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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电话”避免了一场匪祸

事情发生在“小鼻子”日本投降前夕。那时候,到处兵荒马乱,胡子(土匪)横行,社会动荡,民不聊生。

在大黑山东麓,有一个叫作姑子庵的小山沟。沿着弯弯曲曲的山沟,在密密匝匝的杂树林的边上,散落着四户人家,就像一根藤上挂着的四个葫芦。从山下往上排,依次是纪家、程家、杨家和山顶的汪家,每户相隔一二百米。出了这条沟,是刘家屯。翻过这条沟的东坡是端午沟,翻过西坡是毕岚子。这三个自然屯,都各有三十几户人家。

当年,在这四户人家中,数纪家家口最多,三辈,共十三个人。正房是五间瓦房,坐北朝南。东侧有三间瓦房和两间泥土房,瓦房做仓库,泥土房做马厩,石头砌的一丈多高的院墙连房子一起围成一个大院。院子的街门较宽阔,便于马车进出。格栅状的两扇院门是由粗壮的老槐木方子做成,院门上方装满铁矛头。因为家境比较殷实,为防备胡子,保护措施相对完善。院墙上面由插满玻璃片的水泥封顶,同时压满向外探出的山枣树枝。程家规模比纪家稍小,是叔伯弟兄八口家在居住,也是石头围墙,保护措施与纪家相似。再向上是杨家,三间草房,五六口人,周围用木桩扎的篱笆做围墙。山顶上住的是汪家,夫妻两个带着三个孩子。男人虽然读了几年书,无奈有病在身,干不了重活;女人哑巴,难以与人交流。汪家日子过得最紧巴,只有三间泥土房,秃溜溜地立在那里,没有任何遮拦。

那时候的胡子,就像身上的虱子,抓不尽,驱不散,灭不了。今天听说张三家进了胡子,明天又听说李四家被洗劫一空。纷纷扬扬的传说,搞得人心惶惶。大家纷纷想办法自救,因为政府是指靠不上了,实际上早就没有了政府。

纪家当家的叫纪庆文,那年六十岁,长方脸,中等身材,蓄着山羊胡子,脑后飘着一根小辫。常年与黄土地打交道,他练就了一身干巴劲儿。他脑袋好使,记性强,为人豪爽,专好交结南来北往的朋友。凡是能讲故事的,必定请来家好酒好饭招待。进城下乡,再忙,他也不会错过去听大鼓书。如此这般地长年积累,他虽然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却能上通天文,下识地理,扯起南朝北国,那更是滔滔不绝。于是,他在那一带颇有些声望。听到外面风声很紧,庆文见汪家毫无防范措施,便提议邻居一起动手伐木,帮助他家建个篱笆围墙。汪家男人不以为意,说我家已经是家徒四壁了,胡子看了我这样的家也只能绕道走,不必如此麻烦。

可是不承想,此话说了没过几天,汪家就真的遭了胡子。几个匪徒半夜破门而入,席卷了家中一切粮食、衣物,甚至连院子里放的两个马口铁做的水桶也都拎走了。眼见得汪家日子没法过了,庆文出面,凭着他的人缘和声望,联络周围几个村子的人出手捐物捐粮,才帮助汪家渡过难关。

人们都知道胡子的习性。他们就跟黄鼠狼子一样,盯住谁家的鸡窝,不赶尽杀绝是不会放弃的。也就是说,胡子已经盯上了这一带,指不定什么时候还会来。于是,这几个村子便联合起来,备好刀枪、锣鼓、二踢脚,并安排了打更的人。一旦有匪情,便鸣锣击鼓放炮为号,大家合力自卫。但,姑子庵这几户住得分散,如何传递信息?大家颇费一番心思。

最后,还是纪庆文受到电话的启发,想出制作“土电话”的办法。

说干就干,大家一起动手,按照庆文的要求,用铁丝做“电话线”,用大铃铛做“话机”,借助沟沿边的树木做“电线杆”,将这四户连接起来。一旦遇有匪情,只要拉动“电话线”,挂在各家各户的“话机”——铃铛就会铃铃作响报警。同时,他们还约定了暗号:不间断地拉,是纪家求救;拉一下一停是程家,拉两下一停是杨家,拉三下一停是汪家。得到求救“电话”后,大家便马上出动:敲打铁桶,燃放二踢脚。周围三个村子的人就会闻声而动,操起武器赶来营救。

庆文特别强调“电话线”的隐蔽性。借用各家各户房前屋后的树枝,将铁丝遮蔽起来。就连沟边上充当“电线杆子”的树木也是经过精心挑选,使得走线隐藏在树木的枝杈中,轻易不能被察觉。一切就绪后,庆文挨家检查,反复试验使用效果,直到满意为止。

这年腊月的一天半夜时分,星稀夜黑,呼呼的北风打着旋疯狂地扑打到门窗上,透过缝隙钻进屋子,发出阵阵尖锐的呼哨。窗户纸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似乎随时都会被风撕裂。

这时,纪家院子里的两条狼狗突然发出低沉的叫声,庆文闻声醒来。根据经验,这意味着有人朝这边走来。果然,过了不一会儿,狗的叫声加大,进而变成狂叫。“不好,有情况。”庆文翻身坐起来,推醒了身边的老伴,吩咐她去叫醒全家人,穿好衣服,做好准备。他顺手抓起身边的扎枪,眼睛贴到纸窗中间的一小块玻璃向外瞅。院子里有积雪,借助雪的映照,可以看到格栅状大街门外,影影绰绰地有几条人影在晃动。

