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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我说老陈,你没搞错吧?灵丘这一带全是大山,连个毛毛道都没有,你当小鬼子是耗子精,没事总在山里钻来钻去?”李团长表示不信。

“我说老李呀!你把手头上那份国民党破地图扔了,瞧瞧我这份儿!”说着,陈卅叫人把桌子收拾干净,摊开自己的随身地图说道:“这份地图是我们缴获的,‘昭和3年’小鬼子陆军总部绘制的军用地图。你看看,五万分之一的比例,什么山川河流,什么关隘村庄绘制得一清二楚,甚至连一座小庙,一条小河沟都没放过,比咱们中国自己人弄得都明白……”

“乖乖,看来小鬼子打咱中国主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李团长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你再看看小鬼子的攻势进展,根据国军情报,小鬼子第5师团已侵占山西阳泉、蔚县和广灵。他下一步肯定是向灵丘一带发动进攻,只有这样,才能配合沿同蒲铁路南进的察哈尔派遣兵团,击溃国军第2战区主力。依我看,浑源、灵丘失守那是迟早事情,别看小鬼子兵力不多,可打国民党那就足够了。从时间和路程上推算,小鬼子占领灵丘时,咱们正好也能赶到那一带。也就是说,咱们要想和小鬼子干一仗,从时间和兵力布署来看,只能在灵丘这一带。可你注意没有:在这里,对!就在这里……”陈卅指着从灵丘城延伸出来的蔚代公路说道,“这一带山地众多,是小鬼子第5师团第21旅团会合察哈尔派遣兵团的必经之路。你再看看这里,小寨至老爷庙这一段狭长地带:两侧是山,中间是一条狭窄公路。如果在这里设伏,小鬼子既不能守也不能攻,而且火力还施展不开。也就是说,这是典型被人揪耳朵踢屁股的好地势。我要是旅长、师长,这地方我绝对不会放过,就在这儿打他个舅子的!”

李团长凝眉半天没吭声。还别说,别看陈大胆平时咋咋唬唬,关键时刻他的分析不但入情入理,而且就连具体实施步骤都给规划好了。也就是说,在小鬼子下一步战略企图还没有具体实施,他就开始琢磨打完仗该怎么收缴鬼子的机枪大炮。

“老陈哪!你真牛!恐怕旅长师长还没考虑这么多吧?你别说,照你这么推断,那小鬼子十有八九会这么走啊!他脖子还没洗干净,你这边把套子都给他预备好啦?”

“他肯定会这么走,”陈卅笑道,“我敢跟你打赌。咱别的不说,就赌三门小钢炮,六挺捷克式……”

“少来这套!心疼那点东西你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给老子下套!”

又让陈卅给蒙对了,A师林师长的目光始终也未离开灵丘至平型关一带地形,特别是小寨至老爷庙那段狭窄地势。在先头部队抵达大营镇后,林师长命人火速侦查那一带地形。此时,日军已经攻克灵丘,从战局发展上来看,走蔚代公路与察哈尔派遣兵团会合已是势在必行。

林师长一言不发,脑子里反复盘算该如何在这一带布署调配。而此时的陈卅,也正趴在地图上,仔细揣摩小鬼子的应变措施…… 一个想着该怎么消灭鬼子,另一个则盘算该如何让作战部队打得更舒服,更没有后顾之忧,这二人简直就是天作之合,难怪后来林总一见到陈卅就拿出炒黄豆招待他。

“如果,预设战场以东,灵丘方向的鬼子闻讯增援,咱们的人能不能顶得住?如果浑源的鬼子也派人增援呢?如果东北蔚县、涞源方向的鬼子增援又该咋办呢?鬼子已经占领平型关的东跑池,如果东跑池方向的鬼子回援,咱们又该怎么对付?”陈卅的顾虑,已超出他作为团长应该考虑的范畴。

22日,陈卅接到师部命令:一,老八团的正式番号为A师B旅新一团;其二,命令老八团为全师总预备队,配合A旅685团和686团行动。

“总预备队?师长这不是开玩笑吧?”陈卅攥着手令对自己老婆苦笑道,“就凭老八团这实力,师长居然叫我们做预备队?我没看错吧?”

