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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走进墓窖

一、构造

从罗马的圣塞巴斯提安门(Porta S.Sebastiano)前行500余米,你会看到一间名为“主,你往何处去?(Domine, Quo Vadis?)”的小堂。小堂后面,在阿庇安古道(Via Appia Antica)、阿尔德亚蒂纳路(Via Ardeatina)与七教堂路(Via Delle Sette Chiese)之间,坐落了大片的考古地带。著名的圣卡里斯托建筑群,就在这片近九十公顷的土地中曲折蜿蜒。

建筑群由最核心的几个墓地扩展而成。其中,圣卡里斯托墓窖和路齐纳地窖(Cripte Di Lucina)已经连在了一起;另外,它还包括圣索特尔(San Soter)、圣马可(San Marco)等大面积的墓地。在这个巍峨庄严的建筑群里,卡里斯托墓窖无疑最受瞩目。它就像宝库里最亮的一颗明珠,吸引着远方的信徒和游客频繁光临。

圣卡里斯托建筑群地图

今天我们看到的卡里斯托墓窖,主要包括地面和地下两个部分。地面有两座小圣堂,它们由三个小半圆组成,被称作“Trichorae(拉丁文:三个小半圆)”。圣堂的东边有两个墓穴,分别埋葬了教宗泽菲里诺和年轻的殉道者圣塔尔斯索(San Tarcisius)。地下部分是整个墓窖的主体。其中,最古老最重要的地方是路济纳区、教宗地窖以及圣泽济利亚(Cecilia)地窖。其他重要的区域还有圣米尔蒂亚德区(San Miltiades)、圣该犹(San Gaius)及圣欧瑟伯(San Eusebius)地窖、塞维洛执事小室,以及利比里亚区(Liberian)等。

现在,我们按照旅行通常安排的顺序,首先来到——

1.地面区域

在地下的墓窖形成以前,这块露天的区域就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内,这里都是异教徒的坟墓。后来,人们在殉道者的坟墓上方或旁边建了陵墓或者小圣堂。该处的古迹里,现存的只有两座小圣堂“Trichorae”。小圣堂的西侧,可能埋葬了教宗泽菲里诺;教宗的旁边,埋葬着另一个年代的年轻人“圣餐殉道者(Martire Dell’Eucaristia)”圣塔尔斯索。教宗圣达玛稣(Sanctus Damasus Papa I)曾为他写了一首赞美诗,纪念他的殉道:

当一群恶毒的狂徒冲向

捧着圣餐的塔尔斯索

企图玷污它,年轻人宁可

舍弃自己的生命,也不肯把基督的身体

交给那群疯狗。

如今,两座小圣堂都已经修缮完毕。东边的地方,用作小型博物馆,收藏了大量的墓地碑文和石棺碎片,上面刻满了许多《旧约》和《新约》的故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孩子石棺(Il Sarcofago Del Bambino)”——这么称呼,是因为它的体积较小,且只存有正面的缘故。这块石棺上的场景格外丰富,从《旧约》先知到《新约》福音书,内容一应俱全,真可谓是一所“图画版的教理学校(Catechismo illustrato)”。

石棺的上方,左右两侧分别有一张装饰用的脸谱。从左往右看:诺亚正伸手把鸽子接进方舟(《创世记》8:9);中间,是两个扶着石碑的仆人;再往右边,是手拿神法卷轴的先知哈巴谷。石棺的下方,最左边是身陷狮子洞里的但以理(《但以理书》6:16-23);随后,是一个孩子在两个圣人之间举双手祈祷;右侧,靠近他们的是迦拿婚宴上水变成酒的奇迹(《约翰福音》2:1-10);最右边,是耶稣让坟墓里的拉撒路从死里复活(《约翰福音》11:43),跪在他脚下的,是拉撒路的妹妹玛利亚(《约翰福音》12:3)。

孩子石棺

显然,石棺上的各种场景并非随意而为,而有极为深刻的象征意义:藉着洗礼(诺亚),基督徒重获上帝的生命。这种生命是神圣的,但也有赖于圣餐和圣事(迦拿婚宴上的酒)的滋养。圣餐和圣事并非寻常小事,而是人获得最终拯救的根本保证。藉助它们,基督徒(孩子)将抵达天堂并居住在那里(祈祷)。整幅图画,将《旧约》与《新约》的故事有机地串连在了一起,既向我们清晰地呈现了早期基督徒对于《圣经》的理解水平,又将基督徒对复活的盼望生动地表达了出来(《约翰福音》6:54,“吃我肉喝我血的人就有永生,在末日我要叫他复活”)。

