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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尔文进化思想的三个来源

(引言和绪论阅读指导)

跟许多重大科学发现和技术发明一样,达尔文进化学说的诞生主要得助于三个方面:一是历史思想财富的继承和精练;二是大量直接和间接科学实践的累积;三是科学灵感的点燃。关于历史上进化思想财富的继承,达尔文在他这部科学巨著和哲学宏论的开首,便以“引言”的形式简述了34位先行者的工作。其实,进化思想源远流长,涉及面广,与达尔文学说的诞生关系密切。为了帮助读者对这一历史背景有更多的了解,这里再做些补充和简介。

在绪论中,达尔文介绍了他一生中两件后来导源出进化学说的最为重大的科学实践。一是1831年刚刚从剑桥大学基督学院(请注意:不是人们经常误传的“神学院”,其实剑桥大学没有神学院)毕业后便以船长的高级陪侍和兼职博物学者的双重身份投身历时五年的“贝格尔号”舰的环球旅行。广泛搜集和深入观察所得来的大量自然界中物种变化的事实,对年轻达尔文头脑中的自然神学观念产生了强烈撞击。此后的三年间(1836年至1839年),他认真思考了由这次环球考察所提出的种种问题,最终放弃了神学信仰。他在回忆录中写道:“正是在1836年至1839年间,我逐渐认识到,《旧约全书》中有明显伪造世界历史的东西……我逐渐不再相信基督是神的化身,以致最后完全不信神了。”1837年7月至1838年2月,他撰写了两篇物种演变的笔记,至此,他已认识到所有物种绝非上帝所造,而是由先前存在的其他物种逐渐演变的产物。

导致达尔文学说诞生的另一长期实践是他在农作物的人工培植和家养动物人工饲养上直接和间接的工作经验。我们都知道,达尔文进化论的精髓之一是自然选择理论。然而,自然选择常常是一个极其缓慢的自然过程,很难有幸在短促的人生中直接观察得到。于是,作者从与自然选择异曲同工的人工选择入手,先论证家养状态下动植物的微小变异,为了迎合人类本身的某种需要而不断被“人为选择”和积累,从而产生了新品种以致新物种。正是达尔文这种广博而精细的人工选择和深入观察,为科学界接受他的自然选择理论启开了半扇大门。

达尔文进化论的诞生还得益于两次科学灵感的激发。一次是加拉帕戈斯群岛上鸟雀通过不断变异而产生新物种的事实启发了达尔文“物种可变”思想的形成;另一次则是马尔萨斯的《人口论》使达尔文联想到,生存斗争驱使物种不断因适应环境而演变的主要动力应该是自然选择作用。

1836年年底结束“贝格尔号”舰的航行回到英国之后,达尔文将他从太平洋加拉帕戈斯群岛上带回的雀类标本交给鸟类专家古尔德研究。经过反复比较论证后,古尔德明确表示,其中有些原来被认为属于同一物种内的不同变种或亚种的标本,实际上应该代表着完全不同的物种。由此,达尔文敏锐地领悟到,物种是可变的,一个物种完全可以通过渐变或“间断平衡”的方式演变成另一个新物种。1837年达尔文在他的物种演化笔记中首次勾勒出了言简意赅的动物演化树示意图(Branching Tree)。

由物种可变或生物演化的观念到真正创立一个有说服力的进化理论,还必须解决生物演化的机制和驱动力问题。在达尔文之前,拉马克等一批早期进化论者也曾试图探索生物演化的机制,但均未成功。正在这时,是马尔萨斯的《人口论》恰如捅破了一层窗户纸,给达尔文带来很大的灵感启迪,催生了“生存斗争、优胜劣汰”的自然选择理论的形成。

达尔文在回忆录中写道:“1838年10月……为了消遣,我偶尔翻阅了马尔萨斯的《人口论》。按当时对各种动植物生活方式的观察,我已胸有成竹,完全能够正确估价这种随时随地都在发生着的生存斗争的意义。于是,我头脑里便马上形成了这样一个想法:在这种生存斗争条件下,有利变异必然趋于保存,而不利变异应该趋于消亡,其结果必然导致新物种的形成。于是,我终于形成了一个能用来指导我工作的理论。”他所说的这个“理论”,就是他本人后来逐步完善的自然选择理论。

在第一版原作中,并没有“引言”。至第三版才增添了该“引言”部分。在这里,达尔文介绍了近代进化思想的渊源。然而,对那时两位伟大的进化论先驱者——法国的布丰(Buffon,1707—1788)和拉马克介绍得过于简略。当年达尔文为什么要这样做?到底是他的疏忽,还是有意为之,现在很难说得清楚。但无论如何,我们有必要在这里做些客观的补充。

