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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接班当大夫

灭掉附庸莱国,于齐国而言实无必要,在各诸侯国眼中也只能证明齐国的蛮横和愚蠢。

但是,对有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发大财的机会。莱国虽弱,土地却不少,齐灵公下令对莱国的土地进行重新划定和分配,这项肥差当然落不到晏弱头上,齐灵公交给了高厚和崔杼去办。

齐国贵族可分为二等六级,二等指公卿和大夫。公卿又分三级:最上者是齐公,中间是世卿,下面是卿;大夫也分三级:上大夫、中大夫和下大夫。高氏是齐国的世卿,是老牌贵族。

周天子封姜太公于齐,齐公是齐国爵位最高者,又称次周。同时,周天子还封了国氏、高氏二卿,相当于监国,即世卿,职责是辅佐和监督国君,平时有权代国君出使,特殊情况下可代国君守国,主持国政,可匡正得失,又可废君立君。再往下,是齐公任命的卿,即下卿。大夫虽然也是贵族,地位却次于下卿。

国氏、高氏两位世卿仅次于齐公,他们的地位与一般卿大夫不同。国氏目前在位者是国弱,高氏目前在位者是高厚。此次对莱国的分赃由两位世卿之一的高厚主持,但在齐灵公的心里,更相信的还是下卿崔杼。

不少人都得到了位于莱国的新封邑,而指挥灭掉莱国的晏弱反而不在其列。有人为晏弱鸣不平,但晏婴劝父亲说这样更好,对晏氏来说,亲手灭掉自己的祖国本来就是一件痛苦的事,即使没有人诟骂,内心里也会觉得不安。

除了崔杼,齐灵公目前最信任的人还有夙沙卫。崔杼在外,夙沙卫在内,二人把持着朝政,实际地位高于两位世卿。世卿高厚的人品和能力明显不如国弱,只是国氏之前牵扯进一场政治风波,国弱的父亲国武和哥哥国胜都被杀了,国弱虽然最终仍继承了国氏宗嗣,但在齐国的地位一落千丈。

齐灵公被一帮佞臣、庸臣包围,晏弱等为数不多的几个既忠诚又有能力的大夫并没有发展空间。但齐灵公感觉还挺好,尤其是灭掉莱国后,崔杼等人糊弄他,说齐国的面积扩大了一倍,在诸侯面前的地位空前提高,齐灵公听了挺高兴,认为祖先的基业在他手中实现了新的辉煌。

到了齐灵公二十三年(前559),周灵王派了一个名叫刘夏的特使巡游各诸侯国。到了齐国,给齐灵公下了一道策命,追溯了齐灵公的“伯舅太公”——姜太公辅佐周朝先王的业绩,命令齐灵公继承“伯舅太公”的遗典和优良传统,把祖先的业绩发扬光大。

想必周灵王待在洛邑闲得无聊才有此举,而刘夏手中类似的策命不知道有多少道,所以精明的诸侯恐怕只会一笑了之。但是,齐灵公却像得了个宝贝,看到策命,不禁心花怒放,内心再次萌发出取代晋国当中原霸主的念头。

隔了一年,齐灵公二十五年(前557),晋国作为霸主照例发起会盟,地点是溴梁。以前这样的会盟齐灵公心里即使不愿意也不敢不去,现在突然有了底气,决定不去,派个代表去应付一下。国弱建议派晏弱去,理由是晏弱之前执行过类似的使命,在晋国面前既能坚持原则、不辱使命,又懂得外交礼仪、维护国体。

但齐灵公不听,决定派高厚前往。

这并不是美差,晋、齐这两个新老霸主之间的关系异常微妙,诸侯会盟的场合形同战场,弄不好就会闹出外交纠纷。可高厚偏偏不注意,把事儿办砸了。

此时晋公姬周已经死了,国君是他的儿子姬彪,即晋平公。会盟中,晋平公要求各国参会的大夫们舞蹈助兴,特别强调要边舞边唱,所唱内容要与舞蹈相符。不知高厚文艺细胞缺乏还是不在乎,别人跳得都很好,唯独他跳得马马虎虎,唱的诗与舞蹈内容也不匹配,这被认为是对主盟国的大不敬。晋平公不快,要找机会收拾高厚。高厚觉察到,感到害怕,干脆来个不辞而别。

