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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黎明时分。

“不知可否面见鹿野师光大人?”

尾张藩驻京官邸个人房间里,师光正在安静用餐,忽闻街上传来自己名姓,不由停下筷箸,循声望去。

“尾张藩公用人鹿野大人在吗?”

瞥了眼壁龛里的座钟,六点刚过。外面那人西边口音,没印象……他叫得也太大声了吧。

神秘的声音仍在继续:

“鄙人奉佐贺藩主之命上京,与鹿野大人商讨要事。有人吗?请尽速代为传达!”

噗——一口酱汤喷了出来,师光慌忙擦嘴起身。

“不是说过午才来吗……”

他跑进走廊,出玄关到门外。豪雨昨晚方住,湿漉漉的门前,一个身穿纹饰正装、脑门奇大的武士正跟众门卫争论。那男人认出师光,硬生生挤开门卫走上前。

“你就是鹿野师光吧。”

男人的脸伸向师光,咄咄般问道。

“啊啊,我是鹿野……”

见对方没半点客气,师光讶异地打量着他的脸。

“那有劳你快带我去见五丁森大人。想必你听说过,我没多少时间,所以赶紧的——啊,对了还没自报家门。我是佐贺藩士江藤新平,这次代表闲叟大人进京,后头请多关照。”

男人语速很快,面无一丝笑意。

“这么说,五丁森大人的居所只有鹿野君等少数几人知晓?”随着呼出的白气,江藤边走边问。

二条通上,两人前行,时而和上工的匠人擦身而过。妙满寺被淋得乌润润的青瓦屋顶沐浴着朝阳,熠熠生辉。

“除我以外,尚有三人知晓:广岛藩的多武峰秋水、新发田藩的三柳北枝,以及大垣藩的上社虎之丞……平时五丁森会去冈崎的越前藩邸,但连五丁森供职的越前,应该也无人知道他躲在哪儿。真有事的时候,五丁森会通知我或者那几位代为转达。”

师光一面小声解释,一面转进二条麸屋町的一角。

“对越前都保密?还挺谨慎哪。”

江藤有点意外,声调上扬。

想当初,反对攘夷的五丁森受过多少嘲笑,多少鄙薄。如今形势一变,在谁都不得不承认只有开国通商才是唯一出路的当口,往日那些嘲讽的大多数竟调转风向,没事人似的贴上热脸。至于五丁森将一切看在眼里,同周围划清界限,便也不难理解了。

“成大事者,需以地位佐之。他之所以侍奉春岳公,盖因天皇召询国事时,越前藩最能说得上话。”

听着师光的说明,江藤点头。

“唯一例外的,是你们四个。”

彼时因论调过激,五丁森成为众矢之的,而解救他于水火的正是师光等四人。虽然结识过程各有因缘,但四位皆爱其人品才干。而后隐匿五丁森,将他引荐给雄藩高层,直至让他活跃于台前,也都有赖师光等四人打下的基底。

不过他们并非个个赞同五丁森的思想。本就反对攘夷的上社和师光与五丁森是互借洋书的伙伴。多武峰和三柳是他学习院时代的同窗,骨子里本是攘夷论者,但和五丁森讨论过后,认清了破约攘夷的鲁莽,转而投入开国论。

“我很高兴。”一次席间,五丁森少有地醉了,曾这般自语,“世人皆以开国为脱藩浪士标新立异博人眼球的妄言,从未认真对待。但诸位且听且议,与外人不同,所以我只相信你们。”

“不过……”江藤摸了摸下巴,“听说还有很多人盯着他,他选择隐居我觉得挺好。”

“五丁森参与了先前的大政奉还,之后德川余党便成天死盯着他不放。不过他们大多随庆喜公去了大坂,一时间也不剩多少了——是这么个情况。”

师光苦着脸。

“可现在他还要戒备新政府。那帮人面对碍事挡道者统统格杀勿论,毫不留情。”

