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范是否心焦,叶英并不知晓,他的心里却真个心焦万分。
第二洞与关他的第七洞全然不同,此洞蜿蜒曲折,竟是深得直入山腹。他下了石门,眼前便是一黑,什么都看不清了。虽然现在外间已近正午,但洞中昏暗无比,叶英又有雀目症,到了洞中一下子就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只是心中只是想着:李师妹现在如何了?她在哪里?一边摸索着前行,一边运动心法,只盼着早一点能够看清。虽然这路心法运了一周天也不过能让他有片刻光明而已,在这短短一刻里想要击败慧范救出李十二娘,那是绝无可能,叶英也已全然不顾。
走了十几步,叶英只觉手足阴寒,心道:这洞中怎么会这般冷?山洞中原本就比外间冷一点,但也不应如此冷法,几乎有滴水成冰之势。他正在诧异,眼前忽然一亮。以往叶英凝神定气地运动心法,也要好半日才能见效,因此那一晚与六刀使交上了手,叶晖只得先顶了好一阵,叶英方能出手。这回那路心法才运了不到一半,原本根本不应见效才是。他还只道是自己的错觉,只是又走上几步,眼前竟是大放光明,叶英大为吃惊,心道:难道这不是山洞,而是另一个山谷么?只是迎面而来的却是一股阴寒潮湿之气,全然不似外面,正待定睛细看,忽然听得头顶传来了“轧轧”之声,似是什么极沉重的东西正在下落。他心知这定是什么机关,多半又是一道门,但眼前什么也看不清,一旦后退大概就要被挡在门外。叶英此时心一横,心道:终不能将李师妹丢下!他自己都不曾发觉,那个少女在他心底已是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为了救出李十二娘,不知不觉又有了当初去挑战拓跋思南那般不顾一切的冲动。他也不知这道门究竟什么时候会落下,将身一纵,人一下冲了进去。方冲到里面,“咣”一声巨响,一道铁门几乎擦着他的脊背落下。这铁门是五纵七横共十二根铁柱交错而成,虽然不似那道没奈何石门那样沉重无比,也有个上千斤重。竖着的五根铁柱下端更是铸成了尖头,落下来时深深插进了石地之中,叶英若稍稍缓得一缓,就会被穿在了铁柱之上。
一冲进铁门,叶英才定了定神。里面虽然豁然开朗,却仍是在洞中,只不过洞顶却有什么东西在大放光明,映得洞中亮如光天化日。他抬头望去,此时眼睛已渐渐能够看清了,只见洞顶有个金丝编就的小笼,笼中是一颗珠子。这珠子明亮之极,便如千百支巨烛齐燃,将这洞里映得秋毫可辨。
这颗珠子正是贞观年间林邑王范头黎所献的火齐珠。慧范先前在第七洞的洞口将火齐珠放入山崖上一个小洞中,火齐珠沿石缝滚入了第二洞洞顶的金丝小笼里。火齐珠能在暗中放出光亮,但寻常根本没有如此之亮,只是这洞的布置巧夺天工,从外间引入了几道亮光后尽汇在这火齐珠之上。而火齐珠被称为至宝,不仅仅是能在黑暗中放出一点微光而已,得到这几道微光激发,竟是大放光明,将洞中映得不啻白日。叶英也不曾想到这山洞里竟会如此之亮,不由一怔,耳边却听得一个人高声道:“叶家的大公子,没想到居然如此了得,居然逃过了焚身闸。”
说话的,正是慧范。慧范比叶英早一步进入洞中,听得没奈何竟被放下了,便知定是叶英追了上来。他心中暗骂自己的这四个弟子无用,居然连一时半刻都挡不住他。现在没奈何放下了,第二洞别无出口,两人都被关在了里面,一时都出不去,而离正午尚有一点时候,所谋之事已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绝不能在这时候功亏一篑。虽然正急着在布置,但看到叶英出现在洞口时,他一下将这道铁门放了下来。
这道铁门已是第二洞的最后一道防线了,设计得极其巧妙,寻常人一进洞里,必被洞顶的火齐珠吸引了全部注意,当铁门放下时,一旦省觉就已来不及。这处机关正是慧范当年设计,自觉巧妙非常,因此取名为“焚身闸”,取“飞蛾扑火,自焚其身”之意,一直为此而自鸣得意,觉得有没奈何与焚身闸这一石一铁两门,第二洞定然固若金汤,谁也攻不进来。哪知真个用出来时,焚身闸根本没能伤了叶英的一根毫毛。他口中赞了叶英一句,心中不免有点沮丧。
慧范不知叶英因为有雀目症,刚才进来时什么都不曾看清,这才及时听到了铁门下落的声音,叶英却是一清二楚。他心中暗叫侥幸,脸上仍是不动声色,将剑横在身前,淡淡道:慧范大师,你真以为太平公主能够复生么?
