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昏迷中醒来,流霜已经置身在王府的依云苑里。也不知天色到了几时,室内光线黯淡,依稀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凉风从纱窗透入,吹得纱帐翩然舞动。
经历了几番生死,再次回到宁王府,流霜心里涌上一股别样的滋味,不是悲伤,不是欢喜,说不出来的五味陈杂。
红藕守在床榻边,双眼红肿,显然是昨夜哭了一夜。见到流霜醒来,眼泪又开始哗哗流淌。流霜哄了半天方没事。
坐在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如笼烟雾的容颜。三分温婉,三分清雅,三分憔悴,外带着一分淡淡的轻愁。她何时成了这么一副怨妇的模样。
流霜扯起唇角笑了笑,那笑容竟也带了三分苦涩的味道。
红藕拿着牙梳,一边将流霜黑亮的发丝拢起,一边碎碎念叨着,咒骂着秋水绝。几乎把她能骂出口的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
流霜浅笑着道:“红藕,你骂他是没用的,真正要我命的人,不是他。他不杀我,还会有别的人奉命来杀!”
“到底是什么人,要杀小姐啊?”红藕极是纳闷。
流霜也极是纳闷,能出一万两黄金的人,能是什么人呢?
“王妃,代姑娘来探望王妃了!”外间传来轻衣的声音。百里寒将轻衣和纤衣两个侍女都调来保护流霜。
流霜闻言,很是诧异,代眉妩来看她,真是令她出乎意料。
红藕早已气呼呼地回道:“王妃在休息,此时不见客!”红藕对代眉妩,自然没什么好感。流霜遭受的折磨,间接来说,都是因为她。若不是因为她,百里寒就不会搬到清琅阁,秋水绝也不会将流霜掳走了。
其实流霜也不想见她,她们之间,也没什么话可谈的,还是不见为好,所以就没吭声。但,代眉妩竟也不好打发,说是在外边廊下坐等王妃苏醒。
红藕低声道:“不怕风吹雨淋,就在外边等着好了。”
流霜颦眉道:“让她进来吧!”躲是躲不过的,况且,她何必躲着她呢!
梳好发髻,便和红藕一起到了外间。
外间的屋门敞开着,透过珠帘,可以看到院内弥漫的雨丝。一院子红红白白的花,被细雨打湿了花瓣,颜色倒愈发鲜艳了。
廊下有一抹纤细的身影站在那里看雨,正是披着蓑衣的代眉妩,身后还尾随着两个双鬟侍女。轻衣见流霜出来,便传了代眉妩进来。
代眉妩在廊下脱下蓑衣,袅袅婷婷走了进来,纤细的腰肢一摇一摆,好似风中弱柳。绣着银白色兰花的白色绫裙,随着她的走动,翩然摆动。
她似乎是天生的舞者,就连走路也带着几分翩然起舞的味道。
“代眉妩见过王妃!”代眉妩见到流霜,规规矩矩的施礼问好。她今日倒没有戴面纱,乌黑的发丝垂下一溜,恰好遮住了颊上的疤痕。露在外面的半张侧脸,美到极点。光是这样一个侧脸,就让人迷醉。难以想象,她没有毁容前,是怎生的颠倒众生。
流霜浅笑着道:“代姑娘不必客气,请坐吧!”她是极讨厌这样的客气话的,可是还是要说。
代眉妩坐在下首的椅子上,温婉地笑道:“眉妩今日来,是来感谢王妃那日医病之恩的。若不是当日王妃及时医伤,眉妩这条命可能就没了。昨日闻听王妃被掳,眉妩心内真是担忧焦急的很,可叹却帮不上什么忙。闻听王妃被王爷救了回来,眉妩就急急过来探望王妃。”
她娓娓道来,唇角含笑,说到担忧流霜时,柳眉轻颦,美目中透着担忧焦虑的神色。青楼中竟出了这样一个清纯的女子,又这样美貌,也怪不得百里寒会对她倾心。