“没有,绝对没有。我用党性向你保证:你绝对没有看错。”凤凰凑过来瞧瞧,一边和他开玩笑,一边递给他一块玉米饼子。

“师长啊!您这是把我当成吃干饭的廉颇……”陈卅仰天长叹。

“是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凤凰纠正他。

“我知道咋说!你还是不是我老婆?不许挑我说话毛病!”

23日入夜时分,各部队按照事先预定布署展开行动。

A师师指挥所……

林师长紧锁眉头,仍在盘算每个步骤是否还有遗漏。就在这时,参谋人员手持一份电报,匆忙跑进来。

“报告师长!这是友军给我们发来的急电。”

“嗯?急电?”林总接过来一看,不由得眉头越拧越紧,他快步走到地图前,紧盯着平型关预设战场以北浑源方向,一言不发。

“怎么回事?”刚刚回到师部的聂副师长接过电报一看,也不由吃了一惊,“浑源县城的日军突然增调一个大队?这个…… 国民党一个师居然被人家一个大队给打得报头鼠窜?”

浑源距A师预设战场实在是太近,如果一旦主战场开战,负责阻击的685团能否抵挡住浑源援兵,这就是个未知数。一旦这个大队突破阻击,和包围圈中的鬼子来个里应外合,那么伏击战就有可能打成击溃战。

“不行就派新一团上,凭借他们和日军多年交手的经验,应付起来应该没有问题。”聂副师长建议。

林师长没说话,犹豫半天才默默叹了口气:“唉!我是舍不得呀…… 这么好的部队,我是真舍不得用他们打阻击。”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别的办法,我们无论如何也要保证首战告捷。。”

“既然我们和日本人都被放在炉子上烤,那就要看谁能坚持到最后。”林师长从口袋中抓起一粒黄豆,放进嘴里细细咀嚼,过了片刻,他突然喊道:“原计划不变,让685团负责全面阻击。一旦685团撑不住,由新一团马上接替进入预设阵地。”

“是!”参谋用自来水笔迅速纪录,就在这时,B旅通讯员拿着一封信满头大汗跑进来……“报告师长!这是老八团托陈旅长转交给您的信。”

“噢?”林师长拆开信封,和聂副师长对着昏暗的油灯细细观瞧,只见信上写道:

各位师、旅首长钧鉴:

据我部侦察兵报告,近日,浑源驻防日军突然增调一个大队,该股敌人从属于日军察哈尔派遣兵团第48旅团,第88联队。该股敌人的战斗力极其强悍,为确保我军首战告捷,我部已伺机而动,准备与该敌周旋到底……

落款处为老八团团部各级指挥员名字。

随后,林师长又从信封中抽出陈卅亲笔信。虽然写得粗俗,但是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师长,旅长你们好:

我陈大胆不辞而别没有啥意思,就是看88联队后藤大队不顺眼,想干他一下子。才一千多鬼子没啥了不起,你们也不用把它当盘菜,该咋打就咋打,该干啥就干啥。就当这伙小鬼子不存在。不就是一个大队吗?我们老八团包了,你们要啥战利品就和通讯员说,别客气。对了,打完这一仗我向您请罪,你们咋罚我都行,就是别枪毙我。看见到嘴肥肉不啃一口,我心里憋得难受……

落款是“陈卅”,时间是民国26年9月23日。

“这个陈大胆!他居然敢擅自行动?”聂副师长瞧着林总,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手娟秀的蝇头小楷到是写得漂亮。”

“小季!”林总对身边工作人员平静地喊道。

“到!”

“你去通知685团,必要时让他们配合老八团行动。”

“是!”

“你这么做不是纵容他么?都象他这样,这部队还怎么打仗?”聂副师长对老八团先斩后奏的做法有点挑理。

“那还能怎么办?”林师长盯着地图说道,“他们已经把事情做出来,就是枪毙他陈大胆也没用。”

“那倒是……”聂副师长点点头,重新读过一遍请战书,又想了想,他突然感叹道,“这个陈大胆不一般哪!对敌情了解得比我们师部还要详细。恐怕一天前他就想到这个突发事件,并且迅速作出了应变,看来咱们A师真是人才济济啊?”

