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经过这次突如其来的变故，加上崔挽明的回归，所有人都拉满了精气神，势必在年前结束这漫长的工期。

而张可欣的收获也非同寻常，侯延辉近期的表现，让她找到了可以依靠的点，几次艰难的情况下，侯延辉都赶到她身边给予照顾和抚慰。这让本就对侯延辉有好感的她彻底地沦陷了。

“这下好了，侯总现在成了我崔挽明的婆家人，以后就为我所用了，侯总，恭喜啊。”

“这么说你还是我娘家人呢，我们销售部有事，你也跑不了。”

甘霖和夏中秋靠在一起，也为张可欣感到高兴。

而李薇薇除了脸带微笑，内心其实没什么波澜。对她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不是爱情，也不是面包，而是理想和憧憬。

虽然她在这边做事，但内心始终想着有一天重回技术部的岗位，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件事始终压在她心里，只有通过忙碌来减轻这种思想上的负担。

随着崔挽明的“平反”，耿爽在对待崔挽明问题上也逐渐得到了缓和。李薇薇在想，这或许是她和储健回归技术部的最好时机。

储健得知李薇薇想法后，将其拒绝了。

“耿爽把技术转出去搞合作，这件事公司一直没表露原因，只要她态度不变，咱俩回去的希望不大。”

不知从何时起，李薇薇觉得储健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人了，她甚至有些懊恼。

“储总，你难道要在三亚分子中心过一辈子吗？不憋屈吗？以前在总部，你是分子育种中心的主任，现在换成了耿爽，凭什么？你不想拿回自己的东西吗？”

李薇薇有些激动，更有些沉不住气了。而储健给他的理由就是简单的“时机还没到。”

这种不被理解和接纳的痛苦只有李薇薇自己明白，但经过罗思佳这个事，也让她清醒地意识到轻松的工作是件多么难的事情。

而这样的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就过了三天，在崔挽明组织大家齐心协力的关键节点，韩瞳突然下来找到侯延辉。

关于侯延辉近期的表现，韩瞳自然有自己的论道，最主要的问题是，侯延辉介入了崔挽明和罗思佳的矛盾当中，这一举动，将销售部无形的牵扯进去了。

得知韩瞳过来，侯延辉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在这样一个公司，任何的举动都可能给部门带来无可挽回的麻烦。作为上司，韩瞳不得不提醒侯延辉。

“延辉啊，你跟了很多年了，如今你有这样的成绩，靠的是你一步一步打出来的，每一场都是硬仗，你的功谁也夺不走。我怕你把路走歪了，明白吗？”

含糊其辞，不把话说透，侯延辉有些不知所措。

“韩总，我的路一直按照你的部署在走，不敢走歪。”侯延辉没有回避他的眼神。

韩瞳把手往后一束，“我提醒你一下，我虽然是销售总监，但你是第一执行人，这几个月你在干什么？就在外面跑了。这个时候公司多少事你不是不知道？”

侯延辉一听，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赶忙解释：“我也想尽快落实项目的推进工作，所以……”

“没有所以，延辉，你要明白自己在销售部的分量，总这么出去跑，跟你身份不符，要注意。”

侯延辉这才知道，韩瞳是怪他和下面人走太近了，时间一长，对于工作开展肯定没好处，和下属关系太近，职务上的威严就会有所削弱。韩瞳的担心不无道理。

“我这几天就回去一趟，把事情处理处理。”

韩瞳还是板着脸，顺便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包种子，“延辉，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侯延辉知道，自己和崔挽明私下做这件事已经藏不住了，只好交代。

“也是为了崔挽明那边的推广做准备，盐岛98的种子精贵，他就给了我两百斤，都分下去了。”

“糊涂啊，你啊，让我说什么好，你不知道罗思佳最在意什么吗？崔挽明擅自做主在海南二次加代，早就把罗思佳得罪了，全公司都知道，他俩现在是死敌。你还敢给崔挽明推这个？”

韩瞳的话说得很实在，也确实在为侯延辉考虑，但作为公司的一分子，侯延辉不会把个人恩怨和公司业务混为一谈，回韩瞳道：“韩总，盐岛98是明年重点推的耐盐碱品种，我不推这个，推什么？”

“你找技术部啊，耿爽他们不是出新产品了吗。机灵点，这种事还要我提醒？”

“韩总，耿爽的品种根本没有种子量，明年上不去市场，怎么推？”

侯延辉的抵触情绪已经被韩瞳察觉，他回道：“那也要推她们的东西，面上的事你得做漂亮了，得罪罗思佳不会有好处，你现在和崔挽明走太近了，适可而止吧，别引火烧身。”

