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儿子的尸体被拉到临城,经过韩柏仔细辨认,证实此人根本就不是陈卅。鬼子愤怒了,青木咬牙切齿大骂手下人是“叭嘎”。根据韩柏推算,陈卅一定没有跑远,肯定还在陈村一带。于是,一个中队的鬼子由中野率队连夜包围了陈村。
“陈大爷!鬼子又来了,这可咋办?”一个送信的村民瞧着陈卅,心里替老人暗暗着急。
“莫慌,稳住!”老人盘坐炕梢,心里盘算该如何渡过这一关。送走陈卅已经来不及,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听天由命。
“爹!”陈卅叫道,“赶快准备些锅灰,再弄些鸡屎猪屎。到时候,你就说我和她是你儿子媳妇。对了,一定要说我们得了病,越蝎虎越好。”陈卅嘱咐完,拉过惊慌失措的于慧又道,“你还等啥?赶紧把军装脱下来烧掉!”
“那……那我穿什么?”这个问题问得很好,于慧问到最现实的地方。遗憾的是,老人的儿媳早在几年前亡故,家里根本就没有女人换穿的衣服。
“命都要没了,还要啥衣服?”陈卅等不及,顾不得伤痛和男女之防,主动“帮助”于慧脱衣服。
“你干什么?住手!快住手!流氓!”于慧用力挣扎,可是架不住陈卅的“如狼似虎”,顷刻之间,就被扒得只剩下胸衣内裤。她蜷缩在炕梢窘得抬不起头……
“你还等啥?赶紧过来!”陈卅指着自己被窝。于慧偷偷看他一眼,红着脸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你给我过来吧!”
“哎呦!”
不管她愿不愿意,也不管她是否拳打脚踢,陈卅将于慧一把拉进怀里……
东西盛上来,陈卅先是抓起锅灰涂在于慧脸上、身上,于慧喊道:“你别碰我!我自己来!”
“快点吧小姑奶奶!你还这么矜持干啥?就当这里是北平的大澡堂子!”二人齐动手,没多久,粉嫩白皙的于慧变成了非洲土著,连牙都被陈卅涂得精黑。
“这些就不用了吧?”于慧指着那些排泄物,恶心得直泛酸水。
“忍忍吧!”不管她愿不愿意,陈卅抓起一团迅速涂抹在她肩背,嘴里还不依不饶说道,“你要是不想被鬼子糟蹋,只能先把自己糟蹋了。”
于慧一动都不敢动,紧闭双眼任凭陈卅“轻薄”。明知这是被人占便宜,可她既不敢反抗又不能反抗,身上那些排泄物熏得她使不出半分力气。
两个人脏兮兮躺进一床破旧的棉絮,陈卅感觉于慧身体在微微颤抖,说不清是紧张还是激动。
没过多久,村里响起此起彼伏的犬吠声。普天之下,鬼子进村一个最显著的特征就是鸡犬不宁。
又过了一会儿,院门被人踹开,厚重的皮鞋声直接从院子传到内室。门帘一挑,几个鬼子端着刺刀气势汹汹冲到炕前。
“太君!太君!”村长拎着铜锣跑进来,向鬼子兵点头哈腰陪笑,“太君辛苦!大大地辛苦!”
“这是啥地干活?”鬼子军曹用刺刀挑飞二人身上的棉被,刀刃闪着寒光直指二人。
“太君!他们是良民地干活!两口子地干活!”村长说着,伸出双手拇指相对勾动。
陈卅摸进腰下,手指轻轻钩住手榴弹的引信,不过,一个可笑念头却在他脑海中闪现:“这小鬼子是跟东北人学的中国话……”
“夫妻?”军曹正要继续追问,一股冲天恶臭扑鼻而来,熏得这几位没见过世面的东洋人头昏脑胀。“叭嘎!”鬼子们扇着鼻子一头冲出内室,趴在灶台上干呕不止。
“太君辛苦!太君大大地辛苦!”村长替军曹轻捶后背连声安慰,“乡下人就是这样,身上有味也是难免,请太君见谅。”
“他们果真良民地干活?”鬼子捂着鼻子问道。
“良民!大大地良民!”村长指着一旁的陈老汉,信誓旦旦地说道,“那是陈老实的……”
“俺儿子和俺儿媳妇。”陈老汉赶紧接过话来
鬼子疑惑地打量着陈老汉,老人憨厚地笑了笑。由于这一地区刚刚实行“治安化”,许多人还没有“良民证”,所以,鬼子只能依靠当地维持会长或是村长进行“敌我排查”。既然村长信誓旦旦保证过,鬼子也没有再问,谁叫日本人只相信那些根本靠不住的“身元保证人”呢?
