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作为MD安德森癌症中心整合医学项目主任，我投入了大量精力，将有据可查的非传统治疗方法以及生活方式的转变，融入医学的思维之中，与常规疗法并行。已经有更多的研究表明，我们的精神状态、身体状态、生活方式、规避及战胜癌症和其他疾病的能力，这些因素之间有清晰的联系。因此，医学界中持怀疑论的人士也已开始关注这些问题。近些年来，各个专业的肿瘤医生无数次向我透露他们的疑惑——患者的精神状态和生活方式，真的能影响癌症疗效、让患者恢复健康吗？现在，我们有了可靠的科学依据，也提高了测量和记录生活方式改变带来哪些生物学影响的能力，因此能够愈加肯定的是：综合的生活方式改变与传统的癌症治疗结合，是一剂猛药，能够控制并可能预防癌症。 1-3
以前，确诊癌症无异于宣判死刑。尽管大量用药后，癌症有可能消退，但很少能够治愈。几十年过去了，现在情况开始变化。癌症现在大多被看作一种严重的慢性疾病。这么说的实际意义就是，更多的人能够在患癌后生存更长时间。 4 这是极好的讯息。但是，随之而来的新问题是：万一不能治愈，这些生存时间更长的癌症患者能否感觉更佳——他们能有健康和良好的生活感受吗？
有些肿瘤专家也许不能理解，既然患者能够生存下去，为什么还会有这个问题。我的专业是整合医学，在这个领域，这是事关全局的问题。我的日常工作是帮助癌症患者做出选择，以便感觉更健康。即使他们正在经历痛苦甚至耗人的治疗，也要做出选择，因为这些生活方式的改变，同样会增加战胜疾病的可能。在我关注患者生活质量的时候，我的同事们在继续研究癌细胞是如何工作的。他们较之前有了更深的认识，治疗时也从万金油式方案转变为更加细致和个性化的方案。这种从“迅猛治疗”到“精准治疗”的思维转变，缘于我们对基因和细胞的作用机理有了新的突破性认识。 5 我们也研发了新的检测技术，能够更早发现癌症。癌症发现得越早，预后及治疗效果就越好。 4
除了这些极其重要的进步之外，我们还有令人振奋的发现。不过，这些发现不是科学家在实验室里完成的，也不是医生在手术室里完成的，而是普通人在厨房、慢跑道路、百货商店、瑜伽馆、健身房、形体中心里完成的。日常生活方式的选择，会极大控制和影响癌症诊断的轨迹和我们的癌症风险。我们仅需改变生活方式，就可以减少传统癌症治疗的副作用，提高（甚至打破）预期生存率，降低疾病复发率，并且可能第一时间预防癌症的发生 1,6–9 。对于综合护理界而言，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我们为此奋斗了多年。我们甚至花费了更长的时间让人们知道，生活方式的改变是合理有效的手段，能够帮助预防和控制癌症。
过去的50年里，手术、化疗、放疗等主流治疗方法取得了巨大的进步。与此同时，靶向疗法（靶向的目标是变异蛋白质，它能够控制癌症生长）和免疫疗法也有创新发展。合力之下，挽救或延长了无数人的生命。 4 现在，我们治疗癌症患者的成功率（使其能够存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 4
尽管医学取得了诸多进步，但是癌症在全世界仍是主要死亡原因，预计在未来20年里，癌症病例将增加70%。 10 现如今，全球已有上千万人死于癌症。
据现有模型预测，三分之一的美国女性和一半美国男性都将在人生的某个时点罹患癌症。 4 全球范围内，几乎每六个死亡案例中就有一位是因为癌症。 10 这就意味着，有朝一日，你我都极有可能加入癌症患者的队伍之中。目前美国癌症患者逾1550万，全球癌症患者不计其数。 11
