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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人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眼看着身高一米八三的壮汉被人象麻袋包一样摔来摔去，实在不是什么令人舒心的事情。当身高只有一米七五的陈沂生最后一次将廖海洋背摔砸在地上的时候，程晖东被高高扬起的尘土呛得直咳嗽。
“起来！咱们接着来！孬种就别在九连混！”老陈踢了踢死鱼一般的廖海洋高声叫道：“还有谁想试试？”
谁敢试啊！躲还来不及。
老陈瞪了瞪眼前这群兵说道：“别的连队我管不着，从现在起，只要是咱们九连的人，能打仗那就是本事。你再能打能摔，一上战场就尿裤子，那也是熊包蛋一个，听明白没有？”
“明白！”
“大声点！”
“明白！”
“好！”老陈点点头，“不愧是老八团的兵，素质就是不一样！好！解散！”
士兵们很有秩序地离开了……
“老陈！你对咱们连有什么看法？”程晖东问道。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老陈微微一笑，“看比赛没有交头接耳也没有乱动的，就连小声嘀咕的人都没有。老八团的纪律那可真不是吹出来的。”
“呵呵！”程晖东很得意。
“起来吧！趴在那儿干什么？”老陈瞧瞧还躺在地上不停导气的廖海洋说道，“还不服？”
“服了……”
“服了你就起来！”
“那个……麻烦……谁能借把手拉一把？”
老陈到任的第一天就在一场角逐中度过了。第二天，陈沂生接到了上级换防462高地的命令。“这么快？”他皱皱眉。
“是啊！七连已经在山上坚守了三个月。我们再不上去，那就太说不过去了。”程晖东边收拾着行装边说道。
“军令如山呐！”老陈叹口气。
当晚，陈沂生继续履行他的“义务”，提笔给江素云写信：
素云：
你好，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前沿阵地上。当兵打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没什么可后悔的。战事一紧，给你写信的机会也不是很多，希望你能理解。再有，你不用担心我，相信打死我的子弹还没造出来呢！你自己要多保重，多注意身体。当不当先进无所谓，只要咱心意尽到了就行……
写到这里，老陈咬着钢笔帽，苦思冥想，然而是再也想不出一个字来。最后，他只能匆匆落款，在结尾签下自己的大名。
三天后，九连全连站在了462高地的主峰上。七连连长周鹏向老陈敬礼，学着电影《上甘岭》里面的情节，指着阵地说道：“陈连长！462阵地东西长一百一十米，南北宽五十四米，一寸领土都没丢。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希望你能再接再厉！”
老陈想笑，可就在他咧嘴还礼的一瞬间，一颗迫击炮弹呼啸而来……举着右手的周鹏瞬间便消失在硝烟的浓雾之中……
“敌人要进攻！”有人喊道。
“注意隐蔽！”老陈拉着程晖东一头钻进了猫耳洞.....
“轰轰……”外面的炮弹敲成了鼓点，壁顶上的湿土“簌簌”而落，不多时，老陈和程晖东的脖领就塞进了厚厚的黄土……
“耶喝？趁咱们刚来，想给咱们一个下马威呀？”老陈向洞外望了望：全是烟，什么也看不清。
“观察哨吗？我是程晖东！敌人有什么动静？”程指导员抓起步话机大喊。
“程指导员！敌人现在已经摸到半山腰了！”
“狗日的！他们是想等炮火一停，趁机夺下‘462’高地。”老陈撇撇嘴，“打了这么多年，居然还用这条战术。奶奶的，Y国孙子还真不是一般的笨！”
“老陈！你有什么想法？”
“攻山头不是我的特长。如果换了我是指挥官，肯定放弃这山头向敌人纵深穿插！你看看这462高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了政治上有点价值，军事上没什么意义！”