五丁森始终反对讨伐德川幕府。无论是给主人春岳做参谋,还是偶尔参与新政府会议,他都极力反诘高呼讨幕的萨长两藩,让主战派们自讨没趣。

“这样啊。五丁森大人是反战人士。”江藤如同回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师光避开一大摊积水,频频点头。

“只要开打,德川与萨长不拼个你死我活,战事就不会结束。最后国家积贫积弱,英法又怎会放过?要像大清国那样变作洋人的口中肉那可全完了。五丁森最怕的是这一层。现在——”师光接着道,“英国公使帕克斯正向大坂城里的庆喜公大抛橄榄枝,让他接受英方援助。而法兰西则卖给萨长大量枪支弹药。口口声声说着不干涉别国内政,可到底谁在煽动战争简直一目了然。德川与萨长之争,无非是英法打的代理战。真是混账东西,岂有此理!”

江藤交叠双臂,细细端详师光的脸。

“怎、怎么啦?”

“没啥,本以为新政府里净是些傻子,原来也有你这样的明白人嘛,刮目相看。”

“啊,多谢。”

师光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眼神偷偷瞟向身边。

磨损到完全褪色的纹饰正装和裙裤裹住男人全身。他比师光高出一头,皮肤如陶器一般苍白,而在宽阔的额头下,不甚愉快地蹙着一对浓眉。

怪人。师光心里直犯嘀咕。江藤的傲慢无礼已让师光出离了愤怒和惊讶,甚至令他有些钦佩。师光无疑是新政府的一员,而江藤不过是个刚打九州进京的无名藩士。按说两人地位天差地别,可从江藤身上丝毫看不出尊卑的顾虑。于此人而言,对方是何身份跟他无关。即便面对贵族大名,他也会毫不在意地单刀直入吧。

当初师光以为江藤在虚张声势,以掩盖位卑而生的羞惭。可现在他开始淡淡觉察到是自己错了。

“罢了,相比那些逢迎谄媚,这位算不错的了。”

“你说什么?”

“没,我自言自语。”

就在师光笑着打哈哈的同时,背后传来一声“喂”。两人回头一看,一位穿着红豆色羽织褂衫肥头大耳的男人出现在他们身后。

“这不是鹿野君嘛。”

“哦哦,上社。”

摇着太鼓般的肚腩,上社虎之丞向师光走去。

“好久不见。我听多武峰说你从长崎回来了。伤风好了吗?”

“还有点咳嗽。上次见还是夏天吧?身体可好?”

上社说着,亲切地拍了拍师光的胳膊。

“我还记得上次见面,你正给英商做口译,确实过去很久了。”

“就是啊——咳呃嗯哼……”

伴着一阵低吟,上社清了清喉咙。

“这世道哎,为了备战,西边各藩都跑来买武器弹药。一大堆契约得一份一份译成英文,大工程哪。结果还是比约定期限晚了两个月。”

师光微笑着连连称是,又道:“对了,我现在要去五丁森那儿,莫非你也一样?”

“虽然迟了,可既然回来了总该去打声招呼。”

“话说五丁森那家伙还提过,说要找你有什么事。”

上社有些惊慌,身子微微前倾,附在师光耳边小声道:

“你也知道了?唉,多武峰送来的信中说有什么事非要拜托我……不过鹿野君,那位是谁啊?”

一转身,可能是被晾在一旁而不快,只见江藤正不停跺脚。师光快速后退,手指江藤介绍:

“这位是佐贺藩士江藤新平先生,是五丁森也认可的才人。我正带他前往五丁森的住处。江藤先生,这位就是我刚才介绍的大垣藩上社虎之丞,不仅是宝藏院流枪术达人,还精通欧美之事。”

“鄙人上社,请多关照。”