红藕冷着脸听到代眉妩说完,忽然硬邦邦极是不客气地说道:“你不用谢我家小姐,小姐天生善心,纵是一条狗伤了,小姐也会毫不犹豫救治的。你也不用为我家小姐担忧,小姐福大命大,又有王爷疼着,总会化险为夷的。”红藕是一个心直口厉的人,对不喜欢的人,向来是不客气的。
“红藕!”流霜冷声斥道。
红藕闻言闭了嘴,小嘴一撅,显然是不服气。
代眉妩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浅笑着道:“不管如何,还是要谢谢王妃医伤之恩的。”
“其实啊,我家小姐不光会医伤,还会医疤痕呢!”红藕忽然又冷冷开口。
流霜一惊,她从未为人医过疤痕,不想红藕会这样说。不禁回首道:“红藕,莫要胡说!我哪里有那样的医术。”红藕当然知道流霜没医过疤痕,她这样说,也是气气代眉妩,我家小姐会医疤痕,但是就是不为你医。
代眉妩闻言,却是当了真。毕竟流霜的医术摆在那里,曾为太后医病,曾为静王解毒,也曾为府里的侍卫医伤,医治她脸上的疤痕,也许真的可以。眸中光芒闪了闪,施礼道:“眉妩求王妃医治疤痕,此恩没齿难忘。”
流霜叹气道:“代姑娘,我真的不曾为别人医过疤痕,是小婢信口开河。还请姑娘不要当真。”如果,她真的会医疤痕,自然不会拒绝,可是她真的没医过。
显然,代眉妩并不相信流霜的话,还以为流霜只是推辞。忽然柳眉一凝,双膝一软,竟是跪在了流霜面前。
一双涟剪水双眸中升腾着朦胧的雾气,楚楚可怜地望着流霜。这样的目光,别说是男子,就是流霜也忍不住心软。
虽然流霜本人对外在的相貌不是很在意。但是代眉妩这样一个女子,若是生下来就丑也就罢了,本来是绝色佳人,偏偏被毁了容。从绝美到极丑,那份辛酸和痛苦,也许只有她自己才能体味得到。
如今她竟为了医脸向她下跪,流霜心里不能不震动。起身便要将她扶起来,代眉妩却是执拗地不肯起来,只是说:“王妃若是不答应,眉妩就跪在这里不起来!”
“要我如何答应你,我真的没有医过疤痕!”流霜凝眉道。
代眉妩却不再说话,只是执拗地跪在那里,脸上神色极是坚决。
两下里正在僵持,没有注意到帘子一掀,百里寒走了进来。一眼看到跪在流霜面前的代眉妩,眸中闪过不可置信的光芒。
“这是做什么?”他冷声问道,声音低寒,长袖一探,便将代眉妩扶了起来。
代眉妩转首看到百里寒,眸中那层水雾渐渐凝结成水,却也没流出来,但更显得楚楚可怜。她盈盈浅笑道:“王爷,奴家是听闻王妃遭劫,所以前来探望,顺便谢谢王妃的医伤之恩!”
百里寒修眉一凝,冷声道:“谢恩是要下跪的吗?怎么看着像是谢罪!”
他这句话却没对着代眉妩,而是面朝着流霜说的,深邃的黑眸中飘忽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百里寒话里的意思,任谁都是明白的。他在怪她为难了代眉妩,流霜苦笑,她犯得着为难她吗?
“王爷,眉妩是自愿下跪的,听闻王妃医术不凡,能医治奴家脸上的疤痕。眉妩十分激动,所以才下跪求王妃为奴家医治的。王爷您千万不要怪王妃啊!”代眉妩楚楚可怜地说道,轻轻拽着百里寒的袖子,露在外面那半边玉脸泛着红晕,带着一丝娇羞的韵味。
百里寒淡淡嗯了一声,修眉轻扬,黑而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也曾请御医看过代眉妩的疤痕,但都是束手无策。难道,流霜能祛除这疤痕?
