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绝的阁下,尊敬的朋友:
我从普通邮局寄给您的一封信,已有三、四天了,在那封信里,我提到了应当赠送给您的一本波义耳阁下所写的小册子,当时我还未想到立刻会找到一位朋友把书带给您。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样一位朋友却来了,因此现在您就可以收到当时还不能送给您的东西,同时也可以收到波义耳阁下的最真诚的问候,他现在已从乡间回到城里。他请您阅读一下他为他的那本关于硝石实验著作所写的序言,这样您就会理解了他在这本书中为自己所制定的真正的目的了,也就是说,他想指明新的更为坚实的哲学原理是由清晰的实验来阐明的,而且这些〔实验〕可以不借经院学派的形式、性质等等烦琐概念,而得到更好的说明。但无论如何,他自己绝不想去讲授什么硝石的本性,或者去反驳人们关于物质的同质性或物体仅由于运动和形状等等才引起的差异所能够说的东西。他说,他的意图只在于指出物体的各种不同的结构产生了它们之间各种不同的差异,从这些差异才产生极其不同的结果,因此只要最初的元素尚未分析出来,那么为哲学家们和其他人所推断的某种异质性就会是正确的。我不应当想,在这基本方面您和波义耳阁下之间会存在着意见的分歧。
但是,当您说,任何矿渣由于它的气孔太窄而不能容纳硝石微粒,它的壁层又柔软不结实,所以能够抵抗硝石微粒的运动,因而还原了硝石,而波义耳阁下却回答说,即使硝精是和其他种类的矿渣混合在一起,它也不能同它们结合起来形成真正的硝石。
关于您用来反驳真空存在的论据,波义耳说,他知道,在以前也看到过,但绝不表赞同,他说,他将会有机会在其他地方来讨论这个问题。
他要我问您,您是否能供给他一个例子,说明两个不同嗅味的物体,当它们结合在一起时就可以构成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嗅味的物体(即硝石)。他说,这些是硝石的分子,因为硝精是发散一种极难闻的嗅味,而不挥发的硝石则完全没有嗅味。
而且他请您全面地考察一下,您把硝石和硝精比作冰和水是否恰当,因为所有冰都只溶化为水,而无嗅味的冰,当它再溶化为水时,仍旧是没有嗅味的,但是我们将会发现,硝精与其不挥发的盐的性质却是不同的,正如已出版的著作所充分说明的那样。
这些意见以及类似的意见是我从卓越的作者关于这个问题的谈话中收集起来的,但是我相信,由于我的记忆力差,我复述它们与其说为作者增益,毋宁说有损于他。既然在问题的基本方面你们是一致的,所以我将不再进一步讨论它了。但愿我能够使您集中您的天才去辛勤地培植真正的和坚实的哲学,尤其是能让我劝告您,用您的敏锐的数学精神继续不懈地去探究事物的真髓,正如我不断地鼓励我的高贵的朋友波义耳用多次的和精确的实验和观察去证实和阐明它们一样。 [2]
我最亲爱的朋友,您是明白我的宗旨,我所努力追求的目标的。我相信,我们民族的哲学家在这个国家内是不会丢弃他们的实验的任务,同样我也确信,您也会〔在您的乡土上〕不屈不挠的活动,而不管那伙哲学家或神学家们将会发出怎样的狂号和哀叫来。这样做的目的,我已在前几封信中告诫过您了,现在我不得不抑制一下,否则将会使您感到厌倦。我只请求您,尽快地让塞拉列乌斯阁下把已交付出版的东西带给我,不论它是您对笛卡尔的评述,还是从您自己的知性宝库中拿出的东西。这样您会使我更紧密地和您联系在一起,同时您也会发现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
您的最忠顺的仆人
亨利·奥尔登堡
1663年8月4日 伦敦
[1] 此信见《遗著》,原信是拉丁文,现已阙失。
[2] 这里非常有趣的是,奥尔登堡所描述的波义耳和斯宾诺莎两人之间的差别,就如同英国经验论和大陆理性派之间的差别一样,波义耳注重观察和实验,代表英国经验论的要求,斯宾诺莎主张数学思维,代表大陆理性派的倾向。从奥尔登堡这封信看来,当时这两种倾向已比较明显。这封信以及斯宾诺莎其他有关的信件可以为我们研究这两派之间的关系提供历史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