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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两个人沉默片刻,各自想着心事。突然,二人齐声叫道:“咦?”

“老陈你先等会儿,让我先说。”郭仲良挥手阻止陈卅,率先说道,“咱们去抓日本领事有点不妥。”

“噢?你觉得哪里不妥?”陈卅笑道。

“就算咱们把他抓住,国民党不买账怎么办?如果国民党把他和咱们一块给收拾了,反过来再把屎盆子扣在咱们头上,硬说是咱们下的手,那不也是没辙?这种混淆是非的伎俩,他们也不是没干过。”

“不错!”陈卅拍着郭仲良肩膀,说道,“你小子有前途,不再是一条道跑到黑的蛮牛性子。是啊!如果国民党跟咱玩这一手,咱们不但白白送了性命,而且还得替他们背黑锅。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我不干,要干也得是国民党干。”

“那咱们该怎么办?要不…… 要不这十几车东西就…… 就别要了吧?”

“不要?”陈卅一瞪眼睛,“你现在说这还有啥用?现在想不要了,那老子这一宿图个啥?不行!到嘴的肥肉,我陈大胆从来没有吐出去的习惯!”陈卅是铁了心要把这十几车物资运回到热河。

“那你说该怎么办?”

“要我说……”陈卅沉吟片刻,突然一拍大腿,“要我说,咱们就换个路条,找个国民党大官做挡箭牌!”

“国民党大官?”郭仲良哭笑不得,“你还真敢想啊?国民党的官哪个不是前呼后拥重兵保护?你怎么抓?”

“哎?你还别说,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谁啊?”

“于世超你听说过没有?他既不是啥大官,又没啥重兵保护。不过,他和蒋光头的交情可不一般哪!如果拿他做挡箭牌,肯定…… 呵呵!肯定有戏。”

“啊?”郭仲良真想上前掐死这个陈大胆,连这种馊主意他都敢打,看来这世上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情。绑票于世超的后果,虽然陈卅没有考虑那么多,但是郭仲良却不能不想。这个于世超有多复杂?换句话说吧,于世超一旦出现什么意外,不但国民党震惊,就连共产党内部也会发生八级以上地震。于世超长子于孝川,在共产党内部的身份以及影响力非同寻常,一旦他得知自己父亲被自己同志给了绑票,会有什么反应?郭仲良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脖颈子冷嗖嗖直冒凉气。另外,于世超在民众中的口碑也不错,于大善人的形象早已深入民心,如果因为这件事再得罪老百姓,不用组织亲自动手,老百姓也会用唾沫淹死救国军。

“老陈哪!给兄弟一个面子,咱们能不能再换一个人?”郭仲良用几近乞求的口吻哀求道,“这个马蜂窝咱可捅不起呀!”

“不抓他还能抓谁?你看看这北平城,除了他还有谁最有份量,最容易抓?”

“没有了……”

“那就不就成了吗?不抓他咱们还有啥指望?别说了,就是他!”陈卅那睡凉炕的毛病又犯了。

“唉!”郭仲良彻底放弃了最后幻想。和陈卅相处的时日已经不短,陈卅的脾气他是了若指掌。一旦陈大胆打定主意,就是用八十一头牛都拉不回来。“我的命可真苦啊!摊上这么个帮助对象……”郭仲良欲哭无泪。

“当家的,”凤凰在身后笑道,“于世超不是你老丈人么?你怎么连老丈人都敢绑票啊?”

“这个……呵呵!你胡说个啥?没有的事儿!”陈卅被问得突然,回答得也比较尴尬。

“没有?哼哼!”凤凰身上的醋味极浓,“都向人家姑娘求过婚,你还装什么大瓣蒜?”

“谁……谁告诉你的?这个……啊?这个……这是没有的事情,你别听外人胡咧咧。”

“我这是胡说么?”凤凰冷笑道,“据说燕大校园里,好象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吧?”

“谣言,一定是谣言!这个……那根本就是没影儿的事,当不得真……”

“既然是谣传,那你结巴什么?”