能祛除疤痕,却不愿为代眉妩医治,反而要她下跪?这似乎不是流霜的作风!她一向妙手仁心,从不拒绝为人医病的。是因为对方是代眉妩吗?是因为代眉妩让她的心变得狭隘了吗?他摆摆手,对代眉妩道:“眉妩,你伤才好,回雪苑去吧!”
“可是,可是王妃还没答应为奴家祛除疤痕呢。”代眉妩软声说道,声音极是柔美。
百里寒修眉一凝,“放心好了,你去吧!”
代眉妩这才一脸欢喜地带着丫鬟离去。轻衣纤衣见状,也施礼退了下去。红藕扫了一眼流霜苍白的脸,心中懊悔,她是不是又为小姐惹祸了?
“王爷,我家小姐并不会医治疤痕!方才是红藕信口乱说的,您可千万不要当真!”
百里寒脸色沉了沉,没说话。红藕担心地望了望流霜,悄然退了下去。
室内陷入一片静谧之中,两人谁也不说话,只听见雨丝淅沥沥的声音。百里寒在窗前负手而立,望着窗外的茫茫雨雾,不知在想什么。优美的侧脸在昏暗的光影里,静美如精雕细刻的雕塑。
自从代眉妩出现,她和他为了代眉妩争吵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以前,他羞辱她,折磨她,明明白白表达着他对她的恨和厌。
因刺杀两人同住一屋后,她隐隐约约感受到他对她的心意,是毫不掩饰的喜欢。包括月下泛舟时的表白,他都是直截了当的。可是如今,流霜却体味不到他对她的感觉,是恨是厌,还是尚有一丝情意,她一点也不知道。只觉有一层雾气,弥漫在两人之间。
这个男人,在她面前,愈发深沉起来。
他不说话,室内的气氛压抑的令人窒息,流霜干脆掀帘走了出去,站在长廊下看雨。
雨,下的愈发大了,红红白白的花被打落在地,那一片片残红飘浮在地上的积水里,是那样悲凉。有风在裙边流连飘荡着,令她感到几分寒意。
“霜儿,你若是能为她医治,何苦要为难她呢。”百里寒低沉清润的声音在身畔响起。
他果然还是以为她是在故意为难代眉妩。流霜怒极反笑,蒙蒙雨雾里,她的笑如一朵雨雾中的白海棠,朦胧中尚带着雨珠的沁凉。
“你以为我在故意为难她么?我还不屑别人向我下跪,若是堂堂宁王爷肯下跪,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流霜冷声道。
她不是他的仙儿,他的梦吗?倒要看看他舍不舍的为了她下跪。
流霜咬着唇,冷冷望着他。
百里寒神色一僵,深邃的冷眸一眯,对流霜竟说出这样的话,有些难以置信。其实就连流霜也有些难以置信,她何时变得这般尖锐。
“如果真的可以医好那个可怜的女子,要我下跪又何防!”百里寒慢条斯理地说道,声音里有着压抑的怒气。
雨丝无声无息飘到廊下,淋湿了流霜额前的发,淋湿了流霜飘飞的衣。更有丝丝凉意淌入心窝,好似毒药,侵蚀着她的心。
朦胧中流霜依稀看到百里寒微屈的双膝,她伸手拦住了他。
够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他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如今,为了代眉妩竟会这样做,足见他对代眉妩的心意。
她和他之间,只是一场错误的姻缘。
回首已是陌路,何苦还这样不清不楚地纠缠在一起。
也许是太过伤心,以至于动作太猛,她竟然差点踉跄着摔倒。
百里寒伸手扶住了她,他的手触到了她的腰,流霜反射性地一跳,好似被烙铁烫到一般,恨声说道:“放开!”
她柔软的纤腰就搂在他的怀里,令他的心一柔。他不是故意要让她伤心的,不过是为了医治那个可怜的女子,她何以这般愤慨。他没有理会她的话,依旧扶着她。
流霜压抑着心头翻涌着的情绪,淡淡道:“宁王爷!请放开你的手!”
