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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两天就是除夕，崔挽明带着工人完成了最后一个试点的水利工程改造项目，要是没有金穗市政府的大力支持，没有各试点地方政府的协调配合，没有他们的匹配政策，就没有现在的成绩。

他一个人站在寒风中很久很久，队伍手工，装车，离家数月的工程师，工人，同事，集体陪着崔挽明站在风中，望着这暂时告别的试点，心中五味杂陈。

一支非工程专业组成的队伍，现学现卖，终于按照图纸计划完成了预期目标。

崔挽明没有后悔这样的决策，大家辛苦付出是值得的，这样的工程是让他能放心干下去的保障，这也是当初他执意要自己监管的原因。

现在看来，当时的决定是对的。虽然大大小小出了些状况，但没有辜负每个人的付出。

大部队走后，崔挽明又伫立了很久。侯延辉陪着张可欣回了老家，甘霖也把夏中秋领了回去欢度春节。

所有的工作都停了下来，销售队伍从一线撤了回去，这一年不管欢喜多少，收获多少，到了岁末年终，都要回家看一眼。

只有崔挽明，有件事始终在心里放不下，也觉得有所亏欠。

李薇薇陪着他，到市里备了年货。工人的意外离世成了崔挽明心中极大的痛处，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想，若不是当初和罗思佳赌气，作为副手跟在他身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自责心强烈地在他身体里抽动，两人来到死者家属家中，看见银发缕缕的老人，心中百般酸楚。

“老人家，是我们没把工作做好，出了这么大事故，我们对不住你二老。请你们放心，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们儿子，不管到什么时候，你们的困难就是我的困难，你们的儿子虽然走了，但还有我。请你们相信，以后要开心的过好每一天。”

崔挽明握着老人的手，不敢有半丝的松动。站在一旁的李薇薇也来到大娘身旁，轻拍着她的后背。

对于一对老人来说，再多的赔偿款也换不来儿子的陪伴，换不来儿孙满堂的欢喜。但崔挽明赶在节前来慰问二老，老人家已然泪流满面。

“你是个好领导，我儿子命苦，从小就不好好读书，初中毕业就去学汽车修理，后来进了工程队，一干就十年，到现在还好找到媳妇，本想着过完年就给他介绍一个，我们也就没什么盼头了，谁想到他命运有这一遭。”

老人的泪又流了下来，崔挽明放下东西，把自己的名片放在桌上就要走。

“留下来吃顿饺子吧，就当提前过年了。”老人跟着崔挽明出了门，本打算走的他一听到老人的挽留，顿时泪眼婆娑，回身抱住老人胳膊，“吃，咱们吃饺子。”

登上回家的飞机已经半夜了，公司准备的庆功宴已经撤下去了也没等到崔挽明和李薇薇的归来。

但这丝毫不影响崔挽明在公司的形象，如期完成工程，这是张志恒没料想到的。在这热闹的庆功宴上，唯独少了罗思佳，这个年关对他来说无疑是最难过的。

他和崔挽明的缺席，对庆功宴来说，少了很大一块品头论足的话题。

但这些都不在崔挽明思考范畴。

收拾东西，带着老婆儿子，回家。

没错，崔挽明已经很多年没回湖南老家了，自从跟海清离婚后，就再没抽出时间回去。如今一桩大事告一段落，他又和林潇潇终成眷属，一家人其乐融融，正是回家团聚的最好时机。

相比之下，李薇薇就冷清多了，她借着这个节假日，又回到了久违的技术部，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今年负责值守的是晨海，整个技术部，除了几个工人，就她和晨海坐镇。

此时此刻，外出回来的李薇薇面对晨海的时候，心里多了一份从容，她对晨海的妒忌和猜疑已经在这漫长的出差旅途中消耗殆尽。

科研，到了应该重新思考的节点。

作为一个纯技术人员，对于遗传改良，分子机制和育种潜力评估，每一项都不在话下，但真正用于实践，能为老百姓创造价值的东西却少之又少。

从她跟甘霖搞政策推广的过程中，她已经看清了市场和用户需求，那就是实打实的产品，高产，优质，高抗，有市场保证，这些才是老百姓购买力的基础。

她打开电脑，看着这几年发表的高水平论文，哪一项不是耗费巨资堆砌而成的，哪一项也都耗尽了心血。但随着论文收尾，这份工作的价值也就戛然而止了。

而理论背后的应用在哪儿，又由谁来做？没有，至今没有一个现成的机构或部门来消化科研工作者的理论成果，现有的理论成果也没有一个严格的部门来监管后续的推进工作，似乎完成了一个报告，就真的没了后来。

