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先生!可否冒昧问一句,不知您找陈沂生想要了解什么?有些事情我是不是可以代劳?”李明淡淡问道。
“我想知道当年他是怎么识破我围点打援的战术的。”
“围点打援?您指什么?”
“十五年前我在462高地附近埋伏了两个加强营,目的就是希望陈沂生率部增援后,在半路将其围歼并同时一举夺下462高地!”
“您是说……”李明苦笑了,“您当初真是采用了围点打援吗?”
“不错呀!这是我在昆明和中国老师学的。”
李明想解释什么,可是心中又充满了苦涩。犹豫了一下,李明心平气和地说道:“我听陈沂生和我讲过:他当时有预感会发生不寻常的事情。他认为:在441发生了那么大的动静,462这边怎么也该派兵牵制一下吧?恰恰相反!462这边非但平安无事,反而还安静异常。这不符合你们作战的一贯特点,也不符合任何一位高级指挥员求稳妥的心里。所以,他坚信你们的目标不是441而是462。”
“噢?想不到是我们突然改变的战术出卖了自己。”丛文绍觉得好笑。
李明面带笑容,可他的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难受:“老陈啊老陈!尽管你是对的,可是你的做法却葬送了你一生的前途……”想着因这件事情被勒令退伍的老陈和那事后被处分的白团长,李明觉得就象是在昨日发生一般,历历在目。
“他是个人才啊……”丛文绍喃喃自语。
“你们当时潜伏的地点很好,我军的炮火根本就打不到你们。”李明苦笑道,“事后我们去调查过,知道陈沂生的判断是正确的,可是……”
“可是陈沂生已经离开了部队是吗?”丛文绍笑道。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李明心想,“虽然我们都认为对老陈的处罚有些过重,可是他毕竟抗了命,不管他是什么理由,也不管他对错与否。抗过命的人在部队是没有市场的……”
“这是我一生中打过的最漂亮的一仗!”丛文绍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用我们的兵换掉了你们的帅!”
李明的心痛了,回想起老陈在部队中的点点滴滴,回想着那个获得过“一等功臣”“战斗英雄”等称号的老陈,再想一想现在那个只能在街头靠摆地摊为生的陈沂生,李明的心有着说不出的痛。
“想当年!这个人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任象……”丛文绍看着面无表情的李明说道,“比如说在崖山那次战斗吧……”
“崖山?您当时在崖山?”李明如遭电击,浑身不由一颤……
“是啊!阵地上就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依然是那么坚定、果断、刚毅。那雷打不动的气势,我们的士兵都做不到。嗨!二十年了,历历在目啊!”丛文绍说着,轻轻呷了一口茶。
“不对啊!当时在阵地上的不是他,是另外一个人吧?”李明小心地试探。
“另外一个?噢!你是说那个孬种?哼!他也配做军人?贪生怕死,临阵脱逃,还在背后放冷枪……”
“您……您没看错吗?”
“看错?指挥员的眼睛,你觉得会看错吗?”
“那……”李明颤抖着双手,迅速从文件包中掏出了纸笔,然后情真意切地对丛文绍请求道:“麻烦您,能否对当时的情况作一下详细的描叙么?”
丛文绍盯着李明看了半天,轻轻点头说道:“可以!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还有当时对这场战斗的详细记录。”
“太谢谢你啦!太谢谢你啦!”李明高兴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不要谢我!”丛文绍说道,“真正的军人是不允许亵渎的!”
“嘭”地一声,陈沂生挥拳砸碎了车窗玻璃。带血的拳头捏住一个面如土色,呆坐在司机位置上的喽罗……猛然向外一拽,只剩下半条命的喽罗从车窗被甩到了地上……也许是不解气,老陈上前一枪托就将他砸成了煮熟的螃蟹……
仓惶逃窜的刘为国,在陵园的门前给老陈留下了一辆面包车……
“刘王八!丁王八!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活!”失去了理智的老陈就象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也不知道刘为国是否流年不利,他无意中唤醒了沉睡在老陈心中多年的血性。
“检察长!经过有关部门的配合,我们在对刘为国集团的查抄中,又发现了刘为国新的犯罪证据!”冯刚将一摞文件放到检察长的桌面上,“一位外国精神病专家站出来指控:他说他有刘为国新的犯罪事实。检察长!我们是不是马上对他进行批捕?”
