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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的蜕变

当希望集团迎来一个个高光时刻、光彩时刻之时,集团本身则在酝酿一次资产和组织的蜕变,也就是“分家”。

希望集团的创立,四兄弟都功不可没。而集团化战略的推进,则主要依靠刘永好和刘永行二人。在刘永好心中,二哥永行是个管理的奇才,所以他只管一心开拓,不用担心管理消化的问题,兄弟俩联手,互相信赖,优势互补,这才有了希望集团的迅速崛起。到1995年时,希望集团相继被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等组织评为“中国饲料百强第一位”“中国500家最大私营企业第一位”“中国民营科技企业技工贸收入百强第一名”。

但客观来说,那几年负责对外拓展、交流、政府与媒体公关、营销等事宜的刘永好占据了外界给予的大多数光环。在外人眼里,他甚至渐渐成为希望集团的象征。而董事长刘永行主要“对内”,负责生产、管理等具体事项,同样能力强悍,却难免被忽略。虽然这是四兄弟早就明确且形成默契的事情,但越走越远的“四乖”,在忙碌中确实也忽略了“回头看”,照顾兄长的感受。

1995年,在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评选的私营企业500强中,希望集团位列第一

1995年4月的一天,刘永好比刘永行晚一些到公司。在办公室坐下后,和二哥简单说了一些公司的事情。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永行突然严肃地说:“永好,我们聊一聊。”刘永好听二哥的口气,就知道是件不简单的事。

“你看这样好不好?”二哥说,“我们调整一下。你看,我们两个人一间办公室,你能干,我也很能干,我觉得太浪费资源了。中国市场这么大,我们是不是调整一下?在产权上我们把它明确,你带一个团队,我带一个团队,各自发挥。我们可以互相支持,互相配合。”

刘永好的内心从没想过兄弟两个分开干的事,他有点恍惚。沉默了一会儿,他回答说:“我觉得还是不调整为好。我们两个搭档可以说是最好的,优势叠加,也能够互补。而且现在集团各方面发展都是最好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调整,我感觉会削弱发展的势头……不过,我们是兄弟,公司是两个人的,我也不能勉强你。无论如何,我都觉得不调整为好。”

但刘永行显然已经想好了,非常坚持:“还是调整比较好。”

刘永行主张分开来发展,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在饲料之外,他渐渐萌生了拓展重化工,向上游生产资料行业迈进的想法。当时的重化工基本上是“国家队”的事情,民营企业想都不敢想,而且饲料行业也很广阔、发展得如火如荼,所以他的这个思路并没有得到其他几兄弟的认同。但刘永行也是一个意志坚决的人,打定主意要进入重化工,最好的选择就是和刘永好分开,另起一摊。

事实上,刘家兄弟在此前已经分过一次家。1990年差点把公司交给政府的事情发生后,风口浪尖上的陈育新身体状况不佳,就将饲料厂的管理逐渐转移给二哥永行,他和大哥永言打算去做一些各自更喜爱的事情。

当时刘家兄弟的资产已经很庞大,四兄弟都有不同的贡献,但1982年创业时,他们只考虑了几兄弟优势互补,共同努力一起干,根本未讨论过股份谁多谁少。其中,老三陈育新最先辞职,而且出地、出房、出力最多;老二刘永行认真负责,在管理方面投入很大,效果好;老四刘永好在并购、销售、品牌、对外关系上投入最多;老大刘永言在计算机开票、机械设计、科研等方面贡献也很大。但1991年第一次分配利润时,三哥陈育新和二哥永行还是提出来四人均分。同时,对最核心的资产——“希望集团”和新津希望饲料厂,四兄弟依旧共同管理,并各自抽出1/10的股份分给妹妹永红。

这次“分家”非常顺利、和谐——其实,与其说“分家”,还不如说“分红”更合适。四兄弟将创业以来的利润均分后,刘永好与二哥永行组建合资公司,用希望集团的品牌继续做大饲料业。大哥永言投入他热爱的电子科技产业。三哥陈育新则投入他热衷的农业,在新津宝资山流转了3000余亩土地,打造了“花舞人间”花卉公园,这里一年四季花团锦簇,被誉为“西南赏花首选地”,成为成都著名的4A景区。同时,大哥和三哥联合成立房地产公司,率先进军四川航空港。20世纪90年代中期,他们建成成都最早的民营五星级酒店“家园酒店”,开发的“美好花园”别墅项目,连美国博士参观后都赞不绝口,“这样的别墅,在美国也是一流的建筑”。