2.地下墓窖

1)入口

现在入口处的楼梯,是在原有的遗址上改造而成的。旧楼梯于教宗圣达玛稣时代开辟,旨在方便基督徒前往殉道者的坟墓。沿着楼梯的墙上,贴满很多封闭墓穴的残片。

继续走,你会在楼梯口的右侧看到一座善牧雕像(Buon Pastore)。它是4世纪一座著名雕像的复制品,其真品如今在梵蒂冈博物馆内收藏。雕像上,善牧者肩上背着小羊羔,象征基督背负他所拯救的灵魂(《约翰福音》10:11,“我是好牧人,好牧人为羊舍命”)。

沿着楼梯的墙上,还刻有一些铭文。其中有一段,把死亡之日称为“死者进入光明之日(Cuius dies inluxit)”。铭文说:

阿格里比纳(Agrippina)把灵魂交与上帝……

进入光明里……

安葬于月中(Ides) ……

这段铭文十分重要。它向我们清楚地指出:在早期基督徒的眼里,死亡并非毁灭和黑暗,而是“把灵魂交与上帝”,通过上帝的拯救获得光明的历程。这一点,我们会在后面更集中地探讨。

在楼梯脚下,一面被玻璃隔起来的墙上划满了涂鸦。涂鸦有名字、单字,也有祈祷的短句,通常为朝圣者参观墓窖时用利器所刻。这种涂鸦,在殉道者墓地附近的墙上尤其常见。比如,“圣西斯笃(San Sixtus)啊,请你在祷告中纪念我……”还有位不知名的基督徒,把教宗地窖比作天上的耶路撒冷,充满仰慕之情地刻下“耶路撒冷啊,你是上帝殉道者的城邑和荣耀”。

墙的左边,是通往教宗地窖的入口。

2)教宗地窖

由考古学家约翰·罗西于1854年发现的教宗地窖,是整个墓窖中最古老最重要的地方。罗西称赞它为“小梵蒂冈”和“全部基督徒墓地的中心古迹”,其神圣的地位可见一斑。

教宗地窖的历史可以追溯至公元2世纪末期。当时,它还只是个私人地窖。后来,当这块区域捐给罗马教会管理以后,逐渐被改造成3世纪教宗的墓地。

教宗地窖

这块矩形的地窖包括四个壁龛(内有石棺),左右每边各六个坟墓,共计十六个墓。在最里边的墙前面,还造了一座纪念碑似的墓,被称为“mensa(拉丁语‘祭台’之意)”。公元3世纪开始,这里陆续埋葬了九位教宗和八位主教的遗体。但由于历史的原因,如今这些墓地都空空如也。

四块墓碑上,除了教宗的名字以外,还刻有“主教”的头衔。这是因为,在教会发展早期,教宗同时也是罗马教会的首领。直到4世纪,教宗才成为罗马主教的专门称号。刻在墓碑上的教宗的名字有:

教宗圣彭谦(Sanctus Pontianus,230—235)——受罗马皇帝马克西米努斯的迫害,被流放到撒丁岛上的矿场做苦工。他刚抵达撒丁岛,就宣布退位,避免教会因他的流放而受影响。很快,恶劣的气候和矿场上的折磨就让他一命呜呼。他去世时,被教会视为是真正的殉道者。几年后,教宗圣法比盎(Sanctus Fabianus,236—250)将他的遗体从撒丁岛上领回,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将他埋葬在这个教宗地窖里。

教宗圣安塞罗(Sanctus Anterus,235—236),希腊人。在位仅四十余天,且都是在监狱里度过的。

教宗圣法比盎,罗马人,在圣安塞罗之后被擢升为教宗。他在位期间,恰逢宗教迫害刚刚结束,教会比较和平的一段时间。他是罗马教会的伟大组织者。在他的领导下,罗马被分成七个教会区,每个区又分有自己的堂区(Tituli),以及各自的圣职人员和墓窖(或墓地)。但不幸的是,德基乌斯皇帝上台后,重新发动了对基督徒的新一轮迫害,圣法比盎被斩首。

