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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大结局)

“老首长!上面已经下达了就地正法的命令,看来老陈……”冯刚惋惜地说道。

“事已至此,难过也没有用了。他走到今天这一步,也说不清是谁对谁错了。为了避免无辜者的伤亡,还是按照命令执行吧!毕竟现在的陈沂生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的人。”陈卅的神色有些古怪……

“好吧……”冯刚苦笑一声说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这些原本就不应该发生啊!”

不应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就在武警围剿陈沂生的时候,老陈却轻松跳出了包围圈,消失在岚山的茫茫人海中……

三天后……

在政府的全力疏散下,市民躲回了家中。街上空荡荡的,只有不断加强警戒的武警战士和公安刑警。

老陈躲进了一户高级的住宅区。当他从围墙上跳下来,冲进一户独门小院的时候,把一位端着脸盆的妇女吓了一跳。

“是你?”妇女问道。

“江素云?”老陈的神志有些清醒过来,“你是江素云?”他上下打量着典型城市家庭妇女形象的江素云:一身黑灰的羽绒服,脚下蹬着一双破旧的棕色高跟皮鞋。也许是岁月的关系,渐入不惑之年的江素云居然满脸皱纹,曾经那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居然银丝缕缕,如霜似雪。

“陈沂生……你还好么?”江素云苦笑着问道。

“好……好……”老陈冷漠地点点头。

“你怎么…….”江素云瞪大眼睛盯着浑身是血,手持冲锋枪的老陈,显得极其紧张……

“谁呀?”屋里有人问道。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头,拄着拐杖从内室里走出来……“是你?”老人也愣住了。

“罗玉浦?”陈沂生“哗啦”一声将子弹推上了膛……

“你来啦?”罗玉浦微微一笑,指着院子中的长椅说道:“坐吧!请坐吧!素云,看茶!”

“哎!”江素云放下了手里的水盆,慌忙钻进了厨房……

“你是来杀我的?”罗玉浦坐在椅子上点点头说道,“很好!军人能死在枪下,是最好的归宿。”

“你能算是军人吗?”老陈冷冷问道。

“我曾经是个军人,现在,只不过是个等死的老头子……”罗玉浦的语音透露着无限的凄凉。

“我不想杀你,”老陈说道,“我不会杀一个毫无反抗的老头子,哪怕你做过许多亏心事,可是你毕竟也算是受到了惩罚。”

“是啊!”罗玉浦点点头,“那114个战士就象是114把绞索,每天都在梦里勒紧我的脖子。我第一次感觉到权力和地位是那么的可怕,为此,我不断地反省自己,可是越反省这心里反而觉得越难受。我每个月都会去拜祭那114名战士,一瓶酒,一包点心聊表寸意。”

老陈站着没动,双手紧紧扣在冲锋枪上。

“你不是要杀我么?”罗玉浦笑道,“我到是很希望你能杀了我,这样我也就解脱了……”

老陈还是没动……

江素云端着一杯热茶犹豫着慢慢接近老陈……“陈……您请喝茶……”

陈沂生看了看面前的这杯茶,又看了看一脸沧桑的江素云,却没有理会。江素云苦笑着轻轻呷了一口茶水:“你放心吧!没有毒。”

老陈慢慢接过杯子,又默默看了一眼江素云……

“请你不要伤害她!”罗玉浦说道,“她是我请来的家庭护理,是个局外人……”

“家庭护理?”

“是的!”罗玉浦看着默然无语的江素云,淡淡说道,“她和她丈夫原来的单位黄了,都下了岗。一家三口还带个孩子,她丈夫每天去蹬三轮车,她就被我请来做了家庭护理。没办法,我也是能帮就帮一把。”

“噢…….”老陈没有吭声。

“陈沂生!你快走吧!”江素云突然扬起了头,“你杀了人,整个岚山都在通缉你。你还是快走吧!”

“走?”老陈摇摇头,“害死我114个弟兄的丁保国至今还活蹦乱跳,不活剐了他我怎么能对得起我那些弟兄?”

