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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谷田桑,战车部队怎么还没有赶到?”胯下缠着白布,病病歪歪倚在担架上的中野问道。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谷田叹口气,“战车部队陷进了烂泥,否则我们也不会让英勇无匹的帝国勇士去做无畏牺牲。”

“都已经三个小时了,怎么还是不能突破?”

“支那人太狡猾,他们居然利用大自然的力量对抗皇军。”

谷田说得一点都没错,在新的一轮攻击中,那些强渡激流被迫放慢脚步的士兵,全都成为人家的活靶子。

“过瘾哪!”梁飞放下望远镜笑道,“老子从来也没打过这种顺风仗,今天算是赶上好时候了。弟兄们!都给我打起精神,不许放空枪,一粒子弹一个鬼子!”

“营长!您就瞧好吧!”

“老郭,给三营的弹药运上去没有?”陈卅问道。

“送上去了,不过这阵地战太消耗子弹,我怕打完这一仗没地方补充。”

“没办法,就是把裤子当了也要坚持住。”陈卅说道,“全师的眼睛可都盯在咱们身上。”

“三营的伤亡很大,是不是派一营和二营上去替换?”

“不行!现在就是上去也是白白送死。”陈卅看着地图,嘴上默默地念叨,“主力部队啥时候才能解决战斗?对付一千多小鬼子至于用这么长时间吗?”

三个小时后……

巨大的气浪将活人从泥土下连根拔起,滚滚浓烟和着粘稠的血水将阵地漆涂一遍。山崖和坡顶,能见度已降至最低点。

“还有没有活的?”梁飞从泥土里钻出,掏着“嗡嗡”作响的耳朵大声喊道。过了好一会儿,那些被炮弹和烈火犁松、烘干的泥土下面,才一点一点拱出浑身焦黑的士兵……

“营长!您就放心吧!咱们不会给三营丢脸!小鬼子要是打算从这里过,没说的,把命留下!”一些老兵纷纷喊道。

“新兵呢?新兵咋样?”

“营长!您就别叫咱们新兵,现在全是老兵了!”

“好样的,准备战斗吧!”

一声令下,三营士兵趴在地上,一边向下掘着土一边冷静观察鬼子的动静……

“营长!鬼子工兵架桥啦!”一个战士喊道。

“架桥?妈个巴子的,一连二连给我把工兵打掉!”

“是!”

“三连!”

“到!”

“给我炸毁…… 嗯?三连咋就剩下你们几个人啦?”梁飞瞧着面前三连那十几个兵,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受。

“放心吧营长!我们这几个足够啦!一个能换回他十个鬼子!”三连长喊道。

“一连二连,你们还剩多少人?”

“报告营长!一连还剩五十四个!”

“二连还有六十三个!”

“还有本钱,老子还不算输!”

三连负责全营的最前沿,所承受的压力也最大。有许多士兵并不是阵亡在密集的炮火下,而是被强烈的浓烟活活熏死。

“营长!你瞧那是啥家伙?”一个新兵指着从硝烟中慢慢爬出的日本战车。

“战车!是小鬼子的战车!”梁飞脸色骤然突变。

“乖乖!小鬼子把‘九五式’和‘八九式’都给请出来了,看来是要玩命啦?”老兵们瞪着那些令人讨厌的家伙,心里盘算该怎么对付。

“炸!一定要炸掉他们!”梁飞总算明白鬼子工兵为什么要涉险架桥。

“营长!把任务交给我们三连吧!我保证完成任务!”三连长拽住梁飞的袖子不肯松手。

“你们还行吗?”

“放心吧营长!我们就是用牙咬,也要把狗日的咬出个豁儿!”三连长瞧着营长的目光在自己和部下身上扫来扫去,心里有些着急,“营长!别看我们人少,可是我们三连没有一个孬种!让我们三连先上,三连打光了再叫其他弟兄填上!”

梁飞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着头……

“谢谢营长!您的大恩大德,咱们三连的弟兄永世不忘!”

“少说那些废话!”梁飞抬腿踢了三连长的屁股,含泪哽咽道,“你小子给老子记住,要给我活着回来,这是命令!”