“结巴?我结巴了么?”陈卅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自己的心态,“你看我结巴了吗?你哪只耳朵听见我结巴了?我那是伤口还没好利索,说话一快就有点疼。”

“当面就敢说瞎话,哼哼!你们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凤凰脸色愈发难看,扭过头不再理他。

“老丈人?”郭仲良惊呆了,暗道,“于世超身下只有一个掌上明珠,他那宝贝女儿会瞧得上陈大胆?我怎么听说她喜欢的人是老韩呢?这……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不过……凤凰也不会无的放矢,故计这件事多多少少也不会空穴来风。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热闹了。呵呵!姑爷绑架老丈人,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呵呵……”

“你笑个啥?”陈卅瞪着无意中流露出坏笑的郭仲良。

“没啥,没啥!你就当我有病行不行?”郭仲良拱拱手算作赔礼道歉。不过,另一件烦心事又悄然涌上心头,“我该怎么向组织汇报这次行动呢?”郭仲良愁得想跳北海。

于世超大意了,在家做寓公的他根本没料到会有人打他主意。可事实胜于雄辩,晚饭后,正在读报的于世超被破门而入的声音吓了一跳,未待他醒过神来,这些人已经干净利落制服了保镖,随后,黑洞洞的枪口直接顶在他额头上。

“你们要干什么?”于世超是位见过大世面的人物,面对如此困境,他依然能保持住良好的心态。

陈卅拨开人群走到于世超面前,抱拳问道:“如果我没猜错,您就是于老先生吧?”

“老朽正是于介浦。请问壮士是哪一位?”于世超冷冷问道。

陈卅正想装出点斯文,一旁却有人先开了口:“陈大胆!好你个陈大胆!你…… 你可真行啊!找上门来啦?”于慧被凤凰扭着脖子从闺房里“请”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气急败坏数落陈卅。

“慧儿!于家的家规你忘记了吗?爹平素是怎么教导你的?待字闺中应该如何举手投足,如何言行说话,难道这些你都忘记了吗?”于世超不怒自威,其大义凛然的铮铮风骨,令陈卅暗自惭愧。

“爹……”于慧委委屈屈撅着小嘴,气得眼泪簌簌不止。

于世超向陈卅一拱手,不卑不亢地问道:“不知壮士深夜到访有何贵干?老朽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壮士海涵?”

“得罪倒是没有……”

“那就是有事求助老朽喽?”

“厉害!”陈卅一挑大拇指,赞道,“不愧是老前辈,匆忙之间就把我来意揣摸得一清二楚,厉害!”

“惭愧,惭愧!”于世超微微一笑,手捻长髯说道,“壮士入室后,目不斜视直奔介浦,说明你根本不是为财为物,而是为了老朽。说吧!你到底为何事而来?”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拐弯抹角,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想让您送我一程,把我送回热河。”陈卅端坐在椅上,目不斜视,与于世超对峙在一起。

“您是……”于世超正待询问,于慧大声喊道:“他就是那个陈卅,就是前几天,被您夸成是民族精英热血男儿的陈大胆!”

“噢?”于世超微微一怔,从茶几下摸出老花镜,对准陈卅仔细打量一番。

郭仲良羞愧地低下头,他觉得自己越活越没出息,实在是无颜以见江东父老。可陈卅呢?非但脸不红心不跳,反而向于慧很有礼貌地点点头,算是对于大小姐“睿智”的称赞。

“您就是救国军的陈卅陈将军?”于世超有点不敢相信。难怪他不敢相信,眼前的陈卅和新闻公众版的抗日英雄实在相去甚远。

“不错!我就是陈卅。”

“既然是这样,那介浦就不明白了。将军不去打日本人,跑到寒舍来做什么?难道堂堂的抗日救国军,居然还做这等蝇营狗苟的土匪行径?”

“爹!”于慧快被气疯了,她哀号道,“什么做出做不出的?他陈大胆本来就是土匪!”

“噢?”于世超听到这话感觉很新鲜。看来中华民国真是卧虎藏龙——什么人都有,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你老实点!”凤凰用刀子在于慧脸上比划一下,对于这位在情敌和红票之间徘徊的富家女,凤凰有着一种杀人冲动。

“不可!”

“住手!”

于世超和陈卅不约而同喊道。陈卅起身劈手夺过匕首,对凤凰恨恨骂道:“别给我找事行不?你杀了她,咱们咋向韩柏交代?”

“韩柏?”这两位姑娘相互对视一眼,全都一愣。随后,凤凰欣喜异常,而于慧则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知道韩柏下落吗?”

陈卅冷眼瞧着于大小姐,过了许久,才指着她鼻子骂道:“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爹现在可是被人绑了票!而且还是生死未卜啊!都这时候了,你不想想你爹的安危,咋心里还惦记那小白脸呢?我说你是不是没心没肺啊?我说你爹咋会养了你这么个闺女?难怪人家都不愿意要闺女,瞧瞧你这德行多让人寒心哪?都象你这样,那养个闺女还有啥用?浸死得了!”