教宗圣路济纳(Sanctus Lucius,253—254)。任期仅八个月,其中有一段时间被流放到奇维塔韦基亚(Civitavecchia)。

教宗圣欧提齐盎(Sanctus Eutychianus,275—283),生于意大利的利古里亚(Liguria),是九位教宗中最后一位被埋在这里的。

教宗圣西斯笃二世(Sanctus Sixtus,257—258),被视为圣卡里斯托墓窖里最杰出的殉道者,也是早期教会最著名的殉道圣人之一。他的殉道经历极其简单:当他在圣卡里斯托墓窖举行圣餐礼时,瓦莱里安皇帝的士兵将他擒拿。他被草草盘问之后,就与四位执事在当天被斩首。

教宗地窖右方的墙上,有两块碎片,上面有圣达玛稣写的一首诗,赞美圣西斯笃二世的殉道

当利剑(迫害)

穿过母亲(教会)的内脏,

我(西斯笃二世)埋在这里,如一个牧者(教宗)

教导圣言(圣经)。

可那时,看那!士兵突然闯了进来,

将我从讲台(主教)上扯下。

信众用脖子迎向利剑

(即为‘信众试图用生命来就教宗’之意)。

但是,当牧者一看到夺走他的棕榈(殉道),

率先献出了自己和头颅,因为,

他无法容忍疯狂(异教徒),

伤害别人。

分配奖赏的基督,

他要展现牧者的功绩,

好让他的羊群免受损伤。

此外,在圣西斯笃二世的坟墓前,教宗圣达玛稣也用拉丁文刻了一首六音步诗(esametro),用来纪念这个地窖和整个墓窖里的殉道者和信众:

如果你寻,你就知道这里

安息了一群有福的人。

尊贵的坟墓只关住圣人的身体,

但天上的神殿,却将他们崇高的灵魂紧紧抓住。

西斯笃的同伴,

也将从仇敌那里赢来的战利品高高举起。

这里,有守护基督祭台的长老,

这里,有长眠在永久和平中的主教;

圣达玛稣纪念殉道者的诗

这里,有从希腊派来的精修者;

这里,大小老幼

无不愿意守护他们的贞洁。

这里,还有我,达玛稣,赞美他

恨不得自己也埋在这里,

只怕玷污了这些圣人的骨灰。

这首诗里,“西斯笃的同伴”是与他一起殉道的四位执事:真纳罗(Gennaro)、玛格诺(Magno)、文森特(Vincent)和司提反(Stefano)。“长老”,是指埋葬在这里的教宗。“长眠的主教”是一位在戴克里先大迫害时期以前的某位教宗,圣法比盎或者圣狄奥尼修斯(Sanctus Dionysius,259—268)。“从希腊派来的精修者”也是一批殉道者:保利纳(Paulina)、优西比乌或玛尔提亚(Martia)等人,他们都是埋葬在圣卡里斯托墓窖的。

除了上述几位教宗,埋在这里的还有圣斯德望一世(Sanctus Stephanus,254—257)和圣斐理斯一世(Sanctus Felix,269—274)。不过,他们和圣狄奥尼修斯的墓一样,都没有铭文。

从教宗地窖的左墙出来,我们现在来到——

3)圣则济利亚地窖

地窖的左侧,是一座大壁龛,圣女则济利亚的遗体曾安放其中。821年,当时的教宗巴斯加一世为了躲避蛮族的侵袭,将圣女的尸体转移到罗马城内的特拉斯提弗列区(Trastevere)的一所教堂里。

圣则济利亚地窖

左侧下方的雕像,是著名雕刻家马德尔诺(Maderno)原作的复制品。雕像的位置就是圣女的遗体曾经安放的地方。雕像上的圣女脖子上有剑痕,左手伸出一个指头,右手伸出三个指头——相传,这个手势代表她信仰上帝的三位一体。

地窖曾布满镶嵌画和壁画,但由于年久失修,多数已经剥落,难以辨认。左侧墙上,有两幅拜占庭风格的壁画,可追溯至8到9世纪。上方的那张壁画里,是圣女则济利亚张开双手在虔诚地祈祷;下方,是“全能者”基督手持福音书的圣像。它的右下方,有圣则济利亚同代的殉道者,教宗乌尔巴诺一世(Sanctus Urbanus,223—230)的画像。天窗的墙上,能看见两只羔羊和三位殉道者,以及中间的十字架。