“是!”三连长黝黑的脸上露出满口的黄牙……

一轮炮火覆盖过后,日军战车慢吞吞停靠在河沟对岸。鬼子工兵借此机会迅速取出舟桥设备,冒死在河面架桥……

车载机枪的火力很凶猛,密集的子弹将三营阵地打得烟尘缭绕,压得战士们抬不起头。

“连长!鬼子架桥了,该怎么办?”

“把它放过来再慢慢收拾!”

“是!”

“告诉一连和二连的弟兄,鬼子战车过来后,让他们封锁后面的步兵!”

“是!”

三连长扒下身上破烂污秽的衣服,向地面重重一摔,喊道:“弟兄们!‘光荣’的时候到啦!家里有老婆孩子的,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

“连长!啥也别说了,老八团没有尿裤子的兵。您先闪到一边让我们先上,等我们打光了您再补上!”战士们说着,便纷纷向自己身上缠起集束手榴弹……

“少他妈废话!老子是共产党员,不是党员的,就没资格带头送死!”

战车一辆接一辆从浮桥上慢慢通过……

“弟兄们!我先走一步。黄泉路上谁要是敢灭咱老八团的威风,我就踹死他个舅子!”说罢,三连长跳出战壕猫腰向战车迅速接近……

“连长……”

一排机枪子弹从三连长下身扫过,他身膝分离一个跟斗从山坡上疾速滚落…… 血水洋洋洒洒,将山坡的黄土地淋得猩红斑驳。

战车履带从三连长断肢缓缓辗落,清脆的骨裂声向骨盆迅速蔓延……“狗日的!”三连长强忍剧痛,瞪着血红的双眼,咬牙拔掉手榴弹引信。“轰”地一声,浓烟缭绕,“九五式”战车庞大的车身剧烈地弹了一弹,履带在熊熊烈火中缓缓滑落…… 一个身冒青烟的战车兵刚刚从炮塔上钻出,就被捷克式轻机枪子弹削去了半边脑袋。

后面战车迅速靠近,不停撞击冒火的头车,很明显,它是想把损毁战车挤到一边,闪出通道。

“兄弟们!下辈子见啦!”又一个士兵跳出战壕,在泥土蓬松的山道上左闪右挪,凶猛扑向战车……

“老廖小心!”

战友们焦急的喊声未落,机枪子弹拽着肠管,从他后腰爆裂而出……一声痛呼,他随后扑倒在地。

“老廖……”弟兄们虎目含泪,鼻涕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狗日的!狗日的!狗日的!” 烈焰熊熊,老廖的眼角瞪得鲜血淋漓,他手肘拄着半截身子,拖着渐渐绷紧的肠管,向鬼子战车一点一点靠近……车载机枪子弹不停摧残他后背和脖颈,血沫碎肉混着森森白骨,在他后背如沸水一般翻腾。“狗日的!”老廖咬牙挣断肠管,拼尽全力一头滚进战车底盘……

“轰!”

“弟兄们!”阵地上一位老兵流着泪对新兵喊道,“你们要瞧仔细老兵的战术动作,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教你们怎么打仗,一定要瞧仔细!三连今后全靠你们了!”说罢,这位老兵抱起手榴弹跳出战壕……

“轰!”

“老兵!”

“弟兄们!你们看好啦!”又一位战士跃出战壕……

“轰!”

“保重!弟兄们!”

“轰!”

“别丢咱老八团的脸!”

“轰!”

“咱们下辈子还是兄弟!”

“轰!”

梁飞手举着望远镜,眼泪从目镜和皮肤缝隙间滚滚流落……

“营长……”白广文哽咽着喊道,“三连不孬!三营不孬!老八团的兵,不孬!”

“团长!让我们上吧!再这样下去三营就要打光啦!”江永和张宝库跪倒在陈卅面前,揪住陈卅二尺半的灰布军装号啕大哭。

“都给老子站起来!”陈卅的眼泪象断线珠子,“你们都是军人,是革命军人!你们难道忘记咱老八团的规矩吗?”