数字惊人。尽管我们从未放弃，但我们不可能很快消灭癌症。想要发现一种药物或治疗方法，彻底根除这种日趋复杂的疾病，也是不可能的。没有这种灵丹妙药。比较现实的是，我们会进一步了解癌细胞对不同刺激做出的反应，据此延缓或“关闭”其生长。我们已经开始这么做了。我们也希望能够更好地了解触发癌症生长的过程，从而有针对性地采用更有效的治疗方案。目前已有可靠证据显示，生活方式可能是现有癌症诊疗模式中被忽略的因素。
癌症与年龄关系最为紧密：50岁以后，每过10年，我们罹患大多数癌症的概率会大幅增加。 12 这让我们陷入了一种窘境，因为随着现代医学的进步，我们的寿命正变得越来越长。老年人的细胞容易受损和腐坏，衰老需要面对很多挑战，而类似癌症这样的疾病又平添了沉重的负担。
尽管癌症大多发病于老年，但有些癌症（包括直肠癌和乳腺癌）的发病年龄正变得越来越年轻，而且这些癌症通常侵袭性较强，治疗效果不佳。事实上，最新数据表明，年轻人罹患直肠癌的人数较之前大幅增加，并且因此死亡的人数也越来越多。 13 儿童罹患某些癌症的趋势也在上升。 11
目前，医疗机构对癌症发病愈加年轻化的反应是，呼吁及早筛查。这当然是一个审慎的做法。但是我们发现，早发现并非最佳或唯一的解决方案。对于某些早期发现的癌症，如早期、低度前列腺癌，以及极早期乳腺癌，有时会施以过度治疗，成效却并不明显。 14,15 事实上，现在关于筛查的建议已经和之前不同，从“所有50岁以上男子都应筛查前列腺癌”变为“所有50岁以上男子应当向医生咨询前列腺筛查”。那么，有没有更好的方式，可以预防或推迟癌症的发生，包括年轻人易发的侵袭性癌症？我认为答案是肯定的。
现在的癌症统计数据看起来相当严峻，甚至令人恐惧。但是，如果我们将视角拉长，会得出积极的结论。癌症生存率已经有了正面的、几乎是根本性的改变。50年以前，美国癌症患者中，仅有1/4的人能够生存超过10年。今天，这个数据变成了1/2，这意味着总体生存率提高了一倍。这是因为治疗水平和技术有了进步吗？毋庸置疑，这样理解有一定道理。但现在我们开始认识到，医学进步并非唯一原因。
癌症仍有不可预见的特性，因此我们总会感觉无所适从。即便穷尽我们对癌症所有的认知，穷尽我们对癌症研究和治疗所有的投入，我们仍然力不从心。癌症还是会偏离我们的预料，袭击那些看起来最不可能患癌的人。有一位女歌手，从不吸烟，却被诊断为肺癌。还有一位只吃素食的跑步健将，身材苗条，从未发福，对自己的“清洁”食谱颇感自豪，但年纪轻轻就被诊断为结肠癌IV期。最为残酷的是，有一位幼儿，在她尚不能描述自己感觉之前，就必须同侵袭性白血病做斗争。对此，我们不禁要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自己的身体、别人的身体，会遭遇这种事情？什么因素可能会诱发这些可怕的疾病？
深受这些问题和情感的折磨，不断问自己这些问题，这都非常正常。但更重要的是，我们不能打败自己，不能责怪自己，也不能羞辱自己，这样只会屈服于病魔，听天由命。我们有位朋友，名叫梅格·赫什伯格，是一位乳腺癌生存者，也是“抗癌生活方式课程”的创始人。该课程免费向患癌人群提供基于实例的生活方式教程。梅格和我说过，患癌后不要责怪自己非常重要：“我们一直在说：‘从现在开始。别想以前的事。我们不知道你为什么患癌，以后也不知道。但是我们知道的是，你能做一些不同以往的事情，这会让你的感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而且，科学证据也表明，改变生活方式有助于你的治疗效果。’”对于梅格和学习她课程的人来说，这是一种前瞻性的规划，也是一种积极的教育：改变生活方式有治愈的力量，友爱的群体也有助治愈。她补充说：“知识就是力量。就癌症而言，知识的力量在于让生存者降低复发的概率，这是有数据支撑的。我们分享这些科学知识，是想让人们感到更有希望，更有力量，更有启发，更有活力。”