“韩总，我要为公司的项目负责，既然您把任务下达我这里，我一定会选择最佳方案执行，我要是做得有问题，你随时可以扯我的职。但韩总，我没错啊。罗总的事跟我没关系，我也相信，即便他和崔挽明有私人恩怨，不会把情绪撒到销售部。这对他没好处。”

好话说尽的韩瞳实在拗不过侯延辉，再说下去恐被他气死，他也只是好言提醒，侯延辉这个人的脾气韩瞳也是知道的，罗思佳是怎么得罪崔挽明的，又是如何被崔挽明收拾的，他心里太清楚了。他可不想成为第二个罗思佳。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象征性地把侯延辉调回了公司，不让他亲力亲为，这样一来，也算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韩瞳的好心侯延辉自然明白，但不认可他的观点和做法。

就连侯延辉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学会了拒绝韩瞳。这在崔挽明到来之前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天已经进入了寒冬，东部和南部情况还好说，西部和北部地区的试点进入了最为艰难的阶段。

夏中秋和甘霖接替张磊之后，进度虽然加快了，但这边天气转凉太快，现在天上又飘起了雪，给施工带来了极大的难处。

圣诞节的夜晚，霍传飞一个人仰靠在屋外，肖经理出来已经几个月了，此刻正抱怨不休。

“明天最后一天了，我已经向公司申请了，过了明天就返回深圳。”

霍传飞嘴里的烟头在风中冒着火星，劈里啪啦到处飞，连带着他的头发，都在空气里飞舞。

他扑哧一笑，眼睛里带着光亮，“肖经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是细皮嫩肉，精神饱满，跟我身边几个月，已经和工程师没什么区别了，几天没洗头了吧？”

肖经理瞪大眼，“遭大罪了，我一个搞仪器销售的，跑来田间地头干这个，你看我冤不冤。见过这样的销售代表吗？”

很显然，肖经理对自己这身行头也十分不满，喃喃自语道：“不怕你笑话，我这个样子回公司，几个月之内不用出去跑业务了。跟客户说我是做高端仪器的，谁信啊。”

“怎么，你还挺委屈了，肖经理，知足吧，得了便宜还卖乖，碰到我们这样的金主，这次买卖，够你活几年了吧。”

霍传飞一下就窥探到肖经理的内心，让他变得哑口无言。

“我遭了这么大罪，再不挣几个辛苦钱，那还活不活了。好在结束了，再跟你见面也不知什么时候了。”

霍传飞斜眼瞅着他，道：“看来你还挺舍不得，你要是在不想走，后天跟我找夏中秋去，他们还等着支援呢。”

肖经理一听，赶紧把手缩回袖口，咧嘴道：“你打住，差不多得了，公司给我的任务就是技术指导，你可好，让我也跟着上手，要不是尾款没打到公司，说死都不听你使唤，还想让我去搞支援，想得美。”

“没用的东西，就这两下子，以后能有什么出息。你这么跑回去，王春生不找你麻烦啊，这边工程还没结束，你就申请返回，责任心呢？我要你领导，你这种人，别想升职加薪了。”

霍传飞倒不是非得让他跟着去，就想动动嘴皮子，治治他的矫情病。

第二天工程结束后，晚上集体改善伙食，霍传飞作为试点监管，没把握好度，很多人都喝多了。

第二天等大部队要出发，才发现霍传飞半夜发生了胃出血，肖经理买好的车票只能退掉。

“你这扫把星，非得在这时候生变，你这不是牵连我嘛。”

肖经理看着大部队，马上做了决定，留下两人先把霍传飞送到医院，由他带队前往夏中秋驻处。

也就是这个时候，肖经理才突然意识到这个项目的意义所在，大家这么努力团结在一起，遇到再大的困难也都不放弃工作和个人。为的就是把盐碱地的改良做事实处去。

但这样的工程对于全国上亿亩的盐碱地来说，简直凤毛麟角。可想而知，要想实现规模化，还有很远的路要走，智慧农业在盐碱地迈出去的这一步距离终点还有很远的距离。

此时此刻，看着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的霍传飞，肖经理的心境一下子打开了，他有了一个极大的梦想，等回公司后，他要跟王春生申请项目的后续研发和跟进，他想借着公司的平台，为盐碱地改良输出性价比更高的产品。

卖产品的人，当他真正理解了产品的意义所在，真正接触到产品迸发出的灵魂，那他便获得了产品延申出来的精神品质。

比如对土地的热爱，对农业的热爱，对农户眼神的理解和包容，也才明白了产品是一个活生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