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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日三省

2·5(1·4)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译文】

曾子说:“我每天在三个方面反省自己,为人办事是不是尽心竭力了呢?同朋友交往是不是做到诚实可信了呢?老师传授给我的学业是不是温习了呢?”

自省是孔子对自己的要求,也是对学生们的要求。关于自省,曾参就有这一段著名的话,对于这段话,我们要解决两个问题:第一,“三省”该怎么理解?第二,“忠”到底该怎样理解?

曾子,名参,字子舆,是孔子的第三批学生。他的父亲曾皙则是孔子的第一批学生。因为《论语》是他率领弟子们编纂的,因此在《论语》中他被称为曾子。

这里要先说说曾参的“参”该怎么念,此前有两种说法,一种是“cān”,另一种是“shēn”。两种各有理由,不妨来看看。

读“cān”的理由,认为“参”是“骖”去马旁。曾子的字是子舆,“舆”就是车、车厢的意思,而“骖”为拉车之马,这符合古人名字呼应的惯例。春秋时期人们取名,名与字之间必须有关联,要么相近,要么互补,要么相反。譬如,端木赐字子贡,这是相反;卜商字子夏,这是相近;宰予字子我,这是相同。

读“shēn”的理由,认为“参”的发音应该遵循古文献记载,而文献记载“参”的古音是所今切,即“深”。

目前,我们主要采用后一种。但是,正确的读音应该是“cān”。

另外,曾参二儿子名叫曾申。父子的名字同音,这样取名在中国古代会被认为不妥。

这一章看上去很简单,但是仔细看看大师们的翻译,就会发现还是有很多需要探讨的地方:

钱穆:曾子说,我每天常三次反省我自己。我替人谋事,没有尽我的心吗?我和朋友相交,有不信实的吗?我所传授于人的,有不是我自己所日常讲习的吗?

南怀瑾:曾子说,我每天用三件事情考察自己。替人家做事,是不是忠实?与朋友交是不是言而有信?老师教我如何去做人做事,我真正去实践了没有?

李泽厚:曾子说,我每天多次反省我自己。我替人谋事,没有尽我的心吗?我和朋友相交,有不信实的吗?我所传授于人的,自己实践过吗?

鲍鹏山:曾子说,我每天多次反省自己,为人办事是不是尽心竭力了呢?同朋友交往有不诚实的吗?老师传授的知识温习了吗?

李零的意思同南怀瑾。大师们的译文在两个地方有不同,一个是“三省”,一个是“传不习乎”。

那么,现在我来解决第一个问题:“三省”该怎么理解?“三”究竟是次数还是方面?除了南怀瑾是说“三个方面”,钱穆、李泽厚和鲍鹏山都释为“多次”或者“三次”。更大的可能是方面,为什么呢?

在“三省”后,就罗列了三个方面,这应该就是解释“三省”。曾子想要强调的是这三个方面,而不是次数。

对于“传不习乎”的解释,钱穆和李泽厚都认为是“自己传授给学生的知识”,其余人则认为是“孔子传授给曾参的知识”。

按照钱穆的译法,这句话是:“我所传授于人的,有不是我自己所日常讲习的吗?”但是,“我所传授于人的”不就是“我自己所日常讲习的”吗?二者有什么区别呢?

按照李泽厚的译法,这句话是:“我所传授于人的,自己实践过吗?”但是,所有的知识都是可以实践的吗?《诗经》《论语》怎么实践?何况,一个老师讲授的知识会有很多重复,有必要每天都反思自己实践与否吗?

相反,曾参从孔子那里学到的知识,倒是真的可以每天温习。

所以,钱穆的译法是不正确的。李泽厚的译法明显是来自钱穆,虽然略有改动,也是不对的。

之后我们来解决第二个问题:“忠”到底该怎样理解?

钱穆:尽己之谓忠。

南怀瑾:什么是“忠”,古代与后世解释的“忠”稍有不同,古代所谓“忠”是指对事对人无不尽心的态度—对任何一件事要尽心地做,这叫作“忠”。

李零:什么叫“忠”?古人拆字为解,有“中心为忠”之训。简单说,就是替人谋事,要真心真意、全心全意,绝不糊弄人。

李泽厚和鲍鹏山无解读。“忠”是忠于什么?曾子说:是忠于事,而不是忠于人。这点很重要,因为孔子就是这样的看法。所以,后代所说的“忠君”跟孔子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这一章是曾子向学生们讲自己做人的原则。孔子去世之后,基本上,曾子算是或者自认为算是孔学正统。在这一代中,曾子应该是与师兄弟们关系处得最好的一个,确实是一个君子,应该说这得益于他的每日三省。

从曾参三省的顺序看,做人的要点首先是处理好人际关系,与周围的人以及君主建立良好关系。其次,要有朋友,并且相互信任依赖。这两项都办到了,再去钻研老师教授的学业。

这个顺序,与颜回恰好相反。所以,尽管两人看上去性格相似,但曾参比颜回要现实很多,最终的结果也要好很多。

当然,根据每个人的特点,反省的重点是不同的,譬如说你不足的方面应该重点反省,环境对哪方面的要求高,要重点反省。但是最重要的是,要有反省的意识。

曾子在这里教给我们一个处世的方法,那就是定期反省自己,并且依据自己的情况确定反省的内容。做到这一点,就能及时改正很多不足,及时规避可能要犯的错误。 mOY8d8jZwT1ht7HHqUyrG0VmTfxfeId33QGhaaKyw5ei61pAuFU+Qd8s81yeMi0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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