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岚山市某部礼堂……
省委办公室李主任清了清喉咙，冲着麦克风喊道：“喂喂？大家注意啦！大会马上就要开始，请没有就座的同志赶紧坐好，大会马上就要开始！”随后，他从口袋中掏出发言稿，轻拍了拍麦克风，以一种极其沉痛的语气念道：“刘光北同志追悼大会现在开始开会！”
（台下稀稀落落的掌声）
“首先，由省委组织部文部长致悼词！”
（台下掌声）
面无表情的文部长向台下的来宾点点头，不徐不缓地念起了手中的发言稿：“同志们！来宾们！今天，我们怀着沉痛地心情在此追悼敬爱的刘光北同志。刘光北同志的不幸逝世，是我党、我军乃至共产主义事业的重大损失。为此，我们深表惋惜。
刘光北同志，于1918年6月生于河北省保定市，年少家境贫寒，勤学苦读，后于1934年考入燕京大学。就读期间，他接触了马列主义，并在我党的培养和发展下，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共产主义战士。1935年12月9日，在我党的组织和领导下，刘光北同志积极参加了12.9运动，后不幸入狱。在狱中，刘光北同志始终坚定不移地同国民党反动派进行顽强的斗争。经过我党的积极营救，出狱后的刘光北同志于1936年9月到达陕北延安。
抗日战争爆发后，刘光北同志进入‘抗日军政大学’学习，毕业后，就任陕北榆林地区公署宣传部长，1939年六月出任八路军绥德独立团政治委员。刘光北同志在任职期间亲自率领军民参加了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运动，他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关心群众的疾苦，在当地军民中留下了很好的口碑。1944年6月，刘光北同志受组织派遣，担任八路军冀东一支队二团政治委员。后随部队进入东北，在秀水诃子战斗中身负重伤。伤愈归队后，参加了轰轰烈烈的东北土改及剿匪运动，并随部队参加了‘三下江南’‘四保临江’ 的战斗。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建国后，他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三反五反运动’，于1958年就任北京市XX区区委书记。文化大革命中，刘光北同志与 ‘林彪、四人帮’反革命集团进行了顽强的斗争并受到了的迫害，于1969年被下放到江西劳改农场。在此期间，刘国北同志不屈不挠，始终坚守一个共产党员的伟大情操。
文革结束后，刘光北同志恢复了工作，曾历任XX市市委书记，XX省省委副书记。为改革开放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刘光北同志的一生，是光辉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是廉洁的一生。刘光北同志的不幸逝世，是我党、我军、我国各族人民的重大损失。刘光北同志，永垂不朽！”
（台下掌声沉闷）
“下面，请全体起立！默哀三分钟！”李主任高声喊道。
“稀里哗啦”的座椅响动声中，那首著名的哀乐《忠魂曲》在礼堂的上空悠然响起……
“下面，请家属代表讲话！”李主任带头鼓起了巴掌。
神色暗淡的刘为国，含着眼泪走上了讲台……
“喂？是老文吗？”正当台上的刘为国声情并茂地讲述着他父亲这一生是如何的“严于律己，宽于律人”的时候，文部长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我，您是哪位？”
“我是老周，你赶紧把追悼会给我停下来！”
“老周？周书记？这个……追悼会正在进行，您看是不是……”
“别管那么多，总之你要想尽办法把追悼会给我停下来！”
“出了什么事了？”
“你别管！总之你马上给我停下来，马上！”
“好……”撂下电话的文部长，眉头拧成了一团……
刘光北同志的追悼会在刘为国同志的长篇演讲中被迫中止了。与会者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刘为国走下讲台的时候，背后冒出冷汗……
岚山市即将风雨来临……
赵静默默地取下她和丁保国的结婚照，眼睛里含满了泪花。曾经秀色逼人的她，如今眼角却布满了鱼尾纹。
丁保国终于承认了他和几个女人的关系。因为一个叫“姗姗”的女人意外地怀孕，丁保国向她郑重地提出了离婚请求。“你自由了！”丁保国冷冷说道。
