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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骨康复不久，新的猛犸猎人就出现了。一连好几天，阿骨都发现远处有几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跟在他们背后。阿骨知道他们的狩猎方式，他告诉荻让小浆果绕几个圈子躲开他们，对方就无从布局。猎杀猛犸可不是放一箭撂倒的事，每一个部族都必须动员大部分人力布下陷阱和驱赶路线。如果猛犸的活动范围不定，对方也就无从下手。

但那些猎人并没有很快消失，草原上的猛犸一天比一天少，他们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一天，阿骨发现，那些猎人走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堆了一些石头后离去。他过去一看，发现是三个小石堆，恰好组成一个三角形。这是本地各部族的共同语言：今天晚上，在这里约会。这毫无疑问是发给他的邀请。

阿骨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见到熟悉的人类。他知道有危险，但想了很久，还是在夜里赴约，对方只有一个猎人，没有携带武器，看上去确实有洽谈的诚意。

“孩子，你是云族人吧？”猎人见面就问，说的是和云族很接近的语言。

“你怎么知道？”

“你的衣服式样像是云族的，”猎人说，“再说你胸口不是挂着云纹石项链吗？我是河族的，叫阿波。我们两族经常通婚，你肯定知道吧？我外婆就是云族人，你们的族长说起来还是我的表舅呢，哈哈！你该叫我什么？”

“阿波……叔。”阿骨犹豫地叫了一声。

“叫波哥也行，”阿波亲热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们云族的不幸在草原上传开了。我们都很气愤，那些鬼族的狼崽子简直畜生不如，我们一定会帮你们报仇……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和那个猛犸人在一起？”

“她……救了我。”阿骨简单地回答。

“原来如此，”对方抛出了正题，“小伙子，我们抓不住那头猛犸都是你干的吧？云族也是堂堂的神山子民，干吗和猛犸人混在一起？他胁迫你的？”

阿骨点头，又摇头，不知怎么回答。

“这也难怪，谁让你一个人无依无靠呢。”阿波同情地叹口气，又说，“这样吧，我可以帮你。你帮我们把猛犸引进包围圈，我保你加入河族！你年纪也差不多了，立下了这场大功，我们族里最漂亮的姑娘随便你挑！”他哈哈笑了起来。

阿骨沉默了，对方的条件的确诱人。和荻在一起每天风餐露宿，连火都不生，这种日子比部族里的生活差得远。也许这就是他一直等的机会。

“怎么样，孩子？”阿波看他迟迟不答，又说，“你如果不放心，我可以在神山面前起誓。”

“不用，可你们……不能伤害她。”阿骨说。

“谁？”

“那个猛犸女孩。”

“猛犸人？”阿波吃惊，“她是女孩？”

“她……救过我的命。”

阿波咧嘴笑了，做了一个“我懂”的手势：“没问题，我们只要猛犸，不会碰你的人，如果……如果她愿意加入河族，我们也欢迎。”

阿骨又想了想，终于下定了决心：“好，你们明天带大队人马来，我会配合你们行事。”

阿波大喜：“太好了！我这就回去报信，到时候猛犸肉分给你最肥美的一份！”为了表示友好，他主动送上了一只刚打到的雪鸡。

阿骨接过，点点头离去。冷风吹过，才发觉自己已经汗流浃背。他听到身后细微的草丛拂动，知道一支对准他的箭刚刚撤去。如果他拒绝对方的邀请，心脏早已被它洞穿。

阿骨回到猛犸身边，荻还在熟睡，身子蜷缩着，被小浆果的鼻子围住，就像一个草篮中的婴儿。阿骨知道，荻不可能离开小浆果，过一般部族人的生活。他想，不如在梦中杀死她，让她毫无痛苦地死去。

他拔出刚磨好的一把石刀，在荻身边站了很久，很久，好像在等待神的指示。

也许神已经指示了，他想，自从那一天在神山下遇到荻，也许神就指给了他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最后，阿骨发出一声听不到的叹息，唤醒了荻：“我们要趁天没亮，赶快离开这里。”

“离开？”荻还有点蒙。

“我们被盯上了，河族人。他们很强大，狩猎猛犸也很有经验。如果不赶紧离开，他们会一直跟着我们。”

“我们能去哪里呢？”荻无助地问。

阿骨苦笑了：“我也不知道，去……那边吧。”他指了指太阳升起的方向。

月光下，一头孤零零的猛犸，驮着一对少男少女，向东方走去。 AeBmM5Zpdyc9Tr/98rp9mCcKO6D0Lutrjv8hUvt04QIBk58OIGuk2qvzJ9Tm0a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