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秋然一看来了个兵,欣慰道:“还真有主动的。”
“何总,我们水稻推广分队必须踊跃参与,这是本职工作嘛,当然支持。”
何秋然看着这个年轻人,仔细琢磨几秒,“想起来了,王帅,是不是?”
“是我是我,侯总虽然不在这指挥,但只要韩总一声令下,我们肯定说一不二。”
“好,关键时候,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这样,具体事宜我让崔总跟你对接,你们这边做好准备工作,来年咱们除了要扩大盐碱地种植区,还要往优质米市场使劲,这次是利益战,每个人都要冲锋陷阵,明白?”
一听是崔挽明,王帅是兴奋了,其他人不干了。何秋然一走,大家都指责王帅瞎接活。
“王帅,你小子乱搞什么?韩总还没通知呢,你急什么,跟你说,这个事你一个人答应的,你自己去,跟崔总干活,那不是一般人能伺候得了的。没有个三头六臂,只怕是有去无回。”
“你们一个个真是怂啊,我虽然市场经验没你们强,但不像你们,一个个缩头乌龟,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公司白给你们交社保了。”
王帅的觉悟一下上来之后,同事们反倒不适应了,纷纷围过来,“你小子怎么说话呢,别以为你那点花花肠子我们看不出来,不就是对人家张可欣有意思吗,王帅,你就别想了,侯总的女人都敢打主意,你不想在这混了?”
“你们懂什么,我跟你们能一样吗,我还告诉你们了,你们爱去不去,没有你们,我照样能把事做好,走着瞧。”
王帅最不愿意同事拿这个事玩弄他,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情感处境,但这是内心的一个痛,自己怎么想都无所谓,但别人只要一触碰,肯定难受无比。
在何秋然的努力下,也算为崔挽明争取了一个像样的兵,但还没等王帅找崔挽明报道,侯延辉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谁让你去跑市场的?王帅,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呢,老老实实回到工位,等我回来自会给你安排事做,第二,收拾东西滚蛋。吃里扒外,你把我当什么了。”
侯延辉从来没对他发过这么大火,他很清楚,就是身边这帮人告发他的,不过王帅算是对这些事看得很清的人,凭借崔挽明在公司的能力,侯延辉不能拿他怎么样,索性回道:“侯总,我现在也是闲着,你让我出去锻炼锻炼,我认为这是好事。”
“好啊,你要出去,永远都别回来。”
侯延辉本不必这样,他跟崔挽明之间的矛盾瓜葛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说白了,就是想在碱巴拉项目上分杯羹,但从侯延辉的处事角度看,他绝对是从事业发展角度考虑的,只可惜两个强者碰到了一起,必定有一人要离开。
王帅只能选择赌一把了,在销售部这几年,一直觉得自己没什么长进,也不受重用。侯延辉要是在公司,哪里轮得到他。因此,他从内心感谢何秋然和崔挽明给他创造机会。
当然了,崔挽明这边也在跟侯延辉解释。
“延辉,我觉得咱俩远不至于这样,你这是何必呢?都是为了公司发展,你拍屁股走人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实话跟你说,我真心希望你能回来,咱们一起把事情推进一下。”
侯延辉讥笑道:“那是你的事情,是我的吗?不是。从始至终你都在谋自己的事业,考虑过我的发展吗,销售部的兄弟们是靠业绩活着的,他们也有老婆孩子要养活。你把盐碱地的产品市场交给刘承俊的那天起,咱俩的关系就完了。”
崔挽明知道,这件事已经成了解不开的麻烦事,从侯延辉的角度来看完全没有问题的。但这件事的关键不在崔挽明,他也想侯延辉来接替这个市场,但刘承俊是什么人,那是刘副市长的亲信,张总给的人情,他崔挽明能说什么?
每次侯延辉说到这些,崔挽明内心都不是滋味,其实,他们兄弟两个凑一起,完全能把事情做大,但闹到如今这个局面,谁都不想看到。
崔挽明不可能把精力浪费在协调他们关系的事情上,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王帅好不好用且不说,有这么一个人替你操心,比没有要强。
当然,还是要走金种以往的推广区域,唯一的担心就怕侯延辉跟下面打好招呼,将他们拒之门外,这就不好办了。
现在时间还来得及,这个事急不来。
把王帅工作安排完之后,他马上要跟胡雪锋再见面,另外,王春生和魏莱也会从深圳赶来,一起探讨物联网设备在盐碱地改良方面的升级改造问题。
在公司的时候,崔挽明顺便问了一下生物调节剂的研究状况,按照王春生的意思,中产已经开始,来年应该能大规模投入使用。
他让王春生往三亚邮寄一部分,李大宝还在国家水稻耐盐碱中心的示范地做浓度筛选调查。他想让李大宝现在就试试这个东西的效果,重点关注产品在中度和重度盐碱池中的效果。
这次去北京见胡雪锋,安排了一周的行程,除了商讨申报事宜,还要进行采风调研。中科院在长春已经有成型的盐碱地治理试验站,在胡雪锋的联系下,他们会议结束便过去开了现场会。
正值水稻灌浆期,大片盐碱地在阳光的蒸腾下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专家一行在试验站工作人员的介绍下,对这里的概况有了大致了解。
崔挽明走向身边最近的一块稻田,田埂子上白色的盐碱层一览无余,他用手拨了拨稻穗,很沉实。