“是啊!”林师长点点头,“带上老八团,打仗不犯难……”

预备队的问题陈大胆已经不关心了,他现在想的是该如何吃掉鬼子这个大队。通过汤二瘭子带回的情报,他觉得这场仗很有意思。对手后藤大队的顶头上司——88联队联队长是他在八家时的老对手——谷田善弘。

“这小子,打仗不咋地官倒是升得蛮快,看来小鬼子里面也没啥能人喽!”陈卅想象“老朋友”重逢时该怎么“亲热”……

“老陈,咱这一仗怎么打想好没有?”郭仲良走过来问道。

凤凰现在变得很乖,爱笑,但是不多说话,一个人拿着笔,在一旁默默做着笔录。

“咱和685团不同,他们搞防守那也是没办法。现在,咱就瞧准浑源方向,只要小鬼子一露头,就给我冲上去打他个歼灭战!”

“可鬼子联队部的驻地离浑源也不算远,一旦他们增援后藤大队,我们是不是……”

“没错!把他们一起干掉。”陈卅冷笑着说,“别说是88联队,就是48旅团敢来,老子也将他一块端掉!进入咱们师伏击圈的小鬼子我不管。打我这开始,小鬼子就别指望能救人,不管是谁过来,老子都照吃不误!”

吉野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准自己的老对手已经改名叫老八团。可怜他为寻找救国军一血前耻,率领部下在察哈尔足足晃悠了三年。88联队联队长,就是曾在八家与陈卅交过手的谷田善弘,他是凭借战功从中队长一路飙升到联队长。所谓凭借战功,那就是没少打败国民党军队,没少祸害中国老百姓。

谷田和其他日本军人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他清醒冷静的头脑以及对战场格局的把握能力。对于小寨至老爷庙那一段狭窄地形,连第5师团坂垣征四郎师团长都给忽略了,可是谷田却在一直关注着那里。这就是他为什么要派出部下进驻浑源的主要原因。从他内心来讲,他并不认为中国军队能对皇军构成什么象样威胁,但是,他不能不考虑意外,因为21旅团的后勤补给,必须要经过这段危险地带。

“后藤大队这伙鬼子全是机械化,一旦在山地遭遇拦截,他们的机动性将会大打折扣。如果小鬼子放弃机械化该咋办”陈卅趴在地图上仔细盘算。

“通往老爷庙的路线大部以山地为主,一旦遭遇伏击,即便是机械化又有什么用呢?”与此同时,谷田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如果他改用骑兵呢?后藤大队原先建制就是骑兵……”陈卅手中翻转着铅笔,脑子在飞快地盘算对策。

“如果让后藤君改乘战马,支那人又将如何应对?他们会不会用炮火覆盖呢?”谷田在自己办公室里转着圈。

“如果我用炮火覆盖,小鬼子的空军若是参战该咋办?我们的防空能力可差得太远了……”

“我可以让部队分段推进,一旦遭遇炮火,不但可以减少损失,而且还能为空军标定打击诸元。”

“如果小鬼子分段进击,为空军标定打击目标该咋办?怎么才能让鬼子迅速集结呢?只要能混战在一起,小鬼子的空军就让他在天上转悠去吧!”

“一旦支那人要跟我们混战该如何?我们的空军可就指望不上了。怎么才能避免和他们混战呢?在山谷里,骑兵还不如步兵好用……”

“小鬼子要是避免和我混战该咋办?想个啥办法才能让他脱不开身呢?”

“支那人很狡猾,前后一起发动攻击,我的部队就是不向中间压缩都不行。一旦压缩,再想从混战中脱身也就难了。”

“如果我前后一起攻击,小鬼子不压缩该咋办?他不压缩,我就只能暴露目标白白挨打。可他还有别的选择么?”

“骑兵的劣势就在于地形不利,无论我怎么想,也无法改变那一带地形。如果我在时间上进行调整呢?如果…… 在21旅团辎重部队出发前赶到老爷庙呢?支那人又怎能考虑到我会提前行动呢?不管那一带有没有支那军队,只要我提前占据有利地形,支那人又能如何?什么骑兵不骑兵,只要后藤的机械化部队能够迅速插到预定地点,我便稳操胜券!”想罢,谷田在桌面上用力一击,嘴角泛出阵阵冷笑。

“不管咋想,无论小鬼子派骑兵还是机械化都是一步死棋。可小鬼子能眼瞧友邻部队遭难不去救援么?不!绝对不会。如果换了是我,在这种不利情况下该咋应付呢?我或是绕道,或是提前进入指定地点。绕道就不可能了,这一带无路可绕,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那么剩下的……”陈卅猛然站起身,咬牙将铅笔在地图上重重一拍…… “通讯员!”

