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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老陈病情加重了,当他听说战死的一百一十四位兄弟中,只找寻到36具完整的尸骨时,又是一口鲜血喷射而出,随后就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江素云在床前守了他两天两宿,双眼哭得像两个桃子,无论李雪梅怎么劝都劝不住。赵静对病人倒是很认真负责,她跟随主治医师忙前忙后,但是当她接手陈沂生的时候,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后便一声不吭地配合其他医生进行积极救治。她主动回避了江素云和陈沂生,尽一切可能为他们创造条件。但是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陈沂生的安危震惊了高层的许多领导。不但师、团级的首长纷纷赶往野战医院看望他,就连上了年纪的陈卅和军区的一些老首长,也不辞辛苦驱车一百二十多华里从军部赶到了医院。

丁保国是最后一位赶来探视的团级首长。他匆匆看了一眼昏迷之中的陈沂生,慰问两眼红肿的江素云之后,向赵静交待了几句就匆匆离去了……

罗玉浦被停了职,他的职位暂由副军长纪涌泉代替。按理说临阵换帅乃是兵家大忌,但是陈卅已经顾不得那么多,罗玉浦的事情实在是影响太坏。以至于整个军队的士气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为此,陈卅将对罗玉浦的审查意见直接上报到至北京……

按照左云涛的说法,这个罗玉浦实在是自作自受。除了文革期间,对一军之长的处罚如此之严重在近几年来还是首次。

丁保国的心情也不太好,至少从他的面部表情就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沉重。为此,他已经几天几宿没有认真合上过眼睛。看到他那张憔悴的面容,赵静感觉很内疚。为此,她特意在工作之余走进了厨房,亲手为他煲了一锅野鸡汤。

正在丁保国把自己独自关在办公室里愁眉不展的时候,他桌子上的电话铃突然响起……

“喂?我是丁保国,请讲!”

“老丁吗?呵呵!你的电话太难打了,我足足找了你半个小时!”

“噢!是为国呀!你也是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军线的特殊性,下次找我就打我卧室的专线电话,好好保存电话本,不要总找不到电话号码!”

“行啊!不管怎么说,找到你就行。对了,你托我办的事情我已经替你解决了。那处房子可是挨着市中心,交通便利不说,景致也不错。这可是我再一次昧着良心付出了死后下地狱的代价为朋友两肋插的刀啊!”

“好啦!我领你情还不行吗?对了!我和静静要在八月一号举行婚礼,到时你要是不来可别怪我挑你!”

“那怎么会呢?咦!你们俩怎么挑一个单日子结婚?要不,我找个人给你们看看黄道?”

“没办法!他父亲说了,军人嘛!举行婚礼没有比八一更适合的日子。老人家的意见我们总不能不听吧?再说,那天虽说阴历阳历全是单日子,但是加起来不就是双日子吗?也算可以啦!”

“你呀!”刘为国笑道,“你就是太好说话了。行啦!哥们的心意是尽到了,剩下可就全看你啦!你就争取早日抱得美人归吧!”

“你不用总说我,对了,你的终身大事也该操操心啦!别总跟你父母较劲,即便是失去了一棵大树,也不能不要整座森林呐?”

“行啦!我的事情你就别操心啦!还是那句话,除了小于,我是谁也不娶!不过……呵呵!我也没闲着……”

“你小子……对了,你把电话先撂了,我马上用专线打给你。”

丁保国点燃了一根香烟,吸了两口之后,他走进卧室,拨通了刘为国的座机……“为国!你托我办的事我已经尽了力,可是他实在是命大……”

“我明白,这件事情原本就是在碰运气,也许是他的运气太好了……”

“你别急,咱们慢慢想别的办法。就凭他的性格,机会迟早还会有的。”

“嗯……对了!老王那边怎么样?没什么意外吧?”

“没有!他也算是大风大浪过来的人,应该知道怎么保全自己。这次要不是他通知我,我还真找不出这么好的机会。嗨!可惜了,功败垂成!”