历史证明,“分家”不是坏事,而且有利于各自发展。所以1995年,当永行把再“分家”的这个想法告诉了大哥、三弟和妹妹后,虽然他们的第一想法和四弟一样,认为永行、永好天然默契,且事业蒸蒸日上不宜分开,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对永行的理解、尊重,“由你们协商定吧”。

刘永好考虑得更多。那几年,希望集团已成为四川乃至中国民营企业的一面旗帜,甚至是国家经济体制改革的一个示范性代表,企业的影响远远超出了家族的范畴。考虑到自己全国政协委员和工商联副主席的身份,刘永好将分家的可能向省政府以及工商联的领导做了汇报。

领导们的反对几乎是异口同声的。中央有关部委的一个领导,直接把电话打到成都,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建议不分”,并派出全国工商联第一副主席郑万通专程到成都协调此事。四川省主要领导还专门把四兄弟请到了饭桌上劝和。

领导们的协调显然没成功。

这时,刘永好冷静了下来,决定接受分家的提议。虽然他觉得不分最好,但分也有分的好处。因为他和二哥都是很强的人,或许一山难容二虎,分开后各自有独立的空间发挥,双平台发展,也许还能做更多事。分也不是对立,而是独自发展,发展中也有合作。所以,如果一定要分的话,那迟分不如早分。

随后的一天晚上,刘家兄妹举行了一场和睦的家庭会议,不到两小时,就将当时中国最大的民营企业划分得清清爽爽。他们采取了罗马士兵分饼的方式,由老二来划分资产,由老四来选择:资产以长江为界,将工厂划分为一南一北均等数量;同时约定,双方以后各自发展,要竞赛、不要竞争,不侵占对方市场,10年之内不得跨江;大家共享技术和品牌。刘永好选择了包含四川在内的长江以南的工厂。

没有争议,不需要律师,也没有任何花边新闻,更没有“豪门恩怨”。

1995年,《福布斯》首次公布中国大陆富豪排行榜,刘家兄弟以6亿元人民币身家排在首位,成为中国首富。但“首富”一如往昔,温润、平和、重情,与影视剧里或人们想象中的“豪门”完全两异。分家后,尽管天各一方,但兄妹五人每年都要回家乡相聚,每年都要组织大家庭的旅游、聚会,事业上也互相扶持,有重要的发展和战略上的问题,也经常电话沟通、征求意见,有时一个月要打10多个小时的电话交流看法,共同发展。后来的事实证明,刘永好当时无奈之下的清醒判断是正确的。

很快,希望集团正式发布通知:“希望集团东方投资有限公司、南方投资有限公司宣告成立——集团董事长刘永行兼任东方公司负责人,集团总裁刘永好兼任南方公司负责人”,不久后,两者分别发展为东方希望集团和新希望集团两大公司。

与之同步,大哥刘永言注册成立大陆希望集团,三哥陈育新注册成立华西希望集团。但四兄弟共同创业的基地——新津希望饲料厂、新津希望食品厂等创业初期的几家企业依然属于四兄弟共有,它们承载着希望集团的“初心”,无论世事如何变迁,这都是他们永远的根,也是他们前进的永恒动力。

事实上,这次分家还有一个巨大的示范效应,那就是中国民企从家族企业向现代企业迈出重要的步伐。

1994年7月1日,中国正式施行《公司法》,中国企业开始步入与国际惯例接轨的规范化管理阶段,“现代管理制度”也逐步在国有企业中推行。

彼时,希望集团虽然名声大噪,但外界普遍认为这是刘家兄弟的家族企业。随着企业不断扩张、日益复杂化,迟早需要有更加清晰的权责边界和更加规范的现代企业制度。现实也是如此,相对平均的股权和话语权,在决策和各种执行中往往会累积一些隐患:一方面是各自的兴趣和思考方式不同,久而久之难免伤感情,甚至导致家族分化,最终给企业带来负面影响;另一方面,外界、职业经理人、上下游合作商要同时考虑不同老板的想法,效率会大打折扣,企业很可能走向平庸。