“到!”

“传我命令!命令一营、二营和炮营马上进入预设阵地!”

“是!”

“命令三营密切注视88联队动向,一旦小鬼子出兵增援,就给我死死拖住,不许他靠近一步!”

“是!”

“凤儿啊!”

“到!”

“你就别跟着去了,陪着杨雨那丫头把伤员给我照顾好。”

“好的!”

“哎!这才是我老婆,整天打打杀杀的那还是贤妻良母吗?”

“去你的!”

平型关,铁蹄踏断山霄涧。山霄涧,晓寒清冽,暮云初散。狼烟北顾风云变,金戈怒马冲霄汉,冲霄汉,尘飞烟灭,山河重现。

这首《忆秦娥.平型关》是郭仲良远眺长城有感而发,在马背上写下的。写下这首词的同时,部队已经进入预设阵地。

从骡马背上卸下山炮、野炮部件,在炮营营长张大河指挥下,被炮兵迅速组装。

“你们都给我注意啦!”陈卅扯开嗓子大喊,“首发必须命中,老子没时间给你们试射机会。每发炮弹都得给我用在刀刃上!”喊罢,他挥出马鞭一指迫击炮连,“盛保根!你们迫击炮连要是首发干不掉小鬼子头车,就给我改名叫‘小媳妇连’!”

“放心吧团长!咱迫击炮连不是吃素的,那缺德名字您还是留给小鬼子吧!”

“嗯!这还差不多,”陈卅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又对通讯员叫道,“你去告诉张大河的重炮,首发给我解决掉尾车。打好了,我请他喝酒,打不好,他请我喝酒!”

“是!”

“团长,您偏心不偏心?咋火炮的份量不一样,待遇也不一样呢?”盛保根气得直嘟囔。

“呵呵!”陈卅干笑道,“你小子先别叫,打完了小鬼子,我也请你喝酒就是。”

“喂喂!二营长吗?你们埋伏好没有?子弹头磨过没有?还有没有啥问题?”陈卅的声音从电话筒里“悠扬”飘出,震得张宝库的耳朵“嗡嗡”作响。

“报告团长!我们二营办事啥时候叫您操过心?放心!跑了一个鬼子,您就枪毙我!”张宝库抓下帽子,擦擦脸上的雨水和泥水。

“呵呵……”陈卅的笑声充满了赞许。

“团长!”张宝库喊道,“您还是给‘江缺德’提个醒吧!这小子总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有本事咱今天就比划比划,看看到底是谁杀的鬼子多!”

“你想叫我转达?”陈卅问道。

“是!”

“那就不必了,我现在就在一营指挥所,有啥话你直接和他去说。”随手,陈卅将话筒递给身边的江永。

江永火冒三丈,接过话筒冲着张宝库一阵咆哮:“张好色!你狗日的,又编排我啥?咋地,不服是不?不服咱就比一比,看谁干掉的小鬼子最多?输的那个不许赖,两挺歪把子外带一顿酒儿!”

“比就比,谁怕谁呀?我告诉你说,到时候谁要是放赖谁就是大姑娘养的。”

“就这么定!”江永喊完将话筒重重一撂,对陈卅气呼呼喊道,“妈个巴子的,气死我啦!敢跟我叫号,我今天就教教他‘张好色’咋带兵,咋做人!”

