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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春生为崔挽明的到来已经安排好了饭局，这么大的金主，他肯定是要伺候好的，但崔挽明没有过去，如果去吃这顿饭，他们三就没有提前沟通的时间，虽然电话里经常联系，但很多东西面对面的时候才能产生共鸣。

下午的见面会崔挽明没有提前过去，他想把话放在会议上进行，很多时候，私下的非正式沟通很可能扰乱视听，带来一些不好的信息，会影响最终在会议上的抉择。这是张可欣和霍传飞没想到的地方。

这是崔挽明跟二位技术老总的第二次见面，和上次相比，站在会议室的魏莱仍然没什么变化，不像王春生那么正式。简短的寒暄之后，会议进入正题。

“崔总，大致的方案已经跟贵公司两位代表沟通过，想必你也了解了，今天把你请过来，是想让你具体了解到细节，以推进下一步工作。下面由我们肖经理给大家作展示。”

肖经理再次见到崔挽明的时候，整个人都温和了不少，他先向金种的三位代表鞠了一躬，然后打开汇报界面。

这是个长十米，高四米的电子屏，肖经理站在屏幕一角，打开幻灯片。

“尊敬的崔总，霍总，张总，我直接进入主题。根据金种需求，擎科和云生联手搭建了两套全自动智能盐碱调控及灌溉栽培系统，其功能包括水分灌溉、营养补给、植株体征观察、盐碱度监测和调节。我们通过系统自带的红外成像技术，自动获取植株对盐碱环境的反应值，建立植物神经信号反应调节器，来启动我们的中枢芯片，去调用各系统功能，最终调配出一套适合环境的养分和调节剂供应链，供植株生产。我们……”

“肖经理，我能打断您吗？”崔挽明不想听这些，他这次来是带着问题来的，所以打断了台上的演讲。

“当然可以，崔总有问题，咱们随时交涉。”王春生回道。

“感谢王总，我先说第一个问题，这两套系统目前的测试效果如何？实际投入后，效果能达到几成？我是说这里面要考虑大田环境的复杂性。”

王春生听完，看了眼魏莱，“魏总，要不你先说？”

魏莱让肖经理打开提前做好的田间模拟动画，跟崔挽明说，“三位可以看一下，这套系统我们在不同的盐碱环境和干湿度下进行过调试，滴灌技术是从以色列引进的，当然，我们做了一些改良。这是人工气候室的结果，能抓取96%以上的环境数据，投入大田完全没问题，能发挥系统九成功能，我说的是整体的调配能力。具体数据，我们的工程师正在海南的水稻田进行实测，这部分数据还没回来。”

说着，魏莱打开手机里的监控软件，投屏到电子屏幕上，透过视频，工程师们正在田里安装设备。

“为了数据可靠，我们选择海边的一块地，将海水提上去灌溉，现在田里的盐碱度维持在一个百分点以下，我们将从千分之一到千分之十的盐浓度环境来评价设备的调控能力。这块地分成十个区域，做的是浓度梯度对比，每块田都有独立的数据收集器，来保证单个浓度下数据的准确性。还有问题吗？”

魏莱的讲解绘声绘色，不管是从模拟视频的制作还是海南的工作筹备，可谓用心良苦。看到这里，崔挽明的心才放了下来。他起身给魏莱鼓掌喝彩，接着，他翻起了做的笔记，继续问道：“滴灌稻田采用的是覆膜种植，能跟我解释一下吗？”

“崔总，我来回答这个问题。”肖经理从台上走下来，“滴灌模式，炒的是节水的概念，覆膜的作用就是保湿，另外，覆膜之后，对水稻整个根系群能起到很好的保温效果，利于植株生长。特别要跟崔总说明的是，我们采用的薄膜是生物合成材料，有玉米成分在里面，能保证在一个生长周期内自动降解，无需担心污染问题。成本我们后期会做一个报价表，但我向您保证，不会超出预算。”

这正是崔挽明想听的，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整个系统设计到管道搭建，尤其是重要电子元件的材质，我希望用最好的材料。王总，你能说说选材问题吗？”