“你为什么这么傻呢?”江素云痛苦地长叹一声,“如今你已经上了电视,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个杀人魔王!你现在还能去哪呢?”

“就算是死,我也决不会放弃!”老陈说罢,将杯子在椅子上重重一顿,碧绿的茶水猛烈地摇晃着……

“你要和军队去打仗么?”罗玉浦问道。

“不管是谁,谁要是阻止我,就问我的枪答不答应!”

“好吧!”罗玉浦苦笑着说道,“既然拦不住你,那你就去吧!记住!就是死,也要死得像个军人!”

“是!”陈沂生的头脑里又开始模糊起来,他似乎真的感觉到自己重新返回了朝思暮想的部队,眼前的“首长”正在给他下达作战指令。微微抬起了手,挺起胸膛向罗玉浦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

望着陈沂生消失在墙头的背影,江素云猝然坐到在地,一行清泪不知不觉中夺眶而出……“农村兵!你自己要好好保重……你可真傻……”

望着痛哭不已的江素云,罗玉浦叹了口气,惋惜地说道:“可惜了一个好兵……嗨!这是何苦呢?怎么会是这样?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一号狙击手请回答!”武警特警队长手持对讲机喊道。

“一号明白!一号准备完毕!”

“二号狙击手请回答!”

“二号准备完毕!”

“三号狙击手!”武警队长吩咐道,“一号、二号击中目标后,你要补射!一定要将他彻底击毙!”

“是!”

“一号狙击手请报告你的方位!一号狙击手……”对讲机里一片宁静……

“二号狙击……”从对讲机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

“三号……”武警队长不再呼叫了,他从望远镜中清清楚楚地看到三号狙击手那颗被子弹打爆的头颅……

“咣当”一声,二号狙击手从树上摔落,将树下宝马轿车的玻璃砸得粉碎……后脑“汩汩”地流淌着红白之物……

“怎么会是这样?”武警队长惊呆了,“他到底还是不是人?”正想着,身后的军车一辆接着一辆爆炸开来……

“太可怕了……”武警队长捂住头盔蹲在地上的一瞬间,他的信心产生了动摇……“这世间还有谁能够制止他?”

冯刚办公桌上的电话急速地响起……

“喂?我是冯刚!”

“冯处长吗?我是方兆国,听说你对那个陈沂生很熟悉是吗?”

“啊!方市长?是是……陈沂生曾经是我的部下。”

“这个陈沂生已经疯了,武警特警都拿他没办法,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武警同志现在伤亡惨重!省市领导全都震惊了!后天就是年三十,咱们怎么也得让老百姓过好这个年吧?”

“这……好吧!”冯刚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看来只有请Y集团军XX特种兵大队出面了,那是陈沂生曾经一手带出来的部队,只有他们熟悉陈沂生的打法,或许……”

“那好吧!我马上向上级请示……嗨!只有这样了……”

撂下电话的冯刚,忍不住落了泪……

“高政委!难道真就走到这一步了吗?”握着电话的陈东哭了,“为什么呀?为什么会这样?”

“陈东!”电话中的高树青沙哑着声音说道,“我知道你和陈大胆的关系……可是没有办法啊!虽说手足相残那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可是现在的老陈已经彻底杀红了眼睛,就连武警都拿他没有办法!我们再不出面,你打算让多少人跟他遭殃哪?”

“政委!你叫我拿枪对准老排长的头我做不到啊!我真的做不到啊!”陈东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陈东!你要记住你是个军人!你必须要服从命令!这几天自从我们扣押了丁保国之后,陈大胆由于找不到发泄对象,他居然对所有穿着军装的人下手。你明不明白这后果有多严重?影响有多恶劣?再不阻止他,老百姓这个年就别想过了!”