“我说,你们俩今后说话能不能文明点?一口一个‘大姑娘’‘老子的’,让人听见算怎么回事?还不把咱老八团当成土匪啦?以后再让我听见你们这么说话,看我怎么收拾你们。”郭仲良恶狠狠地瞪着江永。

“政委……这个……呵呵!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江永干笑两声,象个受气媳妇似的,眼巴巴望着陈卅。

“行啦!行啦!”陈卅一摆手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发那么大火气干啥?不过政委也没说错,既然咱是正规军那就要有个正规军样子,以后说话都给老子……那个注意点,不要顺嘴胡咧咧。”

“是!”江永对这二位顶头上司的话是心服口服。

“不过你小子要当心,张宝库打仗的本事可不在你之下,生气归生气,到时候真要是崴了泥,我也帮不了你。”

“放心吧团长!咱一营打仗啥时候叫你失望过?哪块硬骨头咱没把它嚼碎过?”

“真是这样吗?”陈卅一脸坏笑地瞧着江永。

“这个……”江永突然低下头,脸红脖子粗嗫嚅着说道,“除了梁飞那个三营……”

“嘿嘿!”陈卅笑着拍了拍江永,“我承认,你和张宝库打硬仗、歼灭仗那是没说的,三营和你们比起来这方面差点。可梁飞这小子呢?他善守。上次演习你和张宝库两个营也没攻下他三营的地盘,咋样?老天爷那是绝对公平,这世界上只要有矛,那就一定有盾。现在我把盾给你们设好了,就看你们这两把长矛,能不能把小鬼子串成糖葫芦。”

“放心吧团长!打三营咱没把握,可要是打小鬼子,咱一营没说的,是不是弟兄们?”江永回身向手下士兵喊道。

“是!”一营战士回答得整齐划一。

“好!当兵就应该这样,”陈卅背起手赞许道,“没点精神头还叫啥兵?咱老八团的兵为啥和别的兵不一样?那就是咱们能打、敢打、会打!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哪怕敌人跪下来叫爹,那也没得商量!”

陈卅这些话太具有煽动力,这些兵听罢,个个眼神都不对了,浑身上下充满着骄傲和杀气。

陈卅转身对江永低声说道:“士气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你去解决。”

“是!”

“对了!”陈卅扯过江永耳朵又道,“打扫战场的时候,留神看看有没有巧克力……”

“咋地,嫂子又断顿啦?”江永低声问道。

“可不断了好几天,要不是我拦着,没准她自己又要溜到鬼子那里觅食去。”

“呵呵……”

“笑!我叫你笑!”陈卅抬腿踢了江永屁股。

9月24日下午1时许,后藤大队从浑源县城乘汽车出发,向老爷庙方向浩浩荡荡一字开来……

“营长,耗子出洞了。”侦察兵爬上山头,对梁飞低声说道。

“放狗日的过去,”梁飞放下望远镜命令,“给我密切注意进城的88联队!”

“是!”

“不要打搅他们换防,只要团长那边一动手,就马上切断浑源向外的一切联络。”

“是!不过……”

“不过个啥?”

“不过…… 他们要是用无线电向外联络该咋办?一旦灵丘的鬼子得知消息,那师部的伏击计划可就要泡汤啦……”

“那事儿不归你操心,你该干啥就干啥。总之,团长是不会给后藤大队留下通风报信的机会。”

“命令炮火准备!”陈卅喊罢,将望远镜递给身边的包二柱,自己则悠哉悠哉坐在土墩上,吃着从汤二瘭子口袋中掏出的花生米……

后藤坐在第二辆汽车的驾驶室内,拄着战刀不停打量着两侧高山。“马上向联队长发报,就说一切正常请他勿须挂念。”

“哈依!”后车厢中的通讯兵点点头,戴上耳机,手指不停地按动电键……

“联队长的担心很多余,”后藤心说,“支那还有能与皇军抗衡的军队吗?”

“大队长!联队长来电询问我们的方位。”通讯兵喊道。

“据实禀报,并转告联队长,就说我们很期待能遇上个象样对手!”后藤悠闲地闭上眼睛……

“哈依!”

