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金饼和木牍上的文字,我们提出了“南海海昏侯”应是“南藩海昏侯”的认知。后来得知,在一线发掘者之间,看法并不一致,虽然有的主张认“南海”作“南藩”,但仍有坚称为“南海”的。
最近又细审出土金饼和木牍墨书文字,再次确认“南海”为“南藩”的误读。
从一枚金饼文字残迹看,第一字保存笔画不多,认作“南”字并无疑义。
第二字笔画虽然也保留不全,但显出一个“潘”(上边当无一撇)字也无疑问,三点水加米和田,都较为清晰,丢失的只是草字头。
将这第二字认作“海”,太难!
再看木牍。在两件木牍上,前两字正巧有一件保留了左半边,另一件保留了右半边,拼合起来,也是“南藩”二字。
有明确的草字头,三点水,再加上“番”(上边无一撇),除了是“藩”,再无理由认作他字,断不能是“海”。
虽然“南藩”的认定并不算困难,但是要解释它的来由,却不是那么容易。
前此说南藩,说明有南方藩国之义,自以为此乃正解。又有一别解,可以多出一些思考,在此写出供有兴趣者谈论。这个别解,由“番”字说开。
我们并不太了解,其实这个“番”,与鄱阳湖关系很大。《史记·伍子胥传》记吴王阖闾使太子夫差将兵伐楚,在太湖边取了番地,注引《索隐》说:番“盖鄱阳也”。这是鄱阳湖与番相关的根由。
图8 保存右半“南藩”字样的木牍
图9 合璧的“南藩”字样
图10 保存左半“南藩”字样的木牍
番,春秋时为楚番邑。方志说秦始皇二十六年(前221)置番阳县,以处番水之北得名,属九江郡。番,因番水得名,番水即今之鄱江。番又因处番水之北而改名番阳,鄱又因番而成字,番阳之为鄱阳,理所当然。
汉代时鄱阳湖水域较小,东晋以后才逐渐形成大鄱阳湖。随着湖水的不断南侵,鄱阳和海昏县治先后淹入湖底。那个番,似乎也因之在人们的记忆中消失了。
其实,番并没有完全消失,后世甚至还有将鄱阳湖写作番阳湖和番湖的。南宋诗人范成大有诗名《番阳湖》,诗句有“雷霆一鼓罢,星斗万里湿。波翻渔火碎,月落村舂急”。同代诗人饶鲁也有诗描写番湖春天的景色,名为《春水番湖》,读来很有气势:
春湖浩浩无津涯,
银河之水天上来。
波澜万顷清复浊,
日光云影相昭回。
雄吞宇宙何寥廓,
欲度冥鸿势还却。
南通海气北长江,
月出东兮日西落。
说了这么多,却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番字的读音。现代它有两个读音:f倩n、p倩n。但古音又念po,专指番阳之番,见于《集韵》和《史记》注,这也是鄱阳湖的“鄱”读音的依据。
由此看来,这个番与番湖、鄱阳湖有关,是确定无疑的。但是这个番,会不会与蕃、藩有关,又会不会与刘贺说的南藩有关,却并不清楚。懵懂之间,觉得彼此是脱不了干系的。
如果番与藩脱不了干系,又似乎可证南藩之说果真来自鄱阳湖。但,这南藩真的不是南海,鄱阳湖也不会是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