两位营长擦擦眼泪,站起身死死盯着陈卅,目光充满了渴求和期盼……

陈卅抓起电话摇通三营指挥所……

“是团长吗?”梁飞嘶哑的声音从话筒中急速传出。

陈卅没有说话,紧握电话筒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团长!您放心!只要我们三营在,小鬼子就别想越过雷池一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从话筒中掠过,梁飞的声音微微一顿,随后又道,“团长!打这种阵地战,一营、二营没啥经验,就是把人派上来也是白白送死。请转告‘江缺德’和‘张好色’,就说梁飞领他们情了,三营领他们情了!叫他们守住家底儿,将来在战场上替我们三营多杀几个鬼子!”

“兄弟……”陈卅再也忍不住,眼泪一滴一滴溅落在晋北的黄土地上……

又传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随着话筒“嘟嘟”警鸣,梁飞的声音嘎然而止。

“三营是好样的…… 是咱老八团的种……”陈卅哭了,向来是流血不流泪的他,在自己战友和部下面前落了泪……

“团长……”各级干部拖着颤音,说不出话来……

三营阵地上硝烟弥漫,三连最后一名战士爬到浮桥上,在日军战车即将碾过身体的刹那,将一捆冒着青烟的手榴弹塞进战车履带……

强大的冲击波裹着半空中不停翻滚的战车残骸,一头砸进波涛汹涌的河水…… 水花飞溅,浮桥随着“吱吱嘎嘎”的断裂声,轰然解体。瞬间便被激流冲刷得灰飞烟灭……

“一连二连!给老子狠狠地打!”梁飞不顾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臂,抱挺机枪就要往三连阵地上冲……

“营长!”

“这里没有营长!只有老八团的兵!”

“团长!师部命令我们立刻转移!”丁道恒举着战报快步跑过来,“老爷庙、关沟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小鬼子的辎重部队全被咱们给打掉了!”

“噢?”陈卅匆匆扫视几眼,马上命令道,“一营,二营!”

“到!”

“掩护三营迅速撤出阵地!”

“是!”

在鬼子重炮的欢送下,阻击阵地上的士兵借着弹坑掩护,迅速撤离战场……

当鬼子先头部队占领这块焦黑的土地后,谷田瞧着那十几辆浓烟滚滚的战车,心里有着说不出的苦涩……

山道、燃烧的枯木、滚烫的岩石,到处都是红黑的血迹和褐色的碎肉……

一顶残破不堪的八路军军帽,高挂在树梢迎风摆动……

“和这样的对手交战,是军人一生中最大的荣幸!”吉野望着那顶军帽,缓缓弯下腰,行了一个九十度鞠躬礼。

“我们获得战斗的胜利,可我们却失掉了全局。”谷田沉默了……

“三营打得苦哇!”陈卅说道,“一个满编营,就剩下五十多人。嗨……”他心痛得直掉眼泪。

“老陈……”郭仲良拍着老战友肩膀,想说几句安慰话,可是想了半天,居然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在转移途中,老八团三营士兵没说一句话,他们坚毅的目光中隐隐透露一丝焦虑,每个人都在默默寻找和自己同锅吃饭,同炕而眠的战友。

“营长呢?”一名战士拖着颤音喊道,“营长呢?我们营长呢?”

“营长!”三营士兵呼喊的声音都有些不对了。

“同志们!三营长他…… 他到前面执行任务去了……”白广文走过来,拉着战士们的手低声安慰。

战士们点点头,没吭声,不过行军速度却加快了许多,一直超过二营赶到部队前列。

“营长呢?营长到底在哪儿?”三营战士站在高处四下张望,然而整齐的行进队列中,却不见他们营长那熟悉的身影……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张宝库跑过来问道。

“三营的!我们要找营长!”

“你们营长?你们营长他…… 他在后面执行任务……”

“你骗人!从排尾到排头,根本就没瞧见他!”三营士兵流着泪往地上一蹲,“你们不把营长找来,我们就不走啦!”