后藤大队不愧是精锐部队,虽然它的指挥官对敌人表现出绝对地蔑视,但是士兵依然尽心尽责,丝毫不敢懈怠。头车车顶上的机枪手将眼睛瞪着溜圆,小心警惕着两旁山崖……

“嗡嗡……”一个黑点拖着白烟,穿过雨幕向自己迎面砸来…… “炮弹!快隐蔽!”机枪手喊声未落,卡车车身一个剧烈摇晃,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被连根拔起……机枪手卡在挡板上的半截脑袋,随着车身向后剧烈地翻滚,透过重重烟雾,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他看到车身那熊熊烈火,看到自己喷出的血液在雨幕中划着圆弧,看到翻滚的车身呼啸着砸向后车……

“轰……”

后藤的座车载着首车打个旋转,也随着一声巨响便支离破碎……

“打得好!”陈卅从土墩上跳起,指着炮兵阵地不住夸奖,“我说啥来着?我说啥来着?这郑二杆子天生就是放炮好手。你们瞧瞧,你们瞧瞧,人家把这火炮给玩的,绝了!一炮栓俩儿!”

陈大胆话音未落,山炮野炮也同时向鬼子开火。郑东贵亲自拉动火绳(他想过过瘾),“嗵”地一声,大地随之剧烈颤抖。可怜的郑副团长,居然被震得一屁股栽坐在泥水坑……

“副团长!您没事吧?”警卫员赶紧过来搀扶。

“没事,没事,”老郑摆摆手,“我说啥来着,这炮太猛,比60度老白干的劲还大……”

“副团长!打中啦!打中啦!”警卫员望着尾车那滚滚黑烟,兴奋得拍手大叫。

“哎呦我的妈啊!你小子别撒手……”一声惨叫,老郑又重新返回大地怀抱……

“命令炮兵停止射击!吹冲锋号,准备进攻!”陈卅有点心疼炮弹。他这边心疼,郑东贵那边已经抬脚踹上了…… “狗日的张大河!你个败家子就不能省着点用?你看看,一连打出去三发……”

“机枪手!快还击!”一名鬼子军官拔出战刀正要分散队形,脑袋却“噗”地重重一仰,红白之物混着雨水甩得身旁机枪手张不开眼睛……

两侧山腰霎那间烟雾缭绕。密集的枪声,子弹“咝咝”的呼啸声,弹头击打在汽车挡板上的“叮咚”声,震彻整座山谷……

张宝库将步枪丢还给身边战士:“你们神枪手要注意:凡是机枪手、拿战刀的、带头冲锋的一个都不许放过!”

“是!”

“隐蔽!快隐蔽!”军曹佐藤贵幸跳下卡车,挥手命令自己部下迅速分散。风雨中,晶莹剔透的水线穿进自己部下身体,又拖着血红的雾线消失在茫茫雨幕中。“隐蔽!快隐蔽!”佐藤无助地呼喊。然而血雾在部下身体上不停地绽放,喷洒血雾的身体又被强大惯性拖进乱石和沟岔之中……“噗……”一个士兵的头颅突然一甩,象是被狂风暴卷的落叶,打着旋转摔倒在他面前…… 粘稠的红白物从尸体脑后刚刚涌出,便被无情的风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虽然已是服役四年的老兵,但是钻进车底的佐藤很想吐。从尸体那破碎的脑壳,从那一跳一跳,被雨水洗刷得洁白细腻的脑仁,他想起家乡的绢豆腐……

到处都是红的。雨幕中不停涌动着血花,喷洒着血雾。地上红色的泥水被雨滴击打象是沸腾的开水;一排排士兵倒在不断扩散的血水中哀号,扭曲…… 佐藤的视线已被红色的东西彻底笼罩,一股股番茄酱汤似的雨水、泥水,不停灌进他的衣领袖口,“敌人…… 到处都是敌人……”佐滕军曹绝望地闭上眼睛。

“要是炮弹管够那该多好……”陈卅默默叹口气。

“团长,时候差不多,咱们该解决战斗了。”丁道恒走过来提醒他。

“好吧!吹冲锋号!”

“是!”