“伟大的经历为了伟大的目的产生。”刘氏兄弟继承了父亲的意志和视野,随着企业发展,他们的境界也在不断提高。做企业的目的早已不是简单赚钱、改善家人和员工的生活,他们都瞄准了世界级企业、百年企业的伟大目标。

后来,大哥永言研发生产的工业变频器、传动控制和能源管理体系,在全国乃至国际都有不小影响,很多国际大企业都在使用他们的产品;二哥永行的东方希望集团,在做好农牧的同时,不断向重化工领域探索,成为中国铝业、多晶硅、化工、能源的标杆企业之一;三哥的华西希望集团立足四川本地,成为一家广受赞誉的美好企业;而刘永好带领的新希望集团,成为中国民营食品行业中第一家迈入世界500强的企业,是中国农牧行业的代表性民企。同气连枝,一分为四,互相扶持、比照,共同进步,对各自、对社会、对国家,更是好事。

在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希望集团虽然屡屡被评为中国民营企业第一,但由于所在的行业不“性感”,而且创始人的性格低调沉稳,使得“希望”并不像一些明星企业那么耀眼。当时,要论中国发展最迅猛、最具光环的民企,大概要数曾经风行一时的保健品企业和“广告标王”们了。

1994年春晚,牛群、冯巩表演的经典相声《点子公司》,就反映了当时一种非理性的社会经济现象——很多企业通过一个灵机一动的点子或一个策划案就能一夜崛起。

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保健品行业的快速扩张。当时,各种保健品纷纷席卷全国。它们并不真正讲究产品,甚至不盖厂房、不置资产,连办公大楼也不盖,而是依靠“广告-市场-效益”的循环营销战略,但却非常有效。只要敢砸,1亿元的广告费往往就能砸出两三亿元的利润。

它们敢于“创新”,采用“农村包围城市”的策略,“让专家说话,让患者见证”,聘请医生上街下乡“义诊”,或者取个类似洋品牌的名字混淆视听……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令人血脉偾张的保健品市场,就连搞高科技的企业家也要进来分一杯羹。这些企业的电视广告铺天盖地、深入人心,从而销量大增。显然,保健品远比电脑、高科技有诱惑力……

后来的发展,大家都清楚了。随着一个个“神话”被揭开面纱,民众回归理性,众多保健品企业暴起暴落,迅速消失。

如果说保健品企业忙于“农村包围城市”,白酒企业则热衷高举高打,争抢中央电视台“广告标王”。似乎只要敢想,罗马一天也能建成。

1994年11月8日,中央电视台第一届广告时段招标会在梅地亚中心举行,当时的最终竞标价格高达3079万元,令同行和各路专家纷纷为中标的白酒企业捏一把汗。不料,随着广告语飘入千家万户,其广告投放的前两个月就实现销售收入大幅增长,令人瞠目结舌。

有了这次的启发,各路酒厂磨刀霍霍。次年,为了抢夺第二届标王,一些白酒企业开出了更高的价格。虽然出价很高,但对这些白酒企业来说,只要标王到手就不用担心。果然,这届标王的销售收入较上年有了数倍的提升。

关于标王们“怎么上去,就怎么下来”的故事,人们也已经耳熟能详。为了满足“市场需求”,赚回广告费,他们不断收购杂牌酒厂,个别企业甚至弃产品质量于不顾,结果都被打回原形,一代枭雄狼狈不堪。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那些年,有关成本管控、品质提升、精细管理等制造业的基本规则,在“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保健品、食品饮料等“巨头”们眼中好像纷纷失效。但不过五六年,这些基本规则又给了“巨头”们沉痛的教训。

在这个阶段,原本走在中国广告营销前列、最擅长农村包围城市的刘永好却十分冷静、低调。他也做电视广告,但跟电视台谈的却是“非黄金时段无优先权的底价包段”模式——他以10%的底价批量承包电视台卖不出去的非黄金时段,在这些时段密集投放广告,这些时段如果电视台又卖出去了,他就马上退出来。电视台很喜欢这种无风险模式,大家实现了双赢。

秉持“生产+营销+管理”的法则,刘永好脚踏实地,坚持实业精神,走正道,快半步,一点一点地应变、创新,在许多“民族品牌”暴起又迅速崩塌的时代,才能带着希望,一路行稳致远。 AlvGroLEVD3Vmg613fjiW1wRRJH7goSyQZ+zDYvzHwyl4XRh8uiQoM1xj+txQy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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