通过改变生活方式，至少一半因癌症造成的死亡可能避免，这一比例甚至会更高。 1,9 改变生活方式的带头人、“真正健康倡议”创始人戴维·卡茨博士认为，健康的生活方式可以阻止80%的慢性疾病和过早死亡。 16-18 2016年，哈佛大学研究人员在跟踪调查13500个人长达50余年后，给出了研究结论：不吸烟、适量饮酒、保持健康的体重、有规律的运动，在女性群体中可预防41%的癌症发病和59%的癌症死亡，在男性群体中这两个数据均为2/3。 19 具体的数据可能因研究不同而不同，但是可以达成共识的是，我们能够预防至少一半的癌症发病和死亡。哈佛大学流行病学教授、上述哈佛研究成果的社论作者之一格拉哈姆·科尔迪茨，总结了这些研究成果：“有人认为所有癌症的风险都是偶然的，要想取得抗癌的突出成就，仍要依赖医学的新发现。我们的社会不能因为这类观点而疏于行动。相反，我们应当抓住时机，实施有效的预防策略，改变生活方式，以降低全社会的癌症死亡数字。” 20
我们一直努力让公众认识到，深植于西方文化中的行为和习惯，会带来一些健康的风险。同时我们也要知道，抗癌生活与标准的医学治疗并不矛盾，这点非常重要。大卫·塞尔旺-施莱伯曾经认为，强有力的医学治疗是有效治疗癌症的关键因素，他从未考虑放弃手术、化疗和放疗。事实上，他第一次确诊后，有人建议他尝试替代疗法，但是他断然拒绝了。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他选择的医学专业人士，首先应把他当作鲜活的个人，而非仅仅是癌症患者。他应当相信，他的医生是真心为他好，把他的最佳疗效挂在心上。后来事实证明，这个直觉是非常正确的。努力过着完整的生活，不把自己局限于那个诊断，这是他抗癌生活的基础。
有人怀疑生活方式的选择能否影响更广泛的人群。其实在并不久远的过去，我们认识到肺癌和吸烟之间的关系，回顾一下这段历史，即可释疑解惑。20世纪60年代初期，包括美国肺脏协会、美国心脏协会、美国结核病协会、美国公共卫生协会在内的机构联盟，敦促约翰·F.肯尼迪总统解决吸烟引发的公共卫生危机。1962年，肯尼迪总统采取行动，组建了庞大的专家团队。团队耗时两年，形成了7000多项研究和文献成果。 21 1964年，美国医务总监卢瑟·L.特里发布了研究结论：与不吸烟人群相比，吸烟者的死亡率会增加70%，而吸烟正是罪魁祸首。从此以后，美国历任医务总监、公共卫生倡导组织、胜诉烟草公司大案背后的积极人士，他们不懈努力，让公众意识到了烟草（咀嚼和吸食无异）与肺癌之间的因果关系。 22 但是，令人担忧的是，美国仍有15%的人口吸烟。而且，在许多亚洲、非洲、欧洲国家，吸烟比例仍然远高于此。 23 澳大利亚与美国的吸烟比例相当，该国致力于将其降低为零，为此将持续增加烟草税直至2025年，届时每盒香烟征税将高达40澳元。 24,25 据估算，在美国的任何地方，每盒香烟价格增加10%，吸烟的比例就会降低2.5%至5.0%，多项研究表明，这个数据平均值是4.0%。在俄罗斯，香烟价格便宜得多，60%的男性吸烟，全民吸烟率近40%。 26
而且，我们还允许烟草行业革新吸烟方式，随之出现了蒸汽（雾化）尼古丁，这种蒸汽中含有多种未经充分测试的化学物质，包括与癌症有关的化学成分。 27 因此，尽管现在抽烟的年轻人已经减少，但他们转而去吸雾（据称发明它是为了戒烟），这是一种新的尼古丁消费方式。 28
还有一个现象值得关注。尽管罹患肺癌的美国男性已减少，但罹患肺癌的美国女性人数却从2000年开始持续上升，直至最近才小幅下降。这可能是因为美国女性开始公开自由吸烟的时间要远远晚于男性，肺癌、喉癌、食道癌等与烟草有关的癌症，在老年人群最为常见，而自20世纪六七十年代吸烟的女性，如今可能正要面对与癌症有关的后果。不幸的是，烟草并非仅会引发肺癌，它还与14种不同的癌症有关联。 29