“老陈！你别总是跳跃性说话，一点一点连贯起来说。”
“我要是指挥官，就放弃这块毛用没有的山头，从两侧穿插进内地，先占了你的后方，看你这个山头怎么守？”老陈边吐着嘴里的泥沙边大声说道。
“打我们内地？呵呵！你当他们能打得下来么？”
“要是我，我就先派个尖刀部队攻击你的师部军部打乱你的指挥系统。切断你和外界联系后，用大部队一冲击这些未集结的部队就全解决了！”
“你说得轻巧，师部军部就是那么好打的？再说了，你知道师长军长在哪么？”
“这有什么难的？挖门子盗洞送礼走后门的人肯定知道军长师长在哪里！”
“……”
“准备战斗！”老陈喊了一声，提枪跑进掩体向下一看：好家伙，Y军密密麻麻犹如蝗虫一般。
老陈仔细寻找配短枪的人……没有；又看看服饰……清一色。“奶奶的！哪个是当官的？”他正在琢磨着，“嗒嗒嗒……”一梭子机枪弹拖着拽光从Y军的头顶飞过……
“谁他妈开的枪？”老陈气得火冒三丈。
“连长……”
“又是你！”老陈看着面前的机枪手，恨不得上前踹他两脚。“你小子！起刺捣蛋是你，怎么到战场上就熊啦？赶紧隐蔽！”话音未落，7.62毫米的子弹“噗噗……！”将机枪掩体打得灰雾弥漫。
老陈将八班这个新兵蛋子死死压在身下，顺手向外丢颗手榴弹后，迅速转移……“廖海洋！”老陈叫道。
“到！”
“把你的兵看好了！再紧张也得给我憋着！绝对不能浪费子弹！”
“是！”
“连长！我……我想撒尿……”新兵蛋子低声说道。
“憋着！”
“我……我憋不住了……”
“憋不住就给老子往裤裆里尿！”
“……”
Y军越来越近……
“各班注意！准备开伙！”
“嗒嗒嗒……”老陈还没最后下达攻击命令，几个战士已经把子弹洋洋洒洒地送进了Y国人群.....
“奶奶的！都挺有主意的！”老陈是彻底没了办法，“打吧！咱也别看戏了！”老陈举枪就射……“叭叭叭！”三枪击发。射完收枪，他瞧也不瞧，迅速转移了阵地……
望着三颗象爆碎电灯泡似的脑袋，新兵蛋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妈呀！这得用多少发子弹才能练出来呀？”
Y国人绝望了，他们望着半空中密集的子弹相撞所迸发出来的火花，又看看前排仍在不断被子弹撕扯成碎片的尸体，无可奈何地趴在了地上。一个军官跳起来踢踢几个踯躅不前的士兵，可是英雄主义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他的左耳“波”地溅出道血花，晃动的身躯还未站稳，右后耳门喷射出来的血雾淋得地上的兰花狂颤不止……
“李云开！打得好！”老陈兴奋地大叫。笑了几声，他突然咬牙切齿地骂道：“奶奶的！都给老子节省点子弹！”
久经沙场的Y军没有继续进攻。他们知道从目前中国人的火力部署来看，即便是冲上去，伤亡数字准保会让131团陈河的心脏从此停止了跳动。于是，有的士兵不等命令下达，已经开始慢慢向山下退还……
“撤了？”老陈皱皱眉，“这才哪到哪呀？狗日的你就不能叫我好好过过瘾？”气得老陈使劲踹了一脚掩体……“奶奶的！老子不甘心！偷西瓜抢芝麻，老子怎么也得再赚他一小把！”想着，他从射击孔向外瞭望……
“老陈！你看什么哪？注意隐蔽呀！”程晖东急忙提醒他。陈沂生没说话，猛然举起了手中的“七九式”狙击步枪……
“叭！”
就在程晖东的眼皮底下（山下怎么也不能说是在他眼皮上面），一个正在倒爬的Y军，身体突然抖动了一下，屁股随后便高高翘起……
“老陈！你打中他哪里啦？”程晖东疑惑不解。
“没工夫和你解释！”老陈随后喊道，“武器射程远的都别在一边看戏！给老子瞄准了打！奶奶的，这么好的靶子上哪去找？”回头看看程晖东，“老程！你赶紧通知炮兵，借机会再送他们一程！”
“没说的！你就擎好吧！”程晖东向那个撅着腚的Y军最后瞧上一眼，抓起步话机开始呼叫炮兵……