地窖里存有许多铭文。其中最重要的,是3世纪末的元老院议员塞蒂穆斯·弗隆顿(Septimius Fronton)的希腊语铭文:

我,塞蒂穆斯·弗隆顿·普里特塔图斯·路济里亚努斯,

上帝的仆人,安息于此。

对于生前正直的生活,我从无悔意。

主啊,我也要在天上侍奉你,

赞美你的名,

我于三十三岁零六个月将灵魂交回上帝。

这段铭文非常值得注意。因为,该墓的主人并非一般的罗马平民,而是地位极高的元老院议员。这提醒我们,早至3世纪末期时,基督教在帝国的传教策略已经相当成功,不仅让普通百姓、也让帝国的高官显贵踏上了信仰之路。它的后果,就是使基督教深入到罗马帝国当中,逐渐成为当时的一股政治力量。从这个角度出发,我们或许能够断定:从罗马帝国早期对基督教的迫害到君士坦丁对基督教的宽容,这个过程并非简单的“突变”,而具有相当的历史延续性。

4)圣事小室

经过长廊,我们来到五间圣事小室。小室里的壁画可以追溯至3世纪初。它们的手法多以象征为主,用以描绘洗礼、圣餐和圣事。

在第二间小室的后墙上,有基督徒洗礼的最古老表达:一位祭司穿着外衣和披肩,把右手放在赤裸的受洗者的头上,用水为他施洗。此外,洗礼的其他象征还包括:渔夫,井边的撒玛利亚妇女(《约翰福音》4:5-29),以及毕士大的瘫子(《约翰福音》5:1-9)。

在这些墓穴小室里,最常见的、用来象征圣餐和圣事的图画就是增饼的故事。众所周知,耶稣曾行过增饼的奇迹,让五千人吃饱(《约翰福音》6:1-15;6:51)。小室内的图画,经常以同样的手法重复这个景象:七个人围着一张桌子用餐。餐桌上,摆放了两三碟面包;桌子旁边,是一篮一篮的饼,内置七至十二个面包。

圣餐礼

之所以是七个人用餐,是因为在基督教的语境里,“七”一般表示“完全”(上帝用七日创世)。饼放十二个,则是因为耶稣有十二个门徒。“七”或者“十二”,寓指的都是基督徒的集体获救。

除了洗礼和圣餐礼的意象,这些图画里最常见的象征就是约拿(Jonah)。一个《旧约》先知,为什么备受基督徒的青睐呢?这自然与约拿的形象分不开。根据先知书的有关记载(《约拿书》),约拿曾被派往国外,跟尼尼微人讲道,劝他们悔改。从基督教的视角看,约拿象征的是众人得救的召唤。当时埋在墓窖里的基督徒,很多从前也是异教徒,属于约拿所召唤的“外邦人”。因此,基督徒把约拿画在墙上,是为了藉先知的形象比喻上帝救赎的仁慈,表达一种渴求获得拯救的美好愿望。

另外,约拿也是复活的象征。在《马太福音》里,耶稣曾明确宣告,“约拿三日三夜在大鱼肚腹中,人子也要这样三日三夜在地里头”(《马太福音》10:40),将约拿视为必定复活的人物。基督徒把约拿刻在墙上,是希望自己也能像约拿一样,从死里复活。

约拿在海上的遭遇

圣事小室的尽头,是一段“殉道者长梯”(La scala dei martiri)。这段长梯大约在2世纪中叶就已开凿,一直保留至今。之所以把它称为“殉道者长梯”,是因为埋葬在附近的教宗都曾经经过这里。据说,在基督徒受迫害期间,年轻的圣塔尔斯索前往殉道教宗的墓前祈祷,或取圣餐送给监狱和家里的基督徒时,就曾经用过这段楼梯。

今天,这段楼梯仍然在使用。斑驳的石板和泥土仍留在那里,千年不变。

5)圣欧瑟伯地窖

从第一间圣事小室出来,经过圣米尔蒂亚德区,我们来到了与圣该犹地窖相邻的圣欧瑟伯地窖。

这个地窖有三间拱顶小室,靠右边墙的那间安葬了圣欧瑟伯。在这间小室里,我们发现了一块云石板,板的两边都刻有文字:一边是教宗圣达玛稣纪念欧瑟伯的铭文,另一边是纪念罗马皇帝卡拉卡拉的铭文。

