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他们说，莫拉克没有灵能，但当大脑内部开始嗡鸣，每条神经都开始颤抖时，就意味着死亡马上要发生。杜尔格现在的感觉正是这样，他对布拉斯发出暗示，可惜除了瞳孔瞪大了点儿外，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布拉斯明白了他的意思。杜尔格忍不住祈祷，希望布拉斯能快点领悟他微妙的含义。
布拉斯非凡的演讲才能，将他们带入了险境。他在讲述自己征服伊卡赞宗族的计划，慷慨激昂，似乎此刻就站在塔以基的礼堂里发表演讲，甚至连灵主们都深受感染。现在的布拉斯就意味着危险，而发动叛乱的时机，也终于来临。
勒古拉坐在桌子后，身旁还有三名“扎尔玛伊尔戈
”，玛莉卡站在他的身后。布拉斯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凯丽和杜尔格分别坐在两旁。
“你那爬地人的一套有点意思，但我们更喜欢用塔基斯的方式来解决。”勒古拉说。
杜尔格打了个响指，指了指玛莉卡，向长老们请求拿她做试验。只见玛莉卡突然恐惧地瞪大眼，猛地调转刀片，深深地扎进腹部，向上划去。
但布拉斯突然放过了她，朝其他人扑过去。本来他们的防卫极其严密，布拉斯根本毫无机会，但现在他们在巨大的震撼下，都呆住了——他竟然能控制莫拉克！很快，有三名贵族倒下了，在地上抽搐着，渐渐停止了呼吸。杜尔格快速跃到玛莉卡身旁，夺过她的手枪，投给布拉斯。布拉斯在空中接住它，一手抓过凯丽，横在腿前，另一只手举着枪，抵住勒古拉的太阳穴，枪管还缠绕着他的卷发。
议政室的贵族们一个个张皇失措，惊恐的叫声此起彼伏。勒古拉却只是冷眼瞧着他们，仿佛他们是已被钓上的鱼。玛莉卡切开的身体里流出暗红色的血，漫延到地板上，一直流到勒古拉的鞋边，他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脚，杜尔格也不禁佩服起他的冷静来。
“这个够不够证明我的价值？还是你依然认为我只是条可怜的爬泥虫？”
布拉斯扔下凯丽，在他身上踹了几脚，让他爬远点。凯丽抬起头，鼻尖几乎与一个死人的鼻尖碰到了一起，忍不住哭叫着赶紧躲开。
勒古拉双手交握在脸前，食指相抵，说道：“够了，培育他们不易，就这样杀了未免太浪费。”
“是吗？他们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你尽管拿去好了。”说着，布拉斯从他的意念杀戮里放开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挣扎得太激烈，绝望地把镶嵌在脸颊上的装饰珠宝都抠了下来，满脸是血，既可怖又恶心。
“欢迎来到我的宗族，布拉斯·布兰特·吉赛尔。我想，你一定能证明你是最出类拔萃的。”
杜尔格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屏住了呼吸，此时终于松了口气。大局已定，他想，终于回家了。
“去死！”
一声大叫将塔基扬从连连噩梦中惊醒，她在狭窄的床铺上翻了个身，无意识地扒拉着，想把自己轻薄温暖的黑色织物抓过来，充当床单、被子或是围巾什么的。她的双眼渐渐聚焦，眼前的景象犹如卡顿的幻灯片，缓慢地闪过。终于，她清醒了，搞清楚了目前的状况。
眼前是一堵墙，“康迪基工人”的头和喉咙机械地晃悠着，一簇簇小眼睛也随之转动，寻找四周声音的来源。内嵌式顶灯照在这个生物的身上，它那黑绿色的外壳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杰伊的背紧紧靠着折叠桌，手做成枪状，充当扳机的手指正准备扣动。