“宝国！你不心疼我难道你还不心疼孩子么？”
“不要和我提孩子，就算我对不起你和孩子。”
“你……你当初和我结婚的时候是怎么向我保证的？你说要一生一世爱我，关心我，照顾我！”
“那我今天就把它收回！”丁保国叹口气说道，“赵静啊赵静！在别人的眼里，我们是令人羡慕的一对，谁都说咱们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的一对。可是事实究竟是怎么样你我心里最清楚。”
“你清楚什么？”赵静停止了哭泣。
“就拿你来说吧！”丁保国点燃了一根烟，娓娓说道：“你的心里只是把我当成了你的丈夫，你真正喜欢的人并不是我。”
“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丁保国苦笑道，“你骗得了别人可你骗不了我。我每天晚上看书看到深夜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赵静摇了摇头。
“我告诉你：就是想听一听你在梦里都说了些什么。很遗憾，你说得最多的就是‘农村兵’这三个字。其实我也很傻，从你不顾自己的命为他献血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他在你心里的重要性。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自己一个堂堂的团级干部会输在他一个小小的排长手里。我更不甘心他的风头居然会压在我的头上，所以……”丁保国停顿了一下，换了一种语气说道：“所以，我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你抢过来。还好，你是一个比较现实的女人，你没有勇气接受世俗的眼光，你也没有勇气放弃舒适的生活。在这一点上，你并不可爱，你和那些世俗女人并没有什么区别。我当初之所以去追求你，说白了，一是你长得漂亮，二是因为你是赵司令的女儿。你的身份和地位，令许多人眼红啊！可是娶了你呢？你看看我都得到些什么？你父亲是怎么样对待我的呢？他生怕别人在背后说他的闲话，宁肯提拔那些无能之辈，也不说给我这个女婿一个机会，让我白白浪费了十几年的光阴。不提拔也就算了，大不了我靠自己的努力。可是你都给我带来了什么？你瞧瞧你给我生的孩子，你已经把我人生的最后一点希望彻底打碎了。你再瞧瞧你们家，如今还要靠我丁保国来维持。如果仅仅是这些，我也认了，可是我最不能容忍的是你心里还一直想着他……”
“你胡说！”赵静花容失色。
丁保国淡淡一笑说道：“你和我说过，他在你的心里就像是你的哥哥。可是你瞒得过别人瞒得住我么？要不是你出面，他能留在岚山吗？你从他手里买来的巧克力，至今你都没舍得动一块。白天你心里想的是我，可是到了晚上，你做梦都在喊着他的名字！你说说，你把我当成了什么？我丁保国不是他人的替代品你明不明白？”
“你胡说……”赵静的眼泪无助地流了下来……
“你赶紧滚到他的身边吧！你可以和他一起去摆地摊，你可以和他一起去挤窝棚。我现在不拦着你们，你们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郎情妾意，双宿双飞岂不美哉？”丁保国讪笑着弹了弹手中的烟灰。
“你无耻！”赵静蹲在地上号啕大哭，晶莹剔透的泪珠从指缝中点点滴落……
“我他妈最讨厌你这种女人，噢！婊子你要当，牌坊你要立！妈的！这天下全成你们家的了？你有什么呀？不就是有个显赫一时的老子么？你和那些街头卖的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嘴里念叨一个，心里还想着另一个吗？脱了裤子你们……”
“你下流！”赵静怒喊着，跳起身来狠狠甩了丁保国一记耳光……
“好！好！”丁保国揉着火辣辣的脸，冷笑道，“这一巴掌，就表示你我彻底恩断意绝！”
“你和我还有恩还有意吗？”
“原本就没有，现在就更加谈不上！”丁保国苦笑道，“你的恩，你的情全在那个农村兵身上……”
“至少他不象你这么无耻！”
“我无耻？”丁保国笑道，“对！我是无耻。他倒是不无耻，可他得到了什么？说心里话，他的确是个领兵打仗的天才。可是天才向来就是没有好下场的。以他的能力，将来就是当上师长军长都不为过。可是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吗？你知一个成功的天才脚下会踩着多少人吗？谁敢让他爬上去啊？他爬上去会影响都少人的仕途啊？别的不说，你比如说送他上军校，组织上不是没有考虑，可是谁敢举手同意？谁甘心让他进军校？隆美尔能打仗，可是他死得比谁都惨！他如今还能在地摊上卖卖盒饭、包子、馄饨什么的，那已经是他的造化了。所谓天妒英才，也不外乎如此吧？”