教宗达玛稣的铭文非常重要。它记述了教宗圣欧瑟伯对待叛教者的善良和仁慈。在迫害期间,这些叛教者为了逃避殉道,公开或半公开地放弃自己的信仰。而一等迫害结束,大多数叛教者又会重新要求加入教会团体。但是,叛教者的这种要求,不为教会内的保守势力所接受。当时,以罗马的赫拉克流斯(Heraclius)为首的势力就公开反对宽恕他们。而教宗圣欧瑟伯的态度与之截然相反,他认为,要追随耶稣的榜样,像他那样宽恕罪人。叛教者只要经过充足的忏悔期,就能得到宽恕。

双方的争执愈演愈烈,以至于惊动了罗马皇帝。310年,马克森提乌斯(Maxentius)宣布同时流放两派的领袖。欧瑟伯被发配到西西里,不久就在那里饿死。他死后,教会将他册封为“殉道者”,被安葬在圣卡里斯托墓窖内。

为纪念他的殉道,教宗圣达玛稣写下一段深情的铭文:

赫拉克流斯不容纳那些叛教者改过自新。

欧瑟伯却教导说,这些不幸的人

可以为自己的罪而哭泣(补赎)。

那些人,激情澎湃,分成两派,

陷入暴动、争斗与不和。

可结果,两者同时被流放。

教宗,心平气和地接受了流放之苦,

等待神圣的审判。

在西西里的海岸边,

抛下了尘世。

这段铭文提醒我们注意,早期教会在对待叛教者的问题上,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保守派坚决排斥叛教者的回归,而温和派则主张,只要叛教者能够悔过自新,教会仍然愿意张开双手迎接他们的新生。两者的不同,反映的是教会对待殉道问题的复杂立场。

6)塞维洛执事小室

从圣欧瑟伯地窖出来,经过一段纵横交错的长廊后,我们来到五圣小室对面的塞维洛执事小室。

教宗PP的缩写

塞维洛执事小室虽小,但非常重要。一方面,塞维洛执事首次在铭文中用“教宗”来称呼罗马主教。他说,“经教宗玛策林(Sanctus Marcellinus,296—304)同意,塞维洛执事可以修建两个墓穴……”自此,教宗才成为罗马主教的同义词。不过,墓碑上并非将“教宗”一词全部刻上,而是用简写的“PP(教宗的缩写)”来代替。从那以后,“PP”就成了教宗的简称,直到今天,教廷仍在使用。

另一方面,塞维洛的铭文还生动地描述了肉身复活的教义,对于我们理解早期基督教的信仰极为关键。铭文上说,“必死的身体安静地埋葬在这里,直到主让它复活。藉着他的圣灵,主取走了塞维拉(塞维洛之女)无比纯洁和神圣的灵魂,又将身体归还它,赐予它灵性的荣耀。九年十一个月零十五天,她就过完了这一生。”

7)利比里亚区

开凿于4世纪下半叶的利比里亚区,位于圣卡里斯托墓窖的北部。它是根据考古学家罗西所发现的三块圣利比里亚(Papa Liberius,352—366)时期的铭文而命名的。

利比里亚区最主要的特色,是在于它拥有数量惊人的铭文。整个圣卡里斯托墓窖的两千三百七十八篇铭文,不管完好无损还是破烂不堪,大多数都藏于这里。铭文的内容极为丰富:它们既见证了早期基督徒的死亡和信仰,又见证了他们的家庭和社会生活,是我们理解早期基督教时不可多得的历史材料。这里,我们将铭文分成“信仰方面”“婚姻和家庭生活方面”以及“社会工作方面”等三类,做一些基本介绍。

A.信仰方面的铭文

如前所叙,“米兰敕令”以前,基督教不仅在政治上受到压制,而且也深受异教的诽谤,经常被指责为“不合群”“不诚实”“不爱生产”等等。面对异教徒的无端指责,教会里的伟大学者(如德尔图良和奥利金等)苦心孤诣,从信仰和知识的层面做出了深刻的回应。他们的努力,无形中使基督教在精神层面上摆脱了早期的落后面貌,具有了更高的理论形式,对于基督教的丰富和发展起到了巨大的影响。

