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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识

时已初秋,谢星摇算着日子,她下山历练快一年了,再不回去,恐怕就有人来找了。

她端着一盆热水,敲了敲门,男声沉稳地道了“进来”,她进去时就见到秦绰站在窗前盯着庭院里的什么东西。

他一身青白的衣衫,脸部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柔和,眉头却皱着。

“才刚入秋,这棵树就已经掉得不剩什么叶子了,看着可怜。”他摇了摇头,嘴角勉强撑住的一抹笑显得苍凉。

谢星摇把水放下,看他身影显得萧索,正准备开口。

“主要是也太丑了,明儿就找人弄走。”他嫌恶地摇摇头,关了窗。

“……”她就不该对他有什么安慰的心思。

“小美人明日就要走了吧?”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浮样子,摸了摸她的头,“最后一次了,去吧。”

她点点头,手脚还是有些僵硬地坐到了床上,闭上眼睛之后又用手捂住。

想想一年前她要下山的时候,她的师兄师姐嘱咐了许多事情,就连岁数比她大一些的师侄都忍不住提醒她在山下别被人骗了。

“小师姑啊,一定多加小心啊。”师侄们满怀忧虑地说。

她当时抱着剑,拿着他们给的一大包东西,都应了下来。细想起来,他们吵闹在一处说的话她没听进去几句,心想她也没那么容易被骗吧。

结果下山第三天,她的钱袋就被人偷了。

好在事情也不算严重,没钱,她就找一些江湖悬赏的事情做,一路虽说跌跌撞撞,但的确没什么人打得过她,所以就这么顺畅地过了五个多月。

直到有一日,她从一群人的手里救下了一个乞儿,那乞儿被打得鼻青脸肿,却死死捂着怀里的糖酥。

“妹妹生病了,她从小就没吃过糖酥,有回在街上她看着别的小孩吃得高兴,所以一直念叨着想吃。”那乞儿蹲在路边说着这话,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谢星摇想了想,替他付了那糖酥的钱,还给了些银两,让他带妹妹去看病,叫他赶紧回家去。

“姐姐,这块留给你吧。”那乞儿捂着的糖酥都碎得差不多了,他递了一块还算完好的糖酥给她,就一溜烟儿跑了。

她发誓,有一日她回去那地方,一定买十斤糖酥看那乞儿吃到吐。

那就是一个局,吃了那糖酥之后,她就中了毒,内力全使不出来,手脚都只剩下三分力气。那是她前段日子结下的仇家干的,唯一的幸事就是她在被仇家追上之前跑了,虽然没两步她就被路过的人牙子捡了现成。

在她印象中,人牙子带着他们一群人走了好几个地方,最后才到了这儿。那日在集市上,因为久无人问津,人牙子对他们这群货物的态度越来越不好,当街就抽打起来。

“别打了,你这人头算多少钱一个?”突然有男子开口,声音懒散、清亮,打断了人牙子的施暴。

谢星摇当时昏沉着,隐约听到那男人想把所有的奴隶都买下来,还专程问了句有多少女奴。

她听到那人牙子小声地跟那人说这里头还有几个雏儿,对面的人不置可否。

禽兽。她心里还没骂完,就又听到那人牙子似乎是朝着她这儿说了句“那儿有个年岁大些的”。

男子干涩地笑了两声,只道:“我给她们把把脉,瞧瞧有没有什么隐病,再说要谁。”

她的手被男人抓起来的时候,她想运气,却因为经脉不通,手抖起来。

男子低首,动作温柔:“怎么了?”声音、语气温和可亲。

她想抬头看,又听到这男人对人牙子大叫道:“你卖的这些人里怎么还有抽风的?”

“……”无礼。

后来他们谈好了价钱,她咬着唇才清醒了几分,就看到面前立着一双靴子。

“买你回去跟我同房,半年之后放了你,可愿?”

