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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制与丝绸

为了巩固文官体系,唐朝为官员设置了严格区别的官服来体现这套系统的威严:三品以上紫袍,佩金鱼袋;五品以上绯袍,佩银鱼袋;六品以下绿袍,无鱼袋。官吏有职务高而品级低的,仍按照原品服色。如任宰相而不到三品的,其官衔中必带“赐紫金鱼袋”的字样;州的长官刺史,亦不拘品级,都穿绯袍。这种服饰制度,到清代才完全废除。

没有进官场的士子也有着独特的服饰:大多头戴幞头或席帽,身着白色圆领襕衫,有时外加半臂,系腰带,足着履。唐人小说《樱桃青衣》(《太平广记》卷二八一《梦六·梦游上》)叙述一位屡试不中的士人,行至一精舍中,听僧人讲道,倦而入梦,他梦见自己遇贵人,中举又娶妻,忽然梦醒时,“乃见着白衫,服饰如故”。这些登科未授官的士子,虽然仍是一袭白衫,但不久即飞黄腾达的可能性很大,因此进士及第的士人,被尊称“白衣公卿”或“一品白衫”。而一般官吏日常或宴客时,也穿白色圆领襕衫。

△ 春游晚归图(局部)|宋|佚名|故宫博物馆院藏
图中官员身上所配为鱼袋。

但唐代国运走到晚期,百病丛生,原来经常穿明亮轻快的白色袍的士人,到末世流行低调的黑色,喜欢穿紫绿、墨紫等毫无明朗气象的服色。而到了唐末叛兵起时,不论士庶,均穿上皂色衣服,可见着衣不仅仅是一种时尚,亦是一国之社会变化的直接体现。

实际上,唐代社会稳定之后,人们的服饰呈现多元化的发展,再加上胡服的引入,唐人的穿衣时尚名目极其繁多,而这也带动了纺织业的发展。出产于浙江绍兴的缭绫是一种精美的丝织品,铺在地上有白烟花簇雪的视觉冲击,用它做成“昭阳舞人”的“舞衣”,价值“千金”。唐朝博物学家、号称“天随子”的陆龟蒙在他所写的《纪锦裙》一文中,叙述了他见到的一件古锦裙,历史至少有三百年了。裙子前幅左边织有二十只势如飞起的鹤,每只都是折着一条腿,口中衔着草花;右面织有二十只耸肩舒尾的鹦鹉。两种鸟类的大小不一,中间布满了五光十色的花卉。

和我们后世的丝绸出于江南不同,唐代的北方才是丝绸主要产地。河南道仙、滑二州的方纹绫,豫州的鸡 绫、双丝绫,兖州的镜花绫,青州的仙文绫;河北道恒州的孔雀罗、春罗,定州的两窠绫;山南道荆州的交梭縠子,阆州的重莲绫;剑南道益、蜀二州的单丝罗,益州的高杼衫缎,遂州的樗蒲绫,都是花色绮丽的贵族使用的丝织品。

唐代著名的纺织品还有地毯。唐人把地毯称为“地衣”,室内仍以席为主,人们的主流坐姿仍然是席地而坐。席地坐不一定就是跪坐(正坐),还可以盘腿坐,古人称胡坐。普通人家地上铺有草席,尊贵人家才可能铺地毯。今天,世界上有超过一半的人口依然采用跪坐的生活方式,比如韩国、日本、印度,比如中亚和西亚(唐代的西域诸国)。

唐人秦韬玉的《豪家》描写了唐代豪门的生活场景:“石甃通渠引御波,绿槐阴里五侯家。地衣镇角香狮子,帘额侵钩绣辟邪。按彻清歌天未晓,饮回深院漏犹赊。四邻池馆吞将尽,尚自堆金为买花。”那个时代,欣赏歌舞的时候,一定要先在地上铺一张地毯,由狮子造型的香兽压在四角,然后由舞伎在地毯上表演舞蹈。宋人洪刍在《香谱·水浮香》中记载:“香兽,以涂金为狻猊、麒麟、凫鸭之状,空中以然香,使烟自口出,以为玩好。复有雕木埏土为之者。”香兽其实就是熏香炉。今天,日本奈良正仓院就保存有唐代皇帝送给日本皇室的毛制花毯。

日本作家辻原登在其历史小说《飞翔的麒麟》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花萼楼是兴庆宫中最大、最奢华的宴会厅,现在玄宗住在这里,并在此处理政务……地上交错镶嵌着黑白大理石,中间铺着一张巨大的椭圆形波斯地毯。这是为一年一度的大型晚会而专门从内务仓库拿出来的。这张地毯是太宗在位时,由萨珊王朝的波斯王库思老二世(Khosrau Ⅱ,《隋书》作“库萨和”)进贡的。它为丝绸面料,宽二十五米,长四十三米,上面装饰着很多金、银、宝石。地毯的图案是春天的庭园,上面有鲜花、果实、道路、小河和修道院等,被誉为“库思老之春”。以前,在萨珊王朝波斯国首都泰西封(阿拉伯语“Madain”)的王宫中,也曾铺有一张同样的地毯。这种代表着波斯文化精髓的“库思老之春”地毯,在阿拉伯人攻陷波斯后,被当作战利品,分割成四十厘米见方的小片,分给了一万名士兵。在巴格达市场上,每片售价二十万第纳尔(Dinar),相当于一个士兵二十年的收入。

△ 弈棋仕女图|唐|佚名|新疆阿斯塔那墓出土

但潮流似乎往往是逆向而动的,在绫罗绸缎风靡之后,逐渐有一些唐人流行穿布衣,其中最有名的是产自帝国遥远南疆桂林的桂布。“桂布”实际上是麻布,在文宗朝是流行一时的服装布料。唐佚名笔记《玉泉子》记载:“夏侯孜为左拾遗,常着桂管布衫朝谒。开成中,文宗无忌讳,好文,问孜衫何太粗涩?具言桂管产,此布厚,可以御寒。他日,上问宰相:‘朕察拾遗夏侯孜,必贞介之士。’宰相曰:‘其行,今之颜冉。’上嗟叹,亦效着桂管布,满朝皆仿之,此布为之骤贵也。”一时间,长安城人皆着桂布。其中,最喜欢桂布的则是白居易,他写了一首《新制布裘》,赞叹自己新做的衣服:“桂布白似雪,吴绵软于云。布重绵且厚,为裘有余温。朝拥坐至暮,夜覆眠达晨。谁知严冬月,支体暖如春。中夕忽有念,抚裘起逡巡。丈夫贵兼济,岂独善一身。安得万里裘,盖裹周四垠。稳暖皆如我,天下无寒人。”而且,桂布所做的衣服已经成了他生活中的最爱,其《枕上作》写道:“腹空先进松花酒,膝冷重装桂布裘。” IQ2uGeujHGaTsndXgoV/RRPjdUlWa8FkfVKbhWWhVObLdyiC/QJC6vaOxN81mj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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