对点头寒暄的上社,江藤只“嗯”了一声。

“好大的味道,什么烧焦了?”沿麸屋町通一路向南,江藤突然开口道。

师光抽着鼻子闻了闻,没错,屋舍连片的窄路上充斥着木材烧焦的难闻气味。

“啊啊,大约是我们惹的祸。”师光身边的上社说道,“昨晚本藩藩邸遭遇雷击,引发了火灾。”

“那可不得了。”

师光瞪圆双眼。上社居住的大垣藩邸距此不远,在麸屋町押小路偏北。

“档案被烧,但好在无人伤亡。”

上社遂踏进通向五丁森居所的小巷,师光和江藤跟在他身后。

“明知有人欲取他性命而仍居闹市,真是胆识过人。”

听见身后江藤喃喃自语,师光不禁苦笑:

“五丁森也有自己的防范手段。他深居简出,常借格子窗观察屋外。除了我们,若有陌生人接近,立马从后面的活板门——”

突然,眼前的上社站住了。

“鹿野君,你看——”

上社抬起粗壮的胳膊指向前方。师光从他宽厚的背后露出脸,向他指的方向看去。

小巷尽头,弹丸大小的空地对面,朝阳洒在五丁森的民宅,而门是半开的。

难以言说的不安自脚边攀缘而上。师光从上社身边射出,溅起一阵泥点,奔至屋边。

厚厚的木板门,特别是锁扣附近留有几处新斩过的刀痕。师光手扶门边,一口气打开门。

“五丁森!”师光大声呼喊他的名字。

灶房没有人影,从高窗投下的光柱里,只有尘埃静静地反着光。

就在即将踏入灶房的一瞬,师光迈出一步的脚当场僵住。至今也没嗅过几次的臭味冲进他鼻腔深处。

师光的手指缓缓摸向腰际,目光凝聚在里屋。拉门被拽开一点。师光让后面两人稍等,自己慢慢踏进泥地房。

将气息抽成一根细长的白线,师光足不离地,身体滑过炉灶和厨台。脱鞋石上还放着那双熟悉的五丁森的木屐,木屐旁边立着一把涩染 的纸伞。师光再次呼唤他的名字,移门背后仍无人回应,只有腥臭味愈发浓烈。

师光穿着鞋走上木板地。他一手紧握刀柄,另一只手将移门一气拉开。

客厅里弥散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师光登时用袖子掩住口鼻,接着,眼前的景象使他愕然。

客厅一面被血泊染红。飞溅的血迹甚至喷到内里的墙壁,加深了眼前的惨状。

它倒卧在鲜血浸透的榻榻米上,好似向这边伸出手来。那是蜷曲如婴儿的人——不,现在看来不过是被千刀万斩后一堆沾满鲜血、原形难辨的烂肉罢了。身上肌肉连同衣服被一气切开,右胸上还有宽两寸的深深刺伤。被割开的腹部里流出红黑色的内脏。弯曲的手臂和腿上亦有刀伤,有几处深可见骨。

师光擦着额上汗珠,慢慢绕至尸体背后。颈部多伤口,将尸首扭向不自然的方向。

“谁干的……”

师光单膝跪在黑红一片的榻榻米上,看着以血洗面的络腮胡。

“告诉我,五丁森。”

他轻声呼唤亡友的名字。

“喂!鹿野君!”

外面传来上社的声音。师光站起身,视线从五丁森身上抽离,环视屋内。

由于家具不多,房间里没有被特别破坏的痕迹。师光避开尸体,走向里墙。

“五丁森没来得及逃掉吗?”目光停在墙壁右角的活板门,师光小声问道。假使前门被堵,他也应该能趁来者破门之际从此溜走才对。然而活板门牢牢锁死,其上一层积灰,看来已久未使用了。

师光一边想,一边返回炊房,就在这时——

一只脚落在泥地,师光僵在当场。

大量血液染红了客厅深处,但与之相对,炊房泥地到走廊地板这一段却只有几处飞溅的血点。没有擦拭痕迹,只有师光进来时留下的泥脚印。

“鹿野君,我进来了!”