“要你管!呜呜……”于慧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等窝囊气,被陈卅如此劈头盖脸一顿数落,情急之下竟然“咿咿呜呜”哭将出来。

“陈大胆!你有些过分了。”凤凰咳嗽几声,示意他对女孩子要客气些。不过,陈大胆这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做法,凤凰虽说听得有些刺耳,可是听见心上人如此不留情面数落准情敌,她芳心暗喜有着说不出的痛快。

“嗨……”于世超长叹一声,摆手说道,“她还是个孩子,不懂事。陈将军若是有气,就对老朽一个人发泄吧!介浦任打任罚。”

“没办法!”陈卅走到于世超面前,无奈地说道,“实在对不住于先生。原本我本不该冒昧打扰先生,可是我们现在遇到了难处。您看到没有?院子里大车装的,全是用来打小鬼子的军用物资。现在,这些东西只能装在车上,既出不了城又到不了热河,如果这些东西不能用来打小鬼子,我们不甘心哪!死了都闭不上眼睛。北平现在的情况您也清楚,除了您,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帮助我们解决这个难题。没办法,就算是我们狗急跳墙吧!为了抗日,就算是把天捅开,也要麻烦您老人家亲自跑一趟了。”

“陈大胆!”于慧叫道,“我爹年纪大了,受不了这种折腾,要去你就把我抓去吧!我送你们出城!”

“你给我一边凉快去!”陈卅冷冷说道,“你能值几个钱?倒贴我都不要。现在装起孝子贤孙来了,刚才干啥去啦?我不损你,你倒真把自己当成根大叶葱了?想去看韩柏你就明说,拐弯抹角的,装啥大义凛然?”

“呜呜…… 陈大胆!我要杀了你!我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杀了你!”于慧盛怒之下,哭得死去活来。

“说得好!”于世超一拍大腿,对自己女儿瞧也不瞧,“陈将军的话说到介浦的肺腑。抗日!抗日!既然是抗日,老朽责无旁贷!”

“啊?”陈卅愣住了,他瞧着于世超有些难以置信,“您……您这么快就答应啦?不再考虑考虑?”

“难道将军希望老朽推托不成?”于世超笑道,“虽然将军的铁腕作风老朽不敢苟同,但将军这份拳拳赤子之心,世超还是钦佩万分。唉!我老了。虽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但救民于水火,解国家于危难这等重任,最终还是要靠你们年轻人。介普不材,孰轻孰重但还略知一二。时间不早了,军情如救火,咱们还是尽早上路吧!”说罢,于世超命下人取过长袍马褂,一边穿戴一边说道,“但愿老朽的辛苦没有付之东流,世超望将军能将每一粒子弹都用在日本人身上。”

“世伯!”陈卅站起身来,尴尬地说道,“我陈卅虽是个粗人,但老爷子的话,陈某会铭记在心。陈某在此发誓:今生今世,若陈某不能将狗日…… 那个小鬼子赶出中国,就一头碰死在长城脚下,绝不苟且偷生!”

“老朽不听誓言,只看行动!”于世超不卑不亢地说道。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啪!”两人手掌击拍在一起。

“爹!我要和您一块儿去!”于慧喊道。

“当家的……”凤凰为难地瞧着陈卅。

“她愿意去就让她去,”陈卅摆摆手,“你不觉得她很烦么?磨磨唧唧的,你爹如此人物,怎么生出你这不懂事的闺女?嗨……”他摇摇头,“请世伯不要介意。陈某心直口快,冒犯之处还请多多海涵,陈某向您赔罪了!”陈卅深鞠一躬,于世超苦笑着闪过一边。

“陈大胆!你给我记住!”于慧心中暗暗骂道,“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今天羞辱我的话,十倍、百倍、千倍、万倍奉还给你,这辈子不杀你陈胡子,我…… 我…… 我就不姓于!”于慧这个赌注下得很大,女人在生气时往往对后果思虑欠佳。今后世事如何尚属未知,不过现在,气急败坏的于慧就是这么想的,如果没有人拦着,她很可能扑上去,从陈卅身上咬下一块肉。

“我知道你恨我,”陈卅背对于慧暗暗想道,“我和你,就象两头永远不可能拴在一个槽子里的叫驴。你是大小姐我是山大王,命中注定你我有缘无份。”他苦笑一声又看看凤凰,“只有她,才是我的昭阳正宫……”

“你说什么?陈卅带走了于先生?这消息可靠吗?”陈恭澍接到黄一夫电话,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

“绝对可靠!据守门的弟兄说,于先生和那个陈卅坐在一起,说是要送陈卅出城。于哲光现在都快疯了,不顾一切要去救他父亲,谁都拦不住。”

“你们要稳住他,我马上赶过去!”

“是!”

“对了!一定要封锁消息,绝不能让外界知道这件事情。特别是老头子那边,谁要是敢泄露,杀无赦!”

“是!”