不过,要想彻底回击异教徒的这些指责,仅仅靠理论上的辩驳仍然不够。基督徒究竟是否“诚实”“合群”,最终仍然要靠一个个基督徒的生活实践来证明。只有当广大的平信徒用最朴实的生活证明自己的“诚实”和“合群”,基督教才能击败这些谣言,在道德舆论上占据优势地位。从这个角度来说,千千万万的平信徒才是“护教”大业中的真正主力军。

早期基督徒的这种努力,生动地体现在了墓碑上的铭文里。在利比里亚区的墓碑上,我们频繁地看到,“他们生活得正直和圣洁”“他们从上帝那里学会生活正直”等类似铭文。它们静静地立在那里,不仅是对上帝的宣言,更像是对异教徒的宣言。

除了上述铭文,我们经常看到的字句还有“安眠”“复活”“光明”等等。如,“温柔纯洁的塞维利亚在基督的标记里,在平安的睡眠里,安息于此。他活了差不多五十年。他的灵魂被接至上帝的光明之中。”又比如圣达玛稣写的铭文,

他把生命施舍给那些

埋在地下的种子。

他在黑暗之后解除死亡的锁链,

让马大的兄弟 三日内复活。

我,也相信,上帝将使达玛稣升天。

B.婚姻和家庭生活方面的铭文

这部分的铭文不仅数量巨大,且让人印象深刻。阅读这些铭文,你会感觉你面对的不是基督徒,而是一个个最最普通的人。铭文里,既有家庭的欢欣、离别的痛苦,又有爱情的甜蜜和悲伤。他们的感情,和普通人并没什么两样,比如:

凯尔苏斯·欧托彼奥失去了年轻的妻子。他们一起度过十一年的快乐婚姻。现在,她去了,享年三十来岁。在墓碑上,他写下:与她共处的时光宛若天堂。爱妻凯尔苏斯·欧托彼奥,总与我一起生活,却并未损害我的灵魂和生命(Sine ulla lesione animi mei)。她享年三十一岁九个月零十五天……永远怀念,安息。

这段铭文如此忧伤、深情,今天读来仍让人难忘。它告诉我们,早期基督徒也是平常人,也有平常人的幸福和痛苦。十一年的快乐婚姻,是与世人一样的幸福;爱妻早早离去,亦有常人一样的痛苦。只是,和平常人相比,他们有另一个更高的信仰尺度。

因为这个更高的信仰尺度,现实的痛苦虽然仍在,但至少得以减轻。比如,一位父母为他早夭的儿子写下:“致阿古蒂安鲁斯,享年十岁。在坟墓里安眠……他尽管年轻,可非常聪慧。就像一只被掠去天堂和献给基督的羔羊。”因为信仰,儿子的早夭不再是难以承受的偶在痛苦,而成了“被掠到天堂和献给基督的羔羊”,具有神圣牺牲的意味。

但悲伤,始终是悲伤,并不因为信仰的存在就荡然无存。“可爱的瓦伦蒂纳啊!我禁不住泪流满面,说不出半句话”,世间的不幸,仍然让满怀悲悯的基督徒流下眼泪。

C.社会工作方面的铭文

早期的基督徒,无不生活在对复活和永生的盼望里。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放弃了自己的现世生活。相反,他们是教师、军人或者农夫,积极地参与各种社会活动,用自己的生命服务他人。这一点,我们从利比里亚的铭文里看得非常真切。

德特里奥斯是一名拉丁文和希腊文教师,他的铭文简洁而清晰:“德特里奥斯,古诗翻译家,拉丁文和希腊文教师,在宁静的平安中安息。”

一名军人的铭文写道,“德奥杜鲁斯,勇敢的士兵和忠诚的长官:他的朋友常缅怀他。在士兵当中,他的忠诚卓尔不群。对待同胞和朋友,他也同样忠诚。他是上帝的仆人,而非金钱的仆人。他是正直的长官。如果我能,我愿永远歌颂他,愿他被赐予上帝许诺的光明之赐(天堂)。”基督徒的身份并没有削弱德奥杜鲁斯的社会作用,相反,他遵从基督教的教导,过着比常人更正直的生活。基督徒的个人身份,和他作为士兵与长官的社会身份相比,不仅不构成冲突,而且还互相促进、保持和谐。这一点,我们在理解早期基督教的时候需要特别注意。 ZpPSvAMD2wG3841rsJme8gPcGYBX77dWNA/yFBiT1AoNjFH+rLrp5+PO4IVtU4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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