鬼子被陈卅给薰走了,于慧惊魂未定紧闭双目。
“醒醒!醒醒!”陈卅捏捏她的鼻子。
“讨厌!”于慧回手捶向他胸口。 “哎呦”一声,陈卅捂着痛入骨髓的前胸,脸色骤然突变。“对不起!对不起!”于慧笑道,“我忘记你有伤在身。”
两个人静静地躺着,又用同样方法送走几批鬼子。与此同时,于慧感觉到陈卅的体温正在逐渐升高……“不好,他伤口可能发炎了。”于慧暗暗叫苦。为了掩盖枪伤,陈卅将排泄物直接涂抹在伤口上。虽然把鬼子糊弄过去,但是“后遗症”却发作了。
“这可怎么办?”于慧急得想哭,“这该死的陈大胆!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呆一会儿?非要没事给自己找事。”
好在韩柏并不想实心实意替日本人做事,因此他找个借口没有随中野一起抛头露面。否则,就是有一百个陈卅也藏不住。眼见即将无功而返,中野气得想杀人。就在这时,村长跑过来向他报告,说在一个小时前,有人看见两个八路跑进山区。他征求中野的意见,并表示如果皇军不介意,他可以找人带路。鬼子方面除了韩柏之外,没有人见过陈卅的长相。更何况,陈卅到底是不是在这一带活动,也仅是凭借韩柏的猜测,甚至连他受伤这一关键情报,日本人居然也是一无所知。中野本来就对中国人心存歧视,再加上对这村长的信不过,所以,他根本就没胆量把士兵领进地形不熟的山区。更何况,这一带虽是“占领区”,但八路的活动依然比较频繁,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做了一番象征性搜查后,中野认为没有必要再浪费宝贵的精力和时间。
鬼子前脚刚走,区小队的同志后脚就进了陈村。午后,村民曾将“救下一个八路军”的消息报告给当地区委负责人,区队长事先对这个情况没有采取足够重视,这段时期,和部队走散,被鬼子打散的干部战士很多,从个人角度来说,区队长已经有些麻木了。不过见到陈卅,仔细询问陈卅的职务后,区队长立刻惊出一身冷汗:“您……您是老八团的陈团长?”
陈卅没做正面回答,只是催促他赶快找些清水和猪胰子。身上的气味已经无法忍受,伤口那股刀割一般的疼痛,折磨得陈卅真想拉响手榴弹一了百了。
“您先等一会!”区队长不敢耽搁,一边命人找肥皂一边派人给县大队送信。这里不能久留,区队长命人抬起陈卅向安全地段转移。
陈老汉将陈卅送出村外,最令于慧感觉到恶心的是,这陈大胆拉着没见过几面的老人,一口一个“爹!您老保重”。老人知道陈卅是八路军里的官,可这官到底有多大他也不清楚,只是感觉和陈卅说话很舒心。于慧从小到大没遭过这种罪,为清除身体上的异味,她几乎用干村里的井水。用陈卅的话说,那就是她恨不得把自己扔进井里好好泡一泡。
县大队听到区小队的报告也不敢耽搁,马上联系县委书记通报地委,直到罗政委接到陈卅平安无事的准确消息后,上上下下这才松了口气。陈卅从县委书记的口中得知:老八团二营长孙建德在突围中壮烈殉国。还没等陈卅哭出眼泪,县委书记又告诉他汤怀庆的警卫班已经与鬼子同归于尽,汤怀庆临牺牲前是喊着陈卅的名字拉响了手榴弹……
“警卫班的同志都是好样的,”县委书记说,“据我们内线同志透露,汤班长他们打光最后一颗子弹,鬼子就嚷着抓活的。汤班长站在小松山的悬崖边对战士们说,‘弟兄们!咱老八团从来没出过俘虏,今天也是一样!不过跳崖寻死那是老娘们的作风,是老八团的种就跟我拉手榴弹和小鬼子拼了……’”县委书记说到这里,眼泪“噼里啪啦”止不住地流。
“唉……”一声叹息,两行热泪。
陈卅脱险后直接被送进野战医院。命虽然被救过来,可是一个月后,意想不到的“后遗症”却发作了。令他和于慧想不到的是,一条关于他们二人“亲密无间”的桃色新闻,由陈村的村长一直传播到罗政委耳朵里……
“什么?陈大胆和于慧已经睡在一起啦?”陈代师长吓了一跳,“这消息可靠吗?”