“崔总完全不用担心，魏总是智慧农业领域的专家，水下管道的设计和用材我们都考虑好了。从你们报上来的二十个试点区来看，累计面积三千余亩，按照你们提供回来的数据，有些地区的供水可能不足，我们的设备需要一个固定的供水点，所以，每个试点需要建一个供水池，甚至供水井，按照每亩三万的设备费，加上运输，安装和调试，至少一个亿进去了。如果修水井水池，再加上稻田的硬化，可能还要五千万投入。所以说，看崔总想花多少钱，管道选钢材，塑料还是塑料钢，这个看你意愿，我们不建议用钢材，这会增加运输和安装成本，PE管就行，无毒、质轻、耐压、耐腐蚀。”

崔挽明一听要这么多钱，脑袋一下就懵了，王春生借着崔挽明的问题把资金的事拉出来，就是想试探崔挽明，但崔挽明早就考虑到了，这个时候他不会跟王春生谈价格的。现在他没有参考，脑子里一片空白，即便是口头答应了，过后再想反悔也不好操作。

“好，王总，材料的事我还是一个原则，经济，耐用，实用，你帮我把成本降下来，尽快把明细返给我。我这边跟公司还要进行一个沟通。”

“崔总，那稻田硬化还做不做了？既然是标准示范点，我建议还是做一下的好。”王春生抓着问题，就想让崔挽明点头。

“这个事后期再说，先把设备的事落实，这不是一笔小的支出，我现在还不能答应你。”

王春生没从崔挽明嘴里套出话，自然有些失落，也就从这个时候，王春生才看到崔挽明厉害的一面。这个人善于用人，也敢用人，随便派两个外行来他们这，说是配合他们工作，其实就是在教他们做事。

张可欣和霍传飞哪懂搞修建啊，流程，材料，设计，哪方面都不明白，来到深圳后可把肖经理折磨坏了。

那天的会议持续到五点多才结束，晚上王春生安排了饭局，崔挽明办完了事，当然能吃这饭了，不但吃饭，还跟王春生喝了好几杯。魏莱不喜欢酒局，在酒桌上吃完饭说完话就提前撤了。

不知为什么，崔挽明对王春生这个人很不放心，今天王春生的两次试探都让他感到不适。回到酒店后，三人坐在一楼大厅喝茶，崔挽明嘱咐他俩一定盯好王春生的报价。

第二天，一行三人便返回了金穗市。

虽然不是周末，但崔挽明还是让他俩回去休息两天，毕竟这么久在外，需要一个调整。而他却没着急回家，他还有件特别的事要做。

李大宝从新村跟着他出来，至今一个多月了，回到金穗市也差不多二十天了，崔挽明答应过老村长要照顾好李大宝。但他不是孩子了，重要的不是照顾，而是教会他生存的本事。因为这段太忙，就随便给他找了个地方上班。

经侯延辉介绍，李大宝来到了一家汽车修理厂当学徒，这不是崔挽明本意，既然跟了自己，第一想法是让他接触水稻行业，但这个阶段忙得实在没办法，只能让他将就一下。

让崔挽明没想到的是，来到修理厂的时候，李大宝正在跟师傅扭打在一起，而且被李大宝占了上风，那师傅的脸被揍了几拳，已经隆起了血块。

“李大宝，给我住手。”崔挽明见状，冲过去撕开两人。

“你怎么答应我的？把你能耐的。”

打了人自然要赔偿，因为李大宝的几拳，害崔挽明花了两千大洋，否则修车师傅就报警。崔挽明不能让李大宝进派出所，一旦进去，他这辈子就可能毁了，所以他宁愿花钱带他走。

“人家骂你土鳖怎么了？你就是土鳖，但我告诉你，土鳖不等于废物。你刚才的行为就是废物，拳头是用来打天下的，不是打人的。你回去找你爹吧，我教不了你。”

崔挽明对李大宝下了令，要将他赶回去，李大宝着急了，“我就是在这饿死，我也不回去。崔大哥，你教我种水稻吧，你看我这样，也不适合修汽车，那车比我都干净，汽车见了我都躲，实在干不了。”

崔挽明看着他，认真地说道，“李大宝，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我答应过你爹，给你三个月时间，你还有两个月。行，你想学种水稻，我成全你。明天你就去海南，那里有种不完的水稻。”

李大宝一听，眼睛都泛光了，“海南？就是那个海南岛？哎呀，那我就是要坐飞机了？我们村还没人坐过飞机，我就是第一个了？”

看着李大宝开心的样子，崔挽明内心五味杂陈，不过，他清楚的是，一旦他选择了这条路，前方便充满了荆棘，考验他的不仅是生活的平淡，还有人格，良知和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