上社的怒吼声再度响起。师光慌忙奔出走廊,只见上社正钻进大门。

“鹿野君,不会是——”

可能是闻到了血腥味,上社表情严峻地看向师光。

“五丁森、他、在客厅里被杀了。”

师光用他不住打结的舌头,终于把话说全。上社两片肥厚嘴唇的间隙里传出一阵不成声的呻吟。

“五丁森的遗体不能就这么放着。上社,劳驾去藩邸叫人来啊。”

“藩、藩邸?我们藩的吗?”

“不然呢?我要检查遗体,快去!”

面对师光不由分说的语气,上社欲言又止地走出大门。

目送着上社背影离去,师光回到客厅,就在此时——

“砍了不少刀嘛。”

忽闻身旁幽幽一声。

师光登时手握刀把,以拔刀之势转身,却见江藤不知何时站在一旁,交叠着双臂俯视尸体。

“你什么时候……”

“嗯?”江藤抬起头,“我刚才不就在这里了?没注意到我吗?”

江藤厌恶地咋舌连连。

“素闻五丁森了介树敌众多,可未曾想这么快就被杀——唉,判断失误。”

自知变了脸色的师光不禁想反击。江藤制止了他,自顾自地说着:“先不说别的,你灵机一动,以‘叫人收尸’支开旁人,这一步做得漂亮。确实, 袭击五丁森了介的不是个陌生的杀手 。”

师光吃了一惊,看向对方。

江藤微微一笑接着说:“鹿野君,见此惨状,你很聪明地意识到:不能让上社虎之丞进入客厅,对吧?若是他动的手,进客厅可是要毁灭证据的。”

江藤走到目瞪口呆如金鱼吐泡的师光身边,单膝着地,指尖略微碰了碰染血的榻榻米和尸体胳膊上的伤。

“来时路上,你曾说你们前天中午在此饮酒直至傍晚。所以五丁森被杀是在前天夜里到今天早晨之间。接下来,虽然血泊大半已凝固发黑,但仍有几处未干,故遇害时间不久,应是昨天夜里吧。”

用自己的裙裤揩了揩弄脏的手指,江藤站起身来。

“还有一点需考虑进来。这几日大雨连绵,昨天下午才转为时停时歇的小雨,云层只在夜里散过一个半小时,接着晚十点后不久雨势又开始变强,临近早五点才完全停止。没错吧?”

面对伸手指向自己的江藤,师光点了点头。

“那么为何没有足迹呢?”

江藤指着师光的脚边。

“假设杀手破开正门闯进屋子,必会经过门外泥泞,鞋上定会脏污。可为何直到客厅深处都没有动手之人的脚印?即使是现在,鹿野君的鞋印还留在榻榻米上呢。破门急袭的杀手会仔细脱鞋后再下杀手吗?”

师光呆望着江藤滔滔不绝的模样。

“若是在泥地房或者地板过道上被斩杀,确实不会留下足迹。但从大量血迹出现在客厅深处来看,明摆着五丁森是在这里被斩杀的吧?因为这一路没有擦拭血液的痕迹。”

手指直冲屋顶,江藤接着说了下去。

“如果不是杀手突袭,那么下手之人就是五丁森亲自接进来的。此人是谁?这儿的重点是你告诉过我的,‘能让五丁森了介开门的,只有他的同志’。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除了能从正门进屋、脱鞋后进入客厅的那三个人,不作他想。”

“错,包括你,四个人。”

师光无言以对。

“你,你难道想说是我把五丁森杀了?!”

“没说是你杀的。我说的是可能是你杀的。”

江藤不耐烦似的挥挥手,打断了师光的话。

“这不是一样吗!我为啥要杀五丁森啊?”

“其他三人也会这么问啊。那么你先回答我,昨晚在哪儿,做些什么?”

“昨晚我在百万遍啊,你去藩邸一问便知!”