百里寒听着她冷淡疏远的称呼,眸中翻涌着怒意,沉声道:“我不放又如何,别忘了你是我的王妃!”
是啊,她还是他的王妃。
流霜淡笑无声,神情凄楚。
“霜儿,你不觉得代眉妩很可怜吗?”他的话在耳边悠悠响起。
可怜,他总是说可怜!好吧,若是代眉妩恢复了容颜,不再可怜。他又会如何做?
流霜挣扎着脱出百里寒的怀抱,冷笑着说道:“流霜确实没有医治过疤痕,也没有本事将这么严重的疤痕去掉。不过,流霜倒可以试试用纹绣将丑陋的疤痕变成美丽的印记。”
如果不是为代眉妩医治疤痕,流霜也许永远不会到雪苑。
雪苑果然是一处典雅精致的院落,与之前流霜居住的听风苑有着云泥之别。
院内一处清池,栽种着满池的睡莲。此时正是睡莲盛开的季节,田田莲叶在水光丽日下蔓伸着。盛开的莲花皎洁如玉,一层层花瓣与淡黄的蕊相互倚侧,带着清雅脱俗的韵致。未开的花苞半掩着姿容,娇羞中透着雅致。
整个雪苑,因了这一池睡莲,沉浸在淡淡的幽香之中。
代眉妩坐在院内的石椅上,仰着头。
流霜站在她的面前,纤手中拿着一根金针,在她的脸颊上纹绣。
针尖上蘸着特制的红墨,细细在代眉妩疤痕处,依据疤痕的走势,描画着一朵怒放的桃花。流霜自小喜欢作画,所以描画的技艺还是不错的。
流霜没想到代眉妩要求纹绣桃花,见了这满院清莲,还以为她会要求刺清莲呢。但,每个人的喜好不同,她喜欢莲花,不代表代眉妩一定喜欢。
想到她曾在桃林中翩然起舞,想来她极喜欢桃花。只是流霜不喜桃花,总觉得此花太过轻薄,不然为何会有桃花运一说。
因为是在别人的脸上作画,不比在宣纸上,画错了还可以撕掉重来。所以流霜刺得极是用心,一针针都是思索良久才刺下去。待最后一针刺下去后,流霜长舒一口气。
小丫鬟慌忙捧来镜子,代眉妩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疤痕所在的地方,怒放着一朵桃花,栩栩如生,还有点立体的感觉。
这张脸,简直比她毁容前还要美上三分,她不禁欣喜的热泪盈眶,向流霜连连道谢。
“先不要忙着谢我,这是特制的伤药,涂到伤痕处,用白布覆上,十日后再拆开。若不上药,方才纹绣的伤口必会溃烂,到时候,必成为更难看的疤痕。”流霜拿出一个瓷瓶淡淡说道。
代眉妩连连点头,吩咐身旁的小丫鬟去接过瓷瓶。
流霜带着轻衣和纤衣告退,走到门边时她回头望了望。代眉妩依然拿着镜子左照右照,一脸的欣喜若狂。也是一时的灵机一动,才想到了用这样的法子,没想到效果还是不错。
流霜一点也不后悔为她医治,在她看来,如果情爱是建立在外在的美貌上,那未免浅薄了一点。
代眉妩轻抚着纹绣了桃花的脸,走到阁楼里。摒退了随侍的丫鬟,坐在妆台前。虽然疤痕处敷了白布,看不到那朵桃花了,她依旧坐在那里,想象着那朵绽放在她脸上的桃花,是那样美丽,为她平添妩媚。
她做梦也没想到,流霜的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恢复她的容颜。作为一个女子,容貌是最重要的东西,堪比生命。
代眉妩正在对镜自揽,忽然察觉到室内多了一丝诡异的气息,透过铜镜,她看到后面敞开的窗口处,坐了一个人。
代眉妩神色慌张地回头,看到静王百里冰悠然坐在那里,手随意撑在身前,歪着头,眯眼瞧着她。今日他穿了一身珊瑚色锦袍,依旧亮丽的令人咂舌。这身服饰穿在别人身上,必会庸俗不堪,但穿在他身上,却是无与伦比的自然,他似乎天生就是富贵命。
