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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军长临终前握住左云涛的手，含糊不清地说道：“老战友，我看来是要先走一步了。我这辈子也没有什么遗憾，只有陈沂生的事情始终是我未了的心病。二十年了，我们始终也没能还给他一个公道。我们共产党员讲究的是‘实事求是’，这件事情上我们做得还不够。千万不能叫这些为国流过血的人再为了自己的命运而流泪！”
左云涛点点头，眼含着热泪的他默默无语。
清醒过来的老陈，发现自己躺在了一间床上，四面都是铁栅栏。手脚被铐着，想动也动弹不得。“我这是在哪里？”他暗自想道，“我娘怎么样了？”情绪渐渐急躁起来。
正在想着，忽听铁门一响，一个身穿警服的人笑嘻嘻地从门外走进。
“刘为国？”老陈咬牙切齿地喊道。
“班长！咱们又见面了！”刘为国叼着香烟，微笑着说道，“想不到啊！当年你在崖山没有一枪打死我，现在可是抡到我和你算总账的时候了！”说着，他跳上床，一脚踩在老陈的肚子上，用力踏了踏……“你不是很能打么？你起来打我呀？你看看你这付熊样，你是不是不知道好歹呀？本来我都打算放过你了。可你为什么要和我抢女人？我刘为国的女人你也敢碰？你他妈是不是吃错药啦？我就不明白了，放着阳光道你不走，为什么偏偏要走这独木桥？你觉得就凭你有资格和我斗吗？你说说，你是不是脑子里缺根弦啊？”
老陈强忍着腹部的剧痛，一声不吭，眼睛死死地盯着刘为国。
“看什么看哪？我他妈最讨厌你这种眼神！你他妈是什么狗屁英雄？作为一个男人，你他妈连自己都养不活，还好意思自称是个英雄？”刘为国放开了老陈，跳到地上说道：“我告诉你！余萍她亲自来找过我，不为别的，就是想从我这里弄点钱。女人嘛！哪有不为钱的？我上了她。哎呀！和二十年前相比，她真是一点都不逊色啊！我告诉你陈沂生：我想得到她不为别的，就是想告诉你我刘为国得不到的东西，你他妈也别想碰！不服气是不是？看你妈个X看！我还要告诉你，不但我玩了她，我还叫手下的弟兄轮番上！这女人真是有耐力啊！到现在还不死！”
“刘为国！你他妈不得好死！”陈沂生一口鲜血喷出……
“陈大胆！我很高兴能看到你今天的下场。谁说好人有好报啊？瞧瞧你这个好人，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你别指望政府会拿我怎么样。十天后，就是腊月三十，我就会带上我的钱飞啦！国内我是呆腻啦！咱上国外去风流快活，你能把我怎么样？你流血又流泪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活到最后老婆被人干老娘没人埋吗？你瞧瞧你这英雄，你让大家都来看看你这英雄，多了不起啊！你在战场上那么拼命干什么？国家给了你什么？你看看我，要什么有什么，是不是？咱当了逃兵，可国家还得说咱是英雄，还得给咱官坐。你呢？你是个什么东西？”说着刘为国放声大笑。
“刘为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老陈“嘎嘣”一声咬断了满口钢牙。手足剧烈的抽动着，想要挣脱镣铐……
“你挣啊？你挣啊！”刘为国拍打着老陈的脸颊笑道，“你放心，在这十天里我会好好折磨你的。对了！忘了告诉你：余萍我还没动她，我刚才那么说就是想气气你，你瞧瞧你这脾气，你瞧瞧你这性格，我说什么你就信啊？我告诉你，我得不到的东西，也决不会让别人染指！我宁可花了她，也决不会让别人得到！”
“刘为国！你个狗日的，有种你就杀了我！我陈沂生要是皱皱眉就是你刘王八的弟弟！”
“杀你？呵呵！你急什么？我还没玩够呢！你必须死，可是我不会叫你这么舒舒服服地死！对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这是精神病院啊！我有大夫给你开的诊断。你大声喊吧！你喊得越大声就表示你病得越厉害。怎么样？你开不开心？”
“操你祖宗刘为国！”
“瞧瞧你！又来脾气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这臭脾气害死过多少人？我就不明白了，就你这副臭脾气怎么会有漂亮女人看上你呢？她们是贱还是蠢哪？你这辈子，怎么说你呢？对了！告诉你个秘密：你知不知道你那一百一十四个弟兄是怎么死的？”