放下电话,陈恭澍点燃一根香烟,皱着眉在卧室里踱来踱去。虽然事态发展出乎了他的预料,但是随着时间推移,经过思路地不断调整,他逐渐冷静下来…… “于世超向来老谋深算,这一点,无人能望其项背。不过…… 他今天唱的是哪出呢?被人绑架嘛…… 他并非什么政府要员,难道绑架他是为了钱么?哎呦!我怎么这么糊涂?”陈恭澍用力一拍自己的后脑,“于世超是什么人?那是只心眼转得比车轴还快的老狐狸,他会自愿和绑匪合作?哼哼!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陈恭澍丢下香烟,脸上闪现出一丝冷笑,“这只老狐狸,一定是眼见被绑架事实已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当着陈卅装成抗日救国大义凛然的民族义士。反正送与不送都已由不得他,何不干脆做个顺水人情呢?这样在外界看来,他于世超是高风亮节深明大义,进而掩盖他被绑架的事实。高明啊!实在是高明!不但轻而易举保全自己,而且还能换取世人的好感与同情。一分钱都不花的买卖,他于世超可真会利用机会啊!”陈恭澍想到这里,对这位富可敌国纵横商政多年的于大善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恐怕连蒋委员长也要感谢他。这一年多来,老头子被舆论指责得寝食难安,他于世超和委员长是什么关系啊?众所周知,委员长向来通过他办理一些不便亲自出面的事宜。他于世超这么一露面,不就是向世人暗示:蒋委员长还是支持抗日的。由此,世人均会想到不是老头子不抵抗,而是他张汉卿无能,丧权辱国是他张汉卿而不是国民政府…… 高明啊!在这么短时间内,他于世超居然能想出如此天衣无缝的对策,厉害!”

陈恭澍正在暗中揣摩于世超的意图。陪同于世超坐在奔驰轿车内,充当司机的郭仲良也正在暗中盘算对策:“这回可叫陈大胆害惨了,上级要是追问下来该怎么答复?于孝川于秘书长过问此事我又该怎样解释?唉!和陈大胆共事,没有一天我不是提心吊胆……”

凤凰也在内心反复琢磨陈卅的异常举动。自从见到于慧后,陈大胆就变得越来越不老实,这主要体现在他谎话连篇上。“他到底喜欢我多一些,还是喜欢那个小妖精多一些?”凤凰想得头都快炸了,最后,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将陈大胆这颗螺丝扣再拧紧一些。

陈卅坐在后排,不知为什么,他总是有意无意瞥向身旁的于慧,而且情不自禁将她和凤凰做比较:“她肯定是恨我恨得要命。如果有一天我战死在沙场,她会不会还记恨我呢?如果凤凰能有她一半的文静就好了……”

于慧知道陈大胆在偷看她,顺势将头扭向窗外。望着沉沉夜色,心里回想和韩柏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韩柏若是在他手下,会不会吃亏呢?”

马队随着汽车驶出朝阳门,经过东岳庙向北行驶。由于各关卡事先得到命令,所以一路之上,马队倒也畅通无阻,有的岗哨还向于世超的小汽车行持枪礼。

穿州过府,当日黄昏便抵达喜峰口关门。出关北行二十里,众人告别于世超父女,正欲动身赶赴热河,突然从背后追上一辆汽车。徐文远从车厢探出身子大声喊道:“等一等!大哥,请等一等!”

“停车!”陈卅命令马德福勒住缰绳,跃过郭仲良纵身从车上跳下。

“大哥!”徐文远身着戎装,紧走几步迎向陈卅,兄弟二人紧紧抱在一起。“这么快就走了?不能再多住几天么?”徐文远含着泪,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兄弟,哥哥家里还有事儿,不能陪你叙旧啦!如果,如果有一天能把小鬼子赶出中国,哥哥定会陪你喝上三天三夜,咱兄弟俩不醉不归!”

“好,我记住哥哥的话。从今天起,我徐文远滴酒不沾,专等哥哥你回来,咱们一醉方休!”徐文远将手按在陈卅肩头,兄弟二人豪情万丈,热血沸腾。

“兄弟,回去吧!天气凉,别冻着,晚上睡觉要盖好被子。我不在你身边,你总是蹬被子。”

“嗯!”徐文远重重点点头,二人的手在皓洁月光下,用力握了握又摇了摇。

于孝明拉着父亲的手,急得直掉眼泪。

“不许哭!”于世超一蹾文明棍,怒道,“你是个军人,军人流泪那是国家的耻辱!你把眼泪给我憋回去!”

“是!”于孝明擦干眼泪,抬手向父亲敬个军礼。

“这就对了!”于世超拍着爱子肩头语重心长,“记住!国家,还要靠你们呢!”

