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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藏珠

赫连桓嗤地笑出声,边笑边摇头道,“你是我从小调教出来的,什么心思能瞒过我的眼睛?一旦进了南诏王宫,你马上会让尹鹤拓把我就地剿杀。那小子对你痴心妄想不是一天两天,必定言听计从——你做大伽蓝的时候,已经迫不及待削减我的兵权,一味扶持阿力果,当我瞧不出来么?”

“彼此之间凡有猜忌,事必难成。”我苦笑,“聪明人面前不说糊涂话,我已决定托付终身,自然凡事以夫君为重,先生的宏图伟业,我也盼着早日达成。先生细想想,光凭我俩双拳四手,要在无边无际的大漠戈壁里耗上多少光阴?一年两年,还是十年八年?就算找着古墓,里头多少凶险还未可知。”

赫连桓歪着头,似笑非笑地抿起唇,像大人看小孩子耍把戏,“朝堂战场,没有白白历练,你变得比我想象中更聪明。我很好奇,你还能带给我多少惊喜。”

他还是不信。

我硬着头皮说下去:“先生的顾虑自有道理,我无法剖出一片心来明志。可南诏早晚要回去,复国光有财宝何用?不要兵马的么?南诏王信重我,六诏的势力都能放心交到我手里,对先生只有好处。”

“若你回到南诏,尹鹤拓不放你走怎么办?明庭宫始终为你空着,王后的宝座虚位以待。我自投罗网,把你送回他身边,你大可以设法向他求援,转头再来对付我。兵马外助,不过是信口空谈。”

赫连桓心思极缜密,果然在认真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只是难以放下对我的戒心。

“先生以前常教导我,一个决定会导向怎样的结果,充满偶然和必然。以‘如果’为开头的事有可能发生,也可能不会发生。被想象中的恐惧束缚,什么也不敢去做,才真正可悲。有些东西光靠等,是等不到的,先生。”

两人相对默然一瞬。

平静的对视如同角力,他神情中忽然显出寥落,“道理终究只是道理,纵虎归山,不可控的变局太多了。”

我提一口气,坚决地说:“以先生的韬略手段,明庭不敢班门弄斧,更不会罔顾阿兄的安危,出尔反尔。入了太和城,你我片刻不离。若还信不过,可以废去我的武功再启程,明庭绝无怨言。”

这次沉默较长,他站起身踱到身后,两手搭在我肩头,缓慢地摩挲。

“把剩下的酒喝完。”

我依言提起酒坛,仰头硬灌,洒出的酒液从嘴角流过脖子,淋湿了前襟。

“明庭啊……我真的很想相信你。差一点,就相信了。”

我浑身僵硬,心往下沉。听见他继续说:“可是——”

话未说完,他突然一手紧扣住我的喉咙,沉声续道:“有一个办法,倒不用废去武功那么麻烦。伤你太重,我也于心不忍。”

我想问他什么办法,却被掐得说不出话。他的另一只手,很快解开外衫系带,露出半湿的心衣。

“除非你我先做了夫妻,我就信你别无二心。”

角落传来铁链哗哗抖动的声响,变故突然,同允很着急,徒劳地挣扎企图脱困。

微不足道的干扰,丝毫没能阻止赫连桓的疯狂。他依旧紧掐我的咽喉,蛮横地把腰带扯断,“少不得先委屈你,婚仪到了南诏再补。女人若肯真正对一个男人归心,不会舍不得把身子给他,否则说什么都无用……木已成舟,就不能反悔。”

怎么会变成这样。惊恐、羞愧、愤怒和绝望一齐压迫而来,我想奋力还击,酒醉和窒息令四肢麻痹,根本使不出力气。

掐住脖子的手指松开些,挪到后脖颈,再次揪紧。我被他死死按住,尖叫的嗓音听上去不像自己的,“不!我不愿意!”

“你不是答应嫁给我吗?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分别?”他从背后压上来,在耳边咻咻地喷着酒气,“过不了这道坎,你心里永远想着那个阉贼。做我的女人,我会把你当女王一样捧着。锦衣玉食,呼奴唤婢,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成过亲了,永远都不会是你的人,你不能这样逼我!阿娘在天上看着……你再不住手,我就死在你面前,让你什么也得不到!”

他可能觉得姿势不太方便,又把我翻转过来,仰在桌面上,毫无遮挡地正对着他。

“不要吵!你以前很听我的话,我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你……不要害怕,阴阳之道乃人之大伦,何必寻死觅活。等你真正开了窍,就不这么想了。”

裙幅经不起拉扯,转眼撕成碎片。我双手抓起酒坛,往他头顶猛力一砸。

“滚开!”

一线鲜血从额心缓缓淌落,把阴郁的面孔分裂成两边。

趁势脱身,就想去抽他腰间的剑,不料脚底踉跄,被他一脚踹翻在干草堆里。

黑影又扑过来,喘着气寻我的唇。

我从未遭遇过这样无耻的事。更没想到,对我做尽下流勾当的,是曾经的恩师。

他自幼教我修文习武,总说我有主见,不比男儿差。

原来事到临头,我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可以靠蛮力强占的女人,一块可以被打上烙印的肉。只要跟他同过房,就会变得没有脑子没有意志,只对他言听计从。

我不是。

“赫连桓,你真让我恶心!”