张宝库默然无语……

“同志们!”匆匆赶来的白广文哽咽道,“我没骗你们…… 营长…… 他…… 他真的执行任务去了……”

“老白!”张宝库痛苦地喊道,“算了吧…… 他们迟早都会知道……”

“迟早都会知道…… 迟早都会知道……”白广文搓着双手,无助地嗫嚅道,“知道又怎么样?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他执行…… 执行任务去了,他确实是执行任务去了……”

“营长!”三营顿时悲号一片,几个身高马大的汉子紧紧搂抱在一起,哭得天昏地暗风云色变……

满面泪痕的郭仲良,心碎了;骑在战马上的陈卅,心也碎了;老八团全体弟兄们的心全碎了……

风声裹着呜咽飘荡在山谷,一片火红的枯叶随风挣扎,慢慢飘落在山间蜿蜒的小路上,无声无息……

“二十五日凌晨,我部陈旅陈团于浑源以南对敌48旅团进行阻击,陈团三营以微弱兵力坚守阵地近七个小时,打退敌48旅团多次轮番进攻。是役,敌伤亡一千三百余人,战车损毁12辆。三营营长梁飞身先士卒负重伤,因流血过多光荣殉国,并以下伤亡官兵五百余人。其它损失正在清查中……”

师旅各级首长看到面前这份战报,全都默默摘下了军帽……

“老八团……”林总将战报轻轻摆放在桌面上。

“老八团真是不简单,一个营居然顶住日军一个旅团的轮番进攻。”聂副师长感慨道。

“他们损失了一员大将,这对整个胜利来说,多少有些美中不足。”罗主任的心隐隐作痛。

“要尽快恢复这个团的战斗力,”林总背着手缓缓说道,“特别是三营,我们要从其他部队抽调干部战士补充进去,最好是参加过长征的红军干部。”

“可是战果…… 战果应该怎么向上级汇报呢?仅是老八团一个团就消灭两千多鬼子,我们…… 我们是不是该如实汇报呢?”肖副参谋长问道。

“慢!”林总猛然一挥手,叫道,“向八路军总部要如实汇报,但是上交给国民党军委会的材料,不要提及老八团。”

“噢?这……”正欲询问,肖副参谋长头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登时明白师长的用意。原来,A师新一团这个建制根本就不被国民政府所承认,一旦将战况汇报上去,难免会给国民党留下共产党暗自扩充实力的口实,如此一来,八路军总部和延安所承受的压力就可想而知。“这可就委屈了老八团……”肖副参谋长无奈地说道。

此时的陈卅已经顾不得什么委屈,他独自一人对着昏黑的油灯,目光显得有些呆滞。

晚饭热了一遍又一遍,可他没有心思吃,就象三营其他战士一样,只想找块清静地方痛痛快快哭上一场。老郭、老丁、老郑等一干战友全被他命令包二柱挡在门外,就连想进来送饭的凤凰,也被他骂得“吧嗒吧嗒”直掉眼泪。后来,大家全都跑过去安慰凤凰,没人理他。说来也奇怪,读书、嫁人之后的凤凰性情大变,若是按她以前的性格,没准会一脚踹开房门,冲进来将陈卅爆打一顿。

梁飞的意外牺牲,给战友们带来的打击是难以承受的。他是在最后一次冲锋中,被最后一颗子弹击中了头部。当时阵地上能见度太低噪音又很大,所以三营大多数士兵都没有发现。然而这一切却被陈卅从望远镜中看得清清楚楚。当时,陈卅就感觉象天塌一般,一切都变得昏暗起来…… 据他警卫员事后描述:“团长变成了汤二瘭子,人傻了,嘴角还流着哈喇子,鼻涕眼泪漫得哪都是……”

陈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马,也不清楚是谁送他回到营地。总之,梁飞生前鲜活的面容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包括战斗打响之前,他躲闪陈卅那一脚时,嬉皮笑脸的模样…… “兄弟,你咋就这么走了呢?”陈卅望着灯芯泪眼婆娑,“你咋就不躲一下呢?歪个头不就没事了吗?你咋就不歪一下头呢?”尖锐的指甲深深抠进皮肉……“我一定会给你报仇,咱老八团的弟兄不能就这么死了,我会用一百颗鬼子脑袋祭奠你!”陈卅突然发疯似地擂动桌子,将桌案上的油灯拍得摇曳不止……

“团长……”门外有人小心喊道。

“滚!都给老子滚!老子谁也不想见!”