“可靠!绝对可靠!”罗政委端着水杯,说话的语气极其肯定。
“陈大胆!”陈师长气得两眼冒火,他拍案而起咆哮道,“我枪毙你个狗日的!你太令我失望啦!”
“老陈哪!你先别着急,这里面有原因,”罗政委将水杯递到他面前,认真地说道,“我听到这消息时也被吓了一跳,可是转念一想,觉得这里面肯定会有隐情。于是,我派保卫部门的同志一调查,你猜怎么样?”
“你就别卖关子啦!赶紧说,这地方最关键。”
“原来是为躲避鬼子搜查,他们迫不得已假扮了夫妻。”
“噢…… 是这么回事啊!”陈师长惊出一身冷汗。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罗政委忍俊不禁笑道,“他们谁也解释不清到底有没有那回事儿。尽管这二人都矢口否认有近一层关系,可外人谁也不相信。”
“换了我,我也不相信!他陈大胆还能有那定性?”陈师长喊罢,低头想了想,不过越想越糟心,“既然谁也说不清那还等什么?赶紧叫他们结婚,把这件事彻底给我压下去!这要是传到上面,我A师的脸还往哪儿搁?”
“老陈哪!”罗政委感叹道,“咱们共产党员不信鬼神,可是在这件事上,就连我也不得不承认老天都在撮合他们。真是太巧,就好象有人牵着小于硬要塞给陈卅,看来,他们想不做夫妻都不可能了。”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要不……咱们再派人做做他们思想工作?”
“好吧!就派个经验比较丰富的同志过去撮合。”
陈大胆从医院灰溜溜钻进老八团驻地,而于慧呢?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肯见人。
“老陈哪!”丁道恒找到陈卅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说你们俩就别矜持啦!你说你鳏夫一个,就算是个破团长,那也不至于让人姑娘家先开口吧?再说了,就是续了二房也没人笑话你,男人没有个家那成什么样子?我说的话你得往心里去,瞧瞧!又把耳朵堵住了不是?我就奇怪了,你如果不同意,那你们当初往一个被窝里凑合什么?”
陈卅白他一眼,没吭声。
“老陈哪!就是娶了于慧也不表示你对不起凤凰,咱们都知道你老陈不是喜新厌旧的人。可是呢?你得为人家小于想一想吧?人家可还是个大姑娘啊!”一见这招没用,丁道恒赶紧转换话题,“何况,流言照这么传下去,咱老八团的脸还往哪儿搁?你叫战士们以后出门还怎么见人?”
“有那么严重吗?”陈卅一听老八团的名誉要受损,就再也坐不住了。喜、怒、哀、乐在他脸上飞快地转换,犹豫了一个小时,丁道恒也耐心等待了一个小时,最后,陈卅一拍桌子悲痛欲绝地喊道:“娶就娶,有啥了不起的?为了老八团,就吃点亏吧!”
“老陈,”丁道恒苦笑着问道,“你这算是吃亏吗?”
于慧快疯了,她把自己关进屋子谁也不想见,舆论压力弄得她生不如死。一想到那些戳她后背交头接耳的男男女女,就想把自己吊在房梁上。早知这样,当初还不如选择和九连一起突围。看来人生在世,相信老天也未必就有好果子吃。肠子悔得乌青的于慧欲哭无泪,她泪眼婆娑对着烛火一遍又一遍反问自己:难道这辈子真就要委委屈屈和那个“流氓团长”生活在一起吗?答案是:只要她不想自杀,似乎没有别的路可走。说不定这条“桃色新闻”正刊登在民国的各大报纸,并落入她那保守的老父亲眼里。“陈大胆!你害死我啦!”于慧趴在桌上“嘤嘤”啜泣……
月色从门外倾泻,房门被人轻轻推开,陈卅攥着结婚报告尴尬地走进闺房。
“谁叫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于慧气急败坏,抓起蜡扦丢过去。
陈卅接住蜡扦,走到桌前和于慧面对面坐下。屋子里一片漆黑,陈卅点燃蜡烛,望向神色呆滞的于慧,问道:“我说你现在还有心情管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吗?”
于慧的眼睛哭肿了,她坐着,想着,一动不动。
“把这个签了吧!”陈卅将报告书推到她面前,语气中充满无奈和同情,“现在这事情已经由不得你我……”
“这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吗?”于慧反齿相讥,“你陈大胆处心积虑不就是等待这一天吗?”