“大哥,这是我给你买的酱驴肉,还好赶得及时,你瞧还热呼呢!留在路上慢慢吃吧……”徐文远从怀里掏出件油布包,塞进陈卅手中。陈卅打开包裹取出一块肉尝了尝:“香!真香!”随手又抓起一块塞进徐文远嘴里。兄弟二人咀嚼着,笑着,豪迈之气在天地间荡气回肠。徐文远趴在陈卅耳畔低声说道:“大哥,共产党那边要不把你当回事,咱就回来。兄弟这边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好!”陈卅笑了笑,随即也低声说道,“国民党那边要是谁敢欺负你,你就崩他个舅子。哥哥这边,也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嗯!”徐文远愉快地点点头,从自己口袋掏出十块大洋……

“兄弟!你这是干啥?哥哥不缺钱,不缺钱!你还没娶媳妇,留着钱娶个好人家的闺女。”

“拿着吧大哥!”徐文远说道,“这钱不是给你的,是给我那未来的嫂子。瞧哥哥也算是有着落的人,这钱就当兄弟给掏的份子钱吧!”

兄弟二人在一边依依惜别,凤凰和于慧却在小汽车外相互瞪着眼睛。“看什么看?”凤凰恶狠狠地威胁,“信不信我把你贼眼珠子抠出来?”

“哼!”于慧轻蔑地冷笑,“我还以为陈大胆找个什么天仙女人?原来不过如此,和他倒是蛮般配的——贼公贼婆,一丘之貉!”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凤凰气得想掏枪。

“土匪就是土匪,三言两语就要动粗。哼!一点女孩子的样都没有,没教养!”于慧干脆将头扭到一边,懒得再跟她抢白。

泪水在凤凰的眼圈里直打转,正因为她自小习武没念过几天书,所以,缺文少墨一直是她最大的遗憾。这也是她为什么尊重读书人的最大原因。如今自己的短处被准情敌当面儿赤裸裸揭破,凤凰能有个什么心境就不言而喻。

凤凰虽然心狠手辣,但绝非不分青红皂白。说不过人家就出刀子伤人,除在陈卅身上用过之外,其他人至今还未享受过这种待遇。

“凤凰!你要干什么?赶快住手!”郭仲良伸手把于慧拉到身后。

凤凰气得直落泪,她原地转着圈圈,想着怎么发泄。就在这时,一个乌黑的爪子伸过来……汤二瘭子怀抱大枪,憨笑着递给她一方洁白的手巾。

“瘭子……”凤凰凄苦地摆摆手,泪眼向苍穹望去,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在燕山山脉……

“再见了兄弟,你要保重!”陈卅望着徐文远,慢退脚步。强忍悲痛转身走向马车。

“大哥!你也要多保重啊!”徐文远紧追几步,远远向他挥手……

“兄弟!只要我不死,咱哥俩儿定会有重逢那一天!”陈卅站在车顶向徐文远大声呼喊。

徐文远微笑着点点头,目送陈卅等人消失在茫茫夜色……“大哥,”他心中怅然说道,“但愿你我兄弟永远不要在战场上相见……”

于孝明重重叹口气,指着陈卅远去方向,遗憾地说:“可惜了,这样的人才白白送给了共产党……”

“就凭他,人才?哼哼!”于慧不屑地冷笑。

“嗯?”于氏父子不约而同看向她,满脸惊讶。

“难道我说错了么?”于慧不以为然。

二人点点头。

“他也能算得上人才?”于慧觉得这世界太不公平。

“他不但是个人才,而且还是纵横捭阖驰骋千军的大将之才。”于世超严肃地说道。

“我怎么没看出他还有那两下子?”女人识人知人的标准有着独特性,她们往往是从一个点出发来衡量全局。陈卅的形象在于慧心目中早已被人为扭曲得一塌糊涂,所以于慧考虑陈卅的时候,往往是从他最坏的一点出发。

“就凭你那眼光能看明白谁?”于孝明不屑地说道,“你瞧你看上的那个韩柏,简直就是绣花枕头一个。他跑了这么久,连封信也没给你,这样的男人也只有我那傻妹妹才能看得上。唉!咱家的人一个个都是什么命啊?”于孝明搀着父亲,一边走一边感慨连连。

“不许你这么说他!要不是因为你,他至于不给我写信吗?”于慧有些急了,“韩柏有哪点不好?论学识水平,陈大胆拍马都赶不上人家。你们不能从门缝里看人吧?”

