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百日执政的经济表现

毫无疑问，拜登政府百日执政的焦点在于美国国内，特别是在复苏美国经济上尤为突出，具体体现为推动“美国救助计划”立法、重振制造业以及刺激美国经济的新一轮发展。

第一，逐步落实1.9万亿美元救助计划，美国国内经济秩序有序恢复。作为拜登百日新政的优先事项，涉及1.9万亿美元的《美国救助计划法案》在拜登上任之初就首先进入大众视野。这一法案是拜登就任总统以来在立法方面取得的第一个重大胜利，但国会两院就救助计划内容的分歧和最终几乎以党派划线的投票结果足以凸显拜登政府在推进宏观经济政策方面的阻力。

《美国救助计划法案》涉及疫情、失业救济、疫苗分发、教育等多个领域，其中包括：一笔一次性拨给大多数美国人的每人1 400美元救助资金，于2021年9月6日前向有资格的人提供每人每周300美元的联邦失业救济金，联邦政府向州和地方政府拨款3 500亿美元，向重启学校拨款1 300亿美元，为扩展疫情检测和研究提供490亿美元，等等。该法案曾提议将全美最低工资从每小时7.25美元提高到每小时15美元，而在几轮修改过后，这一有助于调整美国社会收入结构的重要调整并未纳入法案的最终版本。图1给出了《美国救助计划法案》的主要内容。

随着上述计划的一步步落实，美国国内疫情蔓延态势得到一定控制，国内经济重启的步伐也有所加快。2021年3月18日，美国白宫宣布，美国已完成总统拜登立下的百日内“接种1亿剂新冠疫苗”目标，这比原计划提前了数周。随后，拜登又在2021年4月21日的新闻发布会上亲自宣布美国已完成2亿剂新冠疫苗的接种任务。据美国白宫统计，截至2021年4月27日，美国已经有52%的成年人接种了至少一剂新冠疫苗。此外，美国国内疫苗的接种数量也遥遥领先于世界其他主要国家（见图2）。

据美国相关政府部门统计，美国消费者2021年3月的零售支出激增了9.8%，国内申请失业救济的人数也出现了大幅下降，失业率从2021年2月的6.2%微降至6%。国际社会对美国经济前景的预期纷纷上调。国际货币基金组织2021年4月的最新报告显示，2021年美国经济预期增长6.3%，而2020年10月对此的预测数据仅为3.1%（见图3）。

拜登政府的一系列财政刺激方案目前来看还较有成效，而这也有可能使得国家预算赤字进一步扩大，让联邦债务不堪重负。财政刺激支出一旦超出了美国经济的消化和吸收能力，势必会导致经济过热，通胀预期升温。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Jerome Powell）2021年4月12日在接受哥伦比亚广播公司采访时表示，在美国经济正值恢复的拐点之时，美联储还没有加息的计划，但是在运用大规模量化宽松和积极的财政政策提振国内信心的同时，拜登政府也需要对美国向他国转嫁的通胀风险保持谨慎。从某种程度上说，促进国内经济恢复和维持美元信心对美国来说同样重要。

第二，签署“买美国货”行政令，重振美国制造业。早在竞选期间，拜登就承诺要扶持美国本土的制造业，并提出了一项“买美国货”计划，包括让政府对美国制造的产品和服务的采购总额在4年之内增加4 000亿美元。这一加强美国国内制造业的承诺也被外界视为拜登赢得选举的一大原因。入主白宫不久，拜登便于2021年1月25日签署了一项更为严格的、要求政府采购美国制造产品的行政令，希望堵住现有的采购政策漏洞。拜登的新政策将包括：收紧政府采购规制，限制联邦机构的进口采购；修改美国制造的定义，提高本土产品含量要求；确保中小型企业能够更好地获得竞标政府合同所需的信息。这一举措誓言要让美国政府强大的购买力为美国国内制造和技术研发铺平道路。由于强大的制造业基础也是拜登提升工人工资、创造就业岗位、强化美国供应链的关键环节所在，这一行政令也旨在重振美国制造业，真正实现其“重建更美好未来”（Build Back Better）的目标。

事实上，重振制造业的口号并非拜登独创，这一直是近年来多届美国政府希望达到的目标。特朗普执政时一直致力于让制造业回流美国、创造就业机会，虽然彼时美国国内的失业情况有所好转，但成效并不显著，且随后新冠疫情的暴发又暴露出美国在医疗设备、关键医药等领域的脆弱性，这也由此成为拜登政府关注的重点。根据美国经济政策研究所（EPI）的测算，自1997年以来，美国有将近500万个制造业工作岗位流失、超过9.1万家工厂被关闭，并且，虽然制造业就业在2010—2019年有所上升，但随后的新冠疫情冲击又几乎抵消了过去十年的就业增长。因此，这一行政令的出台实为对先前重振制造业政策的继承与发展，也会同样面临较多的障碍。

同时，“买美国货”行政令又暗含着“美国优先”和“盟友利益”之间的天然矛盾。此举带有明显的保护主义色彩，引发了包括加拿大、欧盟、日本在内的美国贸易伙伴的高度关注。美国的部分贸易伙伴担心，在疫情带来的巨大影响之下，本国的企业会因拜登新政而被排除在美国巨大的政府采购市场之外。事实上，早年奥巴马在推动“买美国货”计划的过程中，便遭受了来自加拿大、欧盟、英国、日本、巴西等全球贸易伙伴的巨大压力。因此，如何在“买美国货”基础上巩固与贸易伙伴的合作并消除与其的贸易摩擦，延续团结盟友及伙伴的外交主基调，这同样也是拜登政府将要面临的一大挑战。