“不要！”塔基扬大叫，同时把毯子扔过去，罩住了杰伊的手臂。随着一声轻响，毯子不见了，但很不幸，康迪基还在原地。
“它属于这儿。”塔基扬喊道。
“但别出现在我的卧室里！”杰伊也喊起来。
康迪基分节的身体像小孩玩具似的，扭动着爬到墙上。“你看，它只是来换灯管的。”
杰伊顺着塔基扬的手指看去，瞅了瞅烧坏的仪表板。
他突然觉得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咒骂了一声，伸出手背擦了擦汗。塔基扬挪过去，快速抱了抱他的肩，然后退开了。
“对不起，我早该告诉你的。”
“我不跟你开玩笑。”杰伊张大了嘴，深吸口气，“外星秘密间谍，UFO，现在还冒出条巨型甲虫，我受够了，我现在退出回家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门打开了，远行队长走了进来，停在门边，眨着眼瞧了瞧倒成一团的桌子，然后仰起头，双手撑在臀后，咧开嘴，兴致勃勃地看着康迪基，它正忙着换灯管，弹性十足的嘴不停地抖动。
“酷不酷？走廊尽头还有几千只呢，比这只个头小点儿。”
杰伊用手指梳着头发。“不要告诉我这些，我不想听，还有，我不想看见它们。”
“你把我的毯子送哪儿去了？”塔基扬严肃地问道。
杰伊一脸的楚楚可怜。“如果我一时没想好目的地的话，通常都送到洋基体育场的记分板那了。”
塔基扬瞪着他，怒气越来越盛。“你打算把康迪基工人送到洋基体育场？”
“嘿，体育场在布朗克斯，那里的人对大个头蟑螂早就见怪不怪了。”
“杰伊，你是与我共患难的朋友。”塔基扬抓住马克伸过来的手，站起来，“你不能这么草率地使用你的能力。”
“草率？！一只这么大的甲虫跑到我的房里，我草率？！我不知道你这么小题大做干什么。我们现在离地球多远了？”
“好几光年吧，我也不太确定。”
“从洛杉矶到纽约，我可以很容易瞬移，好几光年……我怀疑这只甲虫根本到不了那么远。”
“首先，它不是甲虫，而是有情感的生物，你居然想把它丢到太空，任其自生自灭，这让我很恼火。第二，你低估了你的能力，我想你只不过暂时受到‘时空连续体’定律的阻碍罢了。”她抬起头，沉思了几秒，然后说道，“不过，我也不想检验我的猜测是不是对的。”她走到自己的铺位前，坐下来。“如果你俩都休息够了，那就开始吧，我给你们一些指导和训练。”
“训练什么？为什么训练？”杰伊问，牙关打起颤来。
“语言，习俗，还有最重要的，礼仪。”
马克把塔基扬推倒在床上，听到她惊叫一声后，迅速退后几步，伸出手示意她平静。“别慌，要不要来点足部按摩？”
“好啊。”塔基扬疑惑地答道。马克坐下来，把她的脚放在膝头，脱掉鞋子，开始搓揉她的足心，塔基扬不禁舒适地哼唧起来。
“好了，开始你的授课吧。”杰伊说道。
“太好了，从哪开始呢？”
塔基扬咬着唇，寻思着怎么开讲，突然房间里的灯暗了两下，他们的皮肤也随之掠过一阵古怪的刺痛。
“天哪，这是怎么了？”杰伊大叫。门外的声音陡然停下，只剩下喘息。
塔基扬跟他一样惶恐，这样的现象又重复了几次。马克眉心打结，沉吟道：“我猜，这……是门铃？”
“该死的谁要来拜会我们？”
“我们可以打开门来看看。”马克说。
杰伊冲到门边，按了按密码键盘。门滑开了，一位身量极高的女人出现在他们眼前。称她为“女人”似乎并不十分确切，她双腿直立，很明显属于哺乳动物，因为她胸前的衣服弯曲，显出一对乳房的形状。她没有眼睛，头上的感知器官互相纠结，塔基扬第一眼还误以为是头发。她是塔基扬见过的最白的生物，衣着极其简单，只穿了件淡蓝色的长袍和一双凉鞋，唯一的装饰就是一条精美的皮带，镶嵌了珠宝和金属拉丝花纹，托着一只小袋，外壳嵌满珠宝，垂在她的左侧。
