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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教授转出去抽了根烟，十分钟后才回来，张可欣见他在外面打电话，对他俩说，“看见没，做不了主，还在外面请示呢，咱们就应该压到100以下，信不信，他保准卖给咱们。”

“行了，你别说话了，今天这事，要换一个主，事情都黄了。你就庆幸吧，是刘教授救了你，要不回去看你怎么跟崔总交代。”张磊还抓着张可欣方才的谈话方式不放。

果不其然，刘教授从外面回来，人还没上桌，嘴里就说：“就按你们说的来，我也不抬价了，你们发来的合同我看过了，没有问题，明天我回单位盖章走程序，跟你们说，这个品种我费了大心思，你们可要好好推广，不能浪费了。”

张可欣一拍大腿，感觉上当受骗了，一屁股坐下去，心里那股气一下子泄了，朝甘霖两手一摊，“完蛋了。”

“我跟你俩说，这个品种肯定有问题，他这么着急出手，像是付出大心血的人吗？我看不像。”

刘教授刚走，张可欣便跟他俩讨论起来，“这个单先不能签，托他几天，等明天看完另一个品种再说，甘霖，你觉得呢？”

“嗯，崔总让咱们上审定地调访一下，从生产的角度来说，我更想看到它在田间的表现，有必要上一趟大庆，核实情况再定。”

崔挽明一直没睡，就等着张磊这边的消息，十点钟的时候，终于把情况反馈回去，崔挽明打来电话，让他无论如何多听听张可欣的意见，她常年跟客户打交道，经验要丰富得多。让他不要大男子主义，重视团队协作。

挂断电话，张可欣说，“怎么样，你们崔总都向着我说话，以后啊，姐姐说话你们要听。”

张磊简直让张可欣给气疯了，这一天相处下来，没有十颗心脏都扛不住这十级压力。但就这么个古灵精怪的性格，能有什么办法。不过，她今天确实对工作推进起到了拨云见天的作用。也就没跟她继续拌嘴。

晚上甘霖和张可欣一个屋住，甘霖在生产部的时候，性格也算活跃，但在张可欣面前，一下就黯淡下来了。加上从事生产一线的人，骨子里都透着务实精神，很少在口舌之争上下功夫。

从住进去那一刻起，张可欣就向她打听起崔挽明来，甘霖也实在，把崔挽明的家底都给抖了出去。

“啊？他离过婚？不敢想象，这么优秀的男人，可惜了。”张可欣听完甘霖的话，只觉世间又多了种遗憾。

“可惜什么？”甘霖问。

“你想想，崔总来公司才几天？就得到了张总重用，那可是金种的CEO，我来这两年了，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再看看你们崔总，我师父侯延辉，技术部储总，还有韩总，哪个不围着崔总转。依我看，这个碱巴拉计划一打响，你们何总的位置都保不住了。他这么优秀的男人都离婚了，说明什么？他这人肯定有弱点，一个连家庭都保不住的男人肯定是有问题的。”

甘霖一听，脸都吓白了，“你可别瞎说啊，这种话不能在外面讲，领导层的事咱们不讨论的好。”

“怕什么，不就聊聊嘛。”张可欣见甘霖不想跟她讨论，便倒头睡了过去。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甘霖看了眼张可欣，自言自语道。

就在她准备睡的时候，手机来了条信息，打开一看，夏中秋。

“怎么是他？”甘霖都快把这人忘了，这么晚了，还发什么消息，也不是多熟的朋友，一面之缘的关系，犯得着这么晚打扰嘛。

甘霖这样想着，打开了消息页面。

“我下周要上三亚，你哪天从北京回来，请你吃饭。”

甘霖看到这句话，一头雾水，“不用麻烦，我这边还不好说，祝你一路顺利啊。”

“我走了之后，你能不能替我接送崔卓？”

甘霖都快气炸了，心想：凭什么啊，总不能一辈子给领导当保姆吧，再说了，接孩子那是你自己的事，凭什么你走了就推给我。

遂回复道：“你可能误会了，那天我就是临危受命，我工作也挺忙，实在不方便。”

甘霖说这话已经算客气了，不看在崔挽明面子上，都要破口大骂了。

果然，夏中秋没再回复她，甘霖也关了手机，若有所思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们约的时间是上午，因为下午的火车要上黑龙江，时间比较紧。大约八点多，刘教授来电话约他们签合同，张磊让他先斟酌好，他们要把谈判结果返回总部，等总部回消息后再决定签约的事。

推脱完刘教授，便和农业大学的教授碰了面，这回张磊长记性了，把价格压到了80万，果然也拿下了。张可欣说他是个冤大头，这趟买卖吃了大亏，赔进去了一辆车，太让人心疼了。

不过，这两笔买卖要等他们考察完大庆和青岛的种植户才能最终定夺，对他们仨来说，真正难啃的战斗才刚刚打响。

而他们的老大崔挽明，此时已经带着霍传飞抵达了深圳的尊科远智销售部。前来接待的是肖经理，对二人的到来显得很不屑一顾，从他们的着装看，怎么也不像能掏出钱的主。随便给他们端了两杯白开水，让他们等在休息区，就去忙手头事去了。

大约半小时后，还没人来接应他们，崔挽明急了，走到前台打听技术主管的办公室，然后带霍传飞跟了过去。

此时的崔挽明心情已经受到影响，不管怎么说，他们是顾客，更何况这是一个大订单，对方怎能如此怠慢。进了技术主管王春生的办公室，崔挽明不请自来，介绍了他们两个。

“金种集团的这个项目之前跟销售部联系过，但他们那边太忙，而且我的问题恐怕还得需要技术这边能给到答案，所以我直接过来，王总，希望您理解。”

