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13·21)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
【译文】
孔子说:“一个人如果不能按照周礼行事,那就必然以狂狷的方式行事了。狂者莽撞,狷者畏缩。”
如果我们撇开美德不说,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不懂得规矩会怎样呢?这一章就在说这个问题。这一章有两个问题要解决:第一,狂狷是指行为还是指人?第二,这一章究竟在讲什么?
这一章的传统译文与上述译文是不同的,我们先来看看大师们是怎样翻译和解读的。
钱穆:我不得中道之士和他在一起,那只有狂狷了。狂者能进取,狷者能有所不为。
南怀瑾:中行的人,就是行中庸之道的人。孔子认为这种人才还是太少,不易得到。其次孔子欣赏两种人,就是狂、狷之士,这种人往往是中流砥柱的人。就对交朋友而言,平常无所谓,到了真有困难时,能来帮忙的朋友,不是狂之士,就是狷之士。
李零:如果不能和中庸之人结交,难道只能和偏激过分或者缩手缩脚的人为伍吗?
李泽厚:得不到和中庸之士在一起,那只有狂者和洁者了。狂者积极进取,洁者有所不为。
鲍鹏山:得不到和中庸之士在一起,那只有狂者和狷者了。狂者有进取心,狷者不肯做坏事。
李泽厚把狷者译成了“洁者”,鲍鹏山则把“有所不为”译成“不肯做坏事”,不知道依据是什么?除了李零,其余人都认为“狂狷”是好词。大师们都把这段话当成了孔子在讲交友,并且将交友分成了三类。
那么,语境是什么?也就是说,孔子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讲交友呢?讲给谁听呢?在《论语》中孔子多处讲到交友,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的讲法。如果不是在讲交友,那孔子究竟在讲什么?
首先,我们要解决第一个问题:狂狷是指行为还是指人?或者说:孔子在讲的,究竟是跟什么人交朋友,还是自己应该怎样做人?
按照大师们的译法,我们反译回去,那么孔子的原句应该是:不得中行者而与之,必也狂狷者乎。
所以,“中行”和“狂狷”都不是在说人,而是在说行为方式。
所谓“中行”,被大师们说成是中庸,在我看来,应是按照周礼的“原则”去行事,中规中矩。“与”不是交往的意思,而是遵从的意思。
那么“狂狷”是什么呢?这么解释吧,当一件事情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不知道这是不是符合周礼,你去做了,就是狂;你不敢做,就是狷。体现出来,就是狂者进取,狷者畏缩。而进取这个词,在当时只是个中性词。
第二个问题现在就变得很简单了:这一章究竟是在讲什么?
孔子在讲的依然是周礼的作用,也就是规则的作用。
懂得了礼,就能知道进退取舍,就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就能做到中行。否则,就只能是狂狷,不该做的事做了,该做的事却不敢做。
懂规则,进退有据;不懂规则,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