日光从他的背后照耀着他,光影里的他,俊美逼人,就连一向自恃美貌的代眉妩也暗觉不如。
“她帮你医治疤痕了?”百里冰眸中闪过一丝好奇的光芒,淡淡问道。
“是的!”代眉妩乖乖地点头,昨日她偷偷将这个消息送给了静王安排在宁王府的线人。却没想到静王会亲自前来。
“你过来!”百里冰慵懒地招了招手。
代眉妩神色紧张地走了过去,她有些摸不透这个少年的性子,所以心中没底。明明是一个看似单纯的少年,身上却散发着一种气势,令人捉摸不透却又无形中感到惧怕的气势。
百里冰冷眼瞧了一眼代眉妩,忽然伸手将她脸上包扎伤口的白布扯了下来。
他目光锐利地端详着她脸上那朵桃花,忽然轻柔地一笑。他真是佩服流霜的很,那么多御医束手无策的疤痕,她只用一根小小的金针便解决了,真是聪明的紧啊。只是,在情事上却傻得很,竟然去帮心上人的情人恢复美貌。
“不错,霜霜的技艺确实不错啊。不过,以她的性子,我还以为她会纹绣莲花呢,要不然也是梅花,没想到却纹绣了一朵桃花!”百里冰喃喃说道。
“是眉妩要求纹绣桃花的!”代眉妩道。
百里冰点了点头,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也只有他的小霜霜,才配得上出尘不染的白莲和傲霜的寒梅。
百里冰勾了勾手指,说道:“代姑娘,有件事,可能你并不知道!”
“什么事?”代眉妩极是好奇地问道。
百里冰跳下窗台,坐到窗边的摇椅上,摇晃着说道:“当日桃林中你和宁王惊鸿一瞥后,你可知,我那多情的三皇兄,便对你动了情。他为了娶到你,不惜在父皇的寝宫前面跪了四个时辰,才求得了父皇的赐婚。本来你们该是一对天赐良缘的,可惜的是,皇兄弄错了人,直到洞房之夜,才知道娶错了人。新娘不是你,而是白流霜!其实这王妃的位子本来是你的!”他慢条斯理地说完,然后便眯眼瞧着代眉妩的神色。
代眉妩脸色不断变幻,惊异、惊喜、失落……各种表情轮番在她脸上上演。她不是在做梦吧,竟有这样的事情吗?
“你是说,宁王爷喜欢我,本来是要娶我的?”她轻声问道。
“是啊,难道你没察觉到他对你的情意?”百里冰有些奇怪地问道。
代眉妩摇摇头,宁王对她极是怜惜,说是要将她留在王府里,但却从来没说过喜欢她。
“可是,他既然喜欢的是我,当日怎么会弄错了呢?”代眉妩凝眉问道。
“这个,本王就不知道了!”百里冰摇摇头,他也很奇怪。不过,若是他,倒很乐意接受这样的错误。
百里冰又道:“皇兄是一个感情内敛的人,他既然能对你一见倾心,你身上便必定有吸引他的地方。如今他既然留下你,你便还有机会。”
代眉妩连连点头,坐在妆台前,望着镜子里的脸上那朵桃花笑了笑,回首嫣然一笑道:“不知王爷为何要帮眉妩?”
窗台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百里冰的影子,只有摇椅在那里兀自摇摆着。
代眉妩脸上笑容慢慢凝固,她伸手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来,打开瓶塞,倒出药膏。她盯视着手掌心的药膏良久,终微微一笑,幽深凄迷的眸中闪过一抹狠色。
“十日后便会好吗?”她喃喃自语,伸出涂满蔻丹的手指,将瓷瓶轻轻甩在了妆台上,瓷瓶滴溜溜在妆台上打了个转,终于停下时,妆台上已经洒满了珍珠白色的药膏,屋内,瞬间药香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