“算啦!我还没上火你叹息个什么劲儿?反正这辈子只要我刘为国活在世上一天,咱们就走着瞧!我就不信我弄不倒他一个土包子!”

“我看你还是收手吧!你现在混得也不错,还跟他这样的人叫什么劲儿?你不知道,为了他,我们可都整天提心吊胆哪!”

“不蒸馒头争口气!因为他手下的人,我被灰溜溜地扒下了这身衣服。你说,我能放过这些王八蛋么?再说了,是他总找我的麻烦,要不是他,我至于丢那么大的人么?你知不知道:就他那几句话,让我费了多大劲才把档案里的东西抽出去?”

“好啦!对了,王主任托我问,他们家小三儿的事情你搞定没有?”

“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把他改个死缓么?行哪!只要被害人家属不说话,这件事情就好办!”

“你可要把事情办准程了,别总是大大咧咧的!”

“没那么复杂!我只不过是想办法证明那个女的和他是对象关系就行了。这小子也倒霉,偏偏赶上个严打。”

“你呀!还是少办点缺德事吧?”

“我这叫办缺德事吗?我这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少贫嘴!对了,我还是要谢谢你帮我解决了结婚新房。改天来我这儿,咱们哥俩好好喝一顿。”

“你什么时候学会客气了?咱们是发小,谁跟谁呀?对了!你家老头子怎么也不为你的婚事张罗张罗?给儿子弄处房子对他来说是件难事吗?坚持原则也不能坚持到这个份上吧?”

“嗨!我早跟你说过,我家老头子就是死脑筋,要不文革也不至于遭那么大罪!他和我老岳父那帮子人都是一个德行!”

“嗨!中国以后要是尽出这样的人,那咱们国家就彻底没希望了……呵呵!”

“行啦!别耍贫嘴啦!干点实事吧!行不行?”

“行!不过咱有言在先,你那里我就不去了,我一见到军装就烦。还有,和故人照面我一时还不太适应。对了!老罗怎么样了?他这个替罪羊当得还习惯吗?”

“已经被隔离了。算起来这也是报应,他算计了别人一辈子,没想到临老也被别人算计了。”

“没办法!谁叫他是我家老头子的人呢?老头子在还好说,说不定哪天老头子见了马克思,这层关系也就断了。大家迟早还不是个一拍两散?能让他最后发挥点余热也是不错的嘛!”

“你少说两句,不要总咋咋唬唬的,容易惹事!”

“你放心,地方不比部队,没人敢找我的麻烦。咱公检法这一块向来就是逍遥自在的好去处。嗯……还有!你派去的人都可靠吗?”

“放心!全都可靠。”

“那就好,只要你说可靠我就放心了。唉!干点事情真不容易,你瞧瞧我这几天没黑没夜的……”

“当心你的肾!”丁保国坏笑道。

“好啦!我要休息了,不打扰你啦!替我向你媳妇问个好!”

“谢啦!再见!”

“拜拜!”

撂下电话,丁保国躺在床上微微闭上了眼睛……“你千万别怪我,谁叫她对你不死心呢?”

老陈尿血外加便血,整个人脱了像只剩下了一副骨头架子。人傻了,整天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总是呆呆地卡动眼睛,愁得江素云都快上了吊。李雪梅完全承担了江素云的工作,累得她月经都不来潮了,满头的乌发如今已经银丝尽现。

赵静除了为陈沂生检查身体之外,基本上很少过来走动。即便她偶尔过来,也只不过是和江素云说说话而已,从不向陈沂生多看一眼。老陈真的是脑子出现了问题,至少江素云就已经发现了这个严重的后果——他见到了赵静,即不打招呼,也不说话,就像原本从未相识的两个路人。

直到有一天,团里来了消息,说是要给侦察连的烈士举办追悼会。就在这时,老陈微微翕动着眼睛,四处找寻着衣服。

江素云流着泪为他穿戴整齐。陪着他驱车赶到烈士陵园的时候,老陈挣脱了她的搀扶,自己一步一步走上了台阶……

今天来的人很多。地方、团里、师里、军里全都派出了代表。侦察连硕果仅存的战士,也全部出席了这次追悼会。当众人一眼看到陈沂生的时候,都被他现在的模样吓了一跳:铁青色的脸庞,瘦得和死人骷髅没什么区别。只有那一身崭新的军装,还稍微有点人气。