她有些愤懑，关掉了电脑。

项目，论文，这些虚无的东西占据了她职业生涯几乎所有的时间，而这些东西所带来的只是内部竞争的排挤和欺骗。

隔着玻璃窗，她看着对面坐着的晨海，一个技术部的新星，竟觉得他是那么的孤独和可笑。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装进纸盒箱，把钥匙放在办公桌，走了。

储健得知李薇薇申请转入推广小组的时候，整个人都不行了。这是他无法接受的事，作为他的得力干将，第一助手，绝不能就这么离开技术部。

三亚分子中心还需要她，接下来的项目开展还需要她。但他是了解李薇薇的，一旦做了决定，很难再回头。

情急之下，储健把电话打到了崔挽明这。

“你赶紧，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李薇薇给我劝回来。当初人是你带到推广小组的，现在你把人给我还回来。”

储健爱才，把责任推到崔挽明头上。

“储健，我也很意外，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以她的技术水平，离开你，缺失可惜。我尽量吧。”

“崔挽明，不是尽量，是一定要办成，她要是走了，我怎么办？我手里已经没有可用之人了。”

和储健认识那么久，还从未见他如此在乎过谁，崔挽明心中盘算着，有了个主意。

来到销售部，发现侯延辉不在，便给他打了过去，“度蜜月还没回来？”

“崔挽明，你说话能不能不这样，有事说事，别发神经。”

“我就是关心你和小张的感情进展，没事，你要不好意思开口，我去找韩总说，让他多给你几天假。”

“有病是吧，回来两天了，什么情况？”

“既然回来了，那你知道李薇薇情况了？是吧。”

“知道啊，昨天来我这报道了，常丰签字了，人事部也批了，转到我这做推广。怎么，你有问题？”

“侯延辉，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是真糊涂还是跟我装呢，谁都敢要呢。你知道李薇薇谁的人吗？”

“谁的？不就是技术部的骨干成员嘛，很正常啊，公司调岗，有问题吗？”

“听我劝，把她退回去，这人你不能要。”

“崔挽明，我们部门的事你少管，看你还是不忙，别忘了，工程结束了，你安排的试点负责人的培训会马上开始，操心自己的事吧。”

“侯总，这个事本来我不想管，但人家储健不干，这样，你去跟他说，好吧。”说着就要撂电话。

“你等会儿，什么意思？储健？”侯延辉赶紧接住话，“啊？储健的人，他的人？”放高音量，侯延辉吃了一惊，“这个意思？”

电话那头，崔挽明笑道：“不用我教你了吧，亲自把人送回去吧。储健这两天就从三亚回来。”

“那一定，咱不能棒打鸳鸯啊，不能当大恶人。”

侯延辉赶紧致电储健，进行了一番解释和沟通。

但他很明白，这件事的决定权还是在李薇薇，他如不回去，谁也劝不动。但崔挽明已经把话说清楚了，等储健回来，他不把事搞定，等于惹了一身骚。

就这样，崔挽明把储健下达给他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转到了侯延辉身上，至于想什么办法，那就是侯延辉自己的事了。他也能安心的筹备试点负责人的培训事宜。

不过，最为重要的事是，张磊刚从三亚来电，三月初种子就能收了，让他这边规划好种子调运问题，毕竟涉及数量巨大，是要按照试点进行分拨，还是统一运回总部，这些事关系重大，不能延误。

他用了两天时间，将培训会流程梳理清楚，又反复看了几遍课程内容，然后交给了张可欣和甘霖。

随即叫上夏中秋跟霍传飞，去找侯延辉协商。

销售部也专门针对这个事制定了方案，所有人都到了，就等韩瞳前来主持。

崔挽明看了看在座人员，罗思佳并未到场，他跟侯延辉知会一声，直接去了罗思佳办公室找他。

虽然罗思佳还在停职，但只要他不犯事，早晚还是要回到职位上来，这个会议至关重要，之前也提前通知他了。但选择不到场，看来还是在疗伤阶段。

崔挽明这么做，完全是为了项目的推进，为了把今年的工作做扎实，不想在任何环节落下把柄。

他在罗思佳门口站了几秒，整理好思路，敲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