布丰在进化思想史上占有特殊的地位,他是第一个从科学上讨论物种变异的人,也是一个颇有争议的人物。布丰早年信奉物种不变论。在他54岁时,产生进化思想,然而在60岁以后,很可能由于其贵族阶层固有的软弱性,终又皈依物种不变论的阵营。由此看来,进化思想的发展历程,与其说是学术思想之争,不如说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政治思想斗争,在这里,斗争的勇气至关重要。

回顾整个进化思想发展史,可以看出,欧洲进化的思想源自古希腊,历经2000年的休眠,至17世纪才再度萌发。这时,尽管有不少学者在探索、在讨论、在挑战,但终因宗教界的强力压制,只能在地下蠢蠢欲动,难以破土而出、形成气候。连林奈(Carl von Linné,1707—1778)这样的大智大慧者明知物种在变,也为宗教势力所屈服,最终仍是沦为物种不变论的守护神。[只要不是圣贤,都会本能地趋利避害、明哲保身;“保命要紧,保全既得荣誉地位也要紧”常是第一选择。林奈是这样,布丰是这样,居维叶(G.Cuvier,1769—1832)更是这样。恰好在这一点上,达尔文、哥白尼、伽利略最接近圣贤!]布丰对进化思想的主要贡献,并不完全限于其本身的学术著作,而是他亲手培养了拉马克和老圣伊莱尔(Saint-hi-laire,1772—1844)两个竖起造反大旗的学生。尤其是前者,实为进化论的第一奠基人。

拉马克,出身戎伍,27岁时在巴黎银行供职,业余研究植物学,极其勤奋,七年后完成《全法植物志》,开始闻名于世;此后,兼攻无脊椎动物学。50岁时,被聘为巴黎博物院无脊椎动物学教授。1809年出版《动物学哲学》,从而创立了以渐变论为基调的生物进化论。

拉马克的进化学说主要包括两个方面:(1)一切物种,包括人类在内,都是由别的物种传衍而来;生物变异和进化是连续、缓慢的过程。他观察到,化石生物越是古老便越低级、越简单;反之,则与现代生物越相似。(2)在演化机制上,他突出强调环境的作用:环境变化使生物发生适应性变化;而环境的多样性便自然构成了生物多样性的主要原因。在进化的动因上,即生物遗传变异方面,他提出了两条著名的法则。第一法则:凡是尚未达到最大发展限度的生物,其器官如使用得越多便越发达,反之,长期不用,则会削弱和衰退,直至消亡,简称为用进废退。第二法则:获得性遗传,即生物由于后天变化所获得的性状是可以遗传的(该法则正确与否,文后的“附录”还将讨论)。拉马克学说,虽然没有形成严密完整的体系,但在19世纪后期至20世纪前期,却赢得了众多的信奉者。

[评述:达尔文对进化论的贡献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物种可变,自然选择,“生命之树”猜想。前两点已经被各种教材和评论文章反复陈述,而最后一点却常被人们所忽略。值得注意的是,达尔文在本书“引言”中不仅明确记述了30余人先于他提出了物种可变思想,而且还坦诚承认,至少有另外2人捷足先登提出了自然选择思想。这就是说,尽管达尔文在物种可变和自然选择思想论证上的贡献无人能望其项背,但他却不拥有这一伟大思想的首创权。但是,对于“生命之树”猜想,情况就不一样了。我们都知道:“进化论是生物学中最大的统一理论”。那么,它最核心的灵魂到底是什么呢?著名进化论者张昀的看法一语中的:“现代进化概念的核心是‘万物同源’及分化、发展的思想”(1998年,《生物进化》)。显然,从本书第四章的“性状趋异”一节以后的文字及原书中的唯一插图可以看出,达尔文是“生命之树”猜想的缔造者。与此相反,拉马克最令人遗憾的学术失误莫过于他不慎落入了当时仍在流行的“简单生命可以不断自发地从无机物中产生出来”的忽悠圈套,从而武断地推测,在过去任何地质时期也同样会不断“自发地”产生出新的简单生命,此后它们沿着各自的路线分别向较为复杂的生命步步渐变。其结果十分不妙:使他误导出了与“万物共祖”背离的所谓“平行演化”假说。这是一代伟人的悲哀。] xXQdlSqOj2pnn46rz/GyjtpQtcrcMmbwd9JAAP6Ny9IaAyzfNk+x76MRONOMlQ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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