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美国自由派的媒体时常喜欢将此时的拜登与彼时的小罗斯福相比较,甚至认为同样具有坎坷个人经历的两人都具有面对挑战时的韧性、耐力与信念,但必须看到的是,拜登如今所面对的执政环境更为复杂、更为艰困。
第一,拜登政府面对着疫情背景下更为复杂的“级联”式危机。新冠疫情在美国的失控态势给美国经济带来了极大压力,也加剧了种族仇恨、枪支泛滥等社会顽疾,形成了多个困境联动且相互强化的关联性挑战。自小罗斯福以来各届美国总统所面对的国内经济或对外战争等相对单一挑战都无法与拜登政府所面临的危局相提并论。目前看,如果疫情无法得到有效而彻底的控制,经济的长期复苏特别是让公众有感的复苏也就面对较大压力。
第二,拜登政府面对着日益极化对立、持续不满的政治环境。2020年大选是两党候选人获得选民票刷新历史纪录的一次选举,从两党势如水火的对峙态势可见一斑。在选民投票日之后,特朗普不接受选举结果,甚至制造了2021年1月6日历史罕见的“国会山事件”。这些撕裂美国社会的发展态势都给拜登政府执政投射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与此同时,虽然由于败选和民主党政府上台,共和党整体陷入低迷状态,获得的关注度与曝光度快速下降,但共和党并未开启可能引发政党内部路线和政策立场改变的内部调整乃至整合,经历“二次弹劾”的特朗普仍旧在共和党党内保持了最大(虽然未必全然主导)的影响力。就特朗普本人而言,建立所谓“前总统办公室”、在保守派政治行动委员会年会上公开演讲、宣称将推出新的网络平台、介入炒作族裔议题等动作似乎仍未对拜登政府带来切实压力,但后续随着百日执政“蜜月期”的结束以及2022年中期选举周期的临近,特朗普的影响也极有可能将更为显性。事实上,曾在特朗普政府任职甚至与特朗普关系密切的共和党政治人物已经或正在准备通过选举发挥更大的政治影响力。
即便在民主党内部,拜登政府也面对着长期存在的内部矛盾。原本预计拜登将在内阁构成上充分平衡由桑德斯、沃伦等人代表的激进自由派,但目前看只有内政部长德布·哈兰被认为代表激进派声音,这显然是不足以实现平衡的。值得注意的是,民主党的激进自由派在2021年4月28日拜登首次国会演讲之后也安排了回应演讲,以表明自身立场,这至少说明了这一群体希望对拜登政府政策议程制造更大影响的明确意图。
从整体民意看,美国民众仍然对国家发展方向持有不乐观的态度。2021年4月20日的最新民调显示,56%的受访者仍认为美国国家发展方向错误,认为国家发展方向正确者只有36%。这个状态虽然比拜登上台之前有所改善,但与特朗普过去四年执政期间曾经达到过的水平相比也不是最好的。由此可见,拜登面对的国内预期不低、压力颇大,难以想象会在短时间内让美国民众转而展现出满意态度。
第三,拜登政府面对着华盛顿政治生态的极大限制,主要问题来自无法彻底控制的国会参议院。显而易见,总统要推动重大政策议程需要国会立法的积极配合。当年小罗斯福之所以可以快速通过最终构成“新政”的多项立法,一个关键原因就是其所面对的第73届国会两院都同为民主党主导,进而形成了推进政策相对顺畅的“一致政府”状态。而如今,拜登所面对的只是一个名义上的“一致政府”。由于民主党在国会参议院只占据与共和党打平的50席,拜登推动立法与人事批准的难度及成本都明显加大。在推动政策的具体政治博弈当中,一方面,拜登政府不得不考虑到西弗吉尼亚州国会参议员乔·曼钦(Joe Manchin)的态度,否则就大概率无法凑齐过半通过的足够票数。在曼钦所代表的温和保守派立场得到放大的情况下,拜登政府就更难同步回应激进自由派的诉求,从而加剧了党内分歧。另一方面,为了确保关键立法绕开国会参议院的所谓“冗长发言”通过程序,不得不使用“和解协调”程序,但该程序的反复使用在原则上受到严格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