这位王总文质彬彬，“崔总，您先坐下。”边说，拿起电话拨到销售部，“把肖经理叫过来。”随后挂掉电话。

“崔总，您的困难是什么？先可以跟我沟通。”

崔挽明总算找对人了，“好，王总，我们这边有一个项目，需要搭载人工智能和智慧农业，实现大田精准灌溉，主要用于控制大田钠离子浓度，创造适合植株生长的环境。我现在想知道，尊科在这方面有没有经验，能不能做这个事，因为我们进度着急，所以必须要落实清楚。”

王春生思考两秒，“嗯，去年我们在农业方面做了一单，弄的是采摘机器的一对一设计，您这个项目具体我还要看你们的需求。既然和销售部之前联系过，等肖经理过来，咱们一起商量看看，好吧。”

这位技术主管的话听起来还算让人舒心，崔挽明点点头，让霍传飞也坐下来。

这时候，肖经理也走了进来，一见是他俩，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还没等开口就被王春生骂了一句，“你怎么搞的，客户有需求不好好解答，公司的服务宗旨是什么，忘了？”

肖经理刚要解释，王春生又补充道，“我不想听你解释，现在是这样，金种集团的崔总提出的问题，你们在线上有过沟通，对吧？”

肖经理一头雾水，“金种集团？我没印象啊王总，这个事我没接手过，是不是他们接的项目？”

王春生把崔挽明的项目书推到他面前，“你们销售部就这样对待大客户，知道崔总带着多大诚意来的吗？一个亿。”

听到这么大订单，肖经理腿快打滑了，脸色一下就变了，连忙给崔挽明道歉，“真是抱歉，崔总，这个事我一定帮你好好查查，放心，你的需求我来办，从现在开始，这个项目交给我，有问题我来解决，好吧。”

崔挽明来这不是想找谁麻烦的，他只想把自己的事办好，至于尊科内部工作的协调，那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与他无关。

说实话，这么大单子，谁见了都会眼红，肖经理肯定不想错过，王春生也对这块肥肉有了兴趣，马上把几个销售经理和技术部负责人召集起来开会。专门针对崔挽明的项目需求展开讨论。

会议筹备过程中，王春生带崔挽明到公司的车间进行了参观，就是想让崔挽明对公司放心，又给他介绍了最近研发的智能识别技术。但崔挽明最关心的还是人工智能和生物学的结合程度。

会议在下午正式开始，为了节约时间，崔挽明跟尊科几位技术负责人吃的工作餐。首先，崔挽明作为需求方，跟大家讲了具体需求。

“尊科是一家业内知名企业，我们金种之所以先来看你们，正是出于对你们现有产品的认可。大家都知道，金种这边要做的是田间的一个监测灌溉系统，尊科可能在人工智能方面对我们有所帮助。是这样，我们想通过人工智能自动调节水体的盐碱度，来满足植株生长要求，目前水稻能承受的大田盐浓度为千分之六，但我们要布局的盐碱地，浓度肯定要高于这个阈值。因此，我们大致的想法是，离子分解吸附器，基于离子浓度的自动传感灌溉系统，基于植株健康活性的水肥供应系统，这三个系统既要独立，又形成统一。智慧农业方面的工作我们再找公司来做，我们对尊科的期望是可以设计提供一个芯片，来达到对三个系统的统一调节。不知道，我有没有表达清楚？”

崔挽明尽量用简短的话来表明需求，至于更多专业的东西在项目书里都有。

王春生作为会议主持，又是技术主管，当然要第一个发言，“崔总啊，金种集团做这件事本身就非同寻常，这是个给农田大换血的工程啊，国家有你们这样的企业为农业献身，值了。作为我们技术类企业，能参与进来促成此事，应该说是件荣幸的事，您刚才提到的需求我看明白了，这里面设计到计算机学习和植物生物学监测相关的东西，要想将其融合，我们需要海量的数据去供计算机识别学习，这个需要时间。”

“多久？请王总给我个期限。”崔挽明最怕听这个，这件事本身就是和时间赛跑的事，容不得耽误。

“两个月，两个月我给你拿一个试用品，但您这边在需求方面要给我量化，我要数据。另外，市场上的智慧农业相关产品我们信不过，这一块，我们要自己来做，您看行吗？”

“可以，我这边让霍传飞跟你们对接，有需要随时找他。我相信尊科的实力，不过，我还要把云生国际找来跟你们沟通，他那边会在植物神经反应领域提供你们帮助，毕竟我们的难题是如何在大田环境中精准捕捉植物对盐浓度的抗性反应，这对我们调控系统的功能设计至关重要。”

“云生国际？”王春生站起来，“嗯，一家搞新兴产业的公司，他们这两年发展不错，可以考虑，我跟他们的技术很熟，这样，等会议结束，我亲自开车带你们过去，把这个事谈谈。”

崔挽明当然高兴了，这种方便不占白不占，至于结果如何，还得他来决定。但从尊科的反应来看，至少他们的想法是有希望的。不过，以崔挽明的经验，对他们这类人，要做好留后手的准备，当一个人见钱眼开的时候，什么事都能答应，至于成果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就比如那肖经理，王春生把开发产品的事揽到自己身上，他自己没事可干了，会议还没结束便无精打采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