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温依旧在肆虐。
今天是浙大新学期上课的第一天,数学系老师严良站在教学楼下的电梯口,按下电梯。
烈日射进走廊,把他的背影钉在墙壁上,严良热得头皮发痒,只想赶快到教室吹空调。
“叮!”左侧的电梯门开了,严良急忙跨进去。
“——咦?”就在脚即将落地的一刹那,严良本能地把脚往更远处伸过去,因为他眼角余光瞥见脚下有堆东西。
等他叉着两条腿,看清楚时,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在他两腿中间的居然是坨大便!
他瞬时跳起来退出电梯,抬起脚反复确认,呼,没踩到,他劫后余生般庆幸,因为他穿的是凉鞋,这一脚要是踩下去了,不光鞋子毁了不说,这只脚都可以锯掉了。
这是什么情况?居然有人在电梯里拉了一坨屎!
光天化日之下,电梯里居然出现了一坨屎?
这不只是惊讶了,他头顶上方隐约浮现出一个惊叹号。
他一边摇头叹息着现在一些人的变态心理,一边继续按着电梯,想从右边的电梯进去。可右边电梯的数字一直显示停在6楼,他每按一下,左边这个有大便的电梯便自动开门。如果上面楼层没人下来,按电梯的程序设置,右边的电梯门是永远不会开了。
烈日照得他浑身冒汗,教室在6楼,这天气他可不想爬楼梯,反正忍一下就到了。他只好捂着鼻子走进左侧电梯,按了数字6。
很快,电梯升到6楼,随着一声“叮”,意外发生了,电梯门并没有随之开启。
他再次按开门键,门晃了晃,还是没动。他连按开门键,结果,所有数字全亮,电梯却再也不动了。
要命,严良心里咒骂着,开学第一天就被关在电梯里,又是大热天,里面还有坨散发恶臭的大便,要窒息了。
他按住电梯里的报警按钮,对讲机响了很久,没人接听。
浑蛋,学校这帮管后勤的在搞什么!
足足等了几分钟,情况没有一点好转,他热得受不了,拉起衬衫猛扇。
必须想其他办法,他掏出手机,拨了班上学生的电话,让他们到门外开门,结果还是开不了,学生们转而去找保安,直到上课铃响后,保安总算赶到,打开了应急开关,让他重见天日。
严良挥动手臂,大步走出电梯,用力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看着保安和七八个学生,表示了一番感谢,叹息道:“这是一段痛苦的经历,不过好在出来了,啊,憋死我了,上课铃响过了吧?我们先去上课。”
他招呼学生们去上课,可他向前迈出几步后却发现身旁的学生们都驻足不动,他停下步伐,奇怪地回头看,学生们的表情出奇一致,张圆了嘴,目光直盯着电梯门内的那坨大便。
严良愣了一下,瞬时反应过来,大声道:“等一下,这个——我能解释一下吗?”
下一秒,周围的空气在一片死寂中重新流动起来,保安显得很机智,连忙替他解围:“没关系没关系,老师你先去上课吧,等下我让清洁工处理一下就好。”
学生们也是颇为理解的样子:“老师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对,人之常情。关了这么久,换我也憋不住。”
“嗯,老师也是人嘛。”
…………
“这根本不是说不说出去的问题,我刚刚说‘憋死我了’,不是这个意思——”
学生们纷纷安慰他:“没关系的,谁都有意外情况嘛,我们绝对理解,一定保密!”说着,学生们竟然全都当什么也没发生,集体往教室走去。临走时有个女生还塞了包纸巾到目瞪口呆的严良手里——因为电梯里没纸巾,学生们理所当然认为严良还没擦屁股。
严良夸张地瞪着两眼,愣在原地,看着自己皱褶的衬衫和松垮的裤带,现在就算他全身长满嘴也没法解释了。
第一天上课就遭遇这种事,严良的心情被破坏殆尽。
原本开学第一堂课,他照例准备了一番题外话,打算用他风趣诙谐的风格,来表达“数学是一切学科的爸爸”这个主题。
现在呢,不需要题外话了,学生们已经觉得他很幽默了。
他兴致全无,只能干瘪枯燥地上了两节数理逻辑,总算熬到下课,只想快点离开。
一名男学生一边整理书包准备走,一边看着手机读着:“今天的杭市新闻说,城西一带近期出现一名变态男子,多次在半夜将独自回家的年轻女性挟持,拉进绿化带中进行猥亵。据受害人描述,此人四十多岁,头发较短,戴一副眼镜,外表看似斯文。记者从西湖区公安分局了解到,警方已经掌握了此人的更多特征,通过排查周边监控,发现此人多次半夜在附近小区的电梯里拉屎,行为怪异,警方正在抓紧搜捕,同时也会加强附近区域夜间的巡防力度……”
读着读着,所有学生的目光都开始看向严良。
四十多岁,头发较短,戴眼镜,外表斯文,重点是——在电梯里拉屎……不会吧,完全一样?
严良正收拾着讲义,突觉气氛异常,他眼睛余光瞥到学生们的异样,脸忍不住变得滚烫,更显窘迫。天哪,今天真有这么倒霉吗?
可是,没有很倒霉,只有更倒霉。
这时,一个本已离开教室的女生又跑了回来,喊道:“严老师,外面……外面有警察找你。”
所有学生都看向了教室门口,那里站着两个警察,赵铁民鼓嘴瞪眼,一脸严肃地看着严良,不耐烦地喊了句:“快点吧,找你很久了。”
学生们的目光又回到严良脸上,充满震惊的表情里都写着“真相大白”,脑海中纷纷涌现严良被戴上手铐拉走的场景。
严良瞬时像被冰冻住了,他看了一眼赵铁民,把最后一张讲义狠狠塞进了皮包,随后紧闭着嘴,更显做贼心虚地低头朝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