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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在这片土地上,猛犸是每一个部族梦寐以求的超级猎物。猛犸的肉和内脏可以供全族人吃一两个月,皮毛可以供几十个人御寒,筋可以做成弓弦和绳索,脂肪可以烧火,骨头和牙可以搭建营帐,牙还可以雕成工艺品,交换外族的珍稀货物。对部族民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会行走的宝藏,任何一个猎人如果在猛犸狩猎中立下大功,就会成为部族中最受男子尊敬和女子爱慕的人物。

几个鬼族汉子放弃了追赶跑远的阿石,他们一心要找到猛犸,让阿骨为他们带路。阿骨只是个半大孩子,刚才摔得不轻,走路还一瘸一拐的,鬼族人懒得费心捆住他的手脚,只是不时拳打脚踢几下,催促他走快点。

他们走了很久,直到月已西斜,天已蒙蒙亮,还看不到猛犸的半点踪影,鬼族人渐渐不耐烦:“猛犸,看不见?有没有?”

“有!有!”阿骨忙说,“前面,有、有脚印!”

果然,前方出现了不少猛犸的脚印,虽然在夜里看不太清楚,但这么巨大的脚印还能属于什么动物?鬼族人拿着火把看了几眼,颇感满意。“快!”他们催促着,“去找猛犸!”

阿骨带他们走向一条山下的小道,又走了一会儿,好像忽然听到什么动静,回过头,望向他们身后,露出极度惊讶的神情:“猛犸,后面?!”

三个鬼族汉子受惊回头,却什么也没发现。一怔之后,才发现阿骨已经趁机飞快地向前跑去,脚上竟一点儿伤也没有。鬼族人大怒,发力追来。阿骨竭力飞奔,同时注意脚下的落脚处。跑出百步后,他听到了身后鬼族汉子的连声惊呼和砰然落地的声音。阿骨回过头,地面上已经看不到鬼族人和他们的狼了。

部族为猛犸挖的陷阱终于起了作用,三个人一头狼,都掉了下去。

陷阱有一个半人那么高,但很难长时间困住三个壮汉。阿骨快步跑到陷阱边,正看到他们一个踩着一个肩膀往上爬,忙狠狠地一脚把最上面的人踹了下去,又搬起边上的石头用力向下砸去,砸得他们鬼哭狼嚎。

阿骨正稍微松了口气,一道灰影却奋力从陷阱里跃出,却是那条狼踩着鬼族人的身体跳了出来,一口咬住了阿骨的胳膊,尖利的犬齿刺穿了他的肌肉,几乎深入骨中。阿骨惨叫一声,滚倒在地,另一只手摸到一块石头,忙拿起来捶打狼头,让狼牙松开了一点儿。但他并没有趁机拔出手臂,否则狼说不定会去咬他的脖子,而是将手一寸寸向前伸去,忍着血肉被撕开的剧痛,将拳头塞进狼的咽喉和气管。狼挣扎起来,脑袋左右摆动,四爪疯狂地抓挠着,想要脱困。好在阿骨身上有厚厚的鹿皮袄子,狼爪很难伤到他。他一手堵在狼的喉咙里,一手拿着石块玩命地猛砸,不知过了多久,狼的挣扎总算渐止,一动不动了。又过了一会儿,阿骨才拔出鲜血直流的手臂,将狼尸踢到一边,去陷阱边查看。三个鬼族人有两个已经奄奄一息,有一个受伤不太重的汉子抓着草根想爬上来,看到阿骨,发出乞怜的声音。阿骨不去理会,一个接一个地砸死了他们,才颓然坐倒。

太阳出来了,周围一片死寂。

阿骨不知何去何从。他不敢再回营地,那里肯定已经被鬼族人占据了;他也不知道阿石在哪里,是否逃出生天。他知道部族有几个通婚的族群,但也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而且人家也未必会收留他。最后,他想到了神山,也许祖先神会在山上庇护他,也许他可以去那里……

他尽可能从狼身上割了一些肉,带在身上,向神山走去,孤零零地宛如死去的游魂。走了不到半天,他就开始发烧,浑身无力,头重脚轻。他知道那是手臂上的伤口感染造成的,如果在部族里,他可以躺在营帐里休息,阿妈会给他用火烧灼伤口,再敷上清凉的草药,不会有什么大事。但现在,没有人会再照顾他了。

阿骨走不动了,只好找了一个土洞蜷缩了一晚,一边哭泣一边逼着自己吞下几块血腥的狼肉,直到深夜才蒙眬睡去。第二天,他的病势更加严重,伤口溃烂发臭,额头烫得吓人,浑身的气力剩下不到一成。但他还是一早就挣扎着起身上路,但每一步都更加虚脱。不知走了多久,他看到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想去喝口水,他蹒跚地走到溪边,就一头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昏昏沉沉中,他仿佛看到那头猛犸从远处向他走来,停在他面前。古怪的猛犸人跳下来,将他拖上猛犸的背。阿骨知道他们要把自己带回去吃掉,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这也是一种解脱。 Ms++5rzeD5U/a42ErCcePrWA2Ja4B5lCcOR7iVNu9JOayoeUV+X01ORh/DOgpzL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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