陈沂生赶到的时候,追悼会已经进入了尾声。陈沂生也没和别人打招呼,径直走到那一百一十四座墓碑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老陈……”众人全乱了。有人过来正要扶起他,却被他挥手拒绝……

“我自己想安静一会儿,你们别拦我!”老陈情绪很激动。

众人万般无奈,只有远远站立观瞧。

“将帅无能累死三军!”老陈默默说道,“是我指挥无妨,才累得兄弟们血溅沙场尸骨无存……”陈沂生涕泪交加,把脑袋深深地埋在土地上……“我没脸去见你们的父母,我辜负了你们的信任……”啜泣许久,他才缓缓直起身子,一步一头磕向坟区……

“马德财!你要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命丧黄泉,至今半颗头颅仍然下落不明……”他抚摸着马德财的墓碑,注视着照片上那正在憨笑的脸庞,缓缓撑起身子……“你的父母终于收到了你的抚血金……你可以放心去了……”老陈的嘴里念叨着,慢慢观瞧这些生前曾经同生共死过的兄弟,呜咽声愈来愈大……泪眼迷蒙的他注视着金玄和的照片,悲哀地说道:“玄和,我的兄弟!我今天特意穿着你交给我的军装,你不会怪我事先没和你打招呼吧?你和我说,你们鲜族人葬礼的时候要裹白布。白布倒是有了,可是你叫我上哪儿去找你的尸骨啊……你他奶奶走得到干脆,整个的尸骨无存……哪怕你给俺留个念想行不行?就给俺留下这身军装,你他奶奶的……”老陈摇着头,用力点着墓碑,半饷说不出话来……直到他默默走到史松涛的坟前,才开口说道:“老史!你最终还是替我走了。咱们俩在一起工作的时间不长,可是你却能替我去死。这份情谊俺这辈子是欠定你了。下辈子,咱们还做兄弟,俺一定也会替你死上一回……”

他边哭边说,就象着了魔一般,一个接一个地看望这些深埋九泉的兄弟。最后,当他走到杨雪龙的坟前,用手在墓碑上轻轻拍了拍感叹道:“雪龙!你是好样的,二排交给你我最放心。你小子在性格上象我,可是命却没有我硬实。就剩那最后三分钟啊!你怎么就没撑过这最后三分钟呢?你小子,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都无法安生了?我一想到你就想起那面红旗……那上面全是咱兄弟们的血啊!

嗨!我没事总回忆你小子站在桥头学列宁给Y国孙子讲话时的情景,一和你嫂子说起这件事情她就笑个不停……妈的!全连数你最聪明最机灵,可你怎么就没躲过那三颗子弹呢?你个狗日的,你就知道跑到那边去偷懒,只给我留个念想有什么用?你们都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今后叫我还怎么过?……呜呜……”老陈趴在杨雪龙的坟前,哭得死去活来。身后的战友首长没有人劝他,因为他们也想大哭一场……

“老排长!”身后传来一声“哀号!”

“陈东!你怎么来啦?”沈自强流着眼泪,惊奇地望着一身是泥风尘仆仆的陈东。陈东没说话,泪眼环顾这些昔日战友的坟头……

“老排长……”陈东、陈沂生这两位老兄弟抱头痛哭……“从Y国回来的十四个弟兄,就剩下咱们三个人啦!”陈沂生哀号道,“他们都是爷们,都是站着撒尿的种!可是他们……全走了……全都走了呀!年纪轻轻的,什么都没剩下……”

“啊……..!”陈东扯开嗓子大叫了一声,“Y国孙子,我操你八辈祖宗!”喊罢,就以头磕地,恸哭不止…… rCDJYDLf2GnJZNZGM5NwPR6KfV/ggumWMmunKDJMdTeQ0z4DYgiBg1QFC9lg2kH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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