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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长河决

是夜。

正算着前回那富贵男子跟他订下的货物的秦绰突然听到了一阵强烈的虫鸣声,都这个时节了,哪里来的这么多虫子?

他才起身去窗口,一阵冷风吹得他有些难受,而后就见到了长得奇形怪状的各类虫子被堆在了他窗口,已有不少钻了进来。

这小半个晚上他都用来捉虫子了。

“我似乎看到那小徒弟鬼鬼祟祟在咱们这儿张望了一段时间,莫不是他放来的?”温凉秋问道。

“估计是来给他师父报仇的。”秦绰苦笑,算是他当众拂了谢星摇的面子,小徒弟生气了。

意识到温凉秋想问白日里的事,他抢先开口:“明日便是千锋会最后一日,结束之后我想去趟南国,百晓生在那个地方也没什么可施展的,还不如自己动手。”

“去那儿做什么?要是被那人发现你——”

“他发现不了,要来找夷山川的人总让我担心,现在是关键的关头,我怕有什么意外。”

温凉秋点头,忽又想起什么来,问道:“若是真有人要取夷山川,你这一跑可不就落人话柄了。”

“真有人要,你便去找我师父,他自然能把那把剑找出来。”秦绰说得满不在乎。

也不知他是为了躲人,还是非得自己去办事。

翌日。

已是最后两轮比试,霍云山被杨微子打出擂台之后,揉了揉自己摔得生疼的腰,照规矩回了个礼,便赶紧走了出去。

“咝……这崖岭的人下手都不轻啊,那么拼命啊。”霍云山坐在石阶上,一旁的霍云水给他上着药,揉着腰。

“哥,你转过去点儿,这儿都青了。”霍云水嘟囔着。大概霍云山是所有人里输了还能笑得这么开心的,毕竟她这个哥哥从来就没想过好好习武,练功都是插科打诨,整日里只想着怎么赚钱了。

“小丫头,下手轻点儿啊——”他被揉得发出各种怪异的叫声。

谢星摇和他们兄妹二人对视了一眼,霍云山瞥了瞥身后的杨微子,示意这就是她最后要对付的人。

此时的高台上,各个门派的长老前辈们难得都到了。

谢星摇站在一旁等了一阵,一旁的弟子都来催她上场了。她低下头准备上前时,再抬头,看到了一抹蓝白的身影。

“好说歹说,还是来了。”温凉秋见他找了个好地方观赛,打趣道。

“我得来看看我是能赢钱还是得输钱。”

“这小姑娘的赌盘是你自己去押的,你到底押了她赢还是输啊?”

秦绰发现谢星摇也看着他,故意回避了她的眼神,说:“比完告诉你。”

崖岭习用刀,从来都是一股粗蛮气,偏偏杨微子能使出一股举重若轻的味道来,身法、速度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秦绰看着二人自开局便打得难舍难分,兵刃相撞,发出铮鸣声。众人看着这胶着的战况也都不免站起身来。

只有他还是坐着,看了看那炷燃着的香。

若论技法,谢星摇不会输,但是崖岭的人都是搬着山石上下长大的,以耐力见长,若是过了一炷香时间不能结束,她就没什么机会了。

谢星摇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从一开始她便是冲着速战速决去的,奈何杨微子也的确不好对付,难以被她抓到破绽,二人在场上都停了一瞬,她压抑着喘息提剑又冲了上去。

看着那香一点儿一点儿燃尽,秦绰的手握着椅子扶手,直到烧到那炷香完结,场上的女子似乎也逐渐开始难以支撑,动作都慢了一些,好几次险些被击中。

便如此了。秦绰这样想着,叹了口气,本来准备起身离开,却听到站在前排的人突然发出惊呼。

他回头的时候,只见本来慢下来的谢星摇突然踩着一旁的木桩而上,先反身向后一击,又迅速回身向前,那人影绕着杨微子迅速出剑,动作快得让人抓不住影子,两个身影便成上下之势缠斗起来,谢星摇的双脚再没落地,只踩着他俩的剑和杨微子的肩膀支撑。

最后也不知是哪一击,那剑柄打在了杨微子胸膛上,他跌坐出去。而后谢星摇才落了地,单膝撑地,拄着剑也是挡不住的疲惫,满头的汗成股流下。

“长河决。”秦绰听到周遭有人说出了这三个字。

以高势击低势,宛若天上水倾泻而下,如长河决口,成撞倒天地之势,是为长河决。

他上一次看这个招式还是十二年前,他把循剑宗的石柱砍倒之后,谢星摇的师父出手用这个招数对付他。

那一招剑法,他的确没领教过,是以将夷山川插进了地砖缝里才稳住自己的身形不至于败退。而后那鹤发童颜的长者便站在不远处,怒目朝他呵斥了一句“竖子狂妄”。

他本以为都忘得差不多了,方才看到那个身影,不免又回想起来。

杨微子被人扶了起来,倒是没受什么伤,他抱拳行了礼便转身下去了。

“我倒是赚了,”秦绰的脸色突然变差,他对着温凉秋说,“可恐怕要出事了。”

他望向循剑宗的人,果不其然,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

长河决这个招式并不是循剑宗的弟子都能学的,这招式看天分,许多人练一辈子也练不成,而要紧的是,这招式本就不是所有弟子都有机缘练的。

通常来说,一代循剑宗弟子中顶多不过五个人会用这个招式,从五十年前开始,基本只有掌门能习此剑法,可偏偏他们这一代就连赵掌门都是不会的。

陶雀和沈殊枝也站在一旁观战,他倒是看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知道这招式看起来厉害,便问:“这也是你们循剑宗的招式吗?怎么我从没见你使过?”

沈殊枝的脸顿时煞白起来,她第一时间看向了赵掌门,不意外地在她脸上发现了阴霾。

唐放本来站在一边儿给他师父鼓劲儿,那招式出来的时候他还只顾着叫好,丝毫没意识到别人的目光透出来的怪异,直到结束时,宗内宗外许多人都来跟他搭话,甚至相熟的一些人往他怀里塞了些礼,他才隐隐有些不安。

而站在高处的人里,崖岭的掌门先开了口:“这招式终究有人继承,对循剑宗来说也是一件喜事,小徒虽败,也算领教见识了,恭喜循剑宗了。”

而后众人才顺着这话说了下去,赵掌门也敛去几分不安,一一应下。

不过,谢星摇赢了怎么说对循剑宗来说也算一件喜事,该做的事,赵掌门都没落下,折腾着热闹到了晚上。

直到人群散去,她一个人走进大殿,双拳紧握时看到了大殿柱子旁的影子。

“你来是想做什么?”掌门咬牙问。

沈殊枝握着剑,手指在剑柄上紧紧扣着。

“该我问,师姐现下想做什么?”

赵掌门自嘲地笑笑:“我还能想什么,师父对她到如此地步,除了认下,我又能做什么?”

“师姐已经当了掌门,何必再去介怀这些事?她没有太多的心思,也不会威胁你什么。”

若没有心思,这么多年谢星摇从未在外人面前展露过此技是为什么?赵掌门没有说这话,只淡淡说:“你安心就是。” IiyYmh0mXQE4hIybfrjqXd1acglyEqb3IZFqTKXCKPEVTPKNhhx+IPOAHIJiz0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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