现在他总算已能看得清楚了。这第二洞中,竟是别有洞天,这洞里极其明亮,除了因为头顶那颗火齐珠,而且因为四壁竟然都是一块块寒冰。终南山一每年到了冬天,都会积雪甚厚,因此祖咏应试时才会有《终南望余雪》这等题目。只是洞中的这些寒冰只怕从未化过,一块块晶亮如水晶,映得洞中越发明亮。而在洞的正中间,是一块巨大的玄冰,慧范正站在这块玄冰跟前。这块玄冰色泽甚深,厚重若巨石,隐隐可见得当中似有什么,只是被慧范遮住了也看不清。正待细看,眼前一花,已有一股劲风袭到胸口,却是慧范抢到他跟前,右手五指成钩,抓向叶英的前心。
慧范的手指纤长若好女,只是这一抓却带着一股彻骨阴寒。叶英也不曾想到慧范居然会趁人不备抢攻,脚步一错,人已疾退半步,长剑在胸前一下斩落。慧范这一掌掌力奇大,本想出其不意一掌击碎叶英前心,哪知叶英的问道剑已有三成火候,攻虽然尚有不足,守却有余,一觉察敌人攻势,长剑即生感应。这一剑下斩极快,其实论招式并不见得如何高明,甚至有些笨,可这笨招如此快法,慧范的掌再伸过去,等如是送给他去斩断。慧范变招亦是极速,不等叶英的剑锋落下,手已然收回,身子向旁一闪,掠了个圈,仍回到那块玄冰边上。原来慧范变招虽速,只是冲势太急,他也无法说停就停,只能借着绕圈来化去前冲之势。正当他回到原地时,“咣”一声,叶英本来就刚冲进那道焚身闸,又疾退了半步,身体撞在了铁门上。若慧范先前这一招不是抢得如此之急,此时便可趁虚而入,叶英撞在了铁门上时也根本反应不过来。一招过后,两人都不禁心有余悸。慧范心中不禁有些焦躁,忖道:这小子怎么知道了返魂术的事?难道,李隆基其实早已知道?
他怕的自非叶英,但叶英也知道自己想要复活太平公主,那么身为天子的李隆基可能也已知道。方才追到入口时他还仅仅是猜测,现在却已经可以肯定,外面杀来的这些人定然正是李隆基的手下。正在这时,这块玄冰上却传来了李十二娘的叫声:“大师哥,快来救我!这疯和尚把我绑在了这里!”说完却是一阵咳。叶英抬头望去,才发现李十二娘正四平八稳地躺在那块玄冰上,一动也不动,自是被慧范封住了穴位。先前他一直盯着慧范与这块玄冰,根本没注意到玄冰上居然还有人。听李十二娘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咳得也上气不接下气,叶英一阵惊心,心想这慧范不要脸之极,不敢多看她,只是盯着慧范,口中道:“李师妹,你有没有受伤?”
李十二娘道:“受伤倒没有……咳咳……就是好冷啊,啊嚏!”
李十二娘先前被关在第七洞时,便已胆战心惊。她不知为何要把自己单独关押,想问人,但凤五根本理都不理她。当叶英在洞口与凤五恶战时,李十二娘也听到了叶英的声音,欣喜过望,心道:大师哥真个来救我了!她生怕会搅乱叶英心神,因此一直一声不吭,但听得洞口的搏斗停下来时,进来的竟是慧范,又不由大吃一惊。慧范不由分说,将她点倒了带出来,一路上也丝毫不知。直到慧范将她放在玄冰上,虽然穴道未解,但玄冰的寒气一阵阵透上来,已让她神智恢复。只是躺在阴寒无比的玄冰上,人又动弹不得,她害怕之极,听得了叶英的声音时真个如同得了救星,顾不得一切便大叫起来。只是静卧着还能忍受,一喊叫起来,身下玄冰的寒气仿佛一下透入了骨髓里,冷得更受不了。叶英听得她打了个喷嚔后突然又“啊”地叫了起来,声音比方才还要慌张,只道她突然间受了什么伤,再忍不住,便要抢上前去。只是他刚踏出一步,慧范也几乎同时上前。方才他不曾用武器,此时手里却是一根亮闪闪的透明短棒。慧范对他剑术亦已有了忌惮之心,这件事他又谋划了这么多年,现在这当口正是最后的关键时刻,怎么也不能让叶英坏了大事,因此心中杀机已动。他因为武功高强,多年不用武器,只是眼见叶英的剑术与寻常大相径庭,连他都觉得有点高深莫测,已不敢托大不用兵器了。这洞中也没别个东西可当武器,他拿起的是一根冰柱。慧范出手如电,眨眼间已与叶英过了五招。冰柱本是极脆的东西,一碰即折,但慧范将内力灌注在冰柱上,这冰柱已是坚愈金铁。“当当当”地响了五下,叶英只觉掌中的长剑竟是冷得快要握不住了。只是虽然闪电般交手五招,但长剑碰到冰柱,冰柱的寒气透过剑身冲击叶英的脉门,叶英的内力修为不及慧范,剑冷得都用不出力来。
叶英从未碰到过这等怪异招数,这冰柱也不是寻常武器,已近乎妖术了。长剑若再被冰柱撞击一次,定然冷得握不住。只是恰在这时,外间突然传来了“咚”一声巨响。
