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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
——“黑天鹅”总统

金凯莉

摘要 】共和党缺乏大战略,内部存在三大派别间的分歧,特朗普缺乏外交政策的相关知识,其忠诚支持者普遍缺乏外交经验,以上因素均有可能导致特朗普执政后的混乱,新保守主义者有可能在外交政策方面发挥更大的作用。

我之所以以“特朗普——‘黑天鹅’总统”作为本次演讲的题目,是因为特朗普的当选就像是“黑天鹅事件”,出乎意料且不寻常,带来的影响也暂时不可预知。此次演讲我将关注国内因素在美国外交政策的作用以及国际格局变化所带来的影响。

特朗普在竞选过程中共提出了23个议题的141条政策立场,但是他提出的这些选举口号能在多大程度上得到落实尚不得而知。特朗普提出了“美国第一”的口号,听起来似乎将会彻底地改变美国的国际主义。他的执政风格类似俄罗斯的普京,较为灵活且不可预测。共和党中的国际主义者担心“唐纳德·特朗普的当选有可能会颠覆国际秩序”。

中国对于特朗普的当选是喜忧参半的。一方面,特朗普的当选似乎意味着美国将再度退回孤立主义时期,这表明中国的崛起将会面临较少的抵抗,中国因此能够获得一个重要的战略机遇期。同时如果美国退回孤立主义时期,即美国的“亚太再平衡”战略将宣告结束,中国在东亚的战略计划所面临的美国军事压力将会大幅减小。另一方面,面对特朗普的当选,中国担心东亚会变得不稳定:日本和韩国有可能获得核武器,美国可能阻碍中国出口从而进一步削弱中国经济。

共和党内部对于对外政策的分歧主要可以分为三个派别:反干涉主义者、国际主义者和民族主义者。他们均属于保守主义者。其中,反干涉主义者以兰德·保罗(Rand Paul)为代表,人数较少,他们强调彻底的紧缩政策,反对对外战争和北约扩张,主张缩减国防和对外援助,减少同盟承诺。国际主义者大多属于鹰派,以约翰·麦凯恩(John McCain)为代表,他们支持布什入侵伊拉克,支持美国积极开展外交活动,认为美国应当担任全球领导的角色。二战以来共和党中的大部分人都属于国际主义者,比如除了特朗普之外的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均是国际主义者,代表人物为里根总统。他们对于前线美军的军事存在和军事同盟表示肯定和支持。“9·11”事件后,美国的外交政策更加激进和具有意识形态色彩,美国积极支持与促进中东地区民主化运动及反恐活动。新保守主义者是国际主义者的一个分支。而民族主义者具有强烈的爱国热情,支持建立强大的国防和增强军事实力,对多边主义持怀疑态度。2016年美国总统选举中上述三个派系候选人均在共和党初选中失败。反干涉主义者和民族主义者更支持特朗普,而共和党中的国际主义者则不支持特朗普。不同派别之间的辩论仍将持续,特朗普应避免明确的政策倾向。

特朗普对新保守主义者的干涉主义外交政策较为不满,他将伊拉克战争称作布什政府“彻底的欺骗”。选举前,共和党的外交政策专家至少发出两封公开信,攻击特朗普的孤立主义与能力低下,认为其当选将会对美国国家安全构成严重威胁。新保守主义者则发动了名为“任何人除了特朗普”(anyone but Trump)的运动,对特朗普当选后政策走向的不可预测性感到恐惧。特朗普能否在其内阁中远离新保守主义者仍然有待观察。特朗普在选举时承诺要“抽干沼泽”(drain the swamp),但当选后他将许多在华盛顿政治沼泽之中的官员再度纳入团队。韦恩·麦德森(Wayne Madsen)认为“新保守主义者已经摆脱了华盛顿政治沼泽,并将会努力渗透进特朗普内阁”。

里根政府的外交政策主要由“当前危险委员会”(Committee on the Present Danger)中的33位新保守派人士负责,包括沃尔福威茨(Wolfowitz)、理查德·珀尔(Richard Perle)和弗兰克·加夫尼(Frank Gaffney)等人。小布什政府同样由新保守主义者操控。正如荣·保罗(Ron Paul)所言,特朗普需要抵制新保守主义者和影子政府精英,“不幸的是,有几位新保守主义者正逐渐接近特朗普,他们支持发动对外干涉和战争,并通过媒体宣传‘战争狂热’”。

特朗普创造了竞争的权力结构并鼓励成员之间的竞争,他为新内阁挑选人才的重大抉择已引发激烈内讧,甚至可称为一场“刀战”(knife fight)。2016年11月,特朗普任命斯蒂芬·班农(Stephen Bannon)为其首席策略师和高级顾问,班农曾任极右派媒体布莱巴特新闻网(Breitbart News)的执行主席,被认为是白人优越主义者、法西斯主义者、种族主义者和反犹太主义者等。160名民主党国会议员联名谴责特朗普的决定,而美国纳粹党则赞扬这一任命决定。同时,特朗普任命气候变化怀疑论者麦伦·埃贝尔(Myron Ebell)领导美国环保局的过渡交接工作。新保守主义者詹姆斯·伍尔西(James Woolsey)则被任命为过渡团队的国家安全顾问。曾先后在里根政府和老布什政府任职的戴维·马尔帕斯(David Malpass)被任命为过渡团队的高级经济顾问。