司号员从腰间拔下铜号,昂首挺胸用力吹响进攻的序曲。山谷间,在慷慨嘹亮的“号角”声中,两侧山坡突然钻出无数个中国军人,劈开雨幕发出特有的呐喊,如同扑向羊群的饿狼迅速扎进敌群……

“救国军!他们是救国军!”一些鬼子老兵绝望地悲号,手中机械性地拉动枪栓,枪膛中黄澄澄的子弹跳着飞旋弹出……

“别忘了咱们昨天打的赌,看谁最先放倒鬼子!”一名八路军战士喊道。

“放心吧!老子不会赖帐!”另一名战士抬手将鬼子步枪高高挑起,进身一个突刺,雪亮刀尖从鬼子软肋钝声没入。“噌!”这战士拽出刺刀,得意地瞧着身边同伴,“也何?你小子也放倒一个?”目光中,两名黄皮鬼子交叉着虎口撕裂的双手,捂着鲜血狂喷的伤口,仰躺在地用力蹬着双腿……

“没分出输赢?这把不算,再来!”两个人重新锁定目标,寻找着下一个猎物。

从车厢下面望去,穿着皮鞋的同伴象被收割的麦子,不停地栽倒、哀号,而且越来越多。偶尔,佐藤也能看到鲜血从脚踏布鞋的军人身上泼洒,但是他们在倒地的一瞬间,往往回手将刺刀捅进敌人身体。

“找到救国军又有什么用?”佐藤痛苦地想道,“我们从来也没有战胜过他们…… 他们根本就不是人!是一群永远转动的杀人机器!”越来越多的同伴在泥泞中痛苦地跪爬,身后的中国军人咬牙切齿,高举着刺刀向他们后背不停地插进拔出。残破的内脏挤压着血水熔岩一般喷发……

“他们根本就不给对手留下同归于尽的机会……”佐藤眼睁睁瞧着中国大刀从同伴触摸手雷的肢体上一闪而过,“看来生还是不可能了,我要尽早做好自戕的准备,能赚一个是一个。”想到这里他摸出手雷,瞧准目标准备扑上去抱住。正在酝酿间,身体猛然被一股大力向后迅速拖出,未待他反应过来,一把雪亮大刀从他紧握手雷的右手碗部齐根斩下……

“这里还有一个怕死鬼!”八路军士兵喊道。

“废啥话?砍了!”

“是!”

模糊的视线中,佐藤看到那把雪亮战刀劈开雨幕,向自己脖颈一闪而没……“叭嘎!没戴项圈见不到天照大神了……”一念过后,佐藤感觉自己的脑袋在地上飞快地旋转,以至于有些头晕,情急之下,他张嘴衔住地上一块硕大的鹅卵石,“天黑了……”

“快!快!快!再快一点!”江永不停地催促,他手下的连长、排长甚至是班长也有样学样,大声敦促部下。

老八团的行动更加敏捷迅猛,战场渐渐进入以多打少的局面。

令两位营长感觉到欣慰的是,他们手下的老兵不用提醒,自己就知道该怎么操控战场节奏。一些老兵掏出手榴弹塞进汽车底盘,随着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一群群躲在汽车下负隅顽抗的鬼子,被气浪残缺不全地掀出来……

“好!就这么打!”陈卅放下望远镜喊道,“一旦局势对我有力,咱就迅速转换成以多打少。对了!让老兵多带带新兵,用那些没死的鬼子练练拼刺。”

“报告团长!师部和旅部来人询问战况。”

“噢?”陈一愣,心说,“师长他们可盯得够紧啊?”不敢耽搁,他马上走出指挥所,热情洋溢拉着师部作战参谋的手,嘘寒问暖……

“陈团长,看来我们是来晚了,没看到你们和鬼子交手的全过程。”李参谋感叹道。

“不晚,不晚!还剩下几个喘气的,你们快看,再不看可真就啥也看不到了……”话音未落,剩下的十几个鬼子哀号着,同时被几十把刺刀撺来刺去……

“小鬼子要是伤着我们一个弟兄,就会有几把刺刀同时招呼他,你们看那位……”陈卅指着一名将战刀插进己方士兵体内的鬼子军官,几个老八团战士围住他刀削枪挑,硬生生将他变成一口爆裂的血水桶……

“一个俘虏都没抓到吗?”李参谋问道。

“这没办法,”陈卅“为难”地说道,“小鬼子不投降,我们也没有办法。”

半个小时后……

“赶紧打扫战场!”张宝库高声喝道,“对啦!是咱们解决的都给老子画上记号,免得有人不认账!”说罢,他回身向江永努努嘴。 2qULRSSktXxGIuzp5pqZrRdH3pMgRh92eEv4v72Wtr1HHVhzG8ztoWvWNwjUjWc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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