这一声正是于武陵用铁杖在石门上重重一击时发出的。这一声在外面听来也就不轻,在洞中传来就更是又闷又响。仿佛鼍鼓一声,慧范不由一惊,手上也不由自主地一缓。叶英趁他这一缓手,右手向袖中一缩,立时成了隔着袖子握剑。隔了一层,剑身上的寒气顿时好受了许多,但叶英亦知这只是权宜之计,趁着手上又能用力,忽地向慧范一刺。慧范见叶英这一招浮华不实,只道他技穷于此,身子一伏,冰柱便要刺向叶英的双腿。他本以为此招十拿九稳,可是冰柱一刺出,却只是刺了个空,叶英的人都不见了。
原来叶英此时都是凭着问道剑的“有意无招”这四字来与慧范周旋。他已修成“刚明柔暗”四字,问道剑的造诣不算甚浅,长剑已能顺着敌人攻势相应自行生发出破解之招。在慧范眼里只觉这少年奇招妙招不断,剑术神奇,但叶英知道这般相斗,自己的意念已如琴弦一般绷得极紧,没一时能够松懈。如此全神贯注,必定不能持久,万一一口气接不上来,或者意念一乱,剑上的奇招妙招便尽化乌有,那时便只有任人宰割。交手五招后,叶英也知慧范的真实本领实非自己能敌,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助地形之利。这洞中四壁空空荡荡,尽是冰块,唯一称得上地形的便是正中心这块玄冰。他方才一招抢攻,脚下却在向后退,慧范只道得计,将刺柱刺出时,叶英已然绕到了玄冰的另一边。
慧范见叶英居然绕着玄冰跑去,心头怒起,忖道:这小子居然如此惫赖!慧范自己便向来无所不用其极,便更不容旁人会欺瞒他。他本来生怕叶英躲在拐角处,若自己追上去便刺自己一剑,定眼向身前玄冰的那一角看去。玄冰颜色虽深,终是透明,可是看过去,那一角根本看不到有人影,倒是一团灰影已绕到玄冰的后边去了。慧范方知上当,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只是他的轻身功夫虽好,却也不能比叶英高出太多。全力冲出,也不过把与叶英的距离拉近到了四尺许。
四尺许的距离,手臂都能触到对方了。慧范举起冰柱奋力向叶英的背心掷去。这冰柱虽然一碰即折,但尖芒却甚是锐利,一旦掷中了叶英后心,以慧范功力说不定会将他刺个对穿。只是叶英忽然一个转身,人仍在后退,手中长剑却举了起来,在冰柱前端轻轻一拨。“啪”一声,冰柱扎在了玄冰之上,但玄冰硬度比寻常的冰都要硬些,冰柱贯注了慧范一身内力,一下没入玄冰足有四寸之多。
慧范见冰柱一下没入玄冰之中,心头便是一凛。
这玄冰中,冻住的正是十一年前被当今天子勒令自杀的太平公主。太平公主死后,部属星散,死的死关的关,到此时已没剩几个了,唯有慧范一直对太平公主忠心耿耿,至今仍然初心不昧。只是当初太平公主喜欢的人,却不止慧范一个。澄印一直被称作太平公主的心腹,他并不似慧范一般是太平公主的面首,而是他出身武氏一族。太平公主是武后之女,算起来,澄印也是太平公主的表兄。加上澄印深通秘术,更得太平公主宠信。慧范一直对澄印大为嫉恨,但对澄印的种种秘术亦大感高深莫测。
唐隆之变那年,太平公主已经年过四旬,虽然保养得法,但毕竟已渐近老年。就在那一年,澄印献上了一条密计,让慧范亦无法相信。只是公主却深信不疑,责令澄印与自己布置停香谷,作为施行此计之地。待先天二年太平公主被天子赐死后,慧范盗出了公主的尸身,便藏在了这第二洞中。现在虽然连澄印都尸骨已朽,可这计划却由慧范接了下来。当初澄印记下的秘术每一个步骤,他都奉行不悖,不敢稍有闪失。火齐珠,人鼎,这本以为再无可能聚齐的两样,竟然都顺利到了手中,虽然现在又有意外发生,但正午马上就要到了,只消公主能够复生,自己的弟子尽数被杀,停香谷被攻占又有何憾?只是万一公主的真身有什么闪失,这计划便会前功尽弃,那才是慧范无法忍受的事。他掷出冰柱时已运全力,却没想到叶英竟将冰柱的力道转换了方向。他生怕冰柱直刺进去伤到里面太平公主的法身,抢上前一步一把夺住了冰柱。
他停下脚步,叶英透过玄冰也已看到。趁此良机,他正待跃上玄冰顶上,只是人刚一跃起,一股寒气已直冲顶门,慧范已然站在了上面。慧范虽然失算了一招,但他功力仍比叶英高得多。叶英能透过玄冰看到慧范停下脚步,慧范在那边也能看到,结果慧范反倒抢了先手。
马上就要到正午了,慧范情知这是最为关键的一刻,若是李十二娘被叶英弄出了这块玄冰,那自己十来年苦心孤诣的计划尽数落空,因此一根冰柱当成了长枪来用,尽是进手招数。这冰柱被他内力贯注,浑如金铁,也不融化,叶英的长剑每与他的冰柱撞击一击,剑上的寒气就愈浓了一层。他也知道现在已至最后关头,虽不知慧范施的到底是什么妖术,一旦被他得逞,那太平公主得以复活,李十二娘定然永远从这世上消失了。
李师妹,纵然舍去性命,我也要将你救出来!
