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崔挽明从北京回来后直接找了张志恒，表明要申报联合攻关实验室的事。张志恒嘴上说支持，但却没有实际行动。

这让崔挽明进退两难，虽然在马不停蹄的准备材料，但张志恒不点头，他不敢大张旗鼓的搞，毕竟涉及到资金投入和协商，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

正一筹莫展之际，林潇潇来了一通电话，告知常丰和耿爽的事。

崔挽明揉揉眼睛，突然反应过来，“常丰把孩子带走了？”

“没错，人已经出国了。”

“我先不跟你说了，这个事我要处理一下。”

崔挽明和耿爽的顾虑一样，都认为常丰不会回公司了。

他马上给耿爽去了电话，耿爽正开车往公司来，崔挽明这么一问，她倒奇怪了，“你怎么知道这事的，我没跟任何人说过，崔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耿爽以为崔挽明提前就知道常丰要做的事，便这么问他。

“我怎么知道的你别管，你现在马上过来，我在公司等你，咱两去见张总一面，是不是公司把常丰调出去了？”

耿爽觉得不太可能，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常丰要出国工作，最近技术部也没有跨国项目需要长期驻外。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二人在技术部碰头的时候，耿爽先到常丰办公室查看了一下他的工作日志，打开门后才发现，私人物品和电脑里的东西都没了。

耿爽大脑顿然空白，差点没站稳。

“曲岚，曲岚。”她站在原地咆哮道。但并没有人作出回应，她又走出房间，挨个实验室找，也都没找到。

这才突然想起，前段时间曲岚突然接到任务，被常丰派出国了。

“糟了。”

耿爽明白，这一定是常丰搞的鬼，拽了一把崔挽明，“走走走，快快快，找张总，出事了。”

“你别着急啊，把话说清楚，常丰到底怎么了？”崔挽明追在后面问。

“一定是计划好的，他早就计划好了。”

听闻耿爽带来的消息，张志恒不敢相信是真的？然后给常丰打了个电话，但怎么都打不通。

“怎么回事？常丰搞什么鬼？什么时候的事？”张志恒也坐不住了。

此时的耿爽已经六神无主，常丰突然不辞而别很不符合常理，在金钟，技术总监的年薪过百万了，这么丰厚的待遇说不要就不要？当然，国外待遇可能更好，但他为什么突然离开？还把曲岚带走了？

只有崔挽明冷静的站在一旁，思考着技术部最近发生的事，晨海的事暴露是技术部的一个大事件，也可能是个转折点。而常丰在技术部和大家最大的不同就是他目前的科研状态，虽然他的研究课题持续了很多年，但自从碱巴拉计划提出之后，他把曲岚带回来承担了这部分内容的研发工作，和储健耿爽相比，他这边迟迟没有进展。

但这个人不骄不躁，更没有任何大的动静，每天都寻寻常常，想到这些点，崔挽明灵光闪现，张口说道，“难道他的研究有突破进展了？”

耿爽眼睛瞪大，两手一拍，随后捂住额头，来回踱步几圈后，对张志恒说，“我怎么没想到，一定是，就是这个原因。常丰肯定带着研究成果出国了。”

在耿爽看来，这几乎是已经定论的事实，除了这个原因，他不可能带着曲岚一起离开。而且这两人都消失了，谁也联系不上。

但现在没有证据表明常丰携成果出走的证据，办公室和实验室干干净净，连一张草稿纸都没留，就连实验用的电脑内存条都已经换掉了。

耿爽和崔挽明走后，张志恒坐在办公室久久不能平静，他对常丰那么信任，把整个公司的战略核心交到他手中，又把联合攻关实验室申报的项目指南提前给了他，就是希望他凭借自己的能力和人脉，将公司的生物育种搞起来。没承想他背信弃义，走了这么一条路。

张志恒此时是悔恨不已，要想查这件事，绝非难事，但他不打算把动静搞大，碱巴拉项目投入那么大，要是公司技术总监出走上了省里的新闻头条，已有工作就要前功尽弃了。

耿爽离开张志恒办公室后，决定马上出国，但被崔挽明劝住了。

“我觉得你暂时可以不用去了，你儿子现在很安全。”

“崔总，孩子不是你的，你当然不着急了，这个事你不用管了，我一定要走。”

崔挽明上前拦住，“耿总，你好好想想，按照咱们的推测，常丰出国是为了把成果带走，他这次是高升，不是针对你和孩子。放心。”

是啊，一激动大脑就不清醒，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没想到。长舒一口气后，耿爽在公司大门口席地而坐，仰天抹泪。

“他不能这样，孩子是我的命根子，不管他因为什么而走，孩子的监护权在我这里，项目的事我可能没办法帮忙了，我明天约了律师，这件事一天都不能拖。”

这个突如其来的实践给正在准备申请资料的崔挽明泼了一瓢冷水，他知道，张志恒不管怎么极力阻拦，常丰出走的消息一定会漏出去。现在能做的就是准备应对，既然常丰走了，不可能再回头。