“你们……”赵静摇摇头说道，“我算是看透了，你们这些衣冠楚楚的君子，原来华丽的外表下，就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刘为国近来的心情及其烦躁，他不断打电话催问着王志伟事情进展的状况。
“刘总！野鸡胡同的开发权我已经拿到手了！您是不是……”
“我没问你这个，我是问陈王八解决了没有？”
“刘总！这件事情不能急，他每天都在部队门前摆摊，我们没法下手！”
“妈个X的，你不会想想办法？不行就先从他老不死的娘下手！”
“可是……可是余萍这几天一直陪伴着生病的老太太，我们……我们不好下手……要不您再给我们个机会……”
“妈个X的，这该死的余萍！哪像是被我玩过的女人？妈的！……好！我再给你们点时间，不过要快！不过你小子最好别糊弄我！”刘为国扔下电话就一头倒在了沙发里。他呆呆地望向棚顶的水晶吊灯，心里不断回想着那天的追悼会。“看来是有人察觉到了什么……”他想，“是时候了，该撤了……妈的，就这么放过陈王八老子不甘心，老子无法忍受自己睡过的女人陪他睡……不行！不干掉这对狗男女，老子一辈子也不会好过！”
客人很少，正在地摊上的老陈并没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相反，他正在默默回想着昨晚的事情。
也许是上了年纪，近来母亲的身体已经是每况日下。卧床不起不说，痰中还带了血丝。余萍没日没夜地照看着老太太，羸弱得不成样子。
晚上，临近黄昏时，老太太的神志略微清醒了一分，她拉住余萍和陈沂生的手说道：“俺……要走了……”
“娘！”老陈涕泪横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崽啊！娘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就是没见过儿媳妇……娘走了谁来照顾你的下半生……”
“娘！你别想那么多，我这就带您去看病！”说着，老陈起身欲背起老娘。
“放下.....放下……”老太太挣扎说道，“……咱还哪有钱看病？看大夫挺贵的……”
“陈大哥！你先陪陪你娘，我去叫救护车。”余萍说罢转身欲走，不料老太太向她一摆手说道：“闺女！俺这病俺自己知道，八成是好不了啦……你能不能过来陪陪大娘，说说话？”
余萍默默停住脚步，轻轻走到老太太的身边。
老太太颤抖着抓住余萍的手，将她的手和老陈的手放在了一起，缓缓而又清晰地说道：“俺明白：你和崽子的心里都有别人，原本这也是委屈了你。要说硬把你们撮合在一起也是为难了你。俺不能勉强你，俺走以后，只要你能天天给崽子做口饭，俺也就闭眼了。俺不为难你，强扭的瓜终究不甜……”
“大娘！”余萍哭了。老陈痛苦得直摇头……
待老太太睡过去之后，余萍从背后一把抱住了老陈，只是哭，却没有说话。
“你不要勉强自己……”老陈轻轻解开了余萍的手，“我知道你心里想着的人不是我，我心里喜欢的人也不是你，咱们都不是小孩子，没必要因为一时冲动办出叫自己后悔的事情……”
“陈大哥！你想娶我吗？”
老陈沉默了……
“爱不爱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我应该有个家不是么？”
“是……”
“那你还等什么？为什么不娶我？”
“好吧…….”
余萍含着泪，在老陈的脸上深深一吻：“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才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是大英雄！”
“我不是英雄，我只是个农村兵……”
“我不管你是什么兵，只要你这辈子对我好就行。什么爱不爱的，让它见鬼去吧！”
“是啊！什么爱不爱的，就让它见鬼去吧……”
“陈大哥！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你不许嫌我！”
“嗯……”
“我……我有过孩子……”
“嗯！是刘为国的吧……”
“嗯……可是后来这孩子没保住……”
“噢？”
“我……我找了个赤脚医生给接生……孩子没保住，我……我以后再也不能生了……”余萍说罢，趴在老陈的怀里放声痛哭……直哭得老陈肝肠寸断，长叹不已，一双大手将余萍紧紧地抱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