“我们从门缝里看人?”于孝明苦笑一声随口说道,“你还知道比一比啊?我还以为你是一根筋转到底呢?反正你自己觉得好就行,我是管不了那么多。”

“慧儿!”半天没言语的于世超突然叫道,“你喜欢谁爹不管,可你最后要嫁的人必须慎重。嗯!陈卅倒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只可惜,书读少了……”

“爹!为什么呀?你为什么不讲理呀?陈大胆他哪一点好?凭什么你们对他这般器重?难道天下男人都死绝了吗?”于慧迫不及待打断父亲的沉思,她知道接下来父亲要说些什么。

“你还看不出来吗?乱世之道,只有陈卅这样的男人才能保全你,保全于家!你不愿嫁他也行,你若能找到象他这般的如意郎君,爹就不拦着你。”

“爹!你凭什么断言他就是如意郎君?难道他一身痞子习气就是如意郎君吗?”

“要不怎么说你不会看人呢?”于孝明连连摇头,说道,“你就没发现他是个不世奇才么?一百多从日军精锐部队下来的老兵,顷刻间便被他以少胜多全部干掉,而且他们还是毫发无损。你说说,党国之内,有哪位将军能做到这一点?如果这样都不算是奇才是大将,什么样的人才够标准哪?要依我说,你也是笨得够可以,既然一心想嫁个共产党,那总得挑一挑捡一捡啊?不是什么笨蛋蠢材都嫁吧?”

“杀了一百多鬼子…… 天哪!难道他…… 真是杀了一百多鬼子吗?不是骗我吧?我怎么总觉得……你们是在骗我呢?”于慧一头扎进了“鬼子堆”,再也出不来了。

陈卅矗立山巅,遥指北平方向激情洋溢地说道:“总有一天,我会带兵杀进这帝王之都!”

“老陈哪!好气度!”郭仲良大声喝彩。

“别搭理他,恐怕又是喝高了,满嘴胡话。”凤凰心情不善,她把对于慧的气全部发泄在陈卅身上。

“你难道不信吗?”陈卅冷冷问道。

“那好啊!不知陈大当家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在北平城看到你呢?十年还是二十年?”凤凰觉得他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你一定会看到!”陈卅豪情万丈,“我用一个军人的名誉向你保证,二十年之内,我一定会马踏中原!”

“我等着你!”凤凰白他一眼,懒得再跟他说话。

“老陈哪!”郭仲良突然问道,“你这么肯定二十年内就会占领北平吗?”

“我凭的是自信!”陈卅坚定地说道,“老子十年壮大十年横扫天下,试问天下谁是我陈卅对手?”

“这个……”郭仲良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既然你想不出谁是我对手,那么老子就一定能打下这片锦绣河山!”陈大胆看戏文看多了,满嘴蹦的都是台词

一天后,一行人回到河源镇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军营里安安静静连个人影都没有。

“咋回事?”陈卅向哨兵好奇地询问。

“报告军长!他们出操还没回来。”

“噢?”陈卅微微一愣,随后对身边随从吩咐道,“咱们过去看看,看看这段日子里,这群小子有没有啥进步?”说话间,他已迈步向校场走去……

全体将士都集中在校场上,整整齐齐鸦雀无声。最令陈卅感觉惊讶的是,居然没有一个人向他瞥上一眼。

“嗯?的确是不一样了,我看着就有种胆突的感觉。”陈卅心中暗暗叫好。

宋玉昆等人没有在场,值星官是位素未谋面的小伙子。

“立正!”小伙子断喝一声,随后拧身跑步来到陈卅面前:“报告军长!救国军全体将士正在训练,请您指示!”

“你先等会儿!”陈卅打断他,问道,“这是咋回事?咋一个月不见就蹦出这么多新兵?对了,你是干啥的?”

“报告首长!我叫丁道恒,现任救国军军官教导队队长!”

“首长?丁道恒?”陈卅上下打量着他,从心眼里觉得这小伙子不一般,“你是啥时候来的?以前我咋没见过你?”

“报告首长!我是许先生介绍来的,同行还有七八个人,是半个月前赶到河源镇的。”

“噢!我想起来了……”陈卅恍然大悟。在北平的时候,许德珩曾向他提起要将一批暴露身份的党员安插进救国军。没想到他刚一点头,人就被送过来了。仔细想一想,正好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这个老许,办事速度还是蛮快的。”陈卅凝神静气,不由重新打量起面前这小伙子。丁道恒是位浓眉大眼气宇轩昂的帅小伙。往地上一站,身上自然而然透露出一股勃勃英气。

“这些兵都是你训练出来的?”陈卅问道。

“是!”

“嗯!看来,你还真有两下子。”陈卅很高兴,目前救国军就缺这种既能带兵又能主抓训练的人才。

“老郭啊!这个丁道恒你们认识吗?”陈卅扭头问道。

“不认识,我从来没见过他。”郭仲良心中暗道,“我哪能谁都认识啊?不过这上级领导真是古怪,好端端为什么又派来一个军事教官?”想到这里,他不由将丁道恒仔细打量一番。

“报告首长!部队已经集合完毕,请您指示!”