而这个时候跟张智很谈引进科研团队的事，也成了没有期限的事。

为了跟王春生和魏莱谈合作的事，崔挽明特意把霍传飞派到了深圳，霍传飞跟那边接触的多，沟通起来更有优势。

而他这边则在胡雪锋牵头下，开始往各个意向单位奔走交流，至于试点工作，现在张可欣和张磊并驾齐驱，对情况已经胸有成竹，随时能对突发情况做出决断和处理。不需要崔挽明盯着操心了。

崔挽明也清楚，手里这几位年轻人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对于盐碱地改良工作的意义和精神也已经领会贯通。虽然前面的路还很长，但他坚信，有这样一群人团结在一起，就一定能突破壁垒，战胜贫瘠的土地，换来绿色的春天。

为了把事情坐实，崔挽明把手头事忙完之后，决定去看一看罗思佳的工作环境。

就在这时候，许就未见的何秋然突然回国了。

此时两人再相见，已没有了对彼此的成见和看法。何秋然过去对崔挽明做过见不得人的事，但那是出于妒忌。本质上何秋然是一个忠实的育种家，能埋下头在地理干，这一点是崔挽明最为叹服的。

既然老朋友老领导回来了，崔挽明当然要安排接风，不管何秋然如何谢绝都没用。尽管公司一干人等都等在大门口，但人早就让崔挽明拉到了饭店。

眼前的何秋然已经换了个人，走的时候还大腹便便，归来时已经精瘦了不少，皮肤上看不出有什么水分，只是干巴巴的一张。

看到这样的何秋然，崔挽明心里很不是滋味。

“何总，让你出国引种，怎么把自己搞这么狼狈？这么长时间没吃到家乡菜，快尝尝。”

何秋然点点头，不疼不痒的夹了一点放在嘴里，轻轻的嚼了起来。

“哪有那么容易，有些种子没有入种子库，我这边带着手续过去，那边却没有种子，没有办法，我只能到下面去找，跑了几十个农场才收集到。然后又拿去鉴定，走审批流程，有的手续一等就是一两个月，本来年前就要回来，一拖就到现在了。”

“何总，你真的辛苦了，为了公司种质资源的事，确实不容易。这次回来，先休整几天，不要着急回公司。”

何秋然微笑道：“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正是水稻杂交工作的时候，这时候我怎么休息？我还能指望你？在生产部，谁都知道你崔挽明什么角色，道理一大堆，就是没时间干活。跟你说，这一点，你不如我。”

崔挽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何总教训的是啊，我虽然人事关系落在生产部，但时间都花在别的事上了。我看看，这几天抽空，我领大家做杂交，你就歇一年。”

“你？你可别说大话，我早就听说了，你现在盐碱地改良的项目正在势头上，忙的不可开交，先顾好自己吧。我在公司干生产习惯了，你那事我做不了，以前我也想跟你争一争，后来发现自己不是那块料，对吧。”

能从何秋然嘴里听到这句话，崔挽明深受感动，赶紧给他盛了一碗汤，“要论这个，何总，那我得感谢你，要是没有你的举荐，我哪有机会在公司做事，是你成全了我崔挽明。过去我意气用事，做事没规矩，没少让你操心，也给你惹了不少麻烦。你是我领导，以后也是，在生产部，我听你安排。”

何秋然将一碗鲜汤喝进肚里，摇摇头道：“不说这个了，罗总现在情况怎么样，上次公司群里开会我才知道他出国了。”

“嗯，我正打算去找罗总一趟，公司现在又要争取一个实验平台，最近我都在跑这个事。他那边情况刚稳定不久，也在搞盐碱地种植，但现在缺人手，懂技术的。我在想怎么能解决这事。”

“确实，现在农业人才很紧缺，年轻人都耐不住寂寞，很难出成果。从短期看，我们农业在迈向智能化的过程中，还是需要大量人才来填补市场空白。”

“何总，你这里有没有好的资源，懂育种工作的。”崔挽明谈到这，顺便问了一句。

“你问我？你在林海省干了那么多年育种工作，认识的同行比我都多，你心里都没有合适人选，你觉得我能有吗？这种事不能硬来，千万不能凑人，害人害己。罗总的问题就让他自己解决吧，我的建议啊，让他就地取材，菲力宾也是个种植水稻的大国，找几个懂育种的技术人员不难，不一定非要从国内带过去。”

崔挽明一想也是，这样做虽然体现不出金种在育种队伍上的实力，但能体现国际合作精神，这对项目申报意义重大。

想到这里，他突然灵机一动，问道：“何总，说了半天，忘了正事了，你这次出去，有没有什么好的种质，实在不行，我给罗总带过去一点试试看。”

何秋然放下筷子，脸一沉，“你小子在这等我呢，跟你说吧，我一落地，种子就让检疫部门带走了，你想要种子啊，必须等通过国内检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还是踏踏实实把实际需求解决好，比什么都强。”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不知道过了多久，崔挽明才掏出电话看了一眼。

公司那边来了十多个电话，何秋然电话又没电了，估计那头等着急了，都在盼何秋然呢，让他给占了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