“好了。”江藤一点头。

“若果真如此,你便不是那下手之人。当然,过后我会确认。那么先说说剩下的三人吧。多武峰、三柳、上社,他们当中的一个或几个……是那进屋前会先脱鞋的高修养杀手。”

说到这儿,江藤环顾房间。

“好了,趁那男人还没回来的短暂时间,赶紧调查一番吧。”

“等、你等一下!”他急忙向蹲在尸体旁的江藤喊道,“调查,为什么你会……”

“不是说了吗,判断失误。”指着尸体的脖子,江藤语气生硬地说,“此次上京我有命在身:让佐贺在京城拥有不输萨长的地位。倘若同现在一般籍籍无名,则任务终究是梦幻泡影。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让江藤新平的名声轰动京洛。”

师光皱起眉头。

“你就因为这个来找五丁森?”

“别搞错了。是我选择了他,但他被杀了。”江藤恶狠狠地说,“俗话说被人摘桃大抵就是这种滋味吧。鹿野君,憎恨下手之人的绝非你一个……可气归气,如今也追悔莫及,所以我要改变方针。”

“你不会——”师光的声音大了起来。

“我要找出凶手,扬名立万。”

“我知道,然后呢?”

江藤表情讶异地回头。

“你说话好奇怪啊,鹿野君。你和我不都想让杀手之罪行暴露在白日之下吗?要不你怎会支开上社呢?”

看着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的师光,江藤又添了一句:

“若没有追凶的兴致,趁早滚蛋,别碍事。”

江藤的视线重回尸体。师光恶狠狠盯着他的背看了半晌,最后还是放弃般大叹一口气。

离开正在检查尸体的江藤,师光顺楼梯来到二楼房间。

“二楼已作书库卧室了啊。”

楼上房间和楼下差不多宽敞,但这里堆满了书籍,几乎没有落脚的地儿。在书堆中央,只有一床又薄又硬的白色被褥,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师光回到一楼,从尸体和江藤身边经过,走进房间深处。活板门依旧,墙上小窗也关着。五丁森被砍时飞溅的血沫如几条带子印在墙上。

接着他来到书桌旁。桌上有一方完全干涸的砚台、一支细毛笔、几册黑皮洋书。在它们旁边是折好的厚纸札——五丁森说过,这是春岳公交代的书信。师光微微前倾,拿起书信。

书信上不见半点血痕。抚摸封面,纸上明显带着湿气。细观之,还有点点水滴滑落的痕迹。

师光正微微犯疑,只听见背后江藤的呼声:

“鹿野君,且看。”

江藤依旧跪地,看着扔在尸体身边的大小两把武士刀。

“是五丁森的刀?”

江藤抓住刀鞘,猛然伸向师光。

“是,太刀和胁差都是他的。”师光点点头。

江藤应了一声,将太刀从刀鞘中拔了出来。

“刃上无血……他没抵抗?”

看着反复端详白刃的江藤,师光摇头道:

“客厅太矮,一般不用太刀,因有横梁阻挡,不好挥舞。既然要拔刀伤人,当属那把胁差趁手。”

江藤一脸茫然地听完这番分析,忙伸手取来胁差。抽刀一看,刃上果然有红铜阴影。指尖触及刀身平滑之处,还能感到脂肪的黏腻。

“剑术……我是外行。”

似在借口搪塞,江藤小声念叨。

师光将书信收进怀中,来到炊房。干燥的厨台上散落着几个干掉的菜帮子。小灶里的炭已经完全冷却。水池一角还有洗过晾干的酒壶和两只酒杯。再看橱柜,杂乱堆放着酒壶、酒杯、茶碗等餐具酒具。

“鹿野君,”江藤在客厅里向这边望,“找到什么了吗?”

“只有一点点。”

师光正说着,从他身后传来嘈杂声。上社带人回来了。 Xu55lR2mvSQn/8fTVjadyDn6/q40zUhxkEO1iGtWXRFDszm1tHFdQy0mFLYHVx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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