晋平公大怒,与其他诸侯国共同盟誓,要讨伐齐国。

这一切,与晏婴暂时没有关系了。

莱国被灭后,晏婴又回到海边,他不想待在临淄,除了父亲,那里没有太多的牵挂。晏婴继续在海边读书,还和芮姜种了一块地,耕读之余思考着未来,但总也理不出头绪。

晏婴与越傒先生的交往更加频繁,他们经常在一起议论时局。越傒先生的信息很灵通,除了临淄的事,其他诸侯国发生的事也大致掌握。越傒先生认为现在各国纷争,天下分成大大小小几十个叫得上名字的国家,而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就更多了。虽然有晋国和楚国这样的强国,但短期内没有人能统一天下,开辟商、周那样的王朝,这是时代的不幸,更是百姓的不幸,但又无可奈何。

按照越傒先生的看法,要缩短统一的过程就需要更强势的国家出现,这个国家可以是晋国,也可以是楚国或者吴国,是谁不重要,关键是它必须保持强盛,而不能像齐国这样先盛后衰,循环往复,如此,天下只能更乱。越傒先生说:“如果有能统一天下的强国出现,天下人应该共庆之、共助之。”

晏婴同意天下因乱而后治的看法,但他认为盼望强国的出现并不现实,对各个国家来说还是应该做好自己的事,即使天下暂时难以平静,建立一个和平之域,造福一方百姓,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越傒先生明白晏婴的志向,劝晏婴道:“你应该回到临淄,凭你的能力一定能影响齐侯,做一番对齐国有利的事。”

每听到这些,晏婴都微笑着摇头不语。

齐灵公二十六年(前556)夏日的一天,突然有人从临淄来,晏婴看到他时不由得吃了一惊,明白家里可能出事了。

来的人还不到二十岁,名叫高纠,长得很魁实,看着很憨厚,是晏家家老高缭的儿子。家老,就是管家。

高纠是乘车前来的,看样子路上没怎么歇息,满身疲惫,见到晏婴就跪下,流着泪道:“公子,快回家吧,大人快不行了……”

“啊?父亲怎么了?”

“大人春天里就有些不舒服,都说晋国要攻打齐国,大人很忙,一天几次进宫,就病了。开始强撑着,齐侯每次召他,一叫他就去,后来跑不动了,让人抬着去宫里,再到后来就倒下了。大人不让告诉您,只是最近大人情况特别不好,大家担心随时有意外,所以让我来告诉公子一声,请您赶紧回家!”

晏婴虽然不喜欢在家中住,但他是个孝子,母亲多年前就去世了,父亲已年迈,为国操劳,仍然像年轻人一样,上次回临淄他就劝过多次,想让父亲辞官,或者去晏氏的封邑之地,或者找一处僻静之所颐养天年,但父亲不听。

晏婴心急如焚,当天便和芮姜离开了海滨。来不及跟越傒先生道别,只留了一封短信让人捎给越傒先生。他们昼夜不停地赶路,回到临淄家中时,看到父亲躺在正室中已油尽灯枯,只有一口气,像专门留着等他回来。

在当时的人们看来,死是人生旅途的结束,但也是新生的开始,所以一定要死在正室,也被称为路寝,以示与横死、客死的区别,死在别的地方都被视为不吉利。

晏婴跪在父亲病榻前,满脸泪水。

“仲儿,你回来了……回来就好,不要再走了……”

晏婴明白父亲想说什么,郑重地点点头:“父亲,您放心吧,我不走了!”

“前一阵承蒙齐侯眷顾,亲自到家里来看我……该说的话我都跟齐侯说了。齐侯是个好人……他不容易啊……”

父亲说话越来越吃力。晏婴使劲握住父亲枯瘦的手:“父亲,您不必说了,您想说的话我都明白,我最近也在思考这些问题,我不会让您失望的,您放心好了!”

父亲听罢,疲弱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放心地闭上了眼。

父亲的眼再也没睁开。高缭流着泪拿了几缕干净的棉丝放在晏弱的鼻孔处试了试,见棉丝没动,哭道:“公子,大人断气了!”