“是鬼子的情报,鬼子88联队……”

“吱嘎”一声,厚重的木门被猛然拉开,陈卅瞪着恶狼一般的眼神从屋内蹿出。他揪过侦查连长的衣领大声喝问,“你再说一遍!谷田那个鳖犊子到底咋啦?”

“88联队并没有返回浑源,而是进驻一个叫刘家庄的小村子。他把那里的百姓全给祸害了,糟蹋女人就不用说,就连刚出生的小孩,也被那群畜牲挑在刺刀上取乐……”

“我日你祖宗的小日本!”陈卅眼角迸裂,钢牙尽碎,“你他妈还真当我中国没人了?好!这是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老子手黑!老子今天就拿你88联队开刀,就要教教你狗日的日本军部该怎么取消部队番号!”说罢,他扯开嗓子大喝一声,“通讯班,马上给老子集合!”

陈卅这么一叫,院子中那几位团领导全都急了,郭仲良喊道:“老陈,你想干什么?”

陈卅没理会他,紧走几步来到一脸惊诧的通讯班长面前:“你马上给我跑步通知一营、二营到团部集结,快去!”

“是!”

随后,陈卅扭头又对其他通讯兵喊道:“你们火速报告旅长、师长,就说我老八团去打小鬼子!咱乡亲们不能叫小鬼子白白祸害!我陈大胆要拿小鬼子这88联队给那些受害百姓垫垫背!”

“老陈,你冷静冷静!咱们现在弹药不足,减员严重,怎么和鬼子满编联队去拼?再说,你这么做是头脑发热、擅自行动,是要闯祸的!你不怕有人对你秋后算账啊?”郭仲良等人急得快要疯掉。虽说旅长可以酌情考虑陈大胆先斩后奏,但并不包括纵容他胡来这一项。

“愣着干啥?还不快去?”陈卅抓下帽子往地上狠狠一摔,“有种就他妈枪毙我!谁要是再敢动摇我的军心,毙了他个舅子!”

“老陈!”

“当家的……”

事已至此,谁都明白多说无益。

陈卅快步跃上石阶,凶狠的目光在一、二两营之间来回游动。能看得出来,所有部下都和他一样,对三营长的牺牲憋了一股子狠劲儿。

“今天把你们找来,就想问你们一句话!”陈卅高声喝道,“想不想跟鬼子再干一仗?”

“团长!您就下命令吧!我们一营不需要动员!”

“团长!我们二营也一样,您指哪儿我们就打哪儿!”

“好!”陈卅咬紧钢牙,“谷田那鳖犊子从咱老八团身上没占到多少便宜,可是他不甘心,他把对咱们的仇恨转嫁到老百姓头上啦!打不过就祸害人家百姓,这算啥狗屁军人?这只有畜牲才能干得出来!老子今天很不痛快,大大地不痛快!原因我就不说了,可是不痛快咋办?不痛快老子就要变着法找痛快!就要找小鬼子消消火儿,出出气!从今往后,也让小鬼子明白明白,他愿意惹谁咱不管,可就是别惹我陈大胆!一旦惹毛了老子,老子就要杀人!就要杀他小鬼子的人!不管男的女的,哪怕就是一只日本耗子,老子也要挤出它卵黄!”

“团长!咱们总得师出有名啊?要不上面追究下来,咱总不能用‘挤出耗子卵黄’这个借口吧?”丁道恒提醒道。

陈卅想想觉得也对,他随口说道:“那就一句话!就是想告诉小鬼子啥是军人,啥是中国的老爷们!”