“嗯!”陈卅点点头,总算弄明白这个“首长”指得就是自己。背着手在排前看了看…… “哎?郑副军长他们呢?”

“报告首长!郑副军长和炮兵正在一起训练。”

“炮兵?”陈卅更加奇怪,“咱救国军这么快就有炮兵啦?”

“是的!刚刚组建。”丁道恒说道,“郑副军长执意要统领炮兵,没办法,宋参谋长只好同意了。”

“他统领炮兵?这个……”陈卅低头沉吟片刻,突然恍然大悟,“这个郑二杆子,看来他也不傻呀?他不是一打仗就往后缩么?这回好了,不用缩就能直接站到后面,名正言顺啊…… 呵呵!亏他想得出。不错!这的确是治他‘老毛病’的良药秘方。从今往后,郑二杆子就连打冲锋都省了……”心里想着,眼睛看着,当走到排尾时,他突然眼睛一亮:“汤怀书,汤怀庆你们给我出列!”

这兄弟俩哆哆嗦嗦从队伍中迈出,居然还知道给陈卅敬个礼。

“你们怎么回来啦?”陈卅冷冷问道,“你们当初不是一蹦八丈高不想在救国军干吗?”

“军…… 军长……我…… 我…… 我们……”两个人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极其古怪。

“到底是咋回事?是谁批准他们归队的?”陈卅大声问道。

“是我,老宋!”宋玉昆从校场另一侧领着杨雨走过来。

“小雨!”凤凰高兴得直叫,跑着跳着要过去拉杨雨的手,急得杨雨一个劲儿向她使眼色。这种场合放肆不得。听到陈卅那暗示性的干咳,凤凰赶紧收敛心神,低着头一声不吭,拉着杨雨乖乖走到一边。

“老陈哪!你可算是平安回来了。这几天,大家都盼着你早点回来。对啦!身上的伤好彻底了吗?”宋玉昆握住陈卅的手嘘寒问暖。

“老宋你先等一会儿!”陈卅并没忘记刚才的碴儿,指着汤氏兄弟问道,“是你批准他们归队的?”

“是啊!”

“为啥?你为啥要批准?”

“噢!是这样……”宋玉昆解释道,“咱们上次不是和国军交过手吗?结果国军撤退后,在半路上洗劫了汤杖子,这些人的家人都被……”宋玉昆不忍再说下去。

“军长!请您收下我们吧!我们要报仇!”紧随汤氏兄弟,从队伍中又走出十几个汤杖子村民,他们给陈卅跪下后连连磕头。

陈卅将身子闪到一边,冷冷说道,“我受不起你们的礼。我问你们,难道救国军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么?”

“老陈!”宋玉昆有些挂不住脸。

“军长!我们错了,是我们不对!从今往后,我们这些兄弟,一定会死心塌地跟着您干!”汤怀庆哀求道。

“是啊军长!我要给我老婆娘报仇!”汤怀书把目的说得更加明确。

“不行!”陈卅摇摇头,“就凭你们这几句话,我就更不能收留你们。救国军是干啥的?那是报私仇的地方么?你们加入救国军难道是为了报私仇吗?”

“军长……”

“你们走吧!”陈卅向郭仲良摆摆手,“老郭啊!给他们每人拿几块大洋,送他们上路吧!”

“老陈!”宋玉昆急得直冒汗。

“军长!”汤怀书瞪着血红的眼睛高声叫道,“我们汤杖子的弟兄不是来讨饭的,如果您不想收留那就算了,汤家子弟虽然人穷,可还不至于低三下四求人家可怜!谢谢宋先生的美意,我们告辞了!”说罢,拉起跪在地上的诸位兄弟,转身就要走。

“老陈……”宋玉昆向陈卅连使眼色。

“慢着!”陈卅挥手叫住他们,问道,“虽然我这里不能收留你们,可是东边的满洲国兵也和国民党过不去,你们不妨投奔他们试一试。”

“去他妈的满洲国兵!”汤怀书骂道,“老子投奔你陈卅,就是觉得陈大胆还算是条汉子。想不到你居然是这种人?投靠满洲国,我操他个姥姥!老子还没忘记自己祖宗是谁?”

“好!好!”陈卅拍手称赞,“果然不失老爷们的骨气。好吧!你们留下来,我收下你们,从今天开始,你们的仇就是咱救国军的仇,救国军替你们报定了!”