晏婴大哭。哭了一阵,拿了一件父亲穿过的衣服来到厅堂,朝东北的夷维方向跪下,拉起长声一遍遍呼唤着父亲,是在招魂。

守丧期间,晏婴穿着粗布丧服,头上和腰里系着麻袋,手持竹杖,脚穿草鞋,只喝粥,住在父亲坟前的草棚里,睡草垫子,用草作为枕头。一位家臣说:“这不是大夫的礼仪。”晏婴说:“具有卿的身份才是大夫,才能行大夫的礼仪。”晏弱生前,还不是卿。

晏婴让高缭在府门前立起一面旗幡,上面书写着父亲的姓氏、官衔,算是发丧。当然,还要专门派人报告宫中,让齐侯知道晏弱已经去世。接下来,齐侯会派官员前来慰问,同时按规定明确嫡长子晏婴的继承地位,晏婴可以继承父亲留下来的封邑和财产。

晏弱几十年来勤勤恳恳尽忠齐国,尤其齐灵公继位以来的二十多年,晏弱多次承担艰巨使命,立下不少功劳,在百姓中也有相当好的名声。鉴于此,在晏弱生病期间,齐灵公破例亲自到府中探望。接到晏家的呈报,齐灵公立即派人到晏家慰问,明确晏婴的继承关系,赐晏弱谥号桓,故晏弱也被史书称为晏桓子。

桓,本意为华表,寓意国家栋梁。

父亲的去世让晏婴异常悲痛。在办理丧事期间,人们看到晏婴身穿粗麻布缝制的孝衣,专门不让人给孝衣缝边,腰里扎上用麻布搓成的孝带,手里拄着孝棒,脚穿草鞋,只喝稀粥。在灵堂前,晏婴搭起简陋的苇棚,自己住在那里,睡草垫子,用草做枕头。几天下来,晏婴双眼红肿,面色深黑,前来吊唁的人都夸晏婴尽孝。

丧礼是最重要的礼制,无论是官是民都按层级有其丧仪。晏弱生前是大夫,在三级大夫中是中间一级,他的丧礼有一套固定的礼制,晏婴做的有些并不在这些规定之内,而是比大夫更低一级的士的丧礼。

高缭提醒道:“公子,您为大人守丧,可这些不是大夫的丧礼啊!”

晏婴说:“我只是一介平民,又不是大夫,怎么能用大夫的丧礼呢?”

高缭听了有些糊涂,丧礼是为晏弱大人办的,晏弱大人是大夫,难道不能用大夫的丧礼吗?但他没敢再说什么。有人猜测晏婴此举是表明他对当时流行的大夫丧礼的不满,是一种委婉的批判;还有人猜测,一向清高的晏婴看重自己布衣的身份,以谦逊的口吻再次表明自己不愿意入仕的态度。

但是,齐侯很快就下达命令,任命晏婴为大夫,接替晏弱的职务,而晏婴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后世金圣叹有名言“人生三十未娶,不应再娶;四十未仕,不应再仕”,这一年晏婴正好四十岁,才第一次踏入仕途,看起来有点晚。但春秋时期还有两种说法:一种是稍早些的《礼记》,认为“十年曰幼学,二十曰弱冠,三十曰壮、有室,四十曰强、而仕”;另一种是稍晚一些的孔子,认为“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按照这两种说法,四十岁入仕也还来得及。

周天子推行世卿世禄制,天子由正妻所生的长子继承,是天下大宗;天子的其他子弟和功臣封诸侯,与天子相比是小宗,在本国则是大宗;诸侯由正妻所生的长子继承,其他子弟封卿、大夫,与诸侯国君相比卿大夫是小宗,而在本家族内则是大宗;卿、大夫的地位也是由正妻所生的长子继承,其他子弟封为士,如此形成天子、诸侯、卿、大夫、士等不同等级。作为嫡长子的晏婴,继承父亲的封爵无可非议。

但是,封爵不同于官职,封爵意味着食邑,而官职是另外的体系。大夫在爵位和官职两个体系里都有,如果只是爵位,其实还不能叫入仕。齐侯对晏婴的任命是二者兼有,晏婴明白,这一定是父亲临终前向齐侯当面所托的结果,所以他不能拒绝。 JLx4J0V9QPto/LT5d7Dfq6Nyv9nVoqZFCkz0Ej5hWaq4KqjF7PyCEXnWWva6Sgt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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