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整个庆安县城都轰动了。
这没办法,任谁看到,县衙主薄孙厚财,仅领十名衙役,却押解着一百八十五人谋逆反贼队伍,再一辆驴车上扔着五具谋逆反贼尸体……
如此阵仗当前。
只要眼睛不瞎之人。
谁能不嗟叹惊呼,狂赞县衙主薄二老爷孙厚财霸气无两。
昨夜,大柳乡许家村,遭遇里长孙长默、族长许松年为首,一伙无法无天逆贼聚众作乱。
许家村童生许平安,号召全体村民奋起抗击。
原大乾军游击校尉许镇川,当场击杀五名逆贼,并生擒贼首孙长默、许松年,迫使众逆皆伏首乞降。
县衙主薄二老爷孙厚财风闻此事。
不顾生死威胁,连夜领十名衙役捕快驰援许家村。
并且在全体村民恳请之下,连夜在村中公审众逆。
最后查实,逆贼孙长默、许松年人等,非但谋逆作乱,养私兵武装为祸乡里,并且犯下过数十上百宗拐带、贩卖、绑架、凶杀等等恶性案件,实属十恶不赦逆贼。
众逆慑伏,认罪伏法,孙主薄不辞辛劳,公审结束,立刻又趁夜押解众逆回城,天亮时分,有惊无险将众逆成功押解回城……
此般骇人听闻消息,如同狂风般,迅速席卷全城。
县尊徐文松听闻消息,人都傻了。
怎么一个情况?
身为庆安地方父母官,治下刁民作乱谋逆,他居然是最后一个知晓消息之人。
而且,怎么事情就牵涉上了大柳乡许家村。
怎么就又是里长孙长默,又是族长许松年,又有他新晋谋求合作的小伙伴许平安,统统卷入了这起突发的大案之中?
“孙主薄,到底怎么一回事?”
“你未曾请命,便擅自带着十名衙役捕快外出,你将本县尊老爷,还放在眼里吗?”
徐文松感受到了莫大羞辱,以及遭人挖断墙角的仕途钱景危机。
什么狗屁刁民作乱谋逆案,他才不以为然。
真正令他倍感焦躁和不安的事情。
主薄孙厚财,怎么就跟许平安‘勾搭’上了。
许平安那可是才才给予了他莫大仕途奋进新动力的合作小伙伴。
他跟许平安那才是珠联璧合最佳搭档啊!
山柿生意、染料秘法、再有昨天刚刚冒出来的那更加赚钱香皂生意……
许平安呀许平安,本县尊老爷可是已经下定决心跟你合作共赢,共创未来辉煌了,你怎么能出尔反尔,转头又跟主薄孙厚财勾搭在一块了呢?
你要出手收拾孙长默、许松年,你到是给本县尊老爷言语一声。
咱也不用这么兴师动众,搞什么谋逆聚众作乱大案。
本县尊老爷要收拾这么两个小瘪三,还不就跟碾死一只只小蚂蚁一样简单。
孙厚财能给予你的帮助,本县尊老爷,统统也都能给到呀!
主薄孙厚财可不知道,县尊徐文松内心如此激动,听这位上司很不客气当面斥问,他顿时冷起了脸,
“县尊大人,你肯定是记错了,本主薄若未请命,岂能调动得了县衙捕快,大人您不妨仔细再想想?或者说,县尊大人,您将当班的衙役,还有宋县尉一块都叫来,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确认个清楚明白,一起帮县尊大人您,回忆回忆昨天的事情?”
徐文松神情为之一滞。
他猛一拍脑壳,“哈,瞧我,真是忙晕头了,孙主薄你说的对,这件案子,就是本老爷亲自下令让你前往许家村处置,孙主薄辛苦了……”
孙厚财随意拱了拱手,“大人,您没事再要问询了对吧!那卑职回家休息去了,折腾一夜未曾睡觉,卑职现在,站着都能闭眼呼呼大睡而去了。”
话说完,冲着徐文松微微躬身一礼。
孙厚财就此转身,大步而去。
“砰!”
县尊徐文松摔碎了茶杯,脸色铁青。
三年为官庆安县,往日种种不堪、屈辱,此一刻历历在目。
原本,他已经心死。
仕途绝望,治理地方,又是时刻遭遇本地豪族横亘、裹挟,几可说是木偶傀儡般,在庆安县当了三年清水衙门穷知县。
他早已经不愿争,不肯气。
蹉跎岁月也罢,大乾朝上下死水一潭,腐朽僵化。
不肯同流合污者,朝中无人做靠山者,似他这般七品地方小官,真真早已形如浮萍般可有可无。
大前日里,那许平安以送山柿慰劳县衙老爷们为机,和他初次谋面。
彼时,他也只是感觉新奇有趣,接洽对方一番。
实未料想,那许平安,私下与他一番交流。
三言两语之间,居然不知怎么,就给他内心早已僵死之心唤醒来,激活来。
让他莫名其妙的,突然一下子,就又有了争强好胜之心,重新想要在大乾官场,混出个人样来的雄心壮志……
实在是。
那许平安给的太多,为他展现出来的未来仕途与钱景,实在太多太诱人……
可但是,孙厚财这个庆安本地豪族最典型利益代言人,对方刚刚那一番表现,无疑又给了他当头棒喝,给他兜头浇下一盆冷水。
一个庆安孙氏,随随便便就已经能够压他抬不起头来了。
庆安孙氏,老宅大院内。
孙厚财提心吊胆前来汇报情况。
“家主,厚财无能,又办砸了差事……”
孙厚财乍进院,就扑通一声跪下,膝行上前,对着前方池塘边,那个粗壮敦实背影大拜不止。
“去和许平安交朋友。”
“呃啊?”
孙厚财只当自己幻听了。
家主刚刚在说什么,去和许平安,交朋友?
“无论你用上什么办法,记住一点,想方设法,混进那个村子里,取得许平安的信任,甚至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哪怕为此,叛出庆安孙氏也在所不惜,听明白了?”
孙厚财急忙叩首,“听,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那就去做事吧!”
孙厚财再次叩首,额头冷汗狂涌。
实在是没搞懂,家主这番吩咐,究竟在谋划着什么。
居然让他,不惜叛出庆安孙氏,也要取得许平安信任,成为许平安那个圈子里的人。
心中即便有千万个疑问。
他也不敢质疑什么。
家主让办什么差事,从来就没什么可商量余地。
孙长默那茬事,他已经处理得糟糕之极,如今家主还肯再给他任务去做,而非处罚他,这已经很值得庆幸了。
孙厚财又磕了几个响头之后,便起身准备退走离开。
“这次差事,再要办砸锅,厚财你就得自个跳下去喂它们了,知道么……”
扑通!
孙厚财一下子吓瘫在地,吓尿一裤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