烟草消费是某些癌症的直接原因，这本可避免（尽管容易上瘾）。意识到这一点，公众关于行为和疾病关系的认知发生了颠覆性的改变。不再有人否认，我们的行为对于癌症而言非常重要。这也开启了癌症预防的新天地，人们开始探索触发癌症的其他生活方式和环境因素。
此外，投入癌症研究的资金也开始增加，直至今日仍在增加。但是，如果我们想一想便会觉得费解，这些资源大多流向了寻求治疗的研究，投向预防研究的资金，远远少于研发治疗和测试治癌新药的资金，仅为其1/10。 30 几乎每一天我都在与这个差别做斗争，尽管生活方式的因素与癌症之间的因果关系已经清晰无误。烟草和肺癌的例子说明，如果我们愿意为这个事业投入精力和金钱，我们能够取得怎样的成就。国际癌症研究机构已经将加工红肉（例如培根和热狗）列为致癌物，公众对它深恶痛绝，假如我们的态度和公众一样，情况会是怎样？ 31 假如我们对垃圾食品和含糖饮料征收更高的税额，情况会是怎样？假如我们的公共服务机构警告公众，过量食用糖和加工食品，易引发流行性肥胖和诸多慢性疾病，包括癌症，情况会是怎样？ 32-34 如果这些变成事实，我们将生活在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诊断威胁生命的疾病时，统计数据和概率不易理解，也不易把握它们是否可用、何时适用。大卫所做的工作，向大多肿瘤专家赖以预测患者治疗结果的统计模型提出了挑战。构成个体生命独特性和复杂细节的，是因人而异的变量，一列列数字何以能够解释所有这些变量？我们视作“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的力量和选择，怎会在诊断癌症时全都 不 起作用呢？且不管那些无形之物，例如毅力、生存意志、信仰等，饮食和运动会有影响吗？健康的心理状态，如希望、感恩，会有影响吗？和确认的致癌物接触，如煤尘、石棉、烟草甚至太阳的光线，会有影响吗？大卫想要更好地理解所有这些因素，他渴望构建一个全方位、三维的认知，弄清楚生活方式是如何影响癌症的发展和生长的。
这个方法过去是、现在仍然是具有革命性意义的。大卫知道他患有癌症，他别无选择，只能学会与其和谐相处，他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为我们树立了一个榜样，以全新的方式 接受 事实。他知道癌症已经和他融为一体，这种接受，给他带病的生活以力量和方向。
我不知道大卫当时的生活是否设定了这样的目标：做不可能之事，用自己的方式与癌症赛跑。但我确定知道的是，他引领我们认识到，如果我们决定积极地改变与癌症共处的方式，那些统计数据将变得不再重要。
大卫《每个人的战争》一书的“逃生统计学”章节，讲述了传奇式科学家和作家斯蒂芬·杰伊·古尔德的癌症经历。他40岁时，被诊断为腹膜间皮瘤，这是一种罕见的癌症，与他接触石棉有关。古尔德立即接受了手术治疗，但医生并不能确定预后如何。这时他做了伟大科学家所做之事：研究。他得知这种癌症被认为是“不可治愈的”，中位生存时间为自确诊后8个月。 35 他震惊不已。所幸他能清楚地看懂正态分布曲线。他注意到，一半确诊间皮瘤的人，其生存时间都不长（0至8个月），所以他将注意力投向统计图形的另一侧。他看到，就预计的死亡率而言，生存率超过中位数（一组数字的中间数字）的人，也就是曲线右侧的人群，享有很大的生存空间。生存曲线的末端显示，间皮瘤患者可以生存3到4年。这远远好于8个月，可能也会满足他研究如何进一步提高生存可能性的时间要求。他决心追求极限中的极限。 36
尽管古尔德天性乐观好奇，但他也承认，统计数据可能对癌症患者的精神状态构成危险，冷冰冰的数据可能会严重挫伤患者的态度和期望。古尔德在其《中位数并非那个意思》一文中写道：“态度肯定会影响抗癌效果。我们并不知道原因……总体而言，罹患同样癌症的人，尽管其年龄、社会阶层、健康状态、社会经济地位不同，但是，态度积极、生存意志强烈、生存目的明确、努力与疾病抗争、积极响应自我治疗而非被动接受医生说的每句话的人群，会生存更长时间。” 36
