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城书局里,花虔挑挑拣拣的选着书。
裴元怀中已经抱了满满一累的画册,见她还没选完,累得直不起腰。
“鱼小姐,这么多书您看得完吗?”
花虔拿起新出的画册坐到窗边的椅子上:“当然看得完,平常在山上一个月才能送一次书,还没得挑,现如今能自个选了,我当然要多买些书回去。”
她翻了页画册:“你若是抱不住就唤付瑶他们一起来扛,我在这等你。”
说着花虔又“刷刷刷”扔了十几本画册在他怀里。
裴元弱小的身体终究支撑不住这份厚爱,他放下书敲了敲胳膊,却并没有去唤付瑶他们,而是给书局的小二几两碎银,让他待会帮着抬书。
旋即裴元笑呵呵朝花虔道:“少盟主说了,我得跟在小姐您身边。”
花虔撇了撇嘴,翻着书懒懒道:“随你。”
*
日头最终落下,黑夜笼罩住荔城。
付琅暗中观察洛无邪,见他好像真是出来玩的。
这人吃遍了整条街的小摊,挨家品尝,多长的队伍都能兴冲冲的排队。
吃完饭后,又揉着肚子到湖边绕两圈消食,顺便又买了宵夜才回到了酒楼里。
他瞧着洛无邪的肚子“啧”了一声。
真他娘能吃。
不过看起来这小子跟鱼小姐私下也没啥联系,他可以回去交差了。
跟着洛无邪一路,付琅都看饿了。
酒楼里,丝毫不知道自己被人跟了一路的洛无邪,抱着香碰碰的烤鸡回到房里就开吃。
以前就听师兄们说起过,荔城城南的栗香烤鸡可好吃了,但是只有宵夜时才有得卖,所以他特意等了一晚上。
洛无邪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被养得心宽,反正只要有钱,就有吃有喝,有吃喝就不怕饿死,人生在世也就没什么好愁的。
未经历过风雨的孩子总是心无旁骛,单纯得很,认为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专注的吃完了一只烤鸡,净手之后,洛无邪才绕过屏风脱衣服打算就寝。
这时他忽然发现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侧躺着望向他,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到她不着片缕的身体。
只稍稍盖着一层薄被掩身,修长白皙的双腿和锁骨尽数露在空气中。
洛无邪迅速重新系好腰带:“芹姑娘,你怎么在这!”
芹娘眼角微抽,她在这撩拨地摆了半天姿势,这小子居然当真在那啃完了整个烤鸡都没有发现她。
也不知道是武功太差还是人太蠢。
芹娘心里吐槽,面上却扭着身子娇弱的嗔怪:“奴家自然是来服侍恩公就寝。”
她边说边缓缓起身,堪堪遮掩的被子也随之滑落。
洛无邪连忙背过身去捂住眼:“芹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说话间,一双柔荑已经从后面环绕住他的身子。
柔软温热的感觉触碰到身体,洛无邪身子猛地一僵。
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芹娘心中暗笑。
果然男人呐,都一样。
嘴上都是礼义廉耻硬得很,暗地里都喜欢刺激的。
哪有到手的美人不吃的道理。
“奴家感念公子大恩,不求能常伴公子左右,只求一夜雨露恩泽便好。”
洛无邪见她手撩拨着朝下,吓得如兔子一般挣脱开束缚,惊恐得朝后退去,慌乱间撞到屏风上跌落在地。
没想到起芹娘见他倒地,居然扑到他身上娇笑道:“原来公子喜欢刺激的。”
此时她不着片缕,整个人趴在洛无邪身上。
洛无邪不敢看她,也不敢碰她,僵硬的闭着眼睛,一副被□□的小媳妇模样。
“姑,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能这样。”
芹娘指尖点着他的鼻子,呵气如兰:“我不能?谁说我不能,公子喜欢,奴家什么都能?”
洛无邪见她不愿意下来,咬了咬牙,闭着眼睛抓住她乱摸的手,将她整个人拽起,扯过被子紧紧裹住她的身子,又扯下床帘缠绕住被子结结实实打结后,将她连人带被推坐在床上。
芹娘娇滴滴:“公子……”
“你坐好!”