她震惊于怎么有人在街上就能问出这话,更觉得他实在无耻,抬头便看到了那个来买奴仆的男人。

那是一张看着沉稳、温良的脸,他蹲着身子,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她,说出来的话却十分轻佻。

气归气,她的确需要一个地方好好休养,再跟着人牙子走下去还不知道到什么境地。想了一阵之后,她勉强点了点头。

那一日买的所有奴仆,除了她,都没被秦绰带回府中,她不知道那些人都去了哪儿,但她到了一个久闻大名的地方——掠影门。

而后她就知道那个禽兽的名字叫秦绰。

在她换上干净的衣裳之后,秦绰盯着她那双手问:“你习武?”

她点了头。

“官差还是江湖人?”

“江湖人。”

“那你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知道我是谁了?”他凑近她,笑着问,温热的气息扑在她面颊上。

“听……听说过。”

“听说过我什么?”

她想了想,沉了口气,开口:“淫魔色鬼。”

……秦绰的笑僵在了脸上。

她接着说出后半句:“无良奸商。”

掠影门存在已百年之久,是江湖上的兵器名门,专擅造器,刀剑暗器无一不通,也算是有多年的名声。

但七年前秦老门主去世,秦绰成了门主之后,掠影门的名声就一落千丈。

传言这个门主好色成性,当初魔教圣器落在了掠影门手里,魔教开了不低的价钱,他还非得要魔教圣女委身于他,一夜之后那圣器才得以归还。

后来那圣女受此辱便自杀了,连魔教都不如的下流行径,让正道的人更难以容忍。

又说他为了盗取别人家的祖传名剑,趁人家主丧期,分毫未予夺了剑,害得人全家流落街头。

不过到底是些没证据的事,掠影门又供着江湖上门派的大多兵器,所以也没人真想把掠影门赶尽杀绝,而但凡爱惜名声的正道人,也不会与其多亲近。

那日谢星摇将之前听说过的关于秦绰的事说了一些之后,秦绰倒不怎么生气,只是一直笑着。

而后他起身,说:“走吧。”

“做什么?”她下意识缩了缩手。

“淫魔色鬼,你说,我做什么?”秦绰挑眉,故意捏着她的下巴,看她眼神慌张。

后来她问了一回,当初那些跟她一起被买下来的人去哪儿了。

秦绰想了想,说:“都扔铸剑炉了,你手上拿的那把剑就是这么造出来的。”

她擦拭着新送来的剑,僵在了原地。

其实这半年来,秦绰找她也不过是一月一次,所谓同房,嗯……也不算真的同房。

秦绰似乎是为了身上的一些病症才需要每月找人一同运气。

现下她褪下外衫,露在外头的肌肤感受着微凉的天气,她听着秦绰用热水净手,一阵衣料窸窣声之后,他才坐到了床上。

运功之时冷热交替,有一回她热得惊厥过去,连内衫也要解了才可散去满身热气,她这才明白秦绰所说的“同房”是何意。

虽非真正同房,但说到底也是隐秘事。

他的手从来都是微凉的,哪怕是夏日里也如此,如今初秋便更凉。

那双手此刻与她紧扣,他们相对而坐,掌心温热,在微冷的天里显出几分亲昵、暧昧。她每回都能感觉到内力的流转,但也没有伤及她自身,所以她也不问。

秦绰是不让她看着的,只是每每运气,她浑身就燥热、冷寒交替而来,难受得厉害。

“最后一次了,再撑一撑。”她这样想着,却突然想看看他是什么光景。

她缓缓睁开眼,又不敢让人发现,眼皮颤抖着。

她还想看得更仔细一些,身前的人却好像发现了她的注意,她赶忙重新闭上眼。

“再偷看,明日就不放你走了。”秦绰苍白着脸,突然凑到了她耳边,一贯的轻佻语气。

其实她倒也不怕,一是,她现下也恢复了四五成功力,逃跑总是没问题的,只是想着一开始是自己答应的,不好言而无信。二是,她总觉得,秦绰是巴不得她走的。

她浑身的不适褪去,方才的热水也已经凉了,秦绰擦拭了她满脸的汗,给她披上了衣服:“起来吧。”

她低垂着眉穿上了鞋。

“这是你温姐姐给你的,说是调理身子用的,她出去义诊还有些日子才能回来。”秦绰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