“可是……可是那也不一定非叫我们出动啊……”

“陈东!我最后命令你:马上出动!如果你再敢推托就提头来见!”说罢,高树青将电话狠狠一摔……默默地吸着香烟,高树青和吴晨东、陆云培注视着面前陈沂生的照片,泪水打湿了衣衫……“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呢?”陆云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泪……照片中的老陈,容光焕发的老陈,胸前挂满奖章的老陈,他的手被现在已是军级干部的诸位团领导紧紧地握住……

“他是我们团的骄傲啊!他曾经是我们团的骄傲啊!他曾经是Y国人欲杀之而后快的陈大胆啊……”吴晨东无奈地喊着,叫着。无奈就是无奈,泪水永远代替不了无奈……

“陈东……执行命令吧……”李明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攥着刚刚整理出来的,有关陈沂生冤案和丁保国篡改军令等不法行为的材料。他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感觉那么乏力,那么无助……“可怜我们的二排,居然没有一个……能有一个好下场……”李明哭了,从不落泪的他,今天当着众人的面儿第一次流下了眼泪。他似乎忘记了陈东曾经也是二排的一份子,紧紧拉住同样是泣不成声的陈东……“可怜我们的侦察连:袁光病死在西北,老邵战死在Y国,114名弟兄眼睁睁地牺牲在462……现在就连老陈……天哪!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啊!”

陈东摇着头,默默挣脱了李明的手掌,一步一步挪到了队部门前,艰难地推开门,泪眼婆娑地向外望去……突然,他用尽全力大喊一声:“全体集合!”

战士们早早就聚集在了门外。李运开和洪玉秀的眼睛里挂满了泪珠……

余萍从半导体中听到了老陈的消息。原本没心情收听任何新闻的她,还是耐不住焦急打开了半导体收音机……收音机并没有缓解她如烟似火的情绪,反而令她原本红润的嘴唇起满了水泡……“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余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会是杀人魔王,绝对不会!”痛苦地摇着头,无奈地苦笑声中,她突然坚定地喊道:“一定是弄错了!他决不是杀人魔王,他是我心目中永远的大英雄……”说罢,她揣起饭盒,顾不得戴上围巾,一头扑进了凛冽的寒风,开始在大街小巷漫无边际地寻找起老陈的下落……

腊月三十下午一点十四分……

“这是武警特警的王队长!”冯刚向陈东介绍着疲惫不堪的武警特警队长。

“恭喜你了!”陈东递出右手……“和他交手你居然还能保持全身而退,很了不起啦!”

王队长一愣,心想这人怎么如此说话。尽管心情不快,他还是礼貌性地在陈东的手上握了握……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陈东问道。

“情况不妙!”王队长一指山下的小楼说道,“这家伙失踪几天后,突然出现在部队家属大院。你瞧瞧那间独门小楼……估计屋里还有人质!”

“人质?”陈东冷笑一声说道,“他从来不屑用人质威胁别人,你们是把他当成了普通罪犯吧?”说罢,陈东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又道,“你们败得一点都不冤!”

“你什么意思?”王队长一肚子的火气正要发作,却听陈东娓娓说道:“和他打仗,你要把眼光放到战争去打,否则,你就是到死也不会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战争?”王队长愣住了,“一个人也能算得上是战争吗?”

“信不信由你,结果你们不是都已经领教了么?”

“…….”

“下面不就是丁保国的家么?”

“是的!目前屋子里只有孤儿寡母。”

陈沂生一动不动地站在卧室。自从他顺着下水道摸进了丁保国的住宅之后,才发现这里已经不再是那个金碧辉煌的安乐窝。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丝人气。没有找到丁保国的他,却发现了抱着孩子瑟瑟发抖的赵静……

“赵静……”老陈似乎想起了什么。

“农村兵……”赵静苦笑了一声。

“丁保国呢?他在什么地方?”老陈怒吼道。

“我说我不知道你相信吗?”

“你怎么能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我真的不知道!”

“你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呢?”赵静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几天前他就被带走了……”

“被带走了?”

“没错……是被部队抓走的……”赵静含着眼泪,看着怀中的孩子沉默无语……

“我……我走了,你……你多保重吧!”老陈那浮躁的心渐渐冷却下来。

“农村兵!”赵静突然道,“你先不要走!”

