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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马可·波罗的东方游历

对欧洲人来说,东方自古以来代表了浪漫的情思、绚丽的想象、不可思议的奇迹和巨大的财富堆积。在古罗马人心目中,拥有一身来自中国的丝绸做的紫色“托加”(Toga,长袍),那简直是人生莫大的荣耀,只有元老院里的贵族才有权享受。自汉代以来,从长安出发,经西域、波斯到罗马帝国的丝绸之路,一直吸引着具有冒险精神的欧洲商人、旅行家和外交官,延续着中古时代东西文化交流的命脉。

公元1260年,两位意大利商人,尼可罗·波罗和马飞阿·波罗(世称波罗兄弟)乘坐一艘自备商船,从威尼斯出发,抵达君士坦丁堡(现土耳其第一大城市伊斯坦布尔),之后一路向东,渡过底格里斯河,经几年艰苦跋涉,终于进入中国,觐见了当时已入主中原、建立元朝的忽必烈大汗,受到大汗的亲切接见和款待。之后,备受大汗信任的波罗兄弟被委任为使者,带着大汗用蒙古文写给罗马教皇的信件,回到意大利。1271年,波罗兄弟信守承诺,带着新任教皇给大汗的回信,再次踏上了去往东方的漫长路途。这次,尼可罗带上了自己17岁的儿子。这位名叫马可·波罗的意大利年轻人可能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名字将会被深深镌刻在中意文化交流史的丰碑上。

马可·波罗和他的父亲及叔父从威尼斯进入地中海,然后横渡黑海,经两河流域来到中东古城巴格达,再从波斯湾的出海口霍尔木兹向东,越过荒凉恐怖的伊朗沙漠,跨过险峻寒冷的帕米尔高原,克服了疾病、饥渴的困扰,躲开了强盗、猛兽的侵袭,终于来到了中国新疆。接着,一行三人继续向东,穿过塔克拉玛干沙漠,在1275年夏天穿过河西走廊,终于抵达大都——元朝的北部都城(即今天的北京),受到了忽必烈大汗的接见。忽必烈颇为喜欢这位新来的异国年轻人。他见马可·波罗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中国话,便有意给他安排了许多差事,以便他游历更多的地方,向自己提供有意义的信息。在皇帝的照拂下,马可·波罗又在中国游历了17年,寻访了当时中国的许多古城,到过西南部的云南和东南地区,还拜访了皇帝在南方的“行在”(今杭州)。回到威尼斯3年后,马可·波罗服役于一艘战船,在威尼斯和热那亚之间的一次海战中被俘。在监狱里,他将他的东方旅行经历口述给一位名叫鲁思梯谦的狱友,后者据此写出了《马可·波罗游记》(一译《东方见闻录》)。

这就是马可·波罗惊心动魄的东方游历概况。但这部游记究竟是他旅行的实录,还是纯粹的向壁虚构?一句话,马可·波罗究竟有没有到过中国?在马可·波罗生活的那个年代,一般人概念中的游记与谎言差不多是同义词。据说在马可·波罗临终时,他的朋友们要他为了自己的灵魂,收回他在东方游记中所述的种种不可思议之事,但被他拒绝了,他说,“我说出的不及我所看到的一半”。现代学者对于这部游记的真实性也争论不休。有人认为马可·波罗根本没有来过中国,因为他的游记中没有提到最具中国特色的地标性建筑——长城。但也有人认为,此说站不住脚,因为马可·波罗是元代来中国的,故而他不可能看到明代重修的长城。由于根据原稿传抄传译的版本有140多种,且没有两个版本是相同的,诸如此类的争论估计还会继续下去。尽管如此,相比于后来带有猎奇性和民族偏见的西方人写的游记,《马可·波罗游记》叙述客观,朴实,充满了丰富、生动的细节描写,而细节正是优秀的旅行文学作品的灵魂,其背后体现的是写作者勤勉的实地踏勘、敏锐的观察力和丰富的想象力。

《马可·波罗游记》中,马可·波罗称北方的中国为“契丹”(Cathay),南方的中国为“蛮子”(Manji),北京则成了“堪巴禄克”(Cambaluc),即蒙古人所谓的可汗之大都(Khan-baliq)。他写到了大都的城市建筑,皇宫的雄伟、城门的众多、街衢的宽阔和市场的繁荣,也写到了出北京后的交通路线,出了卢沟桥到涿州,之后进入大同府、平阳府(今临汾)、泰津堡(今临猗县临晋镇)。他看到了壮丽的喀拉摩拉河(即黄河),知道此河向东流入大海,也到过长江、金沙江,进入云南,记录下不少当地少数民族的奇风异俗。比如书中写到,保山地区流行一种风俗,产妇产下婴儿后即起身下床,将其包好后交给丈夫,由他代为坐月子40天,期间接受乡邻的道喜,享受作为“产妇”的种种照顾。后来的人类学家将这种风俗命名为“产翁制”,认为它在人类历史上并不是一种个别或偶然的现象,而是曾在许多民族中普遍而长期地存在过,其实是原始社会母权制和父权制较量的产物。丈夫通过模拟坐月子这种象征仪式,来让人相信孩子是他生的,由此确认父权制的权威。

