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对时代的美好希望,刘大墉夫妇给五个孩子取名为“言、行、美、好、红”,即刘永言、刘永行、刘永美、刘永好,以及妹妹刘永红。刘大墉工作繁忙,郑康致每天要赶往顺江乡平岗小学上课,也很忙,要抚养这么多孩子太吃力了。
有一年,刘永好突然患上肺炎,眼看就撑不下去了,一位邻居着急地劝说郑康致:“郑老师,快送医院吧,不然就坏事了!”他这一叫才提醒了夫妻俩,待他们把刘永好送到县医院,医生责怪道:“好险啊,为啥不早点送过来抢救!”还好,打了几针青霉素,年幼的刘永好化险为夷。
养育五个孩子在当时已经十分艰难,无奈之下,刘大墉夫妇将二儿子永行过继给一个绸布商家庭。不料一年后永行不小心摔坏了腿,因为缺乏条件没有及时送医,永行的腿开始红肿,甚至走路都有问题,绸布商家庭吓坏了,把永行退回了刘家。这件事一直让刘大墉夫妇内疚不已。
此时,郑康致教书所在地的古家村农会主席陈耀云,表达了对老三永美的喜爱和抱养的请求。刘大墉夫妇在考虑之后答应了:一者,两家是熟人,可信;二者,陈家人只有两个女儿,都是郑康致的学生,他们一家人都喜欢永美,不会亏待;三者,郑康致就在平岗小学教书,可以随时见到儿子。
从此,刘永美改名为陈育新,成为刘、陈两家共同的喜爱和联结纽带。可怜天下父母心,刘家夫妇一次次把儿子往外送,何尝不是心如刀割。
1962年,郑康致身体变差,因病退休,而刘大墉官越做越小,工资也随之下降,一家人的生活条件急剧恶化,家庭日益贫困。此时,两个哥哥永言、永行在外读书,妹妹永红又太小,11岁的刘永好就成了家里重要的劳动力。尤其是1969年刘大墉被“打倒”后,工资砍半,只剩38元,以此支撑一家七口人的生存,实在艰难。
回忆起那些年,少年刘永好的苦恼都是一些很具体、很实在的问题,比如怎么能帮家里赚点钱,减轻压力。他苦恼于自家没有水桶,所以每天得早起,赶在邻居使用之前先去借,然后要快速走到河边,打水,挑回来,装满水缸,再放一块明矾澄清,然后就要“外出挣钱”。
挣钱的方式主要有两个:一是去街上捡煤渣,一部分拿回来自家用,一部分拿出去卖,2分钱一斤;二是去河里捡柴火,尤其是夏天,许多树木被河水冲下来,他就游过去把它们捞起来,拿回家晒干,一部分烧火,一部分拿去卖钱。有时他还能捡到橡胶、塑料,这些也都能卖钱。就这样,刘家那些年不但不用买煤、买柴,甚至还能拿出去一些卖。
因为儿时的刘永好长得胖乎乎,煞是可爱,而且懂事、能干,街坊邻里交口称赞,给他取名“四乖”。尽管每天都有许多活要干,“四乖”本人倒不觉得累和苦,就是饿,每天早上10点一过,胃里就开始泛酸。家里实在翻不出什么填肚子的东西,他就拼命干活,用劳动来忘记饥饿。
除了饿,还有一个问题——“四乖”长得太快了,快到根本没法穿哥哥们留给他的衣服和鞋子。新衣服、新鞋子就更不用想了,一家人连饭都吃不饱,哪还有钱买新的!后来,他索性习惯了打赤脚,冬天就把那些破鞋子用绳子或布条裹在脚上。
他记得父亲有一件蓝色的英国呢子大衣,穿了近十年,给了大哥永言,后来又过了十年,外面和下摆都磨坏了,就剪短,翻了个面,用染料膏染成黑色,再给二哥永行,最后,才“传”到小儿子永好。虽是旧衣,也让永好如获至宝,15岁时他和同学一起去北京“大串联”见毛主席,就是穿着这件呢子大衣去的。
穿着呢子大衣的“四乖”脚上却没有鞋。见毛主席总不能光着脚吧?加上时至11月,北京实在太冷,刘永好只好花2毛钱买了一双旧军用鞋。不巧,这双鞋在接受毛主席检阅的训练中被同伴踩掉了鞋帮。怎么办呢?再没余钱买鞋的他,跑到学校医务室申请了4卷纱布,把鞋、腿缠在一起,远远看去就像八路军的绑腿,总算解决了鞋子的问题。后来,毛主席接见了他们,这段经历深深地刻进了刘永好的青春记忆。
2009年10月1日,刘永好作为新中国成立60周年阅兵仪式的观礼嘉宾,和一众企业家一起,坐在天安门城楼西面的观礼台上。
这已经是刘永好第二次以杰出企业家的身份参加阅兵大典,每一次,他的心情都和15岁时一样激动。现场肃穆又热烈的氛围感染着他,他用自己带的相机拍了许多照片,旁边的人都开玩笑说他像个记者。
阅兵仪式结束,在花车表演之前,广场上出现了暂时的空旷,56根民族团结柱整齐地列在宽阔的广场上。刘永好看了看那些民族团结柱,又对照了周围的环境,猛然想起,那个地方,就在几根柱子中间位置,43年前,他在那里驻足过。那时,他刚刚来到北京,站在天安门广场上,和同来的同学、老乡一起拍了张照片。当时,拍一张照片要1毛5分钱,但因为没有钱,他没有照个人照,还是同学把他拉进了队伍。照片中的他,依旧光着脚。
瑞士心理学大师荣格曾说:“一个人毕其一生的努力就是在整合他自童年时代就已形成的性格。”什么是日后的“希望”?对刘永好来说,最早的希望,不过是“有饭吃、有鞋穿”,是让生活过得更好一点——这正是后来刘家四兄弟一切事业的初心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