟,没搭腔。
“他一般不会跑远,就在附近,你们等一会儿,等一会儿肯定就回家了,一个孩子能够跑多远。”保姆打了个哈欠,然后又把头凑了过来,“他到底犯什么事儿了?”
达子说,“别问那么多。说说看,最近觉得他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没?”
“反常的地方?”和达子熟络了之后,她也没原来那么紧张兮兮,“他就是个白痴,你应该问最近有什么正常的地方没?成天干些不着四六的事儿,上次被我教训了一顿,当然,就是说了两句,我可没揍他,”保姆给自己辩护着,“我说,你要再这样,我可把你交给警察了。警察抓你进去,你就再也见不到你妈了。没想到,我没去找你们,你们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达子皱了皱眉头。
“我吓唬他说,杀猫是要偿命的,那个傻子似乎还真信的,果然老实了不少。”保姆放肆的哈哈笑了起来。
刘从严还是没搭腔,小志的模样在他的脑海中呈现,要抓住这样的一个人,还是有把握的。但问题是,把时间浪费在这是不是值得?
刘从严到底是从警多年的老警察,对罪犯有着一种特别的嗅觉,小志显然不在他的怀疑范围之内,否则上次在东山现场,就不会轻而易举的让他走了。
当然,话又说回来,连专家都搞不清楚凶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还是保险一点的好。
该做的工作要做,先把人找到再说。
刘从严他们等了一会儿,仍然不见目标的踪影,一大帮人在这为了个傻子耗着,总不是件事儿,他派了两个人在这蹲守,其他的都各自散去做别的事儿去了。
刘从严和专家,还有达子,来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学。
这是小志退学前就读过的学校,按照专家的说法,反正来了也来了,顺带进去了解下情况。
越是往深里了解,就越发现这个王小志可一点也不简单,确切的说,非但不“傻”,而且还非常的出类拔萃。
“小学四年级就能解微积分,想必全中国也找不出几个吧。”小志原来的班主任是个戴眼镜的小老太太,很和蔼,至今说起原来的学生,还是非常的惋惜。
“他们一家都是知识份子,他还有个姐姐,也很会读书,据说是保送进第一届少年班的优等生。”老太太站起身来,给刘从严他们倒了一杯茶,她已经退休了,但闲不住,现在回到学校在后勤帮忙。
“谢谢。”刘从严礼貌的接过茶杯,重新坐下来,“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变化的?”
“具体时间也说不上了,反正我刚开始接触他的时候,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显得很孤僻,不怎么和同学交流,上学放学都是一个人,课外活动也不参加,比其他孩子都要显得沉稳早熟一点。”
刘从严点点头。
“当然——,”老太太接着说,“这在老师眼里并不是什么坏事儿,小孩子能够看出什么来?只要成绩好,肯定会多喜欢,多关心一点。”
老太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我举了例子,那年学校选拔去市里参加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同学,名额只有两个,选拔考试的那天恰逢王小志生病,数学老师为了保证能够去参加那个竞赛,又在放学后组织了整个年级重新选拔考试的一次,这才全校也是绝无前例的!”
刘从严喝了一口茶,铁观音,很香。
“到了后来,就有点不对劲了,”老太太语气忧愁,“最先显露出来的问题,是和同学打架,别看他不参加课外活动,平时蔫了吧唧的样子,可力气一点不小,打架时基本都占上峰,比他大的孩子都落荒而跳。老师问他为什么要打架,打架是不对的你知道吗?可他却回答说当时我脑子一片空白,都不记得发生什么事情了。老师生气了,犯错误没关系,可犯错误不承认就不对了,不承认本来就不好,还编这种理由糊弄老师,岂不是把老师当傻子涮了。
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好几回。每次他都拿这样的说辞出来,我们才发现他脑袋好像确实不记事儿,第二天他自己就会忘记一些事情,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
刘从严回忆起来在东山的时候,听邻居们似乎也说过这事儿。
“后来我们就把他妈妈找来了。”老太太顿了一顿,回忆起当初的事情来,“她在办公室没怎么说话,就把小志领回家了。到了后两天,王小志突然在体育课跑步的时候晕倒了,问下来才知道,回家后,他妈因为小志打架体罚他,已经有整整两天没给他吃过饭了。老师们都很吃惊,赶紧又把家长找来,说体罚孩子终归不是正途,孩子要以教育为主。他妈不爱听这话,言语里有点看不起我们这些老师,当时小志的姐姐已经很有名气了,她可能觉得自己的方法没错,后来我听说,他妈以前也是高材生,文革的时候,受到过一点冲击,脑子有点偏激,怎么说的——就有点太急功近利,拔苗助长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小志变成今天的模样,不管根本原因是什么,我想他肯定是要付一点责任的。”
“那后来呢?”刘从严问。
“后来——,后来就更严重了,王小志上课上到一半会突然哭起来,没有缘由,老师问他为什么,也问不出个所以然。而且屡屡发生,经常弄的同学没法学习,老师也没法上课。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意识到王小志脑子肯定有大问题,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才和疯子只有一步之遥。他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对于这样的情况,我们想过很多办法,甚至想过是不是给王小志单独补课,毕竟这样的天才学生,不是每个老师都遇得到的,终归希望给他多几次机会。可是事态却越来越严重——”
刘从严耐心的等着老太太把事儿说下去。
“最后一次,我在上课,突然坐在他边上的女生尖叫了起来,我跑过去一看,吓了一跳。那女孩的大腿上鲜血直流,王小志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铅笔刀,他还是说他当时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什么就把刀刺过去了。这个老师们就帮不了他了,别的的家长肯定不答应,于是我们就让他退学了。”
老太太说完了王小志的故事,叹了一口气,即使到今天,她还是觉得王小志是她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
“你怎么看?”出了小学的门,专家问刘从严。
刘从严摇摇头,又点点头,“你觉得凶手是他吗?”
专家接着往前走,沉默了一会儿,“这么说吧,他是个聪明的傻子,他或许搞不清楚你为什么要抓他,可一旦他认为你对他有威胁,要找到他的踪迹,也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刘从严把专家的话,在肚子里转了两道弯,才明白其中的意思。
那边蹲守的传来消息,说是王小志到现在还没回家。
专家有点担忧,“我觉得咱们得花点力气,找到这个奇怪的小孩。”
可上哪找去呢?
专家又停了一会儿,“你还记得刚刚保姆说的话吗?”
“哪句话!”
“她说那小孩一般不会跑远,会不会咱们来的时候,被他发现了,所以已经跑了?!”
刘从严想了想,觉得这是有可能的,“那怎么办!”
“加派人手吧,把火车站和车站什么的也一块守住,反正不能有任何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