叶英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此时他的问道剑已然使得淋漓尽致,“刚明柔暗”四字诀如转轮般使来,竟是毫无破绽。慧范见他奇招异招迭出,虽然每一招看去都大有破绽,可使出来时这一招偏生与自己所使的招数针锋相对,越斗越是惊奇,心道:这小子到底是从哪里习得的剑术?似乎已然超越藏剑山庄剑法了。
慧范虽然不使剑,但他武功高强,先前也曾受人所托,要拦截藏剑山庄运出去的货,因此对藏剑山庄的诸般剑法都细细察考了一番,只觉藏剑的剑法虽然甚强,也有其极限。只是现在这个藏剑山庄的大郎所使剑法,虽然仍是藏剑一脉,分明已经超过了他们的极限。就算庄主叶孟秋亲至,多半不能比叶英更强。
李十二娘虽然不能动弹,但见慧范在玄冰顶上闪转腾挪,逼得叶英根本无法近前,心下已是大急。突然间“嗤”的一声,却听慧范冷笑道:“叶大郎,你还不死心么?”却是激斗之下,叶英就算隔着袖子握剑,剑柄也已冷得握不住了。他手上一缓,问道剑原本固若金汤的生克变化之势立时出现破绽,慧范何等本领,一有破绽就趁机攻击。他的冰柱前柱极尖,正刺向叶英额头。叶英躲闪不及,头一侧,只来得及闪开要害,冰柱却擦着他额角掠过,将他额上的皮擦破了一块。叶英中了一招,问道剑已无法连贯,只得退下两步,伸手摸了摸伤口。他额头被擦伤后,马上就毫无知觉,只是一摸之下发现触手坚硬,也不见血,倒似结了痂一般。原来那冰柱被慧范内力贯注,更为寒冷,叶英伤口的血还不曾流出,便已冻住。
他原本担心慧范的冰柱有毒,待知道原来只是伤口的血被凝住了,才放下了心。此时他已退开两步,长剑没有再与慧范的冰柱接触,只是低头看了看,只见剑身结满白霜,而他握住剑柄的袖子上更是结了一片薄冰。激动时他掌心冒汗,但这些汗亦是一渗出来便被凝成了冰块。
再斗下去只怕已难。叶英抬起头,看了看仍在玄冰顶上的李十二娘,不由咬了咬牙。慧范眼睛倒尖,见叶英摸了伤口后咬牙,知道这少年仍不肯服输,显然马上又要冲上来,心道:这小子倒是死缠滥打。胜他不难,杀他却着实不易。现在马上就要到正午了,朗声道:“叶大郎,你的剑已然冷得握不住了吧?外间纵然有人,但他们进不来,你也只有陪我连骨头烂在这里了。”
叶英没料到他这当口倒动起嘴皮子来,不过他握剑的手已冻得有点麻木,慧范要斗嘴倒是得其所哉,回道:“慧范大师岂不也是如此。”
慧范笑道:“我可无妨。此间乐,不思蜀也。外间之人纵有开山之力,又能纠缠几时,大不了在此间等个十天半月,那些人自然死心。到时出去,又有何碍。”
叶英一怔,心想他这话也不为无理,只是想在洞中呆上十天半夜,纵然四壁是冰,但并无食物,饿也饿死了,如何撑到外界之人离去?哪知慧范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说道:“叶大郎想必要问我如何充饥吧?大郎细皮嫩肉,总有个百十来斤,撑过十天半月总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