“你说什么？”
“我告诉你：想害你的人根本就不是罗玉浦，他只不过就是个替罪羊而已。真正想害死你的人是我还有丁保国！”
“丁保国？他为什么要害我？”老陈惊呆了，这是他做梦都想象不出的结果。头脑中“嗡嗡”作响，不过，他胸口那团急躁却因此而渐渐平息下来。
“女人！还是女人！”刘为国讪笑道，“可惜啊！他的条件比你好，可是他想要得到的女人却偏偏喜欢你。你说，他如果不除掉你怎么会完完全全得到那个女人？”
“空口无凭！我又怎么能相信你说的话？”
“去你妈的！”刘为国一脚蹬在老陈的脸上，踹得老陈口吐红沫……“我跟你一个死人有必要撒这种谎吗？我告诉你：是罗玉浦身边的王主任把经过通知了丁保国，然后丁保国又给我打了电话。没办法啊！谁让我和他是发小呢？谁叫我还有求于他呢？所以，我就派了局子里的笔迹鉴定专家和几个弟兄一起行动。我不得不佩服丁保国考虑问题的周到。也不得不相信天意如此。那个传达命令的通讯兵本来就是我们的亲信。所以，更改命令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本来我们是想让你在五点钟就发起冲锋，到六点钟的时候，你就是不死也得被炮弹炸个粉碎。谁知道老天太照顾你了，罗玉浦在最关键的时候居然补发了命令。妈个X的，三颗红色信号弹就破坏了老子的整盘计划！让这老东西按离休滚回老家都算是便宜了他。”
“然后你就杀人灭口？”
“没错！对于那些知道太多，没有用的人来说，留着就是个祸害。”
“好！刘为国！你干得漂亮！真是滴水不漏啊！没想到被我看成是垃圾的人居然还有这种本事！”
“班长！说句心里话，我现在倒觉得你真是条汉子。死到临头居然连眉头也不皱一下，你说你当年要是跟着我有多好啊？就凭你的能力，在部队至少也该是个师长了吧？你是个人才啊！你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呢？”
“我和你永远都是栓不到一根槽子上的两头倔驴！”
“好！形容得好！别用这种眼光瞧我，我知道你想替你的兄弟报仇，可是你看看你自己，落架的凤凰你还神气什么呀？”
“别废话了，是个爷们你就动手！婆婆妈妈……”
“别呀！我还没玩够呢！”刘为国笑嘻嘻地一拍巴掌，一个喽罗领着一位身穿白服面带口罩的医生走了进来。刘为国对打手吩咐道：“你告诉这高棉老头，先给他打止痛针，叫这小子舒服两天再说。”
打手点点头，用高棉语和这老头说了几句。随后便和刘为国扬长而去……
“高棉老头？”老陈的脑子有些糊涂。
“不错！”老头摘下口罩……
“你是……”老陈觉得他有些面熟。猛然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你是高坪精神病院的院长？”
“谢谢你的药，不然我全家都不能幸免。”老头用中国语流利地说道，“我是被聘请来的外国精神病专家，他们不知道我会说中国话”老头指着远去的刘为国笑道，“所以有些话他也不背着我。而且在他们的眼里，我这个角色一旦用完也就算彻底完了。他们或者杀了我，或者把我送走，总之，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外国老头的突然离去。”
“你怎么会参与到这里来？”
“他们在边境走私，我是跟着他们押运药品过来的。”
“什么药品？”
“我不知道！”老头笑了笑，将注射器里抽满药水之后，轻轻说道，“你要小心了，这药水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切还得靠你自己。”
一管注射下去之后，老头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起器具，似乎一个不小心，一件注射器针头落在了老陈的嘴边……
“早走早好！省得还得遭罪……”老头喃喃自语。
李明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外事办的工作人员打过来的。电话中，外事办的同志希望部队能派一位专门负责领导过来一趟，地点是在岚山市外贸酒店。
“外事办的人能有什么事情？奇怪了！”李明不敢多想，请示过领导之后，他就驾车匆匆赶往酒店.....