古尔德是一个好榜样。他做到了这些，比预期多生存了20年。他和大卫·塞尔旺-施莱伯罹患的癌症完全不同，但实际生存时间都远远长于预期时间。我感觉，这肯定不仅仅是靠运气，也不是靠一些可遇不可求的“奇迹”。他们两位都研究科学，并且得出了相同的结论，也是我的结论：健康的生活方式是预防癌症、延长任何一种癌症生存曲线的关键所在。
每年夏天，我和艾利森都要带上家人，去加拿大多伦多以北乔治亚湾的一个小岛，住进乡间小屋，开始我们一年一度的别样度假。这是位于帕里湾附近的一处神奇之地，在这里，我们可以回归自然，避暑消夏，放下所有的感受计虑，也不用理会手机和电脑。平静的水面上，不时传来几只潜鸟的叫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空气中弥漫着白松和雪松的气息。我们在这里结识了莫莉，交往多年，已经成为好朋友。她五十好几的年龄，思维敏捷。她的家族自20世纪初便来此地消夏避暑。她酷爱户外活动，有着史诗一般的经历。年轻时，她曾独自一人在帕里湾的一个岛屿生活近一年，之后她在高纬度北极地区任教，她也是第一位完成100英里（约160千米）滑雪比赛的女性。她对此处的风景了如指掌。过去的18个夏季里，我们时常一起进餐，比赛划船，一起在礁石上看日落。
莫莉已经和胶质母细胞瘤抗争了18年半。这是一种极具侵袭性的脑瘤，被认为是不治之症，也是这种癌症最终夺去了大卫·塞尔旺-施莱伯的生命。1999年5月时，莫莉40岁，是一位高中科学老师，她开始感觉筋疲力尽，偏头痛厉害，视力有问题，还伴有其他症状。一天下午，她开车一小时后到家，病情发作得非常厉害。她去当地一家医院，被诊断为脑卒中和癫痫。她请求做核磁共振检查，但遭到拒绝。过了一个月，她的病情又多次发作，于是她去大城市医院看专家门诊，做了核磁共振检查，确诊为脑瘤，医生建议立即手术。那晚，她在准备一门课程的考试答案，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能去批改这门课程的试卷了。
3个月里，她不用那个字母C开头的单词（指cancer，癌症），而是着手寻找最好的放疗设施。她热爱教学，希望能重返讲台，但医生们一个个劝她离岗休息，态度委婉，但建议休息的时间却越来越长，从6个月到1年，最后到永久性离职休息。毕竟，当时她的预期生存时间是6到18个月。放疗之后，她要用三种厉害的化疗药物，另加类固醇。
听到还剩6个月的日子时，莫莉告诉在化疗室的护士，她不知道上苍让她来人世走一遭是为了什么。他们的回复是：“你可以是个奇迹，奇迹每天都在发生。”莫莉在心里记住了这句话，决定不要成为一个统计数据。但，差不多正好6个月以后，癌症复发了。她接受了第二次手术。但与第一次手术不同，这次半途而废，她转而接受一种新批准的化学疗法。她决定坚持用这种药物，直至“要么我死亡，要么癌症死亡”。同时，她开始与一位治疗癌症的中医师共同研究补充疗法。最近我同莫莉聊天时，她提到，被迫离开教职绝非易事。“我已经失去太多，几次流产后，不能要孩子，学校里的孩子就是我的生命。我讨厌离开他们，但因为病情发作和癌症，我还是被迫离开了，就在我感觉对工作正是驾轻就熟的时候。”
莫莉意识到，她必须将所有的注意力和时间投入康复之中。如她所言：“自己身体就是这个样子，你只能接受，即使让人讨厌也要接受。说真的，癌症真让人讨厌。我要接受四种化疗，把我整得晕头转向。我只好放松下来，真正学会倾听自己身体的声音，开始改变之前的生活方式，一步一步来。”莫莉之前听过她预期生存时间的说法，6至18个月，听起来就像无法生存。尽管如此，她决定不相信这个说法。她解释说：“我不是医生图表上的一个数字，我是一个人。我决定要教育自己，尽己所能，挑战生存的可能性，尽可能生活得好，也尽可能生存得长。”