见洛无邪语气似是动怒,芹娘顿时不再吭声,乖乖坐在床上。
此时她被被子包裹犹如蚕蛹一般,洛无邪才敢看她。
他叹了口气,温声好言相劝:“芹姑娘,我帮你是因为我不希望这世上多一个苦命人,我是为了让你能更好的活下去,而不是为了索求回报。你能卖身葬父,说明你是个懂得感恩的好女孩,虽然如今落难,但也不该自轻自贱。”
他见芹娘静静听着自己的话,便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放到床边,继续说道。
“姑娘,这些钱加上先前我给你的那些,足够你买下几亩田地和房子。在下还是那句话,若是姑娘有难处可以书信给铸剑山庄,能帮的在下一定尽力而为。但其他的,恕在下无法办到,告辞。”
他拿起行李便要离开,走到桌边时顿了顿,还是说道。
“你在这等了一夜想来也饿了,这些糕点留给你吃吧。晚夜风凉,当心身体。”
说罢便拿起桌上的长刀,头也不回的离开。
屋中又只剩下芹娘一个人。
她静静坐了良久,最终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
身上原本捆绑严实的被子瞬间滑落在地。
芹娘赤脚踩在地上,不着片缕的走到桌前,莹莹如玉的手指解开纸袋,捏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细嚼。
咸甜的味道,还有着一丝余温。
芹娘咽下糕点,嘴角忍不住微扬:“傻小子,居然敢教训起本姑娘来。”
她丢下糕点,扭着腰走到床铺间坐下,随手将纱帘缠在身上,从地上的被子里掏出一块腰牌晃悠,得意娇笑。
“没了腰牌,我看你能跑多远。”
*
书局里,小厮见花虔撑着脑袋翻看画册,走上前弯腰轻声笑道。
“这位姑娘,您都已经看了一晚上画册,要不明天再来瞧瞧?这时辰已晚,咱们书局也该关门了。我帮您把书送回去后还得回家吃饭呢。”
花虔看着无一人进出的房门,失落地垂下眼帘。
可能的确是她想多了,这世上并没有其他的执行者,那本画册只是作者笔下的BUG。
她合上书,将新出的一册《西行记》也丢到书堆里:“就这么多了,也不劳烦你大晚上送去客栈,明早我会让人来取。”
小厮笑道:“好嘞,多谢姑娘体谅。”
走出书局,花虔伸了个懒腰。
裴元奇怪:“鱼小姐,你是在等什么人吗?”
花虔满口胡诌:“我就是不想见那个女人,瞧见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唐瑾我就来气。”
裴元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小姐是吃醋了。”
花虔敷衍的“哼”了一声,旋即状似警惕威胁道:“你可不能告诉唐瑾哦。”
裴元信誓旦旦:“鱼小姐放心,我是不会告诉公子的。”
我是一定会告诉公子的。
花虔瞧着他笑嘿嘿的模样,就知道他必定是个背信弃义的人。
裴元一心向着唐瑾,恨不得跟他穿一条裤子,怎么可能不告诉他。
她那么说,也是为了在唐瑾面前刷波好感度。
两人沿着无人的长街慢悠悠朝客栈走去,忽然,似乎有隐隐的哭声传来。
花虔揉着脖子的手一顿:“裴元,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裴元摇了摇头:“没有啊。”
四下无人,花虔也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抬脚朝前走去。
突然,不远处响起女人尖锐的惨叫声。
花虔同裴元对视一眼,看到双方眼中惊异后,她顿时朝声音处跑去。
裴元连忙拽住她:“鱼小姐小心啊!”
“没事,现在寻常小贼打不赢我。”
“可是太危险了,小姐还是别去了!”
“人命关天怎能不去,你放心我又不傻,打不过就跑!”
花虔见他不撒手,干脆拉着他一块走,两个人在一起也能壮壮胆。
花虔现在的武功虽说不是上乘,但是在玉机门寻常弟子中也能排得上号,一般的惩恶扬善不是问题。
再加上背后有玉机门撑腰,就算是江湖中人也不会轻易同他们起争执。
寻着声音跑到小巷,就见一个黑色身影正趴在一个女人身上。
花虔顿时脚尖挑起旁边地上的箩筐朝那男人砸去:“王八蛋,放开她!”
箩筐并没有砸到那人身上,而是被他伸手接住。
月光下,那只手通体黑青,指尖细长如鹰勾,上面还滴着鲜红的血液,如同暗沼中伸出的鬼爪,瘆人又诡异,让花虔心中隐隐不安。
那男人已经缓缓直起身子,扭头望向他们。
借着月光,花虔看到的是一张难以形容的脸。
不同于手掌的黑青,他的脸苍白如纸人,此时沾染了半面鲜血。
男人正将一块刚撕下的肉吞入喉咙中,鲜红的舌头伸出舔舐着嘴角。
他的头被黑布包裹着,没有眉毛,凸出的眉骨下,双目机械般微微转动,眼中暗如枯槁看不到丝毫生机,犹如一条黑暗中窥探的阴冷蟒蛇。
花虔的目光挪到地上那已经几乎没有出气的女人身上,她的脖间已经被咬得稀烂,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顺着地上快要流淌到花虔的脚下。
原著中,这种外貌的人只有一个。
真是走了什么霉运好巧不巧遇到他!
花虔强忍着战栗,拉着裴元缓缓向后退去。
“跑,快跑!”