老陈不翼而飞，空空的床上只留下了一副手铐和脚镣。
“他怎么消失的？”刘为国冷冷问道。手下的打手纷纷摇头。“你们全是饭桶！”气得刘为国对手下的喽罗一阵拳打脚踢。
“刘总！这小子太奇怪了！他……他怎么就会不见了呢？”一个喽罗捂着眼睛问道。
“是啊！他怎么就会不见了？我也很想知道。你告诉我？你们谁能告诉我？”
喽罗们低下了头。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去找？”刘为国已经兽性发作，他挥动双拳声嘶力竭地喊道：“把咱们所有的力量都动用起来！哪怕他就是钻进石头缝也要把他给我抠出来！”
“是！”
“慢着！”刘为国喊道，“我不要活口！”
老陈将那枚注射针头轻轻别在了发间。刚刚逃出精神病院的他，正想回家去打探母亲的消息。然而却在半路的一家家电行的橱窗前，看到了一则电视新闻：
“据岚山市警方通告：我市精神病院刚刚走失一名精神病患者。该患者是极度危险的躁狂型精神病，极富有攻击性。警方敬告广大市民提早预防，如有知其下落者，请速与警方联系或拨打110……下面是有关该患者的详细信息……”屏幕上闪现出了陈沂生的照片……
老陈的脑袋“嗡”地一下子炸开了：“狗日的刘为国，看来你是不打算放过我了……”望着屏幕上自己的照片，老陈的眼睛渐渐变得血红，“狗日的，既然你非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咱们就鱼死网破一同上路吧！”
岚山市彻底沸腾了。往日那些牛皮烘烘非要证明自己胆大不怕死的混混们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终。而老百姓则三五成群聚集在街头巷尾，对这条新闻品头论足起来。
全市的警方全体出动。各大交通路口被封锁得水泄不通。面对如此严密的包围圈，刘为国信心十足，在他看来，哪怕就是一只鸟也飞不出这遍地天罗地网的岚山。
然而，他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老陈曾经是一位作战经验丰富，身经百战的侦察兵。和他打仗，刘为国就是想不倒霉那都不太可能。
老陈并没有躲藏，街上行人这么多，犯不着躲躲藏藏。他从胡同顺手摸了一身脏衣服，穿戴妥当后，随手又撬了一辆三轮车。搭上毛巾带上草帽，活脱脱变成了一个人力车夫。
老陈这陈大胆不是白叫的，他蹬着人力车专门往人多的地方走。有时碰到巡逻的警察，就着夜色，他还礼貌性地点点头。诺大的岚山市都在寻找着这个陈大胆。可是陈大胆偏偏不躲，在人群里反而还拉起了生意……
有了客人作掩护，没人还能够怀疑他就是那个被通缉的“精神病患者”。偶尔会有警察向他看上几眼，不过目光很快就落在他身后的客人身上——老陈拉的是女客。
“怎么还没有消息？难道他长了翅膀会飞？”刘为国坐不住了。心虚的他不停地望着墙上的挂历，“妈的，腊月三十怎么来得这么慢？”
老陈把客人送走之后，蹬着空车的他慢慢接近了警察设置的第一道出城封锁线……
“硬闯不行，看来我得想个办法。”老陈不由自主地动起了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