为了实现这些目标，莫莉实际上改变了生活的方方面面，从饮食到思维（改变负面思维），再到身边的同伴，不一而足。新闻可能让人不悦或上瘾，所以莫莉独处时，很少打开收音机。她迎接每一天的方式是进行身心训练，包括沉思冥想、视觉心像。她还学会了倾听自己身体的声音，可以说交织着欣慰和震惊。她是一个活生生的案例，诠释了抗癌生活不仅可以延长生命，还可以涵养精神，我们可以因此更好地享受时光。
莫莉这样解释她新的精神状态：“你只能决定以后的日子要过得不一样。这种接受和向病魔屈服大相径庭。这种决定说明你真的想要生存。”莫莉已经和侵袭性脑癌抗争18年，我期待着今年夏天在帕里湾再次见到她。
在当今时代，有这么多人（可能包括我们所爱的人）罹患癌症，在这种背景下，莫莉的事迹显得尤为感人。2016年，美国癌症患者人数超过1550万。 37 预计到2026年，这一数字将突破2000万。 37 世界卫生组织预计，未来20年内，全球新增确诊癌症人数将达2200万，增幅比例为70%。 10 这些新增病例将大多（60%）分布在非洲、亚洲、中美洲、南美洲，现在70%的各类癌症死亡病例都分布在这些地区。 10 2015年至2030年，美国乳腺癌发病率预计将增长50%。 38 这些预期情况表明，我们必须教育全世界人民，健康的生活方式会影响预防和治愈效果。如果我们采纳并推进抗癌生活计划，我相信，在我的有生之年，就能够看到癌症发病率降低。这，于我而言，将是最伟大的进步，标志着我们正朝着真正治愈癌症和其他致命慢性疾病迈进。
越来越多的肿瘤专家、外科医生以及治疗团队的其他人员开始认识到，生活方式能够影响传统癌症治疗效果，他们鼓励患者改变生活方式。此时，很多种类癌症的死亡率仍在上升，而部分患者的生存时间（自首次确诊至死亡）却没有变化。
现在我们来试想一种新的正态分布曲线，这是一种不同的图表。它将彻底改变我们的这一观点：将近一半的人，在人生的某个时点，不可避免地被诊断为癌症。如果我们能在第一时间预防癌症，并且可以跟踪和量化其效果，情况会是怎样？
这种新曲线看起来会是什么样子，我思考了很多。在显示发病率的新曲线上，隆起的顶点是发病的高峰年龄，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确诊年龄，这是因为肿瘤通常生长很慢，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才能长大现形，得以被发现。表明死亡率的新曲线显示，自确诊日期后生存期有所改善，发病峰值向右延迟。如果我们在乎自己的健康，在乎自己的身体，想要强身健体，而且我们决定重视预防（首诊、复发、进展均可），那么这个图表就会变得富有“活力”。
试想癌症预防和控制的新正态分布曲线
这不仅仅是为了与癌症相处得更好更长，我们还有可能将诊断“推到”未来，甚至还有一个更大的梦想（我总是对癌症预防怀有远大梦想）——无限期地推迟癌症发生时间。
这个思路变化极大，是对我们现有被动型癌症发现和治疗方式的颠覆，我甚至称其为“革命性的变化”。防癌生活方式的核心是一种新的健康观，其目的不仅是预防或战胜疾病，也是提高生活质量（不论我们的余生长短）。这就是防癌革命。
基于这种新的观点，如果我们都像大卫、斯蒂芬·杰伊·古尔德、莫莉那样，决定从现在开始就改变生活方式，情况会是怎样？如果我们都决定，在疾病来袭之前就采取行动，情况会是怎样？如果我们的科学研究表明，我们现在进行健康调整，就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免受癌症和其他致命疾病的侵袭，情况会是怎样？
想想这些可能性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