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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了解别人更重要

2·6(1·16)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译文】

孔子说:“不怕别人不了解自己,只怕自己不了解别人。”

与人打交道,是让对方了解自己重要,还是自己了解对方重要?这一章就是在说这个问题。这一章里,我们要解决一个问题:孔子要表达的重点是什么?

这一章的翻译非常简单,即便大师们用词稍有不同,其实与上面的译文都是一个意思。看看大师们的解读。

钱穆:君子求其在我,故不患人之不己知。

南怀瑾:这就归结了那句“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李零:我们千万不要以为,他老人家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的话,有掩饰心理,越说不在乎,其实就是越在乎。

鲍鹏山:孔子是在开导我们,让我们将心比心,多关心别人。

李泽厚:“不患人之不己知”仍在于把握个体的价值与尊严,走自己的路,为自己所当为,自身实在存于自我认识中而不在“人知”也。

从大师们的总结我们基本上可以看出,大师们不约而同地把重点放在了“不患人之不己知”上。唯有鲍鹏山是个例外,不过他说“将心比心,多关心别人”又跑偏了,人家孔子说的是了解别人。了解和关心是一回事吗?孔子讲的是处世的思维方式,鲍鹏山讲的是感情。

李零讽刺孔子,说他其实很在乎自己的名声,很在乎别人怎么看。没错,每个人都在乎自己的名声,都在乎别人怎么看。但是,孔子这段话的意思是说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吗?是说不在乎名声吗?当然不是。李零之所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就在于他忽略了后半句。

现在我们来解决这一章的问题:孔子要表达的重点是什么?

通常这样的句式,前半句都是铺垫,后半句才是重点。“不患人之不己知”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患不知人也”。

为什么这样说呢?我们简单来做一个背景介绍。譬如子贡去求职,结果失败了。这个时候,孔子来帮他做总结。

孔子问他:“人家为什么不要你?”

子贡说:“他不了解我啊,我告诉他说我口才很好,长得又帅,还会唱歌跳舞。可是,他还是不要我。”

孔子问:“那你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人吗?”

子贡说:“我不知道。”

孔子告诉他:“人家要一个养猪的。”

所以,子贡求职失败是什么原因?不是人家不了解你,而是你不了解人家的需求。当你了解别人的需求的时候,你就会有相应的对策了,你就会知道需要让对方了解你的什么了。所以,与人打交道,首先要了解别人,你才能占据主动。

这才是孔子的本意。所以,孔子的话,是人际交往的技巧,是微观的。而大师们的解读偏重人生哲理,直接往人生境界上靠。

《荀子》记载了一段故事,很好地说明了为什么子贡的人生那么成功,子路的人生只成功了一半,颜回的人生则彻底失败。

这天孔子和子路、子贡及颜回座谈,孔子问子路:“知者若何?仁者若何?”知者是怎样的?仁者又是怎样的?

子路说:“知者使人知己,仁者使人爱己。”孔子说:“你算是个士了。”又问子贡同样的问题,子贡说:“知者知人,仁者爱人。”孔子说:“你算是个士君子了。”孔子又问颜回这个问题,颜回说:“知者自知,仁者自爱。”孔子说:“你是个明君子了。”

下面来分析几个人的答案。

三个人都是孔子的得意门生,他们的答案其实都来自孔子的思想。

孔子总是教育子路要好好学习,之后当上大夫。怎么样才能实现这个目标?就是被人了解、赏识,最后被录用。所以,子路的答案是知者使人知己。对这个答案,孔子认为也就是达到了士的标准。

孔子怎样教子贡呢?其实孔子还是给他灌输与子路同样的概念,但是,子贡是生意人世家,不喜欢听课,善于观察。别的人听老师讲课,子贡则是看老师怎么做生意。有人说孔子什么时候做生意了?那我问你,办学校不是生意吗?办学校什么最重要?了解市场,了解学生的需求,了解家长的想法。所以,子贡这个生意人更关心的是别人怎么想,他的答案就是知者知人。

颜回呢?总是被孔老师灌输克己复礼的概念,不管别人怎么做,自己先做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自己做到了,这个世界自然就跟着你做到了。全心全意整好自己,不用去管外界怎样。所以,颜回的答案就是知者自知。孔子最喜欢这个答案,认为是超过了士的层次。

三人不同的思维引出了不同的行为。子路要让别人了解自己,于是总是展示自己的才能,最终被卿大夫赏识,走上了仕途。子贡去了解用户的需求,判断市场的走向,最终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而颜回既不想了解别人,也不想别人了解自己,他只需要自己了解自己,于是封闭了自己,最终死于贫寒交加。

所以,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就是“知人”。

那么,孔子本人的答案是什么?与子贡相同。

不过,与“知者知人”相比,孔子的话更侧重于反省:当你认为别人不了解你的时候,你应该首先反省自己是不是了解别人。

事实上,孔子一生周游列国,最终以失败告终,原因是什么?就是不知人。他只管推销自己的主张,却不了解别人想要什么。

所以很显然,这一章是孔子在晚年自省的成果。 e9/Vvr0QSCrfYhYIWvvQNipEZW2OOGQvblD99XQamc5MCNU0vUa3AbM0cwcp2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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