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穿越演化迷宫

就和所有的重大科学问题一样，人类的演化起源问题最初呈现为杂乱且虚实混合的存在与过程。其中一些事件发生时的地质年代相当久远，我们或许永远无法切实了解。不过，对于人类演化起源这一宏大的命题，也有一些观点我认为是得到了研究者认同的，我在此将其总结整理，并采纳一些有道理的见解将其补充完整。我认为目前围绕人类演化大致顺序形成的共识是正确的，至少是与现存证据相符的。

目前看来，我们大体上可以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说明为什么人类的境况是独一无二的，为什么地球历史上就只发生了一次人类起源并且还花了那么长的时间。原因就是所有必需的预适应要全部发生的概率实在太低了。每一个演化步骤，其本身都是一次充分的适应。每一步都要有一项或多项预适应作为前提，并按特定的先后顺序发生。智人是唯一一种在演化迷宫中幸运地走对了每一步的大型哺乳动物，大到足以演化出人脑大小的大脑。

第一种预适应是陆地生活。除了碎石和木棒，技术的进步还需要用火。而海豚或章鱼无论有多聪明也掀不起巨浪，锻不了铁，也发展不出可以制作显微镜、推断光合作用的氧化过程、拍摄土星卫星的文明。

第二种预适应是体形大。在地球历史上，仅有很小比例的陆生动物能达到这个量级。一种动物如果个体体重不足1千克，其大脑尺寸就极其有限，难以发展出高等的推理能力，其身躯也难以制造工具和控制火，哪怕是在陆地上。这就是切叶蚁在2 000万年的生存历史中没有取得重大而深远进步的一个原因，尽管它们是除人类以外最复杂的物种，尽管它们能够凭借天生的设计能力建立起通风的“城邦”，并在其中进行“农业生产”。

第三种预适应是手的出现。手有抓握能力，顶端为柔软的刮板状指，适合拿取并操纵物体。这是灵长类动物区别于所有其他陆生哺乳动物的一个特征。利爪和尖牙——其他动物的常规装备，难以适应技术的发展。如果有科幻小说作者要描写地球入侵者，请记住给外星生物配置有抓握能力的柔软的手、触手或其他什么肥嘟嘟的肉质附器！

通向真社会性的候选物种想要有效利用这样的手和手指，得让它们能够灵活运动，如此才能轻松熟练地操控物体。这一步很早就由最早的原始人完成了，追溯具体时期的话，是在地猿（ Ardipithecus ，推测而知的人类祖先）爬下树、站立并开始完全以后足行走之时。现代人用手和手指操控物体的能力一流。我们运用这种能力的运动感觉十分发达，大脑可以将手控制物体获得的感知觉进行整合并影响智力发展的其他方面。

第四种预适应，也就是在演化迷宫中拐对的下一个弯，是食性的转变。人类的食谱中加入了相当数量的肉：尸体上的腐肉，猎捕到的活物，或两者都有。吃下的每一克肉能比每一克蔬菜产生更多的能量。肉食者一旦进入并适应了一个生态位，只需要花较少的能量就可以占据这一生态位。

在获取肉食的过程中，合作具有优势，人类因此形成了分工细致的群体。最早的社会由大家族组成，同时也包括收养的成员和同盟者。只要环境足以支撑，他们会集合成一个人数很多的群体。群体与群体之间不可避免地要发生冲突，这时人口多的就会占优势。这一步以及由此带来的好处不仅可见于现如今的人类——狩猎采集者和都市人，在一定程度上黑猩猩也是如此。

第五种预适应是人类在大约100万年前掌握了火的用法，这是人科动物独特的成就。用点燃的树枝做成的火把可以随身携带，给我们祖先生活的方方面面带来了好处。驾驭了火，就可以驱赶和抓捕更多的动物，得到更丰富的肉类。在地面蔓延的一场大火其作用相当于今日的一群猎狗，动物不仅被火“咬”死还被烤熟了。即便在人属刚开始吃肉的时候，容易获得和方便食用的肉、筋、骨所具有的优点便已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再往后发展，人类的咀嚼特征和消化生理机能变得适合于食用熟肉与熟菜。吃熟食成为人类的特性，分享烹饪好的食物随之成为增强社会联系的通用方法。

可随身携带的火就像肉、果实和武器一样是一种资源。粗条树枝和成捆的细枝能闷燃几个小时。有肉、有火、有烧熟的食物，每次可以维持好几天的营地生活，时间一长，营地就变成了庇护所。这就形成了第六种预适应。所有其他已知具有真社会性的动物都是先有了这种巢穴。现有证据发现的最早的营地遗址及其附属物属于直立人，其大脑大小介于能人和现代智人之间。

点火扎营之后，劳动分工随即出现，即第七种预适应。这是理所应当的，因为群体中本有通过已形成的优势等级来自行组织的倾向，原本还存在男女差异、老幼之分。此外，每个小群体内还存在领导力的差异，成员留在营地的意愿也各有不同。所有这些预适应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复杂的劳动分工。

到了直立人的时代，除了使用火，现代黑猩猩和倭黑猩猩也一样完成了进入真社会性的所有步骤。人类特有的种种预适应，使我们将那些远亲远远地甩在后头。现在，非洲灵长类中脑子最大的家伙要为发挥自己的独特潜能做最关键的跨越了。 CKqJgGFYGdT4vcsU14eddK7YQRxfvTuOz3p7TtTD7l8sooM1Y6ERgTKA4DXallk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