陈卅率领老八团连夜出发,当罗主任和陈旅长一同赶到老八团驻地时,整座营盘只剩下炮营的重炮连和团部留守人员。

“怎么回事?陈大胆到底想干什么?”罗主任脸色铁青。

“报告首长!陈团长抓住了战机并果断进行出击!”郑东贵一本正经地回答。

“少跟我来这套!你告诉我他干什么去了!”

“他…… 他收拾刘家庄鬼子88联队去了……”郑东贵知道凭自己那两下子想要蒙混过关,恐怕比登天还难。

“这个陈大胆!他简直是无法无天!他眼睛里还有没有组织性纪律性?他还象个八路军指挥员吗?他这是拿战士们的生命开玩笑!”罗主任气得眼前发黑,“陈旅长!”

“到!”

“赶紧命令685、686两个团向刘家庄集结,无论如何也要把陈大胆给我活着抢回来,快去!”

“是!”

“慢着!”罗主任想想又道,“你要亲自带队,见到陈大胆先把他捆起来!”

“是!”

“主任!”郑东贵喊道,“我们老八团自己能解决,不需要援兵!”

“混蛋!”罗主任指着郑东贵骂道,“你当我是派人支援你们打鬼子吗?我这是要把陈大胆活着抢回来!将近一比二的兵力差距就敢跟鬼子拼,这种全歼梦你们可真敢做?”

“首长!”郑东贵不服,“你对咱老八团没有信心是不?要不您先把我捆了,如果陈大胆灭不掉小鬼子,你就把我和他一块枪毙!”

“毙了你们?”罗主任怒极反笑,“要枪毙你们还废什么话?关键是无论如何也要保住陈大胆那条狗命,这是师首长的命令,明白没有?我的同志!”

“啊?”

没等685、686两个团出动,老八团就已经和鬼子接上了火。

老八团此次出击对于谷田来说有三个没想到。第一点,他没想到恶战之后,疲惫不堪的老八团能够连续发起进攻;第二点,他没想到陈卅会半夜出击,而且是悄悄摸进庄子;第三点,他没想到陈卅竟敢以少打多,用一千四百多人攻击88联队的两千六百多人。

老八团打这种“背后下刀子”的仗最拿手,那是他们的老传统。和八路军其他部队不同的是,老八团对日军的战斗特点、生活习性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部队中谁都知道鬼子有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吃饭睡觉喜欢把武器架起来。这种生活习惯在外行看来好象是井然有序、纪律严明,可内行一看就明白鬼子这是犯傻,而且还不是一般地犯傻。

几个哨兵能管什么用?侦察连那些壮小伙儿整天琢磨的就是怎么躲避、干掉哨兵。陈卅叼着香烟还没抽上几口,侦查连长跑过来报告:“团长,外围的鬼子全部解决了,咱是不是该……”他作出个砍劈手势。

“嗯!”陈卅叫道,“那还等啥?给老子往死里削!”

“是!”

一营在左,二营在右,一千多人居然把两千多身心疲惫、心力憔悴的鬼子给包围了。

该着88联队倒霉,白天,他们把对老八团的怨恨全部发泄在老百姓身上。日本兵强行将刘家村几百户村民按男女分开,随后便开始疯狂地屠杀男人,强奸妇女。他们所采取的手段,已经不能用“令人发指”这个词来形容,只能说是禽兽不如。他们将母子剥光衣服,用刺刀逼迫他们乱伦;割下男人的生殖器当作羽球毽子;用汽油浇在村民身上将他们活活烧死…… 他们这么做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觉得开心,可以缓解内心的焦虑。有的鬼子指着冲天火焰中哀号不止的村民笑着说,这是他看到的,最好的“哈纳比麻次里(焰火节,日本地方性的夏季节日)”更有甚者,他们在中国无辜孕妇身上打赌,赌孕妇腹中胎儿是男是女。下注后,就活活剥开孕妇肚子…… 输了的鬼子垂头丧气叫嚣着继续,赢了的鬼子则将婴儿挑在刺刀尖上到处炫耀。在他们眼里,中国人已经不能算是“人”。从心理学角度来讲,这是一种心理障碍也可以说是变态,是日本这个岛屿国家所特有的心理变态。