“天地良心!”陈卅知道自己如何解释也没用,只能极力表明自己的清白,“我也不想看到这种结果,可那是我说得算吗?小鬼子已经把咱俩堵到炕上了,你说说,除了假扮夫妻还有啥选择?要不你咋解释一男一女晚上在一起干啥?我难道能跟鬼子说‘老子受伤了,这个女八路过来照顾我!’换了你,你能这么做吗?”
于慧闭上眼睛,不想再看到他。她松开紧咬的双唇,陈卅瞧见那排整齐灰白的齿痕。沉默片刻,陈卅又道:“你有啥话就说,别总这么憋着,我瞧着难受。”
“我和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于慧哽咽道,“我这辈子全叫你给毁了。”
“我一定会负责,只要有我陈大胆在,就没人敢对我老婆说个不字!”
“你厉害!你厉害行了吧?”于慧泣道,“我承认,你是一个英雄,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也许别的女孩子会喜欢你,可我不会,我尊敬英雄,但我不一定就喜欢英雄。我将来的男人可以是个无名之辈,但他必须要和我有共同语言,共同语言你明白吗?夫妻二人如果没有共同语言,这日子该怎么过?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日子到底该怎么过?”
“关于过日子的问题,”陈卅干咳一声说道,“这个问题可以在结婚后讨论,现在要考虑的事情是咋办喜事,你别转移话题。”
“我转移话题?”于慧绝望地摇着头,伤感道,“我们连结婚的问题都不能达成共识,你叫我对婚后生活还有什么信心?你连我最基本的感情底线都摸不透,可能和我有共同语言吗?”
“行了!咱也别废话了。”陈卅站起身瞧着悲痛欲绝的于慧,有些不耐烦,“咱们当务之急是堵住别人的嘴,至于啥情啊爱的,我就知道关键时候一个窝窝头能顶个大姑娘。现在啥事都由不得咱们,捋清自己屁股上的棉花套子比啥都强。至于啥‘共同语言’,结婚后找机会再慢慢切磋。”说罢,他掏出印泥并抓起于慧的手。猝不及防之下,于慧被他抓个正着。“陈大胆!你放开我!”于慧伸手捶他后背,边捶边喊道,“你这么逼我,就是得到我的人也不会得到我的心!”
“对于我来说,”陈卅冷笑道,“能不能得到你的心已经不重要了,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说着,他将于慧的手指往印泥上一蘸,随手在结婚报告书按上一个鲜红的指印。
“你…… 你简直就是土匪!”暴怒的于慧一口咬在他肩上,陈卅忍着痛说道:“你不是不知道该咋解决吗?我帮你解决了。”
又是一个月过去,陈卅和于慧在不情不愿中举行了婚礼。由于是战争时期,婚礼举办得很简单,新郎骑着高头大马迎娶新娘,当着诸位战友和领导的面,由罗政委宣布二人正式结为革命伴侣。在大家热情的起哄声中,台上的新郎面无表情,新娘则一脸麻木,完全看不出二人有喜庆的样子。
晚上,众人守在洞房外想探听些“秘密”。蹲了半宿,屋子里始终是静悄悄,直到大家忍不住困倦想要离去时,洞房内突然传出新娘子一声含悲带泣的幽怨:“陈大胆!呜呜呜…… 终于叫你这个混蛋得手了……”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中国的抗日战争也进入了最艰难,最困苦的时期。全国是这样,而山东战场上的局面也不容乐观。经过和敌人,特别是与征调到山东的第48旅团多次交手后,山东各级部队暴露出不少问题。其中,指挥员的军事素质和能力问题,为八路军未来的发展造成了很大障碍。经过A师党委决定,决定轮番抽调一批军政干部进入抗大第一分校进行学习。
陈卅于婚后第二个月很“荣幸”地接到学习命令。他一个人孤零零走了,于慧并没有送他。临行前,他只是向妻子说句“我要走了”,于慧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两个人就此再无其它共同语言。对于陈卅和于慧,从团部到师部几乎所有的同志都认为他们不象夫妻,这二人似乎都把家当成落脚吃饭的旅店。对此,陈卅觉得无所谓,于慧认为自己很委屈。也许大家都应该静下心,认真考虑一下将来的问题。