精疲力尽的缠斗,让他迟迟不能得手,耐心逐渐耗尽,扬起巴掌劈头盖脸招呼过来。

我抓住他的胳膊张口就咬,咬得腮帮子酸麻,牙都快掉了。他负痛难忍,终于一掌将我拂到墙角。

逃不掉,只能硬拼,无论如何不能忍受被他玷污。他已经把我逼上绝路,打不过也要打,大不了同归于尽。

明知道没多大成算,坠崖的旧伤未愈,连日又多添损耗,这副身体已是强弩之末。

竭尽全力的攻击,被他轻松地化解开。拧转身形站定了,冷冷嘲讽道:“就剩这两下子?几个月不见,退步了很多。”

嘴里的血沫擦不尽,对他的恨意,从未如此刻般磅礴,“长生早晚会找到我,到时候你死无葬身之地!”

赫连桓怔一下,哈哈大笑,“本来不想那么快告诉你。真以为你对他有多重要?国公大难不死,必定要风光还朝,他早被大张旗鼓地迎回长安了。大历县令上报川西剑南道,一府二十七州沿途护送,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

长生扔下我,自己回了长安?从我被赫连桓掳走,满打满算也才不到一个月,这不可能。

“明人不说暗话,他确实找过你一阵,没几天就厌烦了,索性丢开手。宦官离开皇宫,什么都不是,比路边的野狗还不如。设身处地想一想,你若是他,会怎么选?”

我稳住心神,暗暗地蓄力,“鬼话连篇,我一个字都不信。”

去势力凌厉的拳脚,打在赫连桓身上,如蜉蝣撼树,根本无法伤他分毫。

“看样子你对他确实没用了。”

他擒住我的一双胳膊,反剪在背后,骨头压得咔咔作响。见腿还踢蹬,索性把四肢关节全部打脱。

不是太痛,可我再也动弹不了。像剪断了提线的木偶,不成形状地瘫软在地。

“你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的内功到底去了哪里么?”

赫连桓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半垂的眸底,有嘲弄,有不明所以的洞彻,和……一丝真实的怜悯。

我艰难地转过脸,“你什么意思?”

“你从河湟回来,我就觉得不对劲。”他揣着手,仿佛在斟酌言辞,末了用平淡的语气娓娓道:“太监练的邪门功夫,据说越往后越难,到了难以突破的关口,会有性命之忧。除非另找个有点根基的替身转功,练完第九重周天之后,再心甘情愿地渡还给原主,方能圆融大成——就像巫蛊里的傀儡术。”

稍顿,朝同允的方向一指,“不信你就去问他。”

四肢的痛渐渐蔓上来,浑身难受极了,哇地呕出一大口血,才觉得窒闷的胸口舒畅些。

他的话,我每个字都听清楚,脑子却不大转得动。

一层朦胧的薄纱被捅破,记忆深处被忽略的疑惑,变得更加清晰。似乎答案就在眼前,又隐隐约约觉得,哪里还不太对。

“……同允?”

同允坐在黑暗里,一动不动,咬紧牙关不说话。

我垂下头,无声地咧开嘴角,又有更多的血涌出。

赫连桓往后退开半步,“你笑什么?”

“我笑的是黔驴技穷,只剩这点挑拨离间的伎俩。先生手眼通天,居然不知道,他其实不是太监?至于转功……我跟他朝夕相处,从未有过这回事。”

赫连桓寒了脸,“你还要替他遮掩?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从百丈深崖掉下去,没死已经万幸,元气大伤有什么稀奇?你刚才说,女人跟谁有过肌肤之亲,就会对那个人死心塌地……你来晚一步,永远都没机会了。”

“他没有取回自己的内功?”赫连桓难以置信,嘶地倒吸口气,拉起我的胳膊,一把扣住腕间脉门。

两手来回交替,也不知探查出什么,眉头越拧越紧,压抑着错愕的恼火,“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卑鄙无耻?我还是那句话,你敢碰我一下,就是逼我去死,我绝不会苟且偷生受你凌辱。一个人存心不要命了,是拦不住的,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不信尽管试。”

他愤然甩开我的胳膊,气得嘴角颤巍巍抽动,“婼羌人不在乎这个,嫁过几回的女人也能娶。我可以不嫌弃你被他沾染过,可你肚子里的孽种留不得,必须弄干净!”

大喊大叫也不能平息他的狂怒,扬手劈碎桌椅还嫌不够,又把火堆踹熄,才拂袖扬长而去。

旱地惊雷炸响在头顶,震得我灵魂出窍。就这么被扔在草堆里,过了好久好久,还懵懵地晕乎着。

肚子里的……孽种?长年累月行军行伍,我都快忘了自己是女人。仔细回想,从深谷脱困前后,葵水确实有日子没来。

身上的汗都凉透,才能动一下手指。费很大力气,贴住小腹摸了摸,平平的,什么也感觉不出。里面真的有个孩子么?我和长生的孩子。

这太意外了。

在梭磨谷底的时候,彼此初识情热,总是日夜不舍。时候长了吃不消,狠下心不理他,就死皮赖脸地缠磨,说要多亲近才会有孩子的。

两个人都盼着,却不知什么时候才来。现在突然就有了,可惜来得真不是好时候。

心头霎时转过千百个念头,一时喜一时忧。该怎么办,听赫连桓恶狠狠的口气,肯定容不下这块骨肉。做母亲的,没本事护住自己的孩子,是莫大的悲哀。

火塘彻底熄灭,木柴灰扬得到处都是,像一场肮脏凄凉的雪。

脑袋发烫,烧得昏沉沉,身上越来越冷,漂浮在黑暗寂静的世界里。努力想清醒过来,却无力再睁开眼睛。 DxG3XJwaBn/9tExWk6KXTOHNME5ws4+OAdaLgru0MS0Q775ZtODHh4TudLyLGAZ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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