马可·波罗对“蛮子”(中国南方)颇有好感,认为这是东方世界最宏伟和最富裕的地区。他一路南下,游历了南京、扬州、苏州、吴州和杭州等地,尤其对杭州赞不绝口。元朝中国人通称杭州为“行在”,马可·波罗稍一调整则成Quinsay。他说“这座城市的庄严和秀丽,堪为世界其他城市之冠。这里名胜古迹非常之多,使人们想象自己仿佛生活在天堂”。他也讲到了西湖:

西湖的周围,有许多美丽宽敞的大厦,建筑在湖滨上。这些都是高官贵人的公寓。还有不少庙宇寺院,许多僧侣尼姑,住在里面朝夕礼佛。靠近湖心的地方,有两个小岛,每一个岛上,都有一座壮丽的建筑物,里面分隔着许多精室巧舍。岛上,亭台水榭各自成趣,其数量之多,也简直令人无法想象……

除此之外,在湖上还有许多游艇和画舫……画舫上桌椅板凳,宴客的设备,无不布置得整齐清洁,舒适雅观……船身的两侧均有窗户,可以随意开关,便于游人坐在桌旁,倚窗眺望,饱览沿途绮丽的湖光山色……假如伫立在离岸一定距离的船上,不仅整个宏伟、瑰丽的城市,它的宫殿、庙宇、寺院、花园,以及长在小道的参天大树,尽收眼底,同时又可以观赏其他画舫载着游湖行乐的男女,轻轻地在湖上穿梭似的来来往往,此情此景,怎不令人心旷神怡,熏熏欲醉。

(陈开俊 等译)

他还特别提到了杭州的桥,可能它们使他想到了他的老家威尼斯(尽管那并不是他的出生地)。杭州作为“东方威尼斯”的美名,或许就是从马可·波罗开始的。

各种大小桥梁的数目达到一万二千座。那些架在主要运河上,用来连接各大街道的桥,桥拱都建得很高,建筑精巧。同一时间内桥拱下可以通过竖着桅杆的船只,拱桥上面,又可行驶车马。而且,从街道到桥顶坡度的递减设计,恰到好处。要是没有这么多的桥梁,就不可能构成纵横交叉的十字路……

城内,除了各街道上有不计其数的店铺外,还有十个大广场或市场。这些广场每一边长八百多米,大街在广场的前面,宽四十步,从这座城市的一端,笔直地伸展到另一端。有许多低矮而便利的桥,穿过这座城市。这些市场,彼此相距六公里多,但在广场的对面,和大街成平行线的方向上,有一条很大的运河。在距运河较近的那一边岸上,建有容量很大的石砌的仓库,供给从印度来的和其他东方来的商人,储存货物及财产之用。如果从市场着眼的话,这些仓库的位置是很合适的。每个市场,一周三天,都有四万到五万人来赶集,人们把每一种大家想得到的物品提供给市场。

(陈开俊 等译)

在马可·波罗笔下,杭州人个个漂亮俊秀,“男人和女人一样,面目清秀,肤色洁白,仪表漂亮。由于杭州出产大量的丝绸,加上商人从外省运来的绸缎,所以,当地居民中大多数人,总是浑身绫罗,遍体锦绣”。

诸如此类的描写比比皆是,充满了一个西方人对东方的赞叹、艳羡和崇拜。美国著名历史学家史景迁说,马可·波罗的书既可视为对中国生活的细微描述,也可当作对自己城市的批判,他以中国为道德典范,对比威尼斯人放荡的性生活。而马可·波罗留给后世的,除了他所提供的宝贵资料外,最主要的还是他所激发的异域想象力。在旅游尚未成为一种大众化时尚时,他已经成了一个超级旅游者。他前往中国既没有经商的打算,也没有传教的热忱,纯粹出于求知和探索的好奇心。15世纪时,西方印刷术逐渐发达,到了15世纪80年代,马可·波罗早期的手稿开始印刷成册,传入读者手中。在这些早期版本的读者中,就包括克里斯托弗·哥伦布,他还在书中作了注解。一些作家基于马可·波罗的游记写出了自己的旅行文本(如下文将要论及的曼德维尔爵士)。马可·波罗的游记还影响了欧洲的地图制作,导致了弗拉·毛罗地图 的出现。到了16世纪40年代,受哥伦布地理发现的影响,葡萄牙人将触角伸到澳门,西班牙人则到了菲律宾,为堪称观测中国的“天主教时期”揭开了序幕。

杭州西湖边的马可·波罗雕像(本书作者摄于2020年)

对于被马可·波罗的生花妙笔描述过的地方的人们来说,捧读《马可·波罗游记》,无疑是一次非常愉悦的经历。跟着这位来自异域的旅行者的脚步,以陌生化的目光重新打量八百年前的故国,仿佛成年人回到久别的老家,重温一遍童年的生活,尽情享受怀旧、感伤、惆怅和迷惘的情绪,简直就像做了一个好梦般不愿醒来。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今天许多的中国人对《马可·波罗游记》基本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杭州西湖边竖立的马可·波罗雕像,身穿公元13世纪的罗马式长袍,翘着大胡子,左臂夹书,右手持鹅毛笔,目光炯炯,仿佛随时准备接受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的仰视和合影。 /s/ZwcR0Ss7pOHLEJiBqDOeXTmex0uT1XOokSUPkO61fsk8A1JOTJqnblh3GXt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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