抗大的学期原本不长,别人只学几个月的内容,轮到陈卅却学了一年多。这种结果倒不是因为陈卅脑子笨,而是他文化基础差外加心思根本就不在校园。
抗大学习的课程,陈卅最喜欢最拿手的,就是军事以及相关科目,除此之外,他的成绩不是零蛋就是“咸鱼”。对于这么个特殊学员,抗大领导们觉得很为难。对于军事科目,他口答是样样满分,不但如此,而且奇思妙想层出不穷。一位抗大教师曾经这样评价陈卅:“他不会写书,如果他能把脑子里的战术构思写出来,没准能被西点军校编入步兵战术的教科书。”问题是,仅有一项出类拔萃是没有用的,考试的时候是用笔而不是用嘴来答卷。面对陈卅那错字连篇的卷纸,有心想让他毕业的教员们,也不得不狠下心再留他一留。好在陈卅是一个心宽的人,看见自己战友在战场上打得热火朝天,他心里反倒一点也不着急。不但不急,而且还时不时给别人出主意教别人怎么打。有些据点换了好几支部队就是攻不下来,可陈大胆一出注意,往往会用最少的代价达到最大效果。
罗政委瞧着陈卅的卷纸,分析过陈卅的战术构思后,得出这么个结论:“这小子是带兵打仗的好材料!”人都有一种逆反心理,罗政委也不例外。陈卅越是文化基础不行,他越想叫陈卅好好补上这一课。最后,他对抗大领导下了死命令:“一定逼迫他通过文化课考试,在咱们党的军队里,文盲将军是要不得的。他不学,你们就把他绑起来逼他学!”
抗大可没有绑人学习的先例,不过首长既然发话,学校领导又不能不照办,怎么办呢?有位教师出个主意,他认为学文化应该从陈卅感兴趣的地方着手。比如说陈卅喜欢打仗,那就找一些军事方面的小说来慢慢引起他兴趣。没想到这一招真管用,陈卅对故事情节性比较强的东西很容易引起共鸣,不用绑,他自己就能安安静静坐下来仔细拜读。光读还不行,教员们还送给他一本字典和一个笔记本,逼着他天天学写读后感。有了罗政委的死命令,陈卅尽管心里不情愿也没办法,只好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学起了文化课。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年之后,陈卅总算能自己动手写信了。
他第一封信写给了罗政委和陈师长,请求调他回部队;第二封信写给老八团那些老战友,希望他们再接再厉取得更大胜利,当然,“狗日的”、“毙了你个舅子”之类的陈氏箴言总算落实到了文字上;第三封信写给了宋玉昆,提醒他还欠了自己一顿烧酒没还。唯独,他对自己老婆却只言片语也没写,就好象他不认识于慧也从来没娶过老婆。
于慧对此并不在意,生活中有没有这个男人似乎对她并不重要。当她从老丁老宋手里接过陈卅写给他们的信,看了看只是平静地说句:“嗯…… 错别字比以前少了许多……”就此再无其它只言片语。
陈卅走后,于慧发现自己怀孕了。虽然她对陈卅毫无感情,但是对待自己腹中的小生命就截然不同。用一句“奉若神明”来形容也毫不过分。当陈卅第二次接到留校继续深造的通知时,于慧在野战医院产下一个男婴。孩子很健康,一生下来不但哭声响亮,而且还用小拳头给了护士一个“满脸开花”,将护士打得鼻涕眼泪一齐流。
“唉!”于慧发愁了,她抱着孩子心有余悸地说道,“真是谁的种儿象谁,怎么看这孩子都是一个活脱脱的小土匪。”
于慧从怀孕到生孩子并没有通知陈卅,所以直到孩子满月,陈大胆也不知道自己有了儿子。直到有一天宋玉昆过来看他,对他谈及此事时,陈卅居然翻楞着眼睛疑惑地问道:“孩子?谁的孩子?咋回事?”
“你的!就是你的孩子,”宋玉昆及时制止他发火,进一步解释道,“那孩子的模样、性格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小陈大胆。”
“噢…… 她生孩子了…… 对啦!给孩子起名了吗?”
“这是你当爹的事,你问谁哪?”
“那…… 这个…… 叫啥名字好呢?对了!就叫‘抗大’吧!”
“陈抗大?这名字怎么有些别扭?”
“不管了,就叫陈抗大!”陈卅坚持自己的决定,“你看看咱首长们的孩子,什么‘东进’‘太行’多有气派?我儿子叫个‘抗大’能咋地?”
“唉……”宋玉昆不得不发出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