“批捕是要办的,可是……”检察长皱皱眉,“这个刘为国已经把整座岚山搞得乱七八糟,岚山的警力已经被他抽调一空,说是去捉什么精神病?我看他八成是有精神病!”
“检察长!刘为国已经预订了飞往国外的机票,是不是…….”
“马上通知边防,发现刘为国要立即逮捕!”
“是!”
刘为国脱下皮鞋,向外倒了倒腥臊的液体,这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打着寒颤。“陈王八!你他妈下手可真黑!”
“刘总!刚才我们的人报告说,有人对我们下手了!”司机撂下手提电话,忧心忡忡地说道。
“谁他妈这么大的狗胆?”刘为国疯狂地喊道。
“纪委、检察院还有上面的调查组!”
“妈个X的!我日你冯刚的祖宗!”刘为国不顾身份破口大骂。
“刘总!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司机小心问道。
“什么他妈怎么办?赶紧收拾家伙,跑路!”
长跑是老陈的绝活,而逃跑又是刘为国的强项。这下可好,有得看了,现在谁也说不清到底是谁四面楚歌。
余萍拎着刘为国送给她的三十万元人民币,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刘为国尽管咬牙切齿要报复她和老陈,可是两天前一见到余萍的时候,就马上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初次相逢时的情景。刘为国对余萍有着说不出的关爱。
余萍拒绝了刘为国的某些“好意”,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该在什么时候顺从刘为国,也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拒绝他。她主动提出了要跟刘为国远走高飞的打算,并且希望刘为国派人护送她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来等待刘为国的到来。欣喜若狂的刘为国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临走时还在她的包里塞进了五十万元人民币。
刘为国没有想到,派去护送余萍的两个打手也没有想到。余萍一到了广州的繁华地段,就开始满天撒钱。结果丢出去的二十万,足足让繁华地带的交通停滞了三个小时。当口吐血沫子的打手从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余萍早就不知去向。
余萍事件对刘为国来说,是今天第二个打击。从电话里知道了事情始末的他,气得把电话摔得粉碎。他指着自己的脸问司机:“你看看我,象是那种头脑简单的人吗?”
司机苦笑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他妈说话!”
“不太象……”
“什么他妈不太象!”刘为国赏给了属下一记“锅贴”,随后便破口大骂:“我他妈就是头头脑简单的猪!去他妈个臭婊子!”
余萍不用再躲了,她从电视中看到了被通缉的刘为国。不知为什么,她哭了……痛哭一场的余萍又返回了岚山,在野鸡胡同那间小房子里,她决心等待着老陈的归来。结果却等来了一则消息:死于肺癌晚期的陈母,她的遗体已被按照无主尸体处理掉了。听到这个消息后,余萍再也忍耐不住,伏在桌案上哭得天昏地暗死去活来……
接踵而来的打击,使得余萍对生活产生了绝望的念头。如果不是没有老陈的消息,她真想拴根绳子上吊自杀。
“不!他一定会回来!”余萍坚定地想道,“好人不会没有好报!”想到这里,她开始收拾起屋子,并亲自到用作厨房的窝棚给老陈准备起了盒饭……“不能让他饿着肚子……”
“爷爷!我就不明白,您为什么总不让我去帮助老排长?为什么?你不让我帮也就算了,你怎么还命令别人也不许帮呢?他到底和您有什么仇?”陈东气急败坏地敲着桌子,“你难道想眼睁睁地瞧着他被人折磨死你才开心吗?”
“小兔崽子!你敢这么跟我说话,要造反是不是?”陈卅举起了拐杖。
“我不管!”陈东喊道,“这回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要帮他,不能再听你的啦!”
“我说不让你管你就别管!奶奶的!你是不是想气死我?”陈卅被孙子气得青筋暴跳。
“老公!你就听爷爷一句话吧!爷爷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凌子用刚刚学会的“昵称”,紧紧套住了陈东那颗急躁的心……
“凌子!你难道不知道我和老排长的感情?你难道不知道现在的二排只剩下我和老排长两个人了吗?”陈东说着说着就流下了眼泪,“我不知道爷爷是怎么想的,可是他的心为什么就那么狠?”