他们玩够了就开始集体轮奸中国妇女,平均五六十个禽兽祸害一个女人会是什么场景呢?抛开激发生理欲望的邪恶本性,单纯从人性观点出发,谁能觉得这种场景很刺激很过瘾呢?谁能忍心将这种场面从头看到尾呢?但是日本人能够做到。这个世界上,所谓的日本“军人”不但能做到,而且还将这种变态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们一些“人”曾把这件事很详细地载入日记,包括自己和同伴在当时是种什么样的生理和心理满足感;那些受害者是如何哀号,她们面对不同男人的侵犯又会是什么反应…… 容貌一般的女人被糟蹋后,她们往往被鬼子用刺刀捅进下体,稍有姿色的女人则被赤身露体丢到路边,强迫她们等待过路“皇军”再次“光顾”…… .

刘家村变成了人间地狱,当老八团摸进村子里时,眼前的惨状让这些流血不流泪的汉子挥泪如雨……战士们个个紧攥着步枪刺刀,眼睛里闪烁出凶狠的目光。国仇家恨象瘟疫一般迅速传播,深深笼罩在每个战士的心头……“狗日的!我会让你们死得比狗还要惨上十倍百倍!”

躺在路边赤身裸体的女人已经神志不清,当战士们脱下衣服披在她们身上时,惊慌失措的她们竟误以为是禽兽兽性的再次回归。于是,惊叫和哀号声此起彼伏……

“叭嘎!”一个鬼子哨兵从院门探出头来骂道,“死拉死拉…… 敌人!有敌人!”

“一营拔刀!”江永顾不得脸上的泪水,挥舞着大刀如同嗜血恶狼,扑过去手起刀落。雪亮的钢刀从鬼子左肩斜行而下破体而出,余势不减的刀锋,竟将一旁残破不堪的木门一劈两半…… 半截身子的鬼子在地上滚了滚,咬着牙扣动了步枪扳机。

“二营进攻!”怒灌顶梁的张宝库,喊出的声音如同夜枭鬼魅,回荡在寂静夜空中有着说不出的恐怖,“有一个算一个,谁要是敢放跑一个鬼子,老子活剥了他!”

“杀……”

老八团的突然出现,使得一些鬼子猝不及防,他们光着身子从炕上跳起正欲反抗,然而破门而入的中国军人瞪着血红双眼,抡起愤怒的大刀迎面杀来……

残肢断臂洋洋洒洒,污血没过炕沿瀑布一般飞流而下,惨叫声络绎不绝。

“叭嘎!”一个鬼子被自己流出的肚肠绊倒,未待他爬起身钻出破窗,几把钢刀同时劈碎他后背,挑断他肋骨,搅烂他内脏……

“刺刀跟上!”面对用被褥抵消大刀攻势的鬼子兵,老八团最常用的办法就是几把刺刀同时招呼。

“操你奶奶的小鬼子!”一名战士流着泪,一刀接一刀猛刺鬼子下体,“叫你祸害老百姓,叫你糟踏女人!我捅死你!捅死你个狗日的!”那一夜,象这样的战士实在是太多,渲染得军官们也把军纪抛之脑后,只想杀个痛快砍个痛快。

惨叫和怒吼声惊天动地,其他零散的鬼子闻讯立刻向主战场集结……

“炮击炮!给我狠狠地砸!”陷入疯狂的陈卅嘶声怒喝。

炮弹拖着刺眼白烟将鬼子人群迅速席卷,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湮没了阵阵哀号,化作血雨四处弥漫。

“再给我打!狠狠地打!不要心疼炮弹!”陈卅伸手拽出盒子炮,迈步就冲。

“团长!等等我!等等我!”包二柱跌跌撞撞追上去。

“包二柱!你个狗日的!老子是叫你保护团长,不是叫你跟他打冲锋!”郭仲良情急之下,一脚踹向慢条斯理嚼着花生米的汤二瘭子,“你傻愣着干啥?还不快追上去?” uk3o2UuoOrkPXqmYPQP7+BW6VSP+0kWZuGwM39CxBTY3yhe1T/8O1Bfc0/OjB3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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