除此之外,特朗普过渡团队还包括:共和党全国委员会主席普利巴斯(Reince Priebus)出任白宫幕僚长;女婿贾里德·库斯纳(Jared Kushner)控制国家安全选择;曾经为共和党总统担任中国政策顾问的迈克尔·皮尔斯伯里(Michael Pillsbury)同样位列其中;保守派智库传统基金会的副主席詹姆斯·卡拉法诺(James Carafano)担任恐怖主义和边境安全顾问,他曾发表“中国是一个真正的威胁”等言论;保守派人士艾略特·科恩(Eliot Cohen)之前参与组织“任何人除了特朗普”运动,但后来试图加入特朗普的团队,鼓励共和党人与特朗普合作。

共和党党内的内讧始终存在。特朗普的过渡团队中,特朗普的忠诚支持者与华盛顿外交政策建制派之间的冲突与矛盾由来已久,克里斯·克里斯蒂(Chris Christie)的领导地位被彭斯(Pence)取代,与克里斯蒂有关联的五人已被逐一移除。彭斯帮助特朗普实现了其竞选时的承诺——“抽干沼泽”,而这一行动导致利益冲突并阻碍了与奥巴马政府间协调工作的开展。在选举结束后的第八天,特朗普的过渡团队仍未与五角大楼、国务院或其他联邦机构联系,未能采取基本的步骤进行过渡,这阻碍了100多个联邦机构关键信息的正式移交工作。

特朗普首任团队的成员构成,更像是对其竞选时忠诚支持者的回报与奖赏。这引发了美国共和党中国际主义者、美国国防部及国务院的不安。美国众议员迈克·蓬佩奥(Mike Pompeo)将担任中央情报局(CIA)局长,美国参议员杰夫·塞申斯(Jeff Sessions,被认为是种族主义者,并歧视女性及同性恋者)将担任美国司法部部长职位,国家安全顾问这一职位则归属退役将军迈克尔·弗林(Michael Flynn),他被认为是易冲动且判断力较差。而被视为特朗普政府中国土安全部部长热门人选的克里斯·科巴赫(Kris Kobach),建议重启外国公民登记国家安全入境出境登记制度(NSEERS),对来自高危地区的人群进行监控和“极端审查”,延伸美国和墨西哥边境的隔离墙,并对非法移民采取强硬措施。

特朗普当选后开始逐渐背离他在竞选时对工人阶级的承诺。比如:并未废除《平价医疗法案》(Affordable Healthcare Act);并未削减医疗保险、医疗补助及社会保障负担;并未对克林顿开展调查;并未要求墨西哥出钱并修建“隔离墙”;并未禁止穆斯林进入美国;并未驱逐众多的非法移民出境,2009—2015年奥巴马已经驱逐了近250万非法移民;并未退出巴黎气候变化协议;是否对中国出口美国的产品征收45%的关税尚未可知。特朗普对精英阶层的承诺更为坚定,包括对高收入者实行减税政策以及废除《多德—弗兰克法案》(Dodd-Frank Act)。

共和党缺乏大战略,内部存在三大派别间的分歧,特朗普缺乏外交政策的相关知识,其忠诚支持者普遍缺乏外交经验,以上因素均有可能导致特朗普执政后的混乱。特朗普对待俄罗斯和伊朗的态度与共和党国际主义者不同,他在选举过程中始终提倡改善与俄罗斯的关系,同时抨击伊朗核协议是“史上最糟糕的协议之一”。而保守党智库传统基金会则认为俄罗斯在中欧、北极甚至叙利亚的威胁性正不断增加。同时,特朗普的贸易计划与国际主义者相冲突。而仅从特朗普竞选时的口号与修辞无法推断出其对中国政策的完整框架,这一点仍有待继续观察。但我认为,特朗普在执政过程中很难完全摆脱共和党国际主义派系的影响,某种程度上他将不得不依赖于其外交经验,目前尚不清楚特朗普会不会更多地受到新保守主义者或是共和党建制派的影响。

由于特朗普缺乏外交政策方面的知识和经验,新保守主义者有可能在外交政策方面发挥更大的作用。新保守主义者支持“以实力换取和平”(peace through strength)这一理念,特朗普的幕僚亚历山大·格雷(Alexander Gray)与彼得·纳瓦罗(Peter Navarro)在《外交政策》上撰文,认为特朗普上任后在亚太地区应当遵循以实力换取和平的原则,包括:重建美国海军力量,增加军舰数量至350艘;安抚美国的传统盟友,保证美国仍然致力于其传统角色——“作为自由主义秩序在亚洲的担保人”;全面恢复与台湾地区的军火贸易。而伍尔西则认为美国应致力维持亚洲地区力量均衡的局面,美国应与中国达成重大协议:美国接受中国的政治和社会结构,以换取中国在亚洲不挑战现状的承诺。总体而言,特朗普的外交政策并非抛弃“亚太再平衡”战略,很可能是对其进行重命名,在军事维度加强“亚太再平衡”战略,并通过取消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放弃经济维度的再平衡。

(韦梦晨翻译、整理) lsCxdIcoukWn5rnMLJNXGPjRz+FzDWkWxWCczt6csTNCB454rgtM1nvqs0jBhav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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