“嗯,好。”她接了过来,动了动酸软的腿。

温凉秋是掠影门里的大夫,她来这儿之后,调理体内的毒也都是温凉秋帮的忙。

秦绰拨开她有些凌乱的碎发,淡笑着抚摸着她的脸,附在她耳边说:“在这儿的事,当作没发生过,为你好。”

她低着头,眼皮颤了颤,嗅着他身上松针兰香的味道,点了点头。

“你……记得按时吃药。”她犹犹豫豫说了最后一句。秦绰总是等药冷了才会想起来喝,每回都要折腾她去热。

他愣了愣,笑着应了声“好”,转过头,便不理她了。

第二日清早她便走了,行至二十里外的城镇时,径直走向了一个脚店。

此处来来往往人很多,谢星摇敲了敲柜台,将手中的木牌扔给里头的人。伙计心领神会,递上了她的剑。

“不知姑娘此行可有所得?”那伙计问道。

她摇了摇头:“告诉百晓生,夷山川,我没找到。”

这件事还得从六个月前说起,她中了毒,倒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被人直接绑走。但她同那个据说通晓天下事的百晓生做了个交易,她要替百晓生去掠影门寻到一把叫夷山川的剑,那人才肯把她想知道的事告诉她。

她知道掠影门的人突然在外头寻买女奴,才顺势而为,但也的确不知道他们寻女奴是为了什么。

后来她知道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只可惜她在里头那么久,也还是没寻到那把剑的任何踪迹。

“夷山川在掠影门中本就是一个说法,姑娘在里面那么久也无所得,那或许是消息有误。”那伙计应道。

谢星摇低下头,这趟下山,终究没能解决她的心事,还多了一桩心事。

此刻掠影门中。

秦绰看着温凉秋驾着一辆驴车缓缓停在了门口,叹了一声:“也不是没马,你非得骑驴做什么?”

“现在马那么金贵,你舍得让它扛我这几十斤的药材啊?”女子一袭烟紫衣衫,举止温和、从容,语气轻柔,将包裹从驴身上解了下来,“小姑娘走了?”

“走了。”秦绰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你以后少给我弄些新药,治你这药惹出来的病都花了半年。”

“不给你弄那些药试试,你这伤能好吗?找个纯阳之体的女子培培内力而已,这有什么?”温凉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撇嘴笑了笑。

“你这培内力的心法所需要的条件还不够为难人吗?”

温凉秋瞥了他一眼,总归是她惹的麻烦,不好辩解。

这时底下的弟子跑了过来:“门主,前日抓到的那个盗贼开口了,也说是来盗夷山川的。”

秦绰眼神冷了下来,他笑了一声:“邪了门了,这大半年都是来偷夷山川的,连循剑宗的人都屈尊来了。”

“知道人家是来偷东西的你不是一样留下人家了吗?”

发现谢星摇手上的茧之后,秦绰就留了个心眼,那一看便是多年练剑留下的。后来他不经意看她和门下的弟子过了几招,通过那招式立刻就知道了她是循剑宗的人,又见她有意在掠影门中四处走动,就知道她目的不纯。

夜月时,秦绰总会将门中弟子叫来,将此代利器和铸造之法讲解一番。有回他讲夷山川时,那转角微微探头的身影惹了他注意。

她也是为夷山川来的。

循剑宗,正道冠冕,这两三年生怕跟他们有交集一般,都不怎么往来了。

他也不想招惹循剑宗的人,只是那时候他的病症催得急,他看谢星摇也不算心思深沉,算是好对付,也就没戳穿。

“你说,都这么多年了,什么人还在惦记着这把剑啊?”温凉秋问。

他们也动手查过,却始终找不到幕后主使。秦绰看了看门边谢星摇种下的一丛花,微低了眼:“既然找不到,就引他出来。”

“怎么引?”

“循剑宗又该办千锋会了吧。” YVH2xOyeLIilc+KmgRIhYVsLdOsRc3/2P0ijV7FsGHu1H7AKnZj8xVJxmZ8dWh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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