老陈回过头来,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你杀了那么多人,求求你!把我也杀了吧!”赵静几乎是在哀求,“我实在是不想活了……”

老陈没吭声,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块巧克力糖慢慢送到了赵静的面前……“吃一块糖吧!很甜的,是我送给你的……”

“农村兵……”赵静放下了孩子,紧紧握住老陈的手,哭得泣不成声……

“赵静……从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个快乐的小姑娘,什么时候你却变得这么爱哭呢?”

“自从我决定离开你的时候……”赵静搂住了老陈,在他的脸上送上了轻轻的一吻……

“赵静……”老陈苦笑道,“我原本以为再也不会等到这一天了,没想到它还是来了。”

“农村兵!你快逃吧!他们都要杀你!”

“逃?”老陈摇摇头,“从我拿起枪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打算再逃了。何况……”老陈笑了笑,“何况我还能去哪儿呢?”

“你难道不怕死么?我就不信你从来都不怕死!”

老陈没有回答,双耳向窗外静静地听去……“我也怕过……第一次打仗的时候,我就尿过裤子……”

赵静被他气乐了,泣笑道:“陈大胆也有尿裤子的时候?呵呵……尿裤子是个什么感觉?”

“怕,怕极了……”

“呵呵!农村兵,你可真逗……”

老陈没有理会她,他的双耳向窗外谛听着……突然,他一纵身把赵静扑到了隐秘的墙角……

一排子弹穿透玻璃窗钉在了墙上,雪白的墙壁上留下了几处冒着青烟的弹孔……

“孩子!我的孩子……”赵静哀号着将放在床上的婴儿紧紧搂在怀中……

“妈个X的……”

孩子显然是被吓着了,剧烈地哭喊着……

“妈个X的!是哪个混蛋开的枪?”陈东怒不可遏,来到开枪的刑警特警射手面前,上去就是一脚……“没有命令你就敢开枪!信不信老子毙了你?”

“你打呀!往这打!”刑警从地上爬起,不顾自己嘴角的鲜血,扯开了衣服喊道:“有种你就往这打!”他含着泪一指山下的房子,“我九个弟兄啊!全死在这王八蛋的手里!他们也是拖家带口有老有小啊!你让这些弟兄的家人今后该怎么活?啊?你告诉告诉我:如果你的弟兄被人给打死了,你能怎么样?你能不能告诉你的手下不许开枪?”

陈东默然无语……

“农村兵!你快走吧!”赵静哀求道。

“走?”老陈苦笑道,“你叫我上哪儿呢?”是啊!诺大的世界居然没有了他陈沂生的容身之地。

“你要是不走,你叫我们母子俩怎么活?”

老陈呆了一呆,看着泪眼婆娑的赵静问道:“你就这么希望我走吗?”

“是的!我希望你马上离开!”赵静不再哭泣,坚决地说道。

“看来你的心里,始终都没有过我……”老陈绝望了,他感觉天地间那最后一点关爱都已离他而去……

“子弹不长眼睛!你总不能让我们母子陪你一块死吧?”

“说得好!”老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几声之后,他的声音已经分不清是苦笑还是干号,忧愁中夹杂着苦涩:“你的心里可以有丁保国,也可以有你的未来和孩子,偏偏就是没有我……”话音一落,他的眼睛又变得赤红如血……

“啊!你……”赵静被眼前的陈沂生吓呆了。只见老陈甩下帽子,“哗啦”一声扯开了衣服大声喊道:“外面谁是领头的!出来跟我说话!”一把手枪从老陈的怀中弹落在地上……

“老排长!是我!”陈东那低沉忧郁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

“陈东?东子?是你要杀我?”老陈吃惊不小。

“老排长!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你看一看,今天你还能走脱吗?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放下武器的,可是你再看一看:你身边还有老百姓!还有你曾经为了他们而出生入死的老百姓!你能忍心让他们陪你一块死吗?当年,你是怎么教育我们的?你说:‘军人,不能只对得起那身军装!’现在你身上穿的就是军装,你现在的所作所为难道能对得起你这身军装么?老排长!如果你真想和我们好好打一仗,我希望你能放过那些无辜的人,放过这对无辜的母女,就让我陈东,还有咱们的老侦察连陪着你好好干上一仗……子弹不长眼睛啊!”说着,陈东已经是泪流满面……

“陈东!”老陈大声叫道,“你知道:我的枪从来就不沾自己兄弟的血!”他苦笑了一声又道,“既然你来了,不用说,我可定是被包围了。甚至你们已经准备了火箭筒或者是迫击炮。很好!你们干得很好!侦察连向来就不会对敌人手软——你们做到了我说过的话!”

“老排长……”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一定会叫六班突击,四班和五班包抄对吗?我们二排向来都是如此……”

“战术上是差不多,不过……”

“好了东子!我这一套看来都被你掌握了,在心里攻势上,你用得也比我要好。我——陈沂生!老了…….”

陈东默默无语。他能说什么呢?他难道能告诉老陈他们把塑胶炸弹无声爆破等等老陈见都没见过的先进武器全都带来了吗?难道他能告诉老陈率先冲进去的人就是当年在战场上和老陈出生入死的弟兄吗?矛盾与痛苦不断地折磨着陈东,也不断地折磨着老陈……

“噗……”

一道血光溅在了雪白的墙壁上……老陈的身子晃了晃,把磕得金星乱冒的头,勉强从墙壁上拽回……鲜血顺着他的嘴和两腮的血洞如瀑布一般爆涌……陈沂生双手扶墙,摇晃身子迈着剪刀步,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赵静手中那支青眼徐徐的手枪……

“啊!啊!啊!…….”老陈嘴里悲怆地怒喊着,双手疯狂地拍打着墙壁……每拍一下,雪白的墙壁上都会留下鲜红的血掌印……

“你……开……枪……打……我……?”老陈用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死死盯着浑身战栗的赵静,还有她手中那把无声手枪……目光中充满了怀疑、无奈、悲愤、绝望、失落……

“噗……”一道血雾从老陈的前胸绽出……巨大的惯性将他重重推到了墙上……整座雪白的墙壁上溅得血迹斑斑……

陈东放下了手中的狙击步枪……紧闭的双眼中,泪水徐徐而落……“老排长……我不能眼看着你死在别人的手上……你是个军人,就应该按照军人的方式离去……”

老陈痛苦地笑了笑,他已经想到是谁开了这补射的一枪……“东子……我的好兄弟……谢谢你……”一口鲜血呕将出来,吓得赵静尖叫不止……

“走吧……”老陈向惊魂未定的赵静摆了摆手……赵静却摇了摇头……

“走吧……”老陈笑了一笑——尽管他的笑容仿佛是在哭泣……

门、窗、地板、房顶……突然全部爆开……十几个士兵冲进了房间……“老连长!”李运开哭着喊着爬向了老陈……“我是运开啊!您睁开眼睛看看我呀!看看我呀……老连长!”

老陈微微睁开了眼睛,仔细看了看泪流满面的李运开……突然,他抬抬手指了指运开那红肿的眼睛……李运开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大声喊道:“服从老连长的命令!把眼泪都给老子憋回去!咱们侦察连没有孬种!”

老陈翕动着嘴唇,微微笑了笑……

李运开含着热泪,为老陈整理了一下退了色的领章,慢慢拾起他掉在地上的解放帽,为他拂去了灰尘擦了擦帽子上的红星,慢慢戴在了他的头上……

“走吧……”老陈满意地挥了挥手,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李运开的肩章……

李运开摘下自己肩头中校的肩章,轻轻放在了老陈的手中……

“走吧……”老陈的手放下了,微微合上了眼睛……

“老连长!一路保重……”

“老连长!一路保重啊……”战士们也轻轻地念叨着……“一路保重啊……”

老陈抬抬手,示意让他们离去……噙着眼泪的李运开向老陈最后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

赵静母女被人抬出了门外,焦急等待多时的齐瑞芳一把抱住了神情呆滞的女儿……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去!”陈东对那些端枪欲闯入房间的警察喊道。

“你什么意思?”王队长不满地问道。

“你们都给我退后!”陈东瞪着血红的眼睛,“哗啦”一声将子弹推进了枪膛,“九五”式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这些冒冒失失的警察……

“陈东!你要干什么?”现场指挥的市公安局领导大声喝道。

“求求你们……”陈东流着眼泪哀求道,“他是一个为党为国家立过战功的老兵!就看在他为国流血负伤的情分上,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行不行啊?行不行啊!”

市局领导没有吭声,叹了口气,把手下默默招回……

“别拦着我!让我进去!”警戒线外传来了女人哭闹的声音……

“是谁?谁这么闹腾?”市局领导问道。

“一个女人,她自称是陈沂生的妻子……”一名巡警回道。

“叫她进来!”陈东挥挥手。

一脸冷漠的余萍从人群中挤进……

“你有什么事吗?”市局领导问道。

“我要看我的丈夫!”余萍倔强地说道。

“叫她进去吧!”陈东吩咐道。

“可是……可是出了事……”领导兀自犹豫不决。

“出了事情我来担!”陈东大喝一声。

万般无奈之下,市局领导向余萍挥了挥手……

当余萍走进这间残破不堪的房子,她并没有被这血肉横飞的场面所吓倒,她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躺在墙角的老陈……

奄奄一息的老陈微微张开了眼睛……

余萍紧走几步,用袖子轻轻擦拭着老陈嘴边的鲜血……

“你……来……了?”老陈呆呆地看了她一眼……

“嗯!”余萍点点头,紧咬着双唇从怀里掏出一个饭盒,用颤抖的双手将它打开后,慢慢送到老陈的面前……两个馒头外加摊黄菜……

余萍勉强笑了笑,尽力使自己显得更漂亮更温柔一些:“吃吧!趁热吃吧……还热呼着呢……别凉了……”老陈盯着馒头,眨了眨眼……

余萍颤抖着手,将馒头送到了他的嘴边……可是不争气的眼泪却再也控制不住……

“走……吧……”老陈的嘴唇翕动着,“天……要……黑……了,路……上……不……安……全……”

余萍慢慢放下了饭盒,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向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流泪,一边走一边不断地回身望向老陈……

老陈最后向她一笑……余萍捂住了脸,肩头不停地耸动着,任凭泪水从指缝间尽情飘落……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屋外不远处的居民小区响起了辞岁的鞭炮声……

老陈用颤抖的手指,蘸着自己胸前的鲜血在墙壁上写道:“来——世——不——做——人!”写罢,他用尽身上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拔掉了腰间手榴弹的引信……

“轰”…….

“老排长!”陈东号啕大哭,完全失去了一名指挥官应有的风度和气质……

“老陈哪!你一定要挺住啊!”李明一边开车一边默默说道,“材料已经上交了……你就要沉冤昭雪了……你可要挺住啊……你一定要亲眼看见自己的沉冤昭雪……”李明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

“农村兵……”寒风凛凛中的赵静望着眼前浓烟滚滚的小屋,抱着孩子默默地说道:“你要一路保重……来世我一定要嫁给你…….不管多难多苦……”说着,她“呵呵”一阵狂笑,随后用尽了力气仰天长啸道:“陈——沂——生!”

汽车“嘎”然而止……跳下汽车的李明呆呆地瞧着那间残破不堪的小屋,无论如何也迈不出这最艰难的一步了.....夕阳之下,金碧辉煌的小区里,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一缕硝烟慢慢散尽……

〈完〉 Dm1ACW5+fKPAIqCOQuRHBho2jDCPtYadZazufvVMrVYNnzDdhZMCdKeBQLcsRLu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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