Y国人惨了。先是被人象打兔子似的一抢接一枪钉在地上，历尽千辛万苦，好容易脱离了子弹的射程。中国人的炮弹又铺天盖地而来……
“别看了！”老陈拍拍正在打扫战场的新兵蛋子，“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连长！你说Y国孙子是不是缺心眼？大白天的就想拿下阵地？”
“呵呵！谁说他们傻？他们是想趁我们立足不稳一举拿下山头！”
“老排长！”李云开跑过来无奈地说道，“检查过了，刚才打死的军官是个中尉！”
“很好！口头表扬一次！”
“口头表扬？”新兵蛋子愣了，“打死个中尉才口头表扬？”
“那当然！”李云开没好气地说道，“死在我们二排手下的中尉有多少你知不知道？现在谁还拿一个中尉来说事儿啊？”
“运开！你不觉得这小子象一个人吗？”
“你是说……他象小米？”
“嗯！也不知道小米现在怎么样了……”
“你叫什么名字？”李运开问道。
“报告李排长！我叫赵谅！”
“噢！赵谅……行！表现不错，以后好好干！”
“是！”
午后的空气闷热异常。老陈忍不住率先脱光了衣服，只穿件内裤在阵地上视察工作。“老程啊！叫大家把衣服都脱了吧！容易捂出痱子。”
“你早说呀！”程晖东边扒衣服边抱怨，“我裤衩上都是汗！”
“我还以为大热天穿厚衣服也是老八团的传统哪！”
“老八团没这传统！对了！我看咱以后也不用穿衣服了，省事还凉快！”
“就是嘛！这方圆几十里也没个大姑娘，都是老爷们有什么抹不开的？要我说，这裤衩也扒了吧？”
“那不行！”陈晖东指着内裤说道，“这是我的底线！原则问题，说不行就不行！”
“呵呵！又是个原则问题……咦！我好像听谁说过这句话……”
“对了老陈！咱们的伤亡情况统计出来没有？”
“统计完了，重伤两人，轻伤四人。”
“嗯！首战打得不错！”
“咱先别高兴太早！你瞧瞧这鬼天气，没准夜里就能下雨。说不定Y国孙子会趁机报复咱们呢！”
“嗯！是要小心呐！”
“老程！告诉战士们：学学七连，把吃完的罐头盒子都扔到阵地前面。”
“嗯！这的确是夜间报警的好办法……”
“还不止呢！”老陈坏笑道，“我倒要看看穿凉鞋的Y国孙子脚心有多硬？”
“老团长！我……”陈河站在满头白发的丛文绍面前，一脸羞愧。
“你坐吧！”丛文绍用拐杖点点面前的椅子，不动声色。
“老团长！我给您丢人了……”陈河的屁股在椅子一角轻轻沾了沾……
丛文绍瞥了他一眼，手里继续把玩着普洱茶杯。两个人各自想着心事，气氛一时沉闷异常。过了许久，丛文绍轻轻放下杯子，捋着白发看看墙壁上的地图，心里在快速地思考着……
“老团长……”陈河咽口唾沫，颤抖着声音问道，“您……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用脑袋担保一定会拿下462高地！”
“噢？你说什么？”丛文绍的思绪被打断，疑惑地看着面色如土的陈河。
“我……”陈河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的心意我已经了解了，算啦！你下去休息吧！”
“老团长！”
“你顺便去把黄宽叫过来！”
“老团长！”陈河大惊失色，“您是不是信不过我们131团？我用脑袋担保——溪山团能做到的事情我们131团也绝对不会比他们差！”
“你去吧！”丛文绍摆摆手，“你已经尽力了。罪不在你，难过也没有用！去吧！”
陈河羞愧得无地自容。他不再争辩什么，敬礼之后，黯然退出了作战室……
“狗屁专员瞎指挥！”丛文绍将茶杯狠狠摔在地上，“放着无险可守兵力分散的内地不打，偏偏攻这个一点价值都没有的破山头！难道几座大城市不是讨价还价最好的筹码么？上面也不知道是怎么考虑的，竟派些饭桶来指挥部队？”看着地图，丛文绍越想越生气，“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旦中国人集结了部队，那可就什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