第三，公布新一轮经济刺激计划，助推经济转型。2021年4 月，拜登政府提出了下一阶段分两步走的经济刺激计划，并把这一计划和罗斯福“新政”、约翰逊“伟大社会”纲领相提并论。该计划的第一部分是一项聚焦于基础设施建设的2.25万亿美元的“美国就业计划”；第二部分是一份1.8万亿美元的有关教育、医疗健康和儿童保育的“美国家庭计划”。据预测，拜登的新一轮经济提案将在十年内耗资3万亿~4万亿美元。

2.25万亿美元的“美国就业计划”中的资金分配已经公布（见图4），其大部分资金将用于对交通基础设施进行现代化改造、改造房屋建筑、修建电动汽车充电桩、发展制造业等，其余资金将被投入老年人和残障人士护理、修缮老旧学校等领域。诚然，这项计划的核心是创造就业、改善经济状况，且对新能源基础设施的建设颇为关注，体现出民主党希望借此推动美国向清洁能源经济型社会转型的意愿，也反映了拜登有意通过基建计划兑现“到2035年100%使用清洁电力，并在2050年实现净零排放”的竞选承诺。但与此同时，这项计划也附带着美国和中国开展一场旷日持久的基建之争的意图，拜登希望通过基建和制造业的投资先壮大美国国内实力，转而再捍卫那些被他国所“侵占”的海外安全利益。

“美国家庭计划”的主要内容也已在执政百日前夕公布，包括在十年内增加1万亿美元的投资和为美国家庭及劳动者减税8 000亿美元，涵盖了2 250亿美元的幼托支出、2 250亿美元的带薪育儿支出、2 000亿美元的幼儿园教育支出、1090亿美元的建设社区大学支出以及儿童营养支出、学生学费资助等诸多领域。

拜登的经济计划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美国的政策理念正在向“大政府”强势回归。而至于如何筹集到数额如此之大的资金，拜登政府或将计划对年收入超过60万美元的个人所得税税率从37%提高至39.6%、将年收入超过100万美元的家庭的资本利得税从20%提高至39.6%、将企业税率从21%提升至28%以及提高对公司海外利润的税率来予以实现。但征税问题势必会加剧社会阶层之间的矛盾，同时也将遭到共和党人的反对。因此，这一轮超大规模、超长周期的财政计划势必将在白宫和国会之间展开历时数月之久的谈判，并且各方利益集团也不会停下游说的步伐。在利益博弈和妥协之下，这项计划的最终版本虽然还不得而知，但这已成为美国国内经济复苏的下一轮看点。

第四，全面回调能源政策，推动清洁能源发展。拜登政府迅速全面地回调了特朗普政府时期以振兴化石能源产业、减少气候与环境约束为核心的能源政策，大力推动清洁能源转型与应对气候变化。当前，拜登政府已将应对气候变化列为其施政的七大优先目标之一，应对气候变化的优先性仅次于应对新冠疫情和推动经济复苏。美国能源部也明确将应对气候变化、创造清洁能源就业机会、促进能源正义列为其三大优先目标。拜登政府对于应对气候变化和清洁能源转型的重视不言而喻。

拜登打造了带有鲜明“绿色低碳”烙印的能源政策团队。由于内政部、能源部和环境保护署是美国能源政策制定与实施的核心部门，因此其部门负责人对于未来美国能源转型就格外重要。拜登提名的内政部长哈兰、能源部长詹妮弗·格兰霍姆（Jennifer Granholm）、环境保护署署长迈克尔·里根（Michael Regan）长期坚定地致力于推动美国能源转型。不仅如此，拜登提名的商务部长吉娜·雷蒙多（Gina Raimondo）、交通部长皮特·布蒂吉格（Pete Buttigieg）、白宫国家经济委员会主任布莱恩·迪斯（Brain Deese）也均为美国清洁能源转型的积极倡导者。显然，拜登政府的内阁是一个“绿色内阁”。在拜登执政百日内，上述内阁成员先后得到参议院的确认，而相关部门内中层负责人也大多得到任命并就位。至此，拜登政府的清洁能源团队已经基本组建完成。

在打造其清洁能源团队的同时，拜登也在积极推行“绿色新政”。拜登计划投入3 000亿美元以推动清洁能源技术研发、推动产业向低碳转型、降低交通运输领域的排放量，并力求创造百万规模的清洁产业岗位。为此拜登于2021年1月27日签署了一项重磅行政令以暂停以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为目的的土地租赁、引导低碳投资、推动新能源汽车政府采购等等。自2021年1月21日格兰霍姆非正式地领导美国能源部起，能源部在约3个月的时间内宣布了对近30个旨在研发新能源技术、降低能耗的资助计划，其中就包括对革命性清洁能源解决方案提供1亿美元资助、向小企业提供1.2亿美元清洁能源研发资助。当前美国能源部支持其清洁能源转型的项目之多、力度之大与特朗普执政时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自2021年3月16日德比·哈兰正式担任美国内政部长的第二天起，内政部就开始筹划召开由石油和天然气产业集团参与的论坛，以向能源产业联盟传递能源转型的明确信号。自2021年1月20日起，美国环境保护署就开始执行拜登所颁布的4项与能源转型相关的行政命令或行政备忘录。总的来看，在拜登政府执政百日内，其“绿色新政”得到了迅速全面的实施。 UDnFd9s305jPffJ9NQaRVGqdHa4yH/TtJoMO0iPal89gy0ZVwDX/oUS6g0noGyI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