她用磕磕巴巴的英语说道：“欢……迎……来到……我……我的，呃，飞船，我叫馁丝珐。”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杰伊·阿克罗伊德。”杰伊伸出手，同时用就义般的眼神不安地瞥了塔基扬一眼。塔基扬惊讶万分地看到，馁丝珐分毫不差地握住了杰伊的手。
“哦，太好了，你也是‘网络’的一员吗？”马克说，“我叫马克·梅多斯。”
“很高兴……面到……哦不，视到你……哦，也不对。”
“见到你。”马克微笑着纠正她。
“我从我的舰长……那里……学了……一丁点……你们的……语言。”
“扎博？”塔基扬问道。
“是的。”她回头“看”着马克，“我们属于‘网络’，不过……还很新。”
“你是新加入的？”杰伊问。
“是的，我们‘维安德’寻找新的……地方……生存，于是……买了……艘……飞船。”
“但你们不知道怎么操纵她？”塔基扬问。
“是的。”馁丝珐答道。
“果然。”塔基扬苦涩地说。
“我是来……打招呼的，无意……打扰你们，你们……就把飞船当作……自己的好了。”
馁丝珐又微笑起来，笑容温暖美丽，他们几乎都忘了她没有眼睛，也报之以微笑。当然，他们有过类似的经验，在水晶宫买醉时，他们都跟酒吧侍者萨沙打过交道，她也没有眼睛。
“拜拜。”馁丝珐说道，然后离开了。
“伙计们，我们得多出去走走。”杰伊兴致盎然，“这个洋娃娃多可爱啊！”
马克和塔基扬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大笑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你看样子还想当个大使呢。”马克说。
“前提是所有的外星人都得是女性。”塔基扬补充道。
杰伊没搭话，瞪着已经关上的门。
“杰伊，晚点你可以去追求你的真命天女，现在，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好吧。”
塔基扬看起来有些茫然，马克提醒她：“你说你要讲讲你们家族的习俗。”
“哦，是的是的，先快速介绍下背景吧。一共有七大宗族：伊卡赞、旺雅旺德、艾拉、萨昂、坦德、哲邦以及罗达厄。接下来是十五个较小的宗族，再往下是些零散的权势家族，大概有三十个，有时因为战争和贸易，数字有所变动。
“当你走进我的宗族宫邸，或者任意一座宗族宫邸时，你会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了小说，眼前所见无比光鲜，无比亮丽，而实际上，我们统治盲灵者，也就是塔以基，有时手段非常残暴。塔以基们创造的各种奢侈享受，我们是最主要的消费者，同时也是他们最基本的娱乐来源，也许这也是原因之一，为什么我们总是像意大利歌剧院的演员那样，过着极尽奢靡浮夸的生活。”塔基扬皱皱眉，端详着眼前二人难以形容的脸色，继续说道，“要想在塔基斯的社会取得成功，必须野心勃勃。杰伊，很不幸你看起来太普通了，但你的好口才足以弥补。”
“哦？真是抱歉，早知道我就去给鼻子整容。”
塔基扬驳斥他：“你可能需要全身整形。”
“好了好了就此打住吧。”杰伊埋怨道。
“马克的问题差不多，他无论如何都称不上英俊，但他惊人的身高很引人注目，只要不被看作畸形或者怪物什么的。”
“这可真有点麻烦，你们整个社会都这么肤浅吗？”马克问。
他的指责十分尖锐，塔基扬羞愧万分，脸上热辣辣的，但马克说的的确是事实，她也不得不承认。停了一会，她叹道：“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完全对。我们的出身就写在脸上和体态里，所以我们都是尽力使自己成长得越来越美，而且，塔基斯人都非常敏锐，仅仅通过外表，就能看出你的身世。”她沉吟道，“也许这么说过于简单，在塔基斯，外表就是一切。即使不是国王，但如果外表展现出的力量和‘德力’，配当国王，那么你也能跟真的一样，轻而易举就登上高位。”
“这不叫敏锐，叫轻听盲信。”杰伊说。
“不，是谨慎。”塔基扬纠正道，“有的人夸夸其谈，很可能只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但也可能，他真的如同自己宣称的那样危险强大，而你不去攻击他，则永远无法确定。这就是为什么，杰伊，你必须隐藏实力，但同时要四处炫耀，时不时丢些暗示，让他们对你的能力略知一二，总之，让他们觉得，你强大又可怕，而且你的能力是精神上的。”
“远行队长可以胜任这个任务。他可以说些他的‘朋友’，甚至透露出，还有一大批‘朋友’正等着赶过来。但对我来说太难了，会送了小命的，他们会在一秒钟之内把我的思想打开，很快就知道，我这个王牌的能力跟精神控制毫不相干。”
“你在听我说话吗？”塔基扬打断他，“在确定你的能力和你的盟友前，他们不会冒险的。”
“据我所知，我们唯一的盟友就在这房间里。”
“直到五年前，我的舅舅塔伊还效忠于我这一支血脉，现在或许还有别的追随者。”
杰伊继续争论道：“那你怎么证明，你就是自己宣称的那个人？”
“可以探查我的思想。”
“真是棒极了。”杰伊挖苦道，“这还真是隐藏实力。”
“杰伊，如果我现在突然跟你说我的人生经历，说得很快，而且没什么逻辑章法，你能听进去多少？”杰伊的头发都长到了衣领，他把手插进乱糟糟的头发里，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无论是地球人的记忆，还是塔基斯人的，都藏在各种各样神经突触的化学编码里，并且大量重复，也没有什么特定顺序。”塔基扬转向马克，“还记得我怎么强迫拉布丹打开思想的吗？”马克抖了一下，她接着说道。“我必须一层层剥开他的思想，把他的记忆完全暴露在我眼前，在这个过程中摧毁他的精神，而这，不是一两分钟就能解决的事。”
“你当时花了七个小时。”马克说，“到最后，你几乎失去了意识。”
“如果你要读取思想，从哪下手？”杰伊问。
“首先，遇到的是表层思想，它们十分混乱，充满了意义不明的胡言乱语，我们都受过训练，知道如何将它们打散，按语法规则重组成意义清晰的话语。深层记忆比较难读，必须挖得更深一点儿，就好像搜寻百科全书，查找合适的文献。打比方，我现在来搜寻你的记忆，看你是怎么恐吓挖掘者唐斯的，我可能需要把你所有深藏的记忆整个儿翻个遍，有点像从一个一年级小女生那里偷来枚一角钱硬币，等她毕业舞会跟你约会时再把它丢出去……”
“喂！”杰伊喊起来，马克忍不住笑了。
“所以读心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尤其在面对训练有素的精神抵御者时。他们有自己的警报系统，一旦有入侵者，就会发出警告，甚至如果他们够强大，还会设下陷阱圈套，毁掉警惕性不够强或者力量弱小的读心者。”
“但扎博很快就读出了你的心思。”马克说。
“那是因为他对我十分熟悉。如果留心的话，你会发现，每个思想都有自己的印记和味道，每个思想都是独一无二的。”
“那就是说，你的老朋友和亲戚，能很快相信你是真的塔基扬？”杰伊说。
“要是情况太不乐观，他们一个都没剩下的话，我会找来一个相关的陌生人，向他展示我丰富的知识，这是任何冒充我的骗子都无法拥有的。”
“然后？”杰伊问。
“然后，找到布拉斯，重回我的身体。”
“听起来很简单。”马克说。
“一点也不简单。”杰伊说，“一个星球这么大，我们要上哪去找两个人？”
远行队长沉思起来，想到了与布拉斯的交手，这场交手导致了一个女人的死亡，还差点毁了他的女儿。他叹道：“如果布拉斯在塔基斯，我确信，他会显示他的存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