“你们的工作很出色,这里的盐碱度应该中等偏上了,能把稻子种出这种水平,一定下了大功夫,不容易。”
工作人员解释道,“这一片盐碱地的改良工作已经持续了十多年,这不是我们的功劳,老百姓自发种地,为了争取粮食,他们也在想办法。我们是在他们基础上提供一些改良措施,慢慢的才有了今天的成绩。”
崔挽明之所以这么问,就是想知道具体是怎么做的,但这种事不讲出口也正常,这是他们的地区优势特色,对崔挽明虽然有借鉴效果,但不一定完全实用。
“我们这次过来,就想看看你们的科研业绩,确实,触动很大。”
“苏大盐碱土短期内种稻肯定不会成功,我们这边盐碱地改良主要考虑种草和种稻两种方式,采取的是耕层改土治碱为基础,灌排洗盐为支撑的技术。改良土壤盐碱度的目的是为了培肥土壤,为了把盐碱地变为良田。然后是良种和良法,我们认为,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
崔挽明一听,感觉大家治理盐碱地的方式都一样,但有的成功了,有的还是没找到窍门。事实上,从理论到实践,还有很多门道和细微之处,这往往需要针对实际情况来做出应对。
虽然崔挽明没有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此行是很有必要的,因为该站点背后的中科院下设研究所也加入了他们的申报团队,过来调研交流对申报材料撰写有很大作用。
相比自己往常的工作,搞理论调研的事崔挽明总有些不适应,他没有办法和专家教授一起评头论足,讲出的话也不富科研气息。他还是喜欢跳出学术圈的交流方法,回归自我。
因此,这次出行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期望,至少内心来讲是不满意的,因为大家讨论了几天,很多意见都没能达成一致,比如研究方向,有的人倾向于理论创新,有的则避开理论研究,觉得以往的经验和认知足以指导实践工作,只需要把精力放在实践创新上面。
但谁都明白,这个实验平台很重要的工作内容就是要搞技术升级,至于大范围的实践工作可以展开,但不是主任务。
队伍的第二个行程是公司安排的,也就是考察崔挽明一手建成的二十个盐碱地改良试点,随行的王春生负责技术解读。
说心里话,在队伍出发之前,崔挽明的心一直是忐忑的,虽然从张磊最近反馈回来的情况看,试验地一切都正常,当然,有的试点秧苗确实表现不好,但总体来讲,王春生他们设计的这个智能灌溉系统是有讨论价值的。
可崔挽明担心的是专家们意见不统一,加上今年种植的品种比较单一,从生态适应方面来说,并没有完全匹配上,植株的长势可能受光温影响较大,会出现不好的状况。
崔挽明清楚今年试点的目的就是检验这套设配的实用性,再一个就是秦远征提供的栽培技术是否适用。至于品种适应性,要等来年储健和耿爽研究的种子,到时候布局下去才清楚具体反应如何。
但专家不会这么看问题的,他们对苗情的评价一定是个整体的东西。
为了做足准备,他找机会给张磊去了电话,让他联系情况不好的试点,追加叶面肥和生长素,让叶片都尽快好转过来。
张磊收到任务就开始行动,但和全国试点的联系工作一直都是张可欣在做,张磊觉得应该联系一下她。
没想到一跟张可欣说完,马上遭到了拒绝。
“崔总的意思?张磊,咱们不能那么干吧?这不是自欺欺人吗?为了应对一个考察,至于吗?”
张磊也很为难,解释道,“崔总说这个检查很重要,事关联合实验室申报的事,专家下来采风,写申请的时候,他们都要出大力,咱们的工作不能不做好。”
张可欣最近一直在和北川大学来的理学教授整理数据,她这边呕心沥血的干,没想到崔挽明竟然背后给她放火。这把她给气的。
“张磊,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咱们废了那么大力气,投进去那么多资金,我们要的就是现在反馈回来的真实数据,如果你用叶面肥和生长素,咱们的试点实验就白费了。”
一听这话,张磊似乎也反应过来了,半天张不开嘴。
“怎么不说话了?不说话好,你给我稳住,我马上联系崔总,这件事谁都不能干。”
张可欣对试点的付出可谓倾尽所有,她从一个销售部的小白变成了如今颇具责任感的职业女性,一方面源于崔挽明对她的培养,再者,她在工作行进中学会了成长,察觉了农业工作的重担和职责。这才造就了现在的她。
崔挽明正和大家在商务大巴上闲聊,拿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翻转手腕一看,是张可欣,他并未想到这通电话的来意,以往是其他工作的事,便退出谈话,把电话接了起来。
那边突然一嗓子喊了起来,“你什么意思崔总?是不是忙糊涂了?”
崔挽明笑容随着脸上肌肉的松弛,藏进了皮肉之下。
他把身稍微转朝窗户那边,故作镇静道:“小张,具体什么事,你说。”
“崔总,有的试点表现确实不好,但我忙完这一阵,马上要下去调查的,这几个试点我一直跟着,前期的数据我都采集了,你不能用药啊,这么做,我的工作就前功尽弃了,没有失败的经验,明年怎么办?拿来的应对措施?”
没错,崔挽明真是糊涂了,这么低级的错误怎么能犯呢。听完张可欣的话,额头的汗水劈里啪啦渗了出来。
“告诉张磊,千万别动,小张,谢谢你,我太不冷静了。”
此时的崔挽明是感谢张可欣的,自打他来金种之后,张可欣就成了他的得力干将,现在不但业务能力强,脑子也够用,学习能力也不甘落后,不但跟侯延辉学会了推广技术,也从秦远征那学到了耐盐碱高产优质栽培技术,现在又在搞数据分析,可以说,现在的她一人能挡千军。
崔挽明想到了十年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