“喂,当家的,我们是做小挑儿的,外面太冷,让我们进去暖和暖和吧。”街门外有人在喊。

“小挑儿”是当时颇为流行的一门行当。一些做小买卖的人,秋冬季节到农村走街串巷收购花生,然后挑到城里贩卖。那时节,日本人以低价强买花生,私下买卖花生犯法。他们在各个路口都设了关卡,凡是抓到有私贩花生的,统统没收,还要捆到看守所严刑拷打,逼交罚款。交不出,就要蹲笆篱子(监狱)。为躲过道道关卡,小挑儿们通常是白天收购,夜间挑着花生走山路抄小道回到城里。

这时,一家人都集中到庆文房间。大儿子丰令三十七岁,小儿子丰有二十三岁,丰令的大儿子富方十五岁,余下的都是女人和孩子。

庆文压低声音说:“大家不要慌。俗话说‘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什么小挑儿,纯属胡诌八扯来骗人。到了腊月,小挑儿早就歇业了。眼瞅要过年了,更不可能是小挑儿。”接着,庆文分派了任务:小儿子丰有最有力气,负责守住房门;大儿子丰令负责把守西屋的两个窗户,他自己负责东面的两个。所有的人都要躲在窗垛子后面,防止冷箭伤人。最后他吩咐长孙富方说:“你去负责挂在后窗上的‘电话’,听我的号令拉动‘电话线’。”

见房屋里面没有回声,大门外的几个人沉不住气了,便露出了胡子的真实嘴脸。内中一个粗嗓子大喉咙喊道:“当家的,听好了。乖乖地开门让我们进去,交出钱物也就罢了。否则,待俺们撞进去,手里的刀枪可是吃荤不吃素。想想吧,是要命还是要财。”

“拉动电话。”庆文下达命令。早已守候在“电话”拉杆前的富方,立即拉动起来。铁丝与木质窗框上的穿线孔摩擦发出“吱吱”的响声,求救信号发出去了。还好,多亏“电线”拉得很隐蔽,没有被胡子发现。

见房子里没有一点儿回音,两条狗的狂吠已经引起周围村子里的狗“汪汪”地叫起来,胡子急得在街门外身影乱窜,“砰砰”传来砸大门锁的声音,胡子要强攻了。两条狼狗更加疯狂地扑向大门。

守在房门后的丰有身高一米八左右,肩宽腰细,一身子力气,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几次吵着要拉开房门冲出去,都被老爹庆文喝住。突然,听得其中一条狼狗发出“嗷嗷”的痛苦叫声,显然是受了伤。丰有终于按捺不住,猛地拉开房门,挺起手中的红缨枪就要冲出去。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有力的大手从背后抓住他的衣裳领子。

“兔崽子,想找死啊!”庆文对着小儿子吼道。他怕丰有控制不住情绪,就跳下炕来赶到堂屋,正赶上丰有打开房门要冲出去拼命。于是急忙跨步向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给拽进门里,随手关上房门。

就在房门刚关上的一刹那,只听见“砰”的一声响,门板上受到锐器打击,随之听到“嗡嗡”的震动声。

两个人不由得同时惊呼:“好险!”听声音,这是一支箭,力道十足。再稍晚一点儿,丰有就别想囫囵个儿撤进来。

“傻小子,你冲出去,人家在暗处,你在明处,这是白白去送死。南泉眼王三怎么死的,难道你忘了吗?”庆文怒声责问。

说到南泉眼王三,丰有再熟悉不过。这人比他大六岁,长得人高马大,身强体壮,还会点儿拳脚。因为同是赶大车的,他们俩经常在一起拉货,说话投机,交往甚密。话说也就是在一个多月以前,有天晚上,王三家院子里进了胡子。王三不顾家人劝阻,顺手拿起一个木头锅盖,提了一把大砍刀,冲出家门与胡子厮杀。结果中了暗器倒地,被胡子乱刀砍死。

“谁都不准出去,守住房门和窗户。胡子不明屋子里的情况,轻易不敢硬闯进来。”庆文压低了嗓音,很威严地吩咐道。

院子里,一条狗受伤倒地,另一条不敢往上扑,只是远远地吼叫。没有狗的搅扰,胡子毫无顾忌地在砸锁。“砰、砰、砰”,这一声声,就像砸在屋里人的心头上。眼瞅着大门锁随时都有可能被砸开,一家人的心急得都要跳到嗓子眼了,生怕“电话”出了什么意外。

就在这时,“咚、咔”,几枚二踢脚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响,山谷震荡,远山回应。这是后面的程家、杨家和山上的汪家,接到报警“电话”后立即做出的反应。随之,传来“咚咚、嘡嘡”的响声,这是他们在敲打水桶、铁锨。紧接着,毕岚子、刘家屯、端午沟响起急促的锣鼓声。工夫不大,漫山遍野就传来喊杀声:“抓胡子啦,别让他们跑了……”众多村民一路呼喊着向这边赶来。

一声犀利的呼哨划破夜空,就像传说中的泥鳅精发出的撤退口令,显得格外刺耳。随之,街门外的那几条人影便消失在夜幕中。 f8Q04ilydIA6jC1eJa65sTBcOJZCj+PM+rfBwtJ1Thgfrv6b39USoKCNf52tn5+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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