“嗯?”汤怀书等人如坠魇梦,一时间呆呆不知所措。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谢军长!”宋玉昆上前踢了汤怀书屁股。

“谢谢军长!谢谢军长!”汤家子弟又要下跪。

“都给我起来!”陈卅闪身又道,“我最后再说一遍:从今往后,除了你们父母祖宗,不许再向任何人下跪!都听明白没有?”

“是!明白!”战士们拼尽全力大声回答。

“记住你们自己说过的话,”陈卅对汤氏子弟又道,“要永远记住你们祖宗是谁?祖宗的颜面绝不能丢在你我身上!”

“是!”回答声如出鞘利刃,余音绕梁不绝。

“军长,您刚回来,要不……先回去歇歇?”宋玉昆低声规劝。

“不忙!”陈卅一摆手,径直走上校场土台。看看台下这八百弟兄,他突然大声问道:“你们都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

“准备干啥?”

“消灭日寇!保家卫国!”

“你们能不能做到?”

“能!”

“大声点!我听着象唱戏的娘们!”

“能!”

“再大声点!”

“能!”豪情从每个人的胸腔迸发,激情洋溢的呼喊声在天地间回响,经久不衰……

“好!我记住你们的话。”陈卅欣慰地说道,“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记住自己的话!在这里,我只想告诫你们几句:第一,你们应该庆幸自己生在了战争年代。为啥要这么说呢?因为军人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战争,也只有战争才能体现出你们的价值。没有经过战争的军人那叫什么?那叫绵羊,那叫一群披着狼皮的绵羊!换句话说,没有战争,还要你们这些军人干什么?第二,你们还是应该庆幸自己生在了战争年代。因为只有战争才能让你们建功立业!才会让你们明白每升一级,是靠自己的血肉之躯靠自己的命去拼来的!那些靠关系爬上去的所谓军人,根本就不能和你们相提并论!他们在你们面前只能乖乖低下脑袋,他们连给你们提鞋都不配!第三,你们要珍惜自己生在了战争年代。因为只有战争,才能给你们一个最好的机会来证明自己,来证明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男人!你们要感谢你们的敌人,是他们用鲜血书写了你毕生的荣誉。用敌人的血来祭奠自己的胜利,是军人此生最大的荣誉!”

听到这里,宋玉昆等人在心理上又有些承受不住了,他们苦苦思索这些话到底是谁教给那一身匪气的陈大胆?陈卅不说,他们也不好相问,只能是胡乱猜测。事实上,陈卅能说出这番话也没有什么奇怪,他只不过是将鬼子对出征士兵的训话稍加改动,用他自己的语言表达出来而已。只不过这一改动,鬼子没有领悟到的精髓,却被他展示得淋漓尽致。

“现在,小鬼子就要送给你们这种荣誉,你们敢不敢冲上去接受?”陈卅问道。

“敢!”

“你们敢不敢把刺刀捅进小鬼子的胸膛?”

“敢!”

“如果小鬼子不答应怎么办?”

“杀!”

“如果他不服气怎么办?”

“杀!杀!杀!”

“如果他要和你们死拼到底呢?”

江永站出来说道:“他们要是敢拼那就对了!我还就怕他们不跟咱打!他要是不敢打,老子就逼着他打!水汤尿裤的对手老子没兴趣伺候!”

“好!”陈卅一挑大拇指,“这才是我陈卅的兵!从今往后,咱们就这么干!你们要根据自己的特点,每时每刻,甚至吃饭睡觉上茅房,都要琢磨怎么才能撂倒小鬼子。要是琢磨不出来,就给老子主动点,自己到后院挖坑挑大粪去,都听明白没有?”

“是!明白!”

队伍解散后,陈卅随着宋玉昆看望孜孜不倦钻研迫击炮的郑东贵。凤凰拉着杨雨走进自己小屋,严肃而又认真地请求:“小雨,你能不能教我读书写字?”

“凤凰姐,你怎么想起要读书写字啦?”杨雨不解地问道。

“你不知道……”凤凰叹口气,“反正我是想明白了:不读书写字就会让人家瞧不起。我不想被人家笑话,小雨,你能不能帮我?”

“好呀!这是好事呀?我当然会支持你啦!”杨雨很高兴,她拉着凤凰的手上看下看左瞧右瞧……

“你看什么?野丫头!”凤凰有些不好意思。

“我在看…… 我觉得凤凰姐越长越漂亮了!”

“呸!贫嘴……”凤凰脸上的小酒窝随着笑意渐浓,愈来愈深邃……

当天晚上,杨雨背对端坐小凳上的凤凰,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大字: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 Afsh2v1qrm0KPLxKqwHO943RNn/DYCGNiZQCmeGuNtAD+qdlGabqf9cV1nEKz78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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