“我心狠?”陈卅抡起拐杖,照着孙子的屁股狠狠来了一下,“你个小兔崽子!你爷爷我到底是不是心狠你还不知道吗?我不让你管自然有不让你管的道理,你难道想害了他?你难道想气死我?”
“他都这么惨了,难道还用害他么?爷爷!咱们大事不帮,难道给他送点钱也不行吗?难道给他送钱也是害他么?我不知道你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反正这回谁也别拦着!谁拦我跟谁急!”
“老公!我给你跪下了!”凌子抱住陈东的大腿,痛哭不已。
“凌子!我求求你了,别这样好不好?别这样好不好?”陈东慌了手脚。
“听老婆的话,服从老婆的安排那是没错的!”陈静“呵呵”笑道,突然,她又变了一付脸色恶狠狠地对身边的沈自强说道:“记住没有?”
“是是是!铭记在心!铭记在心!”沈自强头上冒了汗。
就在这时,陈东的手机和陈卅的座机同时响起……
“喂?”“喂”陈东、陈卅听着电话各自望了一眼对方……
“是陈东吗?”“是老司令员吗?”
“我是陈东!”“我是陈卅!”
“陈东!我是李明啊!”“我是冯刚!”
“什么事?”“什么事?”爷孙俩又各自不满地望了一眼。
“好消息!老陈的案子有望昭雪!”“好消息!上面已经批捕刘为国了!”
“是吗?我马上就过去!”“好!我马上就到!”爷孙俩谁也不瞧谁,各自出门去叫车……
“这爷俩是怎么一回事?”陈静瞧得眼花缭乱。
“老婆!我想请个假……”沈自强赔笑道。陈静先是摆摆手,随后又努了努嘴……
“谢谢!谢谢!”沈自强抓起帽子,尾随着陈东一溜烟就跑了。
“静静!你是怎么把他训练成这副样子的?”凌子擦擦眼泪,瞪大了秋水一般的眼睛不解地问道。
“嫂子!管教男人是一门学问。你过来,我先给你讲讲第一条……”
与此同时,岚山市报警中心的电话急速地响起……
“我是110,请讲话!”服务台的女民警用甜美的声音回道。
“我是刑警队的,刚才有一男子手持冲锋枪驾车冲过了封锁线,闯进了市区!”
“啊?”服务台女警惊呆了。
“我们请求特警支援!请求特警支援!”电话中的刑警喊得声嘶力竭,看来那边的情况已经是糟糕异常了。
“好好!”女警顿时花容失色。
此时的老陈已经陷入了极度的疯狂。他在浅意识中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是有背国法,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朦胧之中,他感觉这里仿佛就是当年的Y国高坪,自己那些生死兄弟就坐在了他的身后…….
“老邵!呵呵…….看看吧!我说什么来着,Y国孙子和刘为国就得打!你不打他就不倒!”老陈的脸上显现出了得意神色,“打完这一仗啊!咱们好好喝个痛快,呵呵……”
疾速行驶的面包车后,留下了带血的车辙印……顺着车辙向回后退十五公里……第一封锁线上一片狼藉……
增援赶到的警察呆呆地望着地上那十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以及被炸得七零八碎的警车,不吭声了……
“他到底是个什么人?这……这也太恐怖了吧?我……我怎么感觉自己是在索马里?”刑警队长只觉毛骨悚然。多年所经历的各种恐怖案件中,只有这一件是彻头彻尾把他吓住了……
法医官仔细检查了牺牲的民警,他发现有三个人的手始终握在刚刚掏出半截的手枪上,可是有两个人的咽喉被利刃一刀割断。最后一个被一把雪亮的军刺牢牢地钉在广告牌上……六个人被手榴弹炸得四分五裂。也许是他们太轻视这个暴力犯罪分子,以为一拥而上即可将他缉拿。结果被犯罪分子趁机丢了颗手榴弹……最后两个人死得无话可说,都是被一枪击中了脑部,死前还仍然保持着持枪的姿势,可是手中的枪却早已不翼而飞……
“请求特警增援!请求特警增援!”刑警队长用手机大声呼叫。法医却突然一躬身子,刚刚吃过的午饭全